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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博瑜把車停在咖啡屋路邊,一眼就看到坐在窗戶邊低頭玩手機的賀文。
陳非也看到了,正要開門,“咔噠”一聲,車門鎖了。陳非扭頭:“怎麽了?”
“你說我給賀文介紹個女朋友,你這個案子算不算就結了?”呂博瑜不是很想放陳非下車。
陳非想了想,問:“那他給我錢嗎?”
“當然,必須給。”呂博瑜食指輕敲方向盤。
陳非笑:“那就結了。”
“行。”呂博瑜掏出手機,作勢撥號。
陳非湊過頭去:“你來真的啊?什麽樣的女孩?好看嗎?”
呂博瑜瞟了他一眼,笑:“你到來勁了。”
“我是好奇你會認識什麽樣的女孩。”陳非龇牙。
“像朱莉那樣的,你又不是沒見過。”呂博瑜調出一張琴行聚會的合影,陳非傾身,看着笑得嘴巴大咧的朱莉,搖搖頭說:“朱莉太生猛,不像是賀文的菜。”
“你知道他喜歡什麽樣?”呂博瑜挑眉,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勾搭女孩的本事不小,怎麽不見你談?”
陳非一愣,坐回去:“都是假的,沒意思。”
呂博瑜了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賀文的事完了之後,做你自己。想撒潑就撒潑,想幼稚就幼稚,想戀愛就談戀愛......”
陳非樂了:“我幹嘛要撒潑啊?”
“就一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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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非點頭,他懂呂博瑜的安慰,所以,他真的很感激,也很确幸遇到呂博瑜。陳非彎着眼角,說:“我知道,謝謝。”
呂博瑜笑着揉了揉陳非的腦袋。
陳非忍不住閉上眼,對于呂博瑜的觸碰,他不會不自在,反而有種舒服的感覺。等回過神來,才發現呂博瑜正淺笑着看他。陳非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伸手拉車門,拉了半天沒拉開。
“門鎖着。”陳非提醒呂博瑜。
“嗯。”呂博瑜坐着沒動。
“開下門......”陳非覺得氣氛又變得奇怪了,弄得他不敢正視呂博瑜。陳非往窗外瞟了瞟,只是随意地一瞥,驚訝地看到賀文跟前竟坐了個女孩,不禁嘟囔,“什麽時候多了個人啊?”
呂博瑜也看過去,賀文和那女孩的架勢......呂博瑜撞見過好幾回賀文這樣的場面,他太熟悉了,瞬間就知道賀文找陳非來幹什麽。
陳非正要再提醒呂博瑜開門時,手機響了。是賀文。陳非往窗外看了眼,咖啡屋窗邊只坐着女孩,賀文不見蹤影。
“喂。”
“你到哪了?”
陳非看了呂博瑜一眼,說:“就到了。”
“快點!窗戶邊2號桌。記得進來看到我要熱情,我是你男朋友,我們是在熱戀,懂?”
“......”三條線從陳非腦門滑下,賀文怎麽可以說得這麽順溜,難道他真是Gay?
“我知道了。”陳非硬邦邦地挂掉電話。
呂博瑜打開鎖,陳非苦着臉說:“我怎麽有種慷慨就義的感覺。”
“成語用得不錯。”呂博瑜搖下車窗,看到賀文又重新坐回了窗戶邊,“去吧。”
陳非擺擺手和呂博瑜道別,開門下了車。
呂博瑜沒急着開車,視線跟着陳非不放,所以他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了陳非的“變臉”過程。進咖啡屋前,陳非的臉上有着不滿,嘴巴小弧度動着,估計在嘟囔抱怨。而一推開那扇門,陳非瞬間變了:臉依然是那張臉,但,眼睛亮了,帶着笑意;嘴角上揚,不失熱情,整個人的神采、精神、氣質完全不同,一副滿心期待、欣然赴約的狀态。
呂博瑜眯起眼,不自覺地拿起一根煙,叼在嘴邊,看着陳非。
咖啡屋裏,陳非很自然地挨着賀文坐,接過賀文遞給他的咖啡時,含笑的眼裏,有着戀人間的親昵。賀文将手搭在椅背上,陳非微微向後靠,兩人雖沒有表現得過火,但那種親密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不知道陳非說了什麽,女孩沒坐一會,便起身離開,走出了咖啡屋。女孩一走,賀文高興地一把抱住了陳非。
呂博瑜一口咬在了煙上。
但顯然陳非不喜歡賀文的擁抱,把他推開後,一臉嚴肅,和剛剛的巧笑倩兮又是不同的面目。
呂博瑜左手支在車窗上,揉着額頭。
“都是假的。”耳邊響起陳非剛剛的話。
能把假的演得那麽真,能在各種“臉”間切換自如,陳非的功力比他想象的還要深。
雖然給賀文介紹女朋友是開玩笑,但呂博瑜打算找個時間再和賀文談談,他想讓陳非早點結束這種狀态。
臨近雙旦,節日氣氛濃郁,各商家活動打得震天響,走在街上,入眼的都是一張張喜氣洋洋的笑臉。陳非坐在公交車上往賀文家去。行經市中小徑,人多路窄,公交開着小毛驢的馬力慢慢往前挪,陳非饒有興致地看着窗外行人:
紮着馬尾的女兒挽着雙鬓已白的媽媽走過,看她嘴型應該是提醒媽媽小心旁邊的車;
戴眼鏡瘦削的小男友背着女士挎包,牽着小女友站在路邊讨論着去哪裏逛起;
發際線後移露出大腦門的姐姐風聲獵獵地在前面走着,突然停住往後看,身後不遠處跟着低頭玩手機的老公;
三個手挽手穿短裙長靴的女孩,說到有意思的事笑得花枝亂顫;
穿得和藍色小球一樣的寶寶,引着身後的爺爺在前面走着,指着醬鴨店前長長的隊伍;
黑長直的黑呢大衣美女,面無表情地邊看着手機邊走路;
身材壯碩的大塊頭大哥,拿着地圖,面紅耳赤地和身旁的同學争論着;
一身休閑的醫生十指緊扣着打扮時尚的帥哥,有說有笑地走過......
