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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韓惠竹帶了洗漱用品和一個姓曾的律師去探視韓海,然後又到公安局了解了關于韓海的全部情況,最後兩人回到韓家。

韓家人都在家裏焦急地等待着她帶消息回來。

“怎麽樣?”

韓惠竹剛到家,連水都沒喝上一口,徐秋蘭就迫不及待地問起情況來了。

其他人的目光也全聚到韓惠竹身上。

韓惠竹替曾律師和自己倒了一杯水。

喝完後,曾律師告訴韓惠竹他們,情況很不樂觀,因為韓海牽涉的不僅僅只是一個案子,不過他會盡力幫忙斡旋的。

當然,韓海的案子,如果能找到控訴者,私了比較好。因為韓海在儀水縣也算是公衆人物了,還是生意人,這樣的案子拖得越久,對他的名譽損失就越大。即使最後能贏,造成的名譽損害都難以挽回。

聽到曾律師的這些話,除了韓惠竹以外的韓家人聽了都松了口氣。因為他的話聽着,韓海被救出來的希望還是有的。

唯獨韓惠竹仍舊憂心忡忡。她找的這人水平已經很高了,也能說到點子上。但現在只是嚴打初期,他尚未意識到這是一次嚴打,持續三年多的嚴打,小案當成大案辦,大案更往重案辦。

她二哥想脫身并不容易,但無論如何,他們必須盡快将她二哥撈出來,否則就來不及了。

送走了曾律師,韓惠竹直言,“剛才曾律師的話咱們都聽見了,如果想盡快将二哥救出來,我們必須去找控訴者求情,私了,讓他們撤訴。”

這個談何容易?剛才曾律師詳細說了,韓海一共牽涉到了三個案子中,其中兩件案子控訴者分別是周惠蘭和周郢,另一件是小案子,韓海曾經的一個對手。當初這人和韓海競争一起工程,被韓海設計,他的施工工地出了意外,有員工從高空摔下癱瘓了,被質疑施工安全做得不到位。後來韓海的工程隊從競争中勝出。之前那位對手就懷疑那意外是韓海制造的,只是一直都沒證據,最近他拿到了一些邊緣化的證據,于是不管不顧,直接去公安局報了案。

可以說,這三個人都是老二得罪過的人。他們怎麽可能會答應撤訴?

“試試吧,總得試試對不對,總不能我們啥也不做,眼睜睜看着二哥入獄判刑吧?”韓惠竹也知道難度很大。

最終,他們商議好了,回大興村求周惠蘭和周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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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韓二嫂心裏真的恨毒了韓惠竹,對他們的行動并不抱任何希望。

韓惠竹交待着,“這次我們去大興村,主要是求他們撤訴,高擡貴手謝二哥一條生路。我們姿态一定要放低,态度一定要好,不能吵,吵打罵都是沒用的。”

韓永福點頭,“這個我曉得的。”

韓惠竹想了想,視線落在她媽身上,“媽,你別去了,就在家等消息吧。”按理說,她也不應該去,她不是怕事,而是她去了,恐會适得其反。其實最适合去的人是二嫂和她爸,她大哥大嫂也可以去。

韓永福附和,老婆子那性子,去了容易壞事。

“可是你們讓我留在家等消息實在是太煎熬了。”徐秋蘭嘆息着說道,“讓我去吧,我保證不說話。”

韓惠竹知道這樣不行,有些人即使不說話,她的存在都會讓對方感到厭惡。她媽和她于李桂香他們而言就是這樣的存在。

“爸,你和二嫂大哥大嫂一起,我陪我媽在家等你們消息吧。”思來想去,韓惠竹還是覺得這樣勝算會比較大。

周永福也知道,老婆和小女兒不适合去大興村。

韓惠竹有所不知,周惠蘭一家子恨韓海也恨她這個既得利者,對韓永福的恨也是不遑多讓的。特別是李桂香,她對韓海和韓惠竹有多厭惡,對他這個生而不教的生父就有多遷怒。

“可是,我們都不會開車。”韓大哥提醒。

韓惠竹撫額,她把這事給忘了,“這樣吧,媽,你留在家,爸,我載你們到大興村吧,到時我不下車,就在村口等你們。”

