25 (1)

蒙着被子的人一直在瑟瑟發抖, 緊閉着眼睛大口的呼吸, 她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可是漫無邊際的黑暗已經吞噬了她所有的安全感,咬着被角終于還是忍不住低聲抽泣起來。

恍惚中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夜, 冰冷的房間裏只有她自己, 王宮上下忙作一團,沒人顧得上理她, 哥哥跟她說待在房間裏不要出來,乖乖睡覺, 一覺醒來太陽出來,就是新的一天。

小小的人縮在床上, 扯着哥哥的袖子問他:那媽媽還會回來嗎?

男孩兒握住了她的手,給他拉好被子:黛莉乖,媽媽、不會回來了。

再之後男孩兒就轉身離開,偌大一個房間裏只剩下她自己,縮在床上的黛莉充滿了不安, 王宮上下漆黑一片, 就連外面的路燈都不亮, 小小的黛莉就縮在床上把自己裹成一團,她在想為什麽媽媽不會回來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媽媽為什麽不回來,是不要自己了嗎?

小姑娘藏着眼淚不願意掉下來,可到底還是覺得委屈, 只能咬着被角小聲的抽泣。

窗外閃過亮光,再接着就是嘈亂的聲音,縮在被子裏的黛莉聽見聲音,帶着幾分怯意從被子裏出來趴到了大窗戶上往外看,漆黑的莊園裏,她只能看見外面依稀的人影,是媽媽牽着哥哥的手,對面站着的人是爸爸,他們怎麽了?

為什麽要吵架?

黛莉想去勸,跑去想開門,可房門被緊鎖着,她根本就出不去,沒辦法的黛莉只能趴在窗戶上,敲擊着窗戶希望能得到他們的注意,小手都拍疼了,都沒有人往上看一眼,劇烈的争執還在,黛莉看到了媽媽身後的飛機,她要帶着哥哥離開。

為什麽?要走?為什麽不理她?

她在房間裏的拍喊根本就無濟于事,好像跟他們根本就不在同一個空間,所有的聲音都會被吞噬,黛莉無力地靠着大玻璃,看着哥哥抽出了佩劍指着爸爸,看着爸爸反擊,看着他們身上都沾了血,看着媽媽無力地倒下,看着哥哥扔掉劍抱起了媽媽,看着他們上了飛機,看着莊園裏只剩下爸爸一個人,看着他在原地站了很久。

夜越來越深,黛莉知道,她被抛棄了,被哥哥和媽媽抛棄了。

蜷縮着身體,下巴放在膝蓋上,用力把自己抱緊,就像很久以前媽媽抱着她的時候一樣,可惜,溫暖的擁抱再也不會有。

不對,不對,哥哥說天亮就好了,太陽出來就又是新的一天,等天亮就好了。

她要趕快睡覺,只有睡着了,天才會亮起來,小小的黛莉馬上躺到床上,緊緊地閉上眼睛等着天亮。

可那一·夜實在太漫長,長到她并沒有睡着,獨自一人感受着恐懼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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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也沒有太陽,陰雨的天,到處都是霧蒙蒙,侍女來服侍她起床吃早餐,所有的一切都跟從前一樣,可又不一樣,從這一天開始,所有人都不再提起媽媽還有哥哥,就好像他們從來都沒有在王宮裏存在過一樣。

從那一天開始,黛莉結束了她無憂無慮的童年,開始被教導成為真正的王族公主。

那是一場噩夢,藏在她內心深處的噩夢,一場被她刻意忘記的噩夢,自那以後黛莉就再也不能一人獨自面對黑暗,對她來說,眼前的黑暗就是一種預告,天亮了以後她就會失去那些她所珍視的,太陽不僅沒有升起來,還帶走了她的溫暖。

柏霓的房間就在黛莉隔壁,說是隔壁其實兩個房間是套間,房間裏有扇暗門是可以直通的,現在的黛莉行動不便,柏霓就怕她臨時有事,擔心她找不到人,所以夜裏睡覺的時候也比較警醒,然後就隐隐約約聽到了一點兒動靜。

