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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事?”呂博瑜問。
陳非看着車前,下意識地在心裏念着,一個紅綠燈,一個左拐……
“陳非?”呂博瑜停在紅燈前,轉頭看他。
陳非盯着紅燈看了會,然後才深吸口氣,轉過頭來看着呂博瑜,說:“我發現……我工作的時候,會變得不一樣。”
呂博瑜意外,他沒想到陳非能發現這個事。
“有誰對你說了什麽嗎?”
陳非點頭。
呂博瑜的心一突,他第一個念頭就是呂博寧對陳非說了什麽。
“是呂……”
“是李小天。”異口同聲,陳非截斷了呂博瑜後面的兩個字,但他還是聽到了呂博瑜的聲音,他奇怪地問,“你想說誰?”
呂博瑜搖頭,問:“他怎麽說?”
陳非沒回答呂博瑜的問題,他盯着呂博瑜,好像要從他臉上看出剛剛被吞掉的兩個字來。直到呂博瑜重新啓動車子,拐過彎,陳非終于捋出呂博瑜剛剛想說的是誰,也不自覺地捋出一個事來。
“你和老板早就發現了。”陳非說的是陳述句。
剛剛呂博瑜想說的,應該是呂博寧,而呂博瑜問的第一句話就表明了他早就發現這個事。
呂博瑜把車停在小區門口。他說:“呂博寧沒發現什麽。”
“你呢?”陳非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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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博瑜遲疑了下,點了點頭。
“什麽時候?”陳非又問。
“開業那天。”呂博瑜沒有隐瞞。
陳非驚訝地張了張嘴,工作第一天,那麽早之前……他完全沒意識到。陳非還寄希望是偶然、偶爾,沒想到,這個東西真長到身上了。
陳非不禁擔心,這不會是種病吧?呂博瑜會怎麽看他?
“陳非?”呂博瑜叫了幾聲,陳非都沒反應。他伸手擡起陳非的下巴,問,“怎麽了?”
“你說我該不該去看看醫生?”
陳非沒頭沒腦的問話把呂博瑜問懵了:“身體不舒服?”
陳非搖頭,說:“你讓我別‘演戲’,可是……”陳非皺起眉頭,“好像有點不受我控制。”
“你自己沒意識到嗎?”
陳非想了想,除了第一天打架恍惚的那次,其他時候他都壓根沒覺得自己有不一樣,自己就是這樣面對客人的,就是自己本來的樣子。他不知道在別人眼中,竟會是不一樣的。
“我以為……我就是這樣的。”陳非說,“我沒刻意去演。”
呂博瑜聽到陳非的回答,不禁也解了他心裏多日的隐憂。
“我想,那可能是你身體的一種‘習慣’,或是叫……‘條件反射’……”呂博瑜試着解釋。
“什麽鬼?”陳非不解。
呂博瑜笑着說:“以前幾年的經歷,有些印記不是說抹就能抹掉,你的身體還記着些特別的應對反應。這和你以前在case裏不一樣,那時候你是有意地、讓自己去扮演不是你的人生的段落,而現在,雖然這個‘習慣’或‘條件反射’會跑出來,但它附着在的是你---陳非這個人的人生裏。所以,它就是你,你不用排斥它,也不用害怕,也許再過段時間這個痕跡會慢慢淡下去。如果沒有,那現在看來,它倒成了你的一項‘技能’,讓你的工作更加順利了。”
陳非似懂非懂:“哦……但你讓我別演?”
呂博瑜點頭:“對,我現在還是讓你別演。”
陳非立馬反駁:“我沒在演。”
呂博瑜笑了:“這不就結了,你沒刻意去演,所有的表現都是你自己的表現。”
陳非懵圈。
呂博瑜講得他不是很明白,但是他能聽出呂博瑜不介意,也不會生氣他這樣的狀态。陳非想了想,總之……就像呂博瑜說的,做自己就是了。大大咧咧是他陳非,彬彬有禮也是他陳非,反正颠來倒去都是他陳非,應該就沒什麽好糾結的。重點是,呂博瑜不會生氣就好。
想通了的陳非,看着呂博瑜笑:“呂老師,你真不愧是老師,我明白了。”
“真明白了?”
陳非揉揉鼻子,不好意思地說:“一半一半吧,反正……你不生氣就好。”
呂博瑜一愣,明白過來陳非的擔心是什麽,心頭不禁一軟。他俯身,輕輕碰了碰陳非的額頭。其實,有些話他沒告訴陳非,現在戴着面具的人多了去了,越來越多的人會說“你認真就輸了”,也越來越多的人不敢把真心擺出來。他都不能向陳非保證,自己可以百分百坐到真,但卻要求陳非在自己面前要坦誠相待,是不是太苛刻、太自私呢?
“就這樣?”陳非不滿地斜睨着他。
呂博瑜疑惑地看着他,慢慢地,他明白過來。呂博瑜笑着伸手,拇指摩擦着陳非的唇瓣,問:“不然,你要怎麽樣?”
陳非一口咬住呂博瑜的拇指。
呂博瑜眼神一黯,敗下陣來。他不自禁籲了口氣,解開安全帶,傾身壓住陳非。
陳非在第二天上班時,還忍不住想着呂博瑜昨天晚上的那個吻,那個好像要把他吃了的吻……
“小非哥,小非哥……”李小天叫了好幾聲,陳非才回過神來。
“怎麽了?”