韓惠竹将他們送到大興村入口,就放他們下來了,她沒将車子開進村。等他們下車後,她也沒在這傻等,而是

利用這段時間,她直接開車去了公社,憑着交情借用了他們的電話。

京城大學

鐘國棟花了一段時間才平息掉他姐上次來看他時和他提起生母的近況所産生的複雜心緒。他想通了,這樣也好,他親媽有本事,他姐跟着她挺好的。他就好好孝順他爸和他媽。

接着,他就接到他後媽打來的哭訴電話。

“國棟你回來吧,你舅舅被抓了,你回來幫幫媽媽好不好?”

鐘國棟一聽就急了,他從來沒有見過他媽如此失态,當下他什麽都顧不得了,飛奔去教學樓找他導師請假。

他導師非常不贊同他再次請假,雖然他上次請假後回來拼命補課,把進度給追上來了,但這樣頻繁的請假對學業真的會很有影響,況且他才大一啊,又不是大三大四,基礎已經足夠穩固。

但鐘國棟堅持,又是家長讓回去的,導師只能無奈同意批假了。

那廂,韓惠竹挂了電話,想了想又打了一個電話到外國語學校找周思恬。

周思恬接到韓惠竹的電話,很是意外。

“思恬,你二舅舅被公安抓了,你能回來一趟嗎?幫幫媽媽。”

周思恬沉默了半晌,問道,“他因為什麽原因被抓?”

韓惠竹一時啞然,好一會,她才道出韓海被抓的原因。

說完了這個,韓惠竹小心翼翼地道,“思恬,你二舅這十八年來也很疼你的對不對?”

“韓姨,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是韓海牽涉到犯罪,我不覺得我能幫得上什麽忙。”

韓惠竹急急說道,“能的,只要你願意你可以幫得上忙的。”

怎麽會覺得幫不上忙呢?這段時間她算是琢磨明白了,她堂姐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有點小執拗的溫柔姑娘了。她心狠着呢,生活了十八年的丈夫,說出賣就出賣了;在那裏生的兒子,說不要就不要。

周惠蘭回來之後,她以為她必定會争取兩個孩子和她一條心的,但鐘國棟表态之後,她也沒有表現出來很傷心,更沒有做出什麽争取挽回的舉動,所有的言行仿佛在說‘你不在意我不想和我親近,那我也随意’的意思。

當日面對一雙兒女,周惠蘭對女兒比對兒子親近多了。她覺得,周思恬的話會比鐘國棟管用。

周思恬沉默半晌後,輕聲問她,“那你想要我幫什麽忙呢?”

韓惠竹咬咬牙,說道,“思恬,我想請你看在我照顧你們姐弟那麽多年以及你們二舅舅對你們還算不錯的份上,幫我向你媽媽求個情,讓她撤訴讓她放過你二舅舅吧。”

“抱歉,這個忙我沒法幫。”周思恬很清楚她親媽她姥姥姥爺多麽盼着韓海得到應得的報應,為此,她媽拒絕了她父親當初許諾的諸多利益和好處。

如果她真的開口了,等于拿着刀子捅向她媽和她姥姥姥爺,這樣該多傷她親媽的心啊。

“沒事,你不幫我也能理解,那就先這樣,你回去宿舍吧,我我先挂了。”韓惠竹聲音勉強,那邊卻是面無表情地挂斷了電話。

挂了電話,周思恬有些怔然,但很快就釋然了,選擇選擇,她又做了一次選擇,她是對的。劃定姐弟兩人歸屬的那天,她親媽大概是為了杜絕韓姨類似這樣的請求吧,就和她說過,她周思恬不欠韓惠竹。