生活氣息滿載。
不知道是不是心境有所變化,陳非以前不會閑得去看這些,更不會去猜測他們在說什麽、要幹什麽,今天無意地一瞥,發現,真有意思,世界上人那麽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可每一個人都不一樣,每一個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每一個故事又都是迥然不同,而自己,也是其中一個,繁多浩瀚中,他的故事是被這樣書寫......
車在人行道前停下,路兩旁的人群像開閘的水流般,往前湧去。
陳非支着腦袋看了看,突然想到了什麽,身子一直,扭頭往車窗後看去。
人流湧動,自然是再看不到那個一身休閑的醫生和打扮時尚的帥哥。陳非記性不錯,看到那個一身休閑穿着的青年,腦裏自動對號上“醫生”這個職業,只能說明他曾經見過。剛剛一眼瞟過沒細想,現在想起來,是第一次撞倒在呂博瑜車跟頭前他帶自己去療傷的那個小診所醫生。而旁邊那個帥哥,陳非也有模糊的印象,很像江一在醫院時給他看的照片裏,呂博瑜壁咚的那個男人。因為照片拍得遠,清晰度不高,陳非不是很确定,但呂博瑜說照片裏的人是他朋友,而那個醫生顯然也是呂博瑜的朋友,那也就是說時髦帥哥極有可能是照片裏的男人。
可醫生怎麽和帥哥十指緊扣呢?
陳非懷着疑惑走進小區,腿上撞到個東西才回過神來。陳非低頭看去,一黑一白,兩個小萌物,是那天撞見的混血兒。
“那天打架的哥哥。”舒克指着陳非說。
“打架的哥哥。”貝塔複讀機重複。
陳非沒想到兩個小家夥竟還記着他,不好意思地蹲下身,說:“我沒打架。”
兩個小家夥睜着褐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他,肉嘟嘟的臉頰,直挺挺的鼻梁和深眼窩,看得陳非忍不住擡起手去戳了戳其中一個的小臉頰。貝塔也沒躲,任戳,眼裏湧上不解。舒克奇怪地問:“哥哥,你在幹嘛?”
陳非一愣,看了看自己伸着的食指,看着兩個又是眨巴眼的小家夥,不禁尴尬了。
“沒,哥哥和你們玩呢。”陳非幹幹地說。
貝塔伸出手指,戳了戳陳非的臉頰,失望:“一點也不好玩。”
舒克也跟着伸出戳了戳,失望:“一點也不好玩。”
弄得陳非更尴尬了。
“舒克,貝塔。”一道沉穩的嗓音響起,兩個小家夥像聽到召喚一樣,同步往後一轉,撒腿飛奔,抱住來人。
“舅舅。”小家夥一人牽住呂博瑜一邊。
陳非看到呂博瑜,笑容不自覺漾在嘴邊,揮着手站起身:“好巧。”
“來找賀文?”呂博瑜到是沒想到又會在小區裏碰到陳非。
陳非點頭。
想到今天賀老師家來了不少人,呂博瑜猜想賀文又要搞事情了。
“今天平安夜,賀老師家來了客人。賀文他不在意,你自己要注意一些,別給自己攤上事。”呂博瑜想就這樣攔下陳非,但他知道不行,只能叮囑,“就怕氣急了動手,所以你最好再和賀文好好商量商量,有沒有必要一定要上門去。”
“明白。”呂博瑜的關切讓陳非愉悅,他低頭看了看兩個小家夥,“你們要出去?”
“帶他們去買聖誕樹。”
陳非有種沖動想跟他們一塊去,但他知道不行。世界上那麽多人,可每一個人都不一樣,每一個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每一個故事又都是迥然不同,但總有那麽一些人的故事會有點交集,譬如世界人會有那麽多人在同一天過聖誕節一樣,可是,他,不是那些人中的一個。
呂博瑜看出陳非臉上的落寞,如果不是兩只手都被牽着,他一定又會忍不住揉上陳非的腦袋。
“等你完事了,給我電話。”呂博瑜淺笑着說。
陳非不解:“做什麽?”
“要一起過平安夜嗎?”
陳非眼睛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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