幾乎是下意識的,柏霓就要推門而入,手伸出去的瞬間,她就聽出來是那女孩兒在哭,聲音很低,斷斷續續的抽泣像是受了傷的小動物在嗚咽,柏霓能聽出來明顯壓抑的感覺,伸出去的手就變成了拳頭,緊緊握住,想一拳砸在牆上,又怕驚擾了屋裏的人,只能憤憤地放下來,然後煩躁地靠在門上,眉頭緊鎖。

黛莉在她面前一直都表現得特別樂觀積極,還會笑着寬慰柏霓,負責調解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柏霓知道她可能是藏起了心中的難過,但是沒想到她會躲起來哭成這個樣子。

是受傷的小獸,只能自己舔舐傷口,她想去幫忙的。

可進去就能幫到黛莉嗎?

柏霓不确定。黛莉不願意讓她看見狼狽的那一面,就算是哭也是躲着她哭,黛莉有屬于她的驕傲,她不該這個時候進去拆穿她的脆弱和無助,應該給黛莉留下空間來處理,可心口猶如撕裂般的痛疼,她又怎麽可能忍得住?

推開門進去,柏霓借着月色就看見床上的人縮成團,抽泣聲戛然而止,黛莉明顯帶着警惕的聲音:“誰?”沙啞的聲音裏還帶着一點兒茫然無措,握住被子的手下意識就攥緊。

“是我。”柏霓應了一聲以後,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

她不會安慰人,更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黛莉,甚至可以說一直都是黛莉在有意無意的安慰着她,不讓她內疚,不讓她過于責怪自己,這個女孩兒給予了她最大的善意來讓柏霓放過自己。

可她卻不知道,她每說的一句話,臉上的每一個笑容,每一次的善意,都變成了沉重的枷鎖,将柏霓困在其中,再難翻身!

柏霓走過來,讓黛莉可以靠在她身上,然後伸手幫她擦去了臉上的淚珠:“我可以陪着你嗎?”

“好呀。”黛莉主動往裏面挪了挪:“你可以睡在這兒,剛才我做噩夢了,是不是吵醒你了?”

“我是說,我以後都陪在你身邊,可以嗎?”

“疼。”

柏霓忙松開了握着黛莉的手:“對不起。”

“沒關系。”黛莉抽出自己的手,輕輕摸到了柏霓的臉上,從側臉開始,一點點的摸索着,指尖游走在鼻子眼睛眉毛,最後落在唇上,再次按住了柏霓的唇:“我說了沒關系,接受了你的歉意,柏霓,你道了歉我也接受了,這是意外,你不用這樣。”

“把我送到諾米星之後,你的任務就完成了。”黛莉放下了自己的手:“我與你的糾葛也只到此為止,你明白嗎?”

“若我執意呢?”不管黛莉說了什麽,柏霓就好像沒有聽見一樣,又問了一遍。

“陪在我身邊?”黛莉笑了一下:“做我的騎士嗎?”

“嗯!”柏霓答得幹脆利落:“願為殿下護衛。”

“可我不需要呀。”

公主身邊該有一個騎士的,但是她從來都不想做公主,又怎麽會需要一個騎士?更別說這個騎士還是抱着歉疚的心理。

她要,也只要柏霓這個人,而不是一個護衛!

一句不需要讓柏霓無話可說,氣氛有些低迷,她是真的想為黛莉做點兒什麽,可現在看來好像根本就什麽都做不了,黛莉不需要她哄,不需要她安慰,就算是自己躲着哭,在見到她以後,也立刻就藏起了眼淚,連那一點點的難過都不願意表露在柏霓面前。

她還能做什麽?

