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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罷罷,你想這麽做就做吧。”李桂香想起鐘國棟就忍不住嘆氣,“你說那孩子好歹是個大學生,怎地就跟喝了迷魂湯似的是非不分呢?”
周徽嵐心想,可不就是喝了迷魂湯嗎?不過也正是這一點,她利用起這個便宜兒子來才能毫不愧疚。
這個年代,周徽嵐知道很少有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妻子如此貼補幫扶娘家,甚至不惜犧牲夫家的利益,讓夫家蒙受損失的。或許鐘樹鴻開始礙于面子沒有攔着韓惠竹幫襯娘家,但這種幫助是有限度的,不是無止境的。
而且鐘國棟再愛面子也做不到無視韓惠竹對鐘國棟的利用。特別是她當時揭露鐘國棟表情情深意重實則內心嫌貧愛富認賊作母那一幕。
她對鐘國棟毫不客氣的打擊鐘樹鴻都看在眼裏,當時他內心恐怕是又氣又恨的吧?
好歹鐘國棟也是他打小養大的長子,她不在意鐘國棟,但鐘樹鴻在意。
長子被摧殘,她這個生母固然可恨,但将鐘國棟召回來的韓惠竹就不可恨了?
加上這段時間,韓家出了很多事,都是韓惠竹沖在前頭幫着處理,夫家那頭是完全顧不上了,這一點恐怕早就引起了鐘樹鴻的不滿。韓惠竹私下将鐘國棟召回一事,正好是一根導火線,直接将鐘樹鴻的容忍限度拉滿。
果然如她所料,鐘樹鴻給韓惠竹下了通碟,不許她再插手韓家的事。
韓惠竹無疑是在乎鐘樹鴻的,自然不敢違背他的意思。
韓海的事,在當時看來已經很明顯是個泥沼。鐘樹鴻這麽做也不算錯,
但鐘樹鴻絕對沒有料到,泥沼還有深淺之分。韓家的人沒了韓惠竹在一旁盯着,韓海在受了別人不着痕跡的挑唆,夥同他爸将儀水縣的天捅了個大洞。
嚴打開始,後面的事就順理成章了。
嚴打的事,韓惠竹知道,為免她礙事,也為免韓家陷得不夠深,她使了一計驅狼吞虎之計。
從拒絕儀水縣的供職時,她就已經開始布局了。
她做的這一切,基于對韓海的了解,因勢利導,幾乎是潤物細無聲的。
可以說,鐘國棟被韓惠竹召回來,也在她的意料之中。畢竟,韓惠竹能驅使得動的人之中,還有可能傷害到她的人,就是鐘國棟了。
現在韓海被判死刑。
對于這個結果,周徽嵐是很滿意的,沒有枉費這麽些日子她一直都和周郢呆在儀水縣做着各項安排。
他們在關押韓海的安排了人,在徐秋蘭身邊也安插了人,主要目的就是勾起韓家人不認輸以及僥幸的心理。
說實話,這個結果固然和他們自己的騷操作有關,但當時的他們已對掉入了坑裏了,即使沒有最後的騷操作将自己炸死,那也是出不來的。
李桂香收拾完,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即使你讓思恬将東西拿給他,他也未必會要啊。”
周徽嵐眼睛一眯,她讓女兒去給鐘國棟送東西自有深意,當然不僅僅是送東西那麽簡單。不過以鐘國棟那脾氣,還真有可能會拒絕。而她,斷不可能讓女兒受委屈。
“媽,你拍電報時順便和思恬說,如果鐘國棟發脾氣不收,那就告訴他,那些東西是我給他的謝禮。”
謝禮?李桂香聽不明白,這鐘國棟幫什麽忙了嗎?
“快去吧。”周徽嵐沒解釋。
她在布局結束之後的事,她向來喜歡掌握事情發展的主動權,所以這次的事結束的點在哪,由她來定。當然,如果有人幹涉,再另說,總得出手的。
韓海的死刑還沒執行,但現在的輿論,她估計應該能将韓惠竹拉下婦聯主任的位置,但是可能動不了鐘樹鴻,當然,負面的影響肯定是有的。
因為鐘樹鴻軍人出身,對黨的忠誠絕對是無可置疑的,在黨政廉潔方面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至少明面上是抓不到什麽把柄的。想要扳倒他,并非那麽容易。
鐘樹鴻身為治化市組織部部長,屬于中層後備高官了。
現在是法治社會,政治部審核沒這麽膚淺的。
既然這樣,那就是時候收網了。
而且她現在想專注于自己的事業上,更想做的是強大自己。
那麽适時地露出鋒利的爪牙,是很有必要的。
這樣固然會引起他的忌憚,但她目前只想井水不犯河水,不想扮豬吃老虎。
而且,她還有一個想法,她知道鐘樹鴻在治化縣已經呆了兩屆了,露出爪牙,也是想讓他自動調離此地。
“诶,我記得你不是有個女兒嫁到了楊柳村嗎?認不認識那位搶人丈夫的堂妹啊。”
“你說報紙上那個婦聯主任啊?認識啊。”
“那報紙上說的事是真的嗎?”