她親媽說得對,她和她弟弟父母俱在,本就應該得到一份父愛一份母愛。這是不變的。

韓海因為私心,讓他們親媽身陷囹圄,韓姨嫁了過來,他們得到的父愛母愛還是不變的(其實是有變少了的)。他們不能再以當年對他們的照顧為把柄,綁架她和她弟弟為她讓步為她做事。

當時的主動權不在她和她弟弟手上,韓海主動選擇了這樣做,那他和身為韓海妹妹的她就應該承擔起這一切的後果。

她還能稱她一聲韓姨,就已經是看在她曾經照顧過她那麽多年的份上了。

這麽一想,周思恬很快就将韓惠竹不愉扔在一邊。她想起剛才電話的內容——韓海被捕,這人終于被捕了,她媽媽即将沉冤得雪,她媽媽和姥姥姥爺應該都會喜極而泣吧。

韓海對她媽的所為無異于殺人誅心,十八年來他給她親媽帶去的苦難太多了。現在終于得到報應了,她很高興,真的。

大興村

午間,李桂香做好了午飯,拿了碗碟将飯菜裝好,放在食籃裏,然後鎖上了門,提着食籃,往田間小路走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扛着鋤頭或者挑着簸箕往回走的鄰裏。

“嬸子,又去給惠蘭送飯哪?”

“是呢。”

“你家惠蘭可真拼啊。不比兒子差,你們兩老以後要享福咯。”

“呵呵,承你吉言,你家的孩子也不差……”

李桂香走去,她先去自家地裏叫上老頭子,再一起到前邊找女兒,然後一家子再坐在一塊兒吃頓午飯。

周永善最近也不得閑,女兒要種大棚蔬菜,但最近幾天都在忙着給人打田,沒空弄她的大棚。周永善自告奮勇去幫忙,每天去整整田,再起一下田畦,将發了芽的菜籽撒到地裏,菜秧則是移植,總之就是忙忙碌碌不得閑。

兩老來到田頭,就看到她家惠蘭戴着草帽駕駛着打田機在烈日下打田。

此時田間沒什麽人了,大家都回去吃午飯順便歇一歇了。

李桂香将食籃放下,雙手合圍,沖着女兒喊道,“惠蘭,吃飯啦!”

打田機的聲音很大,李桂香不得不大點聲。

周徽嵐隐約聽到有人喊自己,她看了過去,看到她媽來送飯了,朝她揮了揮手,然後二話不說開着打田機過去了。

下了打田機,她将褲管挽起來,就着旁邊的小溝渠洗了洗腿上的泥,再将手洗幹淨才在她媽旁邊坐下。

李桂香将飯碗遞了過去,“餓了吧?快吃,今天炖了你喜歡的紅燒肉,多吃點。”

“爸媽,你們也吃。”周徽嵐先給他們一人挾了一筷子的肉,才開始扒飯,體力勞動消耗大,她是真有點餓了。

看着女兒冒着烈日賺錢的辛苦,李桂香又是心疼又是恨,心疼女兒的拼勁,又恨韓海,要不是他,她女兒現在已經是部長夫人了,哪裏用得着這麽辛苦。

周徽嵐吃完後,将碗放下,“爸媽,這大中午的,一會吃完飯你們就回去休息一下吧。”

“你呢?”

“我坐一坐,然後繼續幹活。”

李桂香不贊同地道,“太累了,不然咱們一起回去歇一歇,晚點再幹也是一樣的。”

周徽嵐猶豫,她要是回去休息的話今天的任務就完成不了了。

“累倒不怎麽累,就是會犯困,我尋思着忙過這幾日就好了。”農忙時段就那麽些天,後面想忙都沒得忙了。

“聽你媽的,回去吧,能幹多少是多少,不要太拼了弄壞了身子,咱們家也不差這點。”

“行吧。”她爸開口了,周徽嵐估計她要是不回去,兩老睡都不睡不安穩。

等他們回到家,就看到周永福一家子人等在自家大門前。

周永福上前打招呼,“大哥大嫂。”

李桂香拉下了臉,“你們來我家幹什麽?還有,誰是你大哥大嫂,別亂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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