“你、真的想留在我身邊?”黛莉眼前是一片漆黑,正因為什麽都看不見,才能更清楚的感覺到柏霓身上明顯低落的情緒,她輕輕握住了柏霓的手,語氣輕又柔:“可我很麻煩,不聽話,又嬌氣還一身的壞毛病很難伺候的,動不動就兇人,王宮裏那些侍女都很怕我,我動不動就罰她們。”

“怎麽罰的?”聽着黛莉輕柔的語氣,柏霓順手把她散落下來的發絲繞到耳後:“我還沒有見你兇過,怎麽兇的?”

黛莉頓時就覺得沒意思了,噘着嘴:“幫我倒杯水可以嗎?給你自己也倒一杯,你好好想想,我真的很麻煩,你要留在我身邊,就不能煩我,也不能兇我,必須要有耐心,還得我随叫随到,我會吩咐你做很多事情,你也不能講條件,必須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不能違抗我的命令,不能……”

“遵命,殿下。”柏霓也不等她說完,握住黛莉的手背輕吻了一下:“随時為您效勞。”

這是一個古禮,禮儀課上的時候老師有講過,是尊重服從的意思,柏霓做得并不标準,甚至還有一點兒草率,卻讓黛莉直接失去了所有的語言,腦袋裏昏昏沉沉的,恍惚中想起來,這個動作還有一個隐含的意思,是憐愛。

帶着幾分慌亂抽回來自己的手:“你快去!”

柏霓看着明顯失措卻又故意假裝刁蠻的黛莉,唇角帶起一抹弧度,下意識地揉了揉她的發:“馬上就來。”

黛莉并不是她口中說的那種刁蠻任性不講理的野蠻公主,她帶人彬彬有禮,對侍女也都是溫聲和氣甚至連一句斥責都沒有過的,甚至還要相反一些,因為自小就沒有了母親的庇護,哪怕身為王族公主,她依舊是帶着幾分忐忑的,她已經沒有了媽媽和哥哥,如果爸爸也不滿意她,那她也就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房間裏鋪了地毯,柏霓的腳步也很輕,黛莉豎着耳朵只能憑輕微的動靜判斷柏霓的方向,對她來說,真的很難。

“水來了。”

柏霓端着一杯水遞過去,黛莉聞言卻沒有伸手去接。

“柏霓。”握着被子的手慢慢松開,黛莉用最平常的語氣對柏霓說道:“我的眼睛看不見了。”

沒有絲毫的起伏,聽起來好像是“我不想喝水了”一樣,簡簡單單沒有起伏的語氣,聽到柏霓耳中卻如驚天霹靂一般。

被子從手中滑落,順着床沿直接就砸在了地毯上,滾了幾滾之後,落在了柏霓的腳邊。

“柏霓?”黛莉聽見了動靜,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下意識伸出手摸了一下,然後就摸到一手的濕,是剛才水杯掉下來時灑在被子上的水,還帶着一點兒溫熱,粘在黛莉的指尖。

柏霓似乎不能接受這件事,在原地伫立了良久,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在門外聽到黛莉在哭的時候,她就已經看不見了,那麽小的一個小姑娘,獨自面對黑暗,她怎麽可能會不怕?

此刻柏霓的心已經被針紮了千萬下,早就沒有一個好的地方了,輕輕把黛莉擁在懷裏,良久之後才把人抱起來:“先去醫院看看,說不定只是、”

“好。”黛莉窩在她的懷裏,有力摟住柏霓的脖子,靠在她身上又問:“我看不見了,你還願意陪在我身邊嗎?如果看不見,我就更麻煩了,會變成一個煩人精,擾得你不能安生,事事都要麻煩你,我看不見還不能走路,什麽都做不了,可能連最簡單的穿衣服都不做不到。”

越說黛莉心裏就越沒有底,聲音也飄了很多:“算了,到時候你還是走吧,我有侍女,很多很多的侍女,她們會照顧我的,她們……”

