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再遇

“雲兄，在下久不在南疆走動，竟不知此地風物，已大不同。”酒樓上，手執折扇的錦衣公子對坐在自己對面的人道。

那人作書生打扮，身體修長如竹，一舉一動，皆帶着書卷氣。他正捧着一杯清茶細細品味，聞言擡起頭來看向錦衣公子，俊秀的眉目皆染上笑意，“所以我才請你過來。”

“哦？”錦衣公子微微挑眉。

書生嘴角含笑，“你以前也來過南疆，該知道這裏變化多麽大，更應該清楚……這變化多難得。”

“看來雲亭你對造成這些變化的人，似乎十分推崇？”錦衣公子道。

他叫名叫闫子君，乃是漠北第一大馬幫的少東主，亦是名揚天下的少年俠士，與眼前的書生雲亭相交莫逆。

雲亭出身書香世家，機緣巧合，得遇明師，學成絕世武藝。不過相較于闖蕩江湖，雲亭似乎對朝政和天下大勢更加關心。

可惜值此朝廷昏聩，奸人當道之際，他縱然滿腹才學，卻也難以施為。雲亭對朝廷十分失望，這才退居江湖之遠，四處游蕩，增加人生閱歷。

也是在這過程中與闫子君結識，兩人性情相近，才學不凡，不管說起什麽話題都能拼個彼此相當，武藝也相差仿佛，遂成知交好友。

後來雲亭游歷至南疆，曾給闫子君寫信，言此地乃“世外桃源”，力邀闫子君前來。

不過當時，南疆和現在還是有差距的。

因為地理環境的緣故，南疆百姓的生活并不富裕，基本上都是靠山吃山。而且南疆地廣人稀，往往有毒蟲猛獸出沒，危機四伏。另外還有些教派會壓榨普通百姓，為之驅使。

可是現在，南疆竟是商貿繁華，原本散落各處的百姓都遷入城市定居，自然不必擔心毒蟲猛獸，靠着商貿，也可養家糊口。最重要的是，那些行事不羁的小門小派，全都被收編了。

闫子君早已打聽過，這一切，都是五毒教在後面推動。

傳聞五毒教去年換了新任教主，後來才有這一系列的措施。所以雲亭特意邀請自己來看這些變化，闫子君心中也有了幾分了然。

“非是推崇，而是……敬佩。”雲亭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看向闫子君，“一個女子，能有如此心胸手段，着實難得。”

闫子君卻從這句話裏聽出了一點端倪，語氣古怪的問，“你見過那位五毒教何教主？”

雲亭點頭。

闫子君來了興致，“聽聞五毒教教主皆由聖女接任，怎麽樣，她是不是特別的年輕漂亮，風情萬種？”

雲亭忍不住皺眉，“這是什麽胡話？”

何紅藥無論如何，也不能用風情萬種這樣輕浮的詞語來形容。不過年輕美麗倒是真的。擁有那樣的容貌，還願意接任五毒教，将自己一生耗費在這上面，雲亭每每想起，都覺得頗為可惜。

不過凡事有得必有失，若非如此，她便也不是這個令自己欽佩的人了。這麽想想，也說不上是好是壞。

“既然是舊識，咱們應該上門拜訪吧？”闫子君興致勃勃的道。

連雲亭都稱贊的女子，想來十分不凡。

雲亭對此不置可否，只是道，“你離家這麽久，什麽時候回去？”

“別轉移話題。”闫子君挑挑眉，“怎麽，是不是那位何教主國色天香，你怕我見了動心，所以想藏着掖着不讓我看到？這可就是你多慮了，所謂朋友妻不可欺，便是再美的美人，難不成我還會跟你争不成？”

雲亭聽得眉頭緊皺，“你別瞎說，毀人清譽。我與何教主不過一面之緣，貿然登門，恐怕不妥。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

當初何紅藥對自己避之不及的态度，雲亭還一直記得。對方恐怕也并不願意見到自己這個曾經目睹她所有狼狽的人吧？

不過有句俗話說，不能背後說人，顯然是很有道理的。

因雲亭才同闫子君說完話，目光無意掃過樓下的街市，便愣住了。何紅藥正走在人群之中。

她今日所着的是南疆女子服飾，看上去和周圍的其他人并無不同。時不時還會停下來，看看路邊攤位上售賣的東西，意态悠閑。

就是……只有一個人，未免顯得形單影只。

闫子君見雲亭愣住，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忍不住問道，“你認識？”

對自家好友他還是有信心的，當不會在街上随意唐突陌生女子。如此矚目，必定是見過的。

不知道是否察覺到了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何紅藥突然回頭，擡眼朝這邊看過來。雲亭心下一驚，甚至下意識生出一種想要躲避的惶恐，然而此處地方開闊，根本避無可避，只能硬着頭皮，露出一個笑意，算作招呼。

何紅藥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一年前的那個書生。

這一年來南疆變化頗多，她全心投入，反而沒有時間想別的事了。如今總算一切都走上正軌，大部分事情都可交給別人去負責，她才得閑出來走走。

誰料一出來就碰上了熟人。

該說是緣分？

她想了想，舉步往酒樓走去，不一會兒便上了二樓，笑着招呼，“許久不見。”

其實相比起見到這人，更令人意外的是他周身氣質，全然不像自己之前見到的那般，只是個普通書生。

他神氣完足，呼吸綿長，吐納之間自有規律，分明是個內家高手！

“是我當初走眼了。”何紅藥微微一笑，“竟未認出閣下也是位高手。”也不知是他掩飾得好，還是當時自己的功夫太過不濟。

“慚愧。”雲亭，也就是劉岱面色尴尬的道，“非是刻意隐瞞，只是怕引起誤會。後來反倒不好解釋了。”

當時何紅藥那個樣子，把自己當成普通人，尚且警惕非常，甚至還讓他吃下了未知□□。若是知道他身懷武藝，恐怕當場就能打起來。他也是為了不生事端，才會如此。

“也是。”何紅藥想想，也就釋然了，“出門在外，如此行事倒是人之常情。”

頓了頓，又問，“不知如今該如何稱呼？”想來是将劉岱這個名字，當做化名了。

劉岱連忙解釋，“小可劉岱，表字雲亭。江湖上行走時，用的也是雲亭這個名字，何姑娘稱呼我雲亭便可。”又給她介紹闫子君，“這位是小可好友，漠北長風幫的少東主。”

“失敬。”何紅藥向闫子君致意，又道，“兩位難得來南疆，還望賞臉至敝教一敘。”

“敝教？”闫子君敏銳的捕捉到這個詞語，神色間驚疑不定，“你就是五毒教教主何鐵手？果然……”年輕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