“你沒事吧?”李小天伸手碰碰陳非的額頭,“臉這麽紅。”
陳非尴尬地直擺手:“沒事沒事,熱的熱的。”
上班時間真不能開小差,陳非趕緊匆匆過去收拾桌子。
晚上下班後,三個人被呂博寧留下來,開始每日一小時的蛋糕教學。陳非和張磊都會廚藝,所以在呂博寧教了基本知識後,兩個人融會貫通,上手得很快,李小天的動手能力就比較糟糕了,但擺在一邊打下手還是很養眼的。
陳非學得特別認真,一天一小時的時間他都覺得不夠用。第一次成功獨立做出兩層小蛋糕時,呂博寧都不禁驚訝了。前後才不過兩周,每天一小時,也就14小時,滿打滿算也就一天半的功夫,但陳非做出的蛋糕完全可以當商品去賣。
“巧克力鋼琴做得很精致,這個蛋糕明天放櫃臺裏賣。”呂博寧當下決定。
陳非驚訝:“賣……?”
呂博寧點頭。
“小非哥,你好厲害!”李小天贊嘆。
張磊看着蛋糕說:“确實比我做得好。”
初學者在蛋糕上,頂多寫寫字裱裱花什麽的,但陳非卻在上面架了一臺巧克力鋼琴,黑色琴身、黑色琴凳,在雪白的蛋糕上,灼灼而立,顯眼奪目。
陳非又驚又喜,突然,他舉起了手:“老板,我買。”
張磊和李小天驚訝地看着陳非。
前幾天他們做的蛋糕,不管是失敗還是及格的,最後都是被他們吃掉,雖然現在還沒到看到蛋糕就想吐的階段,但能出一個“商品蛋糕”,不用自己吃,還是很令人開心的。他們倆沒想到陳非會買下自己吃,就算再喜歡,吃了這麽多天,也該膩了啊。
呂博寧也驚訝地看着陳非。
她除了沒想到陳非會自己買之外,另一個想到的就是,陳非有可能是想拿這個蛋糕和她的弟弟分享。呂博寧不知道他們倆到哪個階段了,覺得是不是該找個時間,問問呂博瑜,是不是是時候讓他把陳非以某種身份介紹給自己了。
陳非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換來另三個人的久久注目禮。他被看得不好意思,讪讪地收回手,揉了揉鼻子。
“你要的話就拿去。”呂博寧說。
陳非又驚喜了一下,不用錢!
“按成本價從你工資裏扣。”呂博寧幽幽補上後面的話。
陳非愣了愣,然後彎了嘴角:“……哦。”
陳非抱着蛋糕坐在出租車裏,他沒告訴呂博瑜他要去找他,這麽多天沒見,他想給他一個驚喜。呂博瑜說今晚是最後一場彙演,結束時間是十點半,過去琴行估計他會沒空搭理自己,還是去呂博瑜家等他吧。
漆黑的夜路上,雖然深冬裏濃重的寒冷在夜裏鋪陳開來,但卻可以開始嗅到,隐隐的年味。有些店面,竟都早早挂上了紅燈籠、紅對聯。路上很通暢,出租車開得很暢快,那些紅色在陳非眼前一晃而過,在陳非的心上,輕輕地刷過。
想到等會就能見到呂博瑜,除了開心、期待外,悵惘的心緒都沒機會出來蹦一蹦。
雖然只去過一次,但那個地址烙在了陳非腦子裏。到小區保安亭了,陳非才給呂博瑜打電話,響了一會,呂博瑜才接起電話,電話那邊很嘈雜。
“我在你家樓下。”一接通,陳非就吼着說。
“嗯?”呂博瑜沒反應過來。
陳非又一個字一個字咬字清晰地說着:“我,在,你,家,樓,下。”
呂博瑜反應過來:“出什麽事了?”
“我想見你,算不算事兒啊?”陳非咧着嘴說。
陳非雖然看着大大咧咧,但其實是個挺害羞的人,許多話都不好意思說,就像呂博瑜等了好久也沒等到的那句話……這還是呂博瑜第一次聽到陳非說“想他”。
呂博瑜走到一個安靜點的地方,說:“遇到什麽好事了,今天膽兒大了不少。”
“是有好事兒。”陳非撥弄着蛋糕蓋上的緞帶,反應過來呂博瑜剛剛說的話,反駁道:“我膽兒又不小。”
“是麽?”呂博瑜笑了。
陳非不理他,自顧問着:“你什麽時候回來?”
“等全部弄好要十一點多了吧。”呂博瑜看到張彥向他招手,他趕緊揮了揮,“你把手機給保安,我讓他給你拿備用鑰匙。”
“好。”陳非把手機遞給保安。
保安接過手機,應了幾句,然後把手機還給陳非,同時把鑰匙遞到他手上。
陳非接過鑰匙,揣進口袋裏,說:“鑰匙拿到了,我在家等你。”
陳非說得自然,呂博瑜聽得不禁一愣。緩緩地,他唇邊展開一抹溫柔的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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