“她們不如我。”柏霓沒有用輪椅,一路抱着黛莉上了飛艦,重新折返了醫院。

醫院那邊也慌亂,尤其是看着柏霓冰冷的眼神,連連說了幾句“不可能”,可病人的眼睛就是看不見了,沒辦法只能又重新安排了一系列的檢查,全程都是柏霓抱着黛莉去,片刻都不願意把人放下,更不用說讓黛莉離開她的視力範圍。

“什麽時候開始看不見的?”醫生打着探照燈仔細看着黛莉的眼睛,一邊問着問題。

躺着的黛莉明顯緊張了一下,她不确定柏霓是否還在身邊,只能小聲說道:“昨天的時候。”

“昨天?”柏霓一直都沒有走,黛莉在檢查,她就抱着胳膊安安靜靜在一邊等着。

原本以為是夜裏黛莉醒來發現眼睛看不見,卻沒想到她的回答竟然是昨天?昨天的什麽時候?柏霓隐隐約約有了大概,心裏更是難過:“那個時候,你已經看不見了,對嗎?”

聽着柏霓的聲音,黛莉有些難過,可惜她什麽都看不到,只能點點頭:“月亮橋上的時候,眼睛已經看不見了,我沒有看見月亮橋,也沒有看見你說的星河,那些美景,我都沒有看見,對不起柏霓,我騙了你,我只是不想、不想在那個時候,破壞了氣氛。”

“好可惜呀,就差那麽一點點,我就可以看見了。”月亮橋近在咫尺,可惜她眼前一片混沌,什麽都沒有看見。

柏霓聽着她的話,握緊了拳頭,只怪自己為什麽當時就沒有察覺到黛莉的異常,如果她多問一問,是不是就、就怎樣?柏霓不知道,她什麽都不知道,滿腔的怒意悟出發洩,燒得她肺腑裏一片灼熱。

馬哥那邊也得了消息,大半夜的跟着跑過來,一來就看見柏霓抱着黛莉整個人都散發着冰塊兒一樣的氣息,都不敢上去,現在的的柏霓真的是已經到了暴怒的邊緣,稍微不注意,就可能觸到她的逆鱗,那就完蛋了。

馬哥并不知道的是,柏霓現在的怒意都是沖着她自己的,如果可以,她都想把過去的自己弄死!

這整件事連下來對柏霓來說就是一連串的打擊,她年少成名,自負又輕狂,在星際行走多年,不管是黑道白道都有用得上她的時候,不管是在哪條路上走的,多多少少都會給柏霓一點兒面子,尤其是這幾年,柏霓出手就沒有失誤的時候,她就忘了,混亂的星際社會裏,危機四伏,就算是她柏霓,也有防不勝防的時候!

盛名之下,她就覺得自己天下無敵了,就沒有她辦不成的事兒,接黛莉這個任務完全是看在給的錢多,甚至人家給了很多的錢,她也還是懶怠的,不情願的,總覺得沒什麽難度,提不起來勁兒,疏漏百出,如果她能更謹慎一些,更周全一些,或者多制定幾個周密的計劃,接到任務之後就專心護送黛莉離開,又怎麽可能會發生這些事情?

她傲慢自大的結果就是任務失敗了,人家把尊貴的Omega公主好好的送到她手上,結果呢?她沒有護住這個人,不僅害她受了一身的傷,還斷了腿,瞎了眼,成了個殘廢,任務早就失敗了。

任務失敗無所謂,大不了就是她柏霓名聲掃地,這是她自己的作出來的結果,她承擔!

最讓柏霓不能接受的是,憑什麽因為她的失誤,就讓無辜的黛莉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對不起黛莉,不是嘴上說說而已,也不是黛莉跟她說了原諒就可以的,這件事已經變成烙印,直接就烙在了柏霓的心裏,她過不去,不僅跟黛莉過不去,更是跟自己過不去,柏霓知道,這件事會影響她一輩子,此生,她都過不去這個坎兒了!

“那個,柏霓你冷靜呀,我那邊已經聯系了眼科專家,派人去請了,馬上就到。”馬哥咽了咽唾沫:“等專家看看再說。”

黛莉也聽見了馬哥聲音裏的擔心,在柏霓的懷裏沖着馬哥的方向笑了一下:“謝謝馬哥。”然後又拍了拍柏霓的胳膊:“柏霓,先把我放下來吧,你抱了很久,胳膊該酸了,我坐在這裏也可以的。”

“不酸。”柏霓沒有松手,依舊抱着黛莉,直到裏面的醫生拿着檢查結果叫她們進去,看了一眼黛莉,神色有些不忍。

這漂亮的跟個洋娃娃似的小姑娘,卻經歷了這接二連三的打擊,腿斷了不能走,眼下連眼睛都壞了,好好的姑娘,以後可怎麽辦呀。

“什麽情況?”

“不樂觀。”醫生剛開口說了三個字,就感覺屋裏的溫度陡然下降,冷得他差點兒瑟縮,掃了一眼面若冰霜的柏霓,還是實話實說:“她的眼睛受到了損傷,我們從她的眼睛裏面檢查出來有毒的礦物質粉末,這些有毒的礦物粉末不僅損傷了她的眼睛,同時也傷害了神經,從目前的檢查結果來看,這些損傷都是永久性不可恢複的,也就是說……”

“我以後都看不見了。”黛莉淡淡地接了下一句,小手下意識就拽緊了柏霓的袖子。

醫生聽着黛莉的聲音,實在不忍心:“也、也不能這麽說,說不定還是有希望的。”

“希望是什麽?怎麽才能治好她的眼睛?”柏霓一聽還有希望,馬上就追問:“只要能治好她的眼睛,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行!”

醫生能這麽說,完全就是因為實在不忍心這麽小一點兒的姑娘,就這麽失去希望,只是下意識安慰黛莉的話,如果有希望,他現在就應對全力救治,而不是跟在這兒跟病人說這些無所謂的話,被柏霓這麽一逼問,醫生也不知道該怎麽招架。

“柏霓。”黛莉碰了碰柏霓的胳膊:“你別兇人家,醫生說了有希望,并不代表希望就在他這裏呀,我們已經很麻煩人家了,就算是有希望,可能在別的地方,你別為難他。”

“那現在呢?”

醫生趕緊說道:“再做一次清洗,清理掉殘存的粉末,就沒有問題了。”

“沖洗只能病人自己去,那個、我們準備了輪椅。”醫生現在說話都不穩了。

“我陪她。”

“不用。”黛莉拍拍她的胳膊,知道醫生特意說這麽一句,就是因為柏霓寸步不離地守着她,既然這麽說了,那肯定是不适合進去的地方:“這裏是醫院,柏霓別任性,會耽誤人家醫生工作的,我很快就出來,你在外面等着就好。”

一句“別任性”徹底讓柏霓啞火,她要是能早點兒別任性,也不會是現在的局面。

只能沉默着答應,然後一路把黛莉送到了醫療室外面,自己就靠在門外等着。

馬哥也得到了檢查結果,搓着一根煙在手裏聞着味兒,愁得不行:“肯定是礦脈被炸的時候,裏面的礦石粉末進了眼睛裏,那玩意兒、唉~”

現在再說什麽都沒多大意義了,瞧着柏霓那臉色,馬哥捏着煙剛要問,就聽柏霓說道:“還有嗎?”

“什麽?”現在的柏霓馬哥覺得有點兒不太認識了,他認識的柏霓什麽時候有過這麽低落的時候?那可是永遠也打不趴下的柏霓呀,現在這樣,還像是柏霓嗎?

“煙。”

馬哥趕緊抽了根煙遞給柏霓:“醫院可是禁煙區。”

柏霓接了過來,也沒有點,一根煙捏在手裏嗅着上面煙草味,然後馬哥才松了一口氣,在這兒抽煙是會響警報,警報一響肯定會引起慌亂,不好交代的。

捏着一根煙一直等到黛莉出來,柏霓才扔到了垃圾桶裏,沖洗已經做完,醫生又交代了幾句醫囑,告訴黛莉要記得到醫院複查,黛莉都點頭答應了,謝過醫生之後,還是柏霓抱着她又重新回了別墅。

原本是打算跟黛莉在這裏再住幾天,哄她高興的,結果突然發生這種事情,再住在這裏也沒有什麽意義,黛莉也要求盡管出發前往諾米星,于是在經過兩天修養之後,柏霓帶着黛莉再次踏上旅程,只是這次跟之前不一樣,柏霓找馬哥聯系了星際安防系數最高的飛艦,能攻能守,一定要确保不會再發生任何的意外,然後才帶着黛莉離開。

星際旅途最開始給黛莉的感覺就是神奇和美妙,當她再次踏上這段路程的時候,心境就完全不一樣了,因為眼睛看不見,大多數時候都是柏霓陪着她,要什麽做什麽,都照顧得很找周到,确實如柏霓所說,她能做好,甚至比那些侍女還有更盡心一些。

可黛莉卻并不能适應。

“你不要喂我吃飯,我自己可以的。”黛莉小聲地拒絕:“只是看不見,又不是連手都不能用了。”

“柏霓,你太緊張了,如果我有做不到的地方,我會叫你的,我一定會。”黛莉秀眉微微一蹙:“你越是這樣,就越讓我覺得自己很沒有用,如果我一輩子都看不見了,難道我就要一輩子都做個殘廢嗎?”

這段日子面對柏霓無微不至的照顧,黛莉也是苦惱的,她不喜歡這樣,不是一點點的不喜歡,是很不喜歡,柏霓完全把她當成了一個沒有行為能力的人在照顧,甚至,讓黛莉覺得她就是在照顧一個嬰兒,甚至連上衛生間她都不願意黛莉自己去。

諸如此類已經讓黛莉覺得很不自在,她是瞎了是瘸了,但那并不代表她殘廢了,什麽都不能做,只能仰仗別人的照顧。

“你再這樣,我就生氣了。”

幾天來,這是黛莉對柏霓說過的最重的一句話。

柏霓想要補償她的想法,黛莉都知道,但也沒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寧願不要柏霓陪在身邊。

柏霓端着碗,有些無措:“可你……”

“我慢慢來。”黛莉摸索着推着輪椅走到餐桌的位置:“可以先從簡單的來,你把碗放到桌子上,我先學着用勺子。”

黛莉的性格是柔中藏硬的,這些日子的接觸下來,柏霓對她也有不一樣的了解,她說毀生氣,那就是真的會生氣,雖然跟柏霓理解的那種生氣還不太一樣,兇起來也沒什麽力度,軟軟的,但是對付柏霓,就足夠了。

“好。”柏霓走過去把碗放在餐桌上,然後把勺子握到黛莉手裏,就引起了黛莉的不滿:“不用,你把勺子放到碗的旁邊就行,不是每次都會有人把勺子遞到我手裏來的。”

柏霓只要依着黛莉,重新把勺子放到碗的右邊,又先後挪了好幾次的位置,确定黛莉拿的時候回比較順手,才作罷。

“好了,我就放在這裏,你試試看。”

盯着黛莉一點點在餐桌上摸索的樣子,柏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明明只是最簡單的動作,看得柏霓也是心驚肉跳,偏偏黛莉還渾然不在意:“沒關系的,柏霓你不用盯着我看,你也去吃飯呀。”

柏霓答應着,卻完全沒有動,就站在黛莉身邊,片刻都不敢放松。

飛艦裏面的餐桌并不大,柏霓又是按照既定的位置放的碗跟勺子,可就是這樣黛莉也摸索了好一會兒,捏到勺子的瞬間,她臉上就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意出來:“你看,其實也很容易的,沒我想的那麽難。”

卻聽得柏霓一陣心酸,剛要去誇講,就見黛莉的手碰到了盛滿粥的碗上,柏霓立刻上前一步拉開了黛莉,碗就從餐桌上被碰了下來,瞬間就摔成了粉碎,粥也灑了一地。

黛莉還完全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只是輪椅迅速的後退,她慌了一下,然後就聽見了一聲脆響,手裏還拎着一支勺子的黛莉,面上還帶着幾分的茫然:“是我、打碎了碗嗎?”

她只感覺到自己好像是碰到了什麽東西,還沒來得及察覺,就已經被柏霓帶開,柏霓現在很謹慎,不會在餐桌上其他的東西,她能碰到的也只有碗了。

“碎了就碎了,我再去盛一碗。”柏霓拿了毛巾給黛莉擦了手,又把地上的碎瓷片還有垃圾清理掉,黛莉就一直坐在原地沒有動,等柏霓收拾幹淨了以後,她才輕輕說道:“等再過下一個補給 站的時候,買一點兒不會碎的碗筷吧,我記得應該是有的,我可能以後還會碎很多的東西,把那些易碎的都換掉吧。”

柏霓聽得實在是難受,半跪在黛莉面前:“不學了好嗎?我可以照顧你的,以後我就是你的眼睛,我就是你腿,你要做什麽,我都在,好不好?”

“柏霓。”黛莉摸索着捧住柏霓的臉:“你可以做我的第二雙眼睛和腿,但是我不能只依靠你,你懂嗎?”

“為什麽不能?”

黛莉松開她,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因為我要的太多了,我不會滿足的,永遠不會滿足的。”

這句話輕飄飄的,好像沒什麽分量,就只是一句勸解柏霓的話而已,可往深裏聽,就能聽到黛莉內心深處的欲·望,那欲·望裏面藏着萬千溝壑,只憑柏霓三兩句話,根本就填不滿。

“你要什麽我都會滿足你!”

“我要吃飯,快去吧。”黛莉失笑:“快去吧,我好餓。”

“望”着柏霓離開的背影,黛莉臉上的笑意一點點的消失不見,她對自己的欲·望已經足夠的了解,可柏霓卻是什麽都不知道,甚至黛莉覺得柏霓這家夥根本就是跟木頭,一點兒都懂情·趣,可再一想到柏霓初見她時候的不耐煩,心裏有有些苦澀。

她這樣的Omega本就不是柏霓會喜歡的,柏霓現在只之所以這麽縱容她,全是因為心裏的那些歉意和內疚罷了。

黛莉再清楚不過,柏霓心裏的歉意和內疚是她唯一擁有的,那是她自己親手一點點加進去的,一點點刻在柏霓心裏的,其實讓柏霓放下對自己的內疚和歉意簡直再簡單不過了。

她只要對柏霓發脾氣說狠話,為難柏霓,對柏霓提各種各樣難以實現的要求,逼柏霓做那些她根本就做不到的事情,借着這件事對柏霓剝削壓榨,一次次的,就能讓柏霓放下對她的歉意和內疚。

可她偏不!

不僅不,她偏要輕而易舉就原諒柏霓,告訴柏霓自己不介意,不難受,告訴柏霓這件事跟她沒有關系,這是意外,告訴柏霓如果不是因為她的百般回護說不定她就已經死了,甚至她還可以寬慰柏霓,哄着柏霓。

黛莉清楚地知道,她可以原諒柏霓,但是柏霓不會原諒自己。

她把她的柔情化作了一把刀,然後把這把刀親自遞給了柏霓,讓柏霓自己拿着這把刀,在心底一字一劃地刻下了黛莉的名字,終其一生,不管是內疚還是歉意,黛莉這個名字都會在柏霓的心裏,她再難舍棄!

然而,這還不夠,還遠遠不夠,她要得更多,她還要很多很多,多到也許柏霓就給不起了呢?

眼裏一片晦澀,黛莉擡起胳膊擋住了自己的臉,眼睛裏酸澀得很,眼角一滴溫熱緩緩淌下。

她直面自己內心的醜陋跟邪惡,那個純潔單純的黛莉心裏面竟然住着一個惡魔,她親手把惡魔放了出來,她只是想、想能有人可以愛她一回,想這個愛她的人,可以是柏霓。

可以是她第一眼看到,就喜歡上的柏霓!

在聽到柏霓腳步聲近來的同時,眼角的一滴淚被黛莉擦得幹幹淨淨,就好像從來都沒有掉下來過一樣,她還沖着柏霓的方向彎了彎眼角:“好了嗎?再來一次吧。”

語氣輕松極了,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只是端着碗的柏霓卻一眼就看到了輪椅上坐着的人微紅的眼角,在自己離開的時候,她掉了眼淚。

握緊了手裏的碗,柏霓将碗放在了餐桌上,然後重新在黛莉面前蹲下,單手撫上她的臉:“是不是很委屈?”

“你說什麽?”黛莉佯裝不知:“什麽委屈不委屈的,我只是餓了。”

“別哭。”柏霓摸着她的眼角。

黛莉從來不在她面前哭,在她面前的時候永遠都是樂觀積極,溫聲軟語的模樣,她只會背着柏霓悄悄抹眼淚。

“如果要哭,就當着我的面哭。”柏霓的聲音裏帶着幾分痛意:“那樣我還能給你擦擦眼淚,起碼讓我也有點用處,好不好?”

“柏霓,你別這麽說。”黛莉的聲音啞了幾分,帶着哭腔:“你這樣說,我會很難過的。”然後就伸手摟住了柏霓的脖子:“我沒想哭的,真的沒有想哭。”

柏霓輕輕擁着她,拍着黛莉的後背:“你可以哭的,我的肩膀一直在這裏,可以給你依靠。”

在柏霓懷裏小聲抽泣了一會兒的黛莉,哭完以後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躲在柏霓懷裏不願意出來:“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煩,是個哭包。”

“是因為怕我覺得煩,所以才自己偷偷摸摸掉眼淚嗎?”柏霓幫她擦着眼淚,輕聲哄着:“以後不用怕了,我不會煩的,現在不煩,以後也不煩,以後覺得委屈了,想哭就哭吧,不要躲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好不好?”

黛莉含着淚,點點頭,然後又有點兒不好意思:“我沒有覺得委屈,從來沒有覺得委屈。”

這句話是真心實意的,她會擔心會害怕,但是沒有覺得委屈,柏霓現在能這樣哄着她,是從前她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從小到大黛莉就明白,要得到一些東西,注定就要失去另外一些,她得到了柏霓的柔情,還有什麽好委屈的呢?

按照黛莉的要求,在下一個補給站的時候,柏霓重新換掉了所有的玻璃器皿,補給站的時候還遇到了紅菱,身邊跟着一個身上還帶着奶香氣的小姑娘,紅菱忙前忙後,小姑娘不僅不幫忙還一直給她打岔,紅菱不僅不生氣,反而還一直哄着小姑娘,小姑娘叼着棒棒糖,坐在吧臺上好奇地看着輪椅上面的黛莉。

柏霓微微不悅,擋住了那個小姑娘的視線,小姑娘見她這麽護着,咬着棒棒糖一笑,從口袋裏又摸出來一個:“送給那位姐姐吧,這是我今天最後一根棒棒糖了。”

“白諾!你又藏棒棒糖,都跟你說不能吃了!”紅菱拿着柏霓的清單過來一把抽走了小姑娘嘴裏的棒棒糖:“牙是不是不疼了?”

小姑娘點點頭:“昨天就不疼了。”小模樣看着乖巧,眼裏全是狡黠。

柏霓把小姑娘遞過來的糖剝開以後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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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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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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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