“是真的,當年還是她堂姐的周惠蘭失蹤之後,她當時就不顧別人的反對去部隊照顧她堂姐夫去了,後來她堂姐夫退伍,她就以照顧兩個小外甥之名時常到楊柳村來了。一來二去的,可不就日久生情了嘛,然後村裏也有人看過去,就有閑話傳了出來。這閑話傳出來沒多久,兩人就說起親來了。”
“這個我也知道,當時可将她伯父伯母給氣得,連婚禮都不曾參加。後來應該是有了孩子吧,夫妻二人為了得到兩老的同意還是為了辦成啥事,又去求了很久。”
“後來呢?”
“後來兩老可能看在外孫的份上吧,就松口了。 ”
“天啊,那後來兩老得知女兒被害的真相,可不得後悔死啊。”
“那可不,但是沒轍啊。報紙上都說了,正常人的小心謹慎是抵不過有心人的處心機慮的陷害的。”
“那是啊,特別是下手的還是自己的親人,真是防不勝防。”
“呸,哪是什麽親人啊,報紙上說了,那韓海的爹是被周家收養的。”
“真是白眼狼啊,周老爺子不小心養了一窩子毒蛇啊。”
“可不是嗎?這樣的人就該給他死,不然以後誰還敢行善啊?”
“嗯,這一家子估計都不是什麽好人!如果有和他們來往的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可不敢來往。”
治化市第三報社那篇報道影響太大了。在這個連電視機都少見的年代,八卦消息成了人們的精神糧食。
況且這則報道齊集了太多引人入勝的元素了,試想在九十年代包青天剛出來時,那一集集的單元劇火爆得不行,那麽第三報社弄出來的這篇報道比之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林巧貞的村子也有不少人在讨論,畢竟他們村可是住了一位當事人的,讨論起來的時候比別處的起勁多了。
“幸虧你家巧貞從韓家出來了,你看如今韓家人,特別是韓惠竹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這真是萬幸了,這樣的一家子,全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在那裏呆着,最後恐怕得不了善終。”
“那是他們該!這一家子人心真的太狠了。”
他們口中談論着的當事人,此時來到一處秘密之地。
“她人呢?”一進門,林巧貞就問。
一位年輕小夥子遞了封信給她,“這是給你的信,你要的答案就在裏面,看完便知。”
林巧貞接過,二話不說就打開來看。
從最初她卷走了夫妻倆的共同財産,後來又帶着娘家人去韓家将韓海那臺新車開走,如何應對韓家人的追讨,她真的沒什麽頭緒,當時和家裏人商量,也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
當時的想法就是,要麽給回一小部分財物,要麽就強硬到底,拉着家裏的親親戚戚一起抵抗韓家。
就是在這時,周徽嵐出現了,教給了她應付韓家的辦法,不管是威脅着上法庭作證還是後面應對韓惠竹夫妻倆平攤債務的威脅時說出的那句強制離婚,都是她教的。
事後,對方似乎知道她想要兩個孩子,和她分析了她如果真想離婚,想要得到兩個孩子的撫養權的難度,并且提供了一個可行性的做法。但具體的辦法周徽嵐沒有說。
上庭作證她是自願的。
好好的婚姻,因為韓惠竹,丈夫不丈夫,兒女不兒女,林巧貞焉能不恨?
反正她也沒說謊,只是這一舉措有些不顧夫妻之情罷了,但韓海又何曾顧惜過夫妻之情?
現在,她該做的事都做了,該是周徽嵐兌現承諾的時候了。她依照約定來到地方,周徽嵐只讓人給了她一封信,本人卻沒有出現。
“你想要孩子的撫養權,很簡單……”看完信,她恍然。
京城外國語大學
周思恬收到她外婆拍的電報和報紙,看完之後,滿臉肅然。
真相,果然就如同她親媽所說。這些年,她媽受苦了,好不容易回到家,又面對這樣一個局面,心裏不知道多煎熬。現在幕後黑手終于繩之于法,于她媽而言,應該能聊以慰藉了吧。
對于電報上親媽的吩咐,周思恬二話不說,收拾收拾就去了京城大學。
鐘國棟看到自己姐姐來看望自己,很高興,但她的第一句話,差點将他炸暈了。
“韓海害了我們親媽,親媽的一切苦難和遭遇,都是韓海造成的。他已經被判死刑了,并且沒有緩刑,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執行了吧?”
鐘國棟睜大了眼,“不,我不信。”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這麽大的事,家裏怎會不和他說一聲?
看着弟弟大受打擊的模樣,周思恬嘆氣,“你上次不該回去的。”
身為人子,在看不清真相的前提下,即使不相信親媽說的,兩不相幫就是了,幹嘛下場拉偏架呢?
生恩養恩,他們都沒報。其實算起來,養恩,他們父親占了一大半的養育的責任,所以相對而言,他們虧欠生母的比養母多。
鐘國棟一臉的不敢置信,他真的沒辦法相信她帶來的這個消息。如果這是真的,那他之前所做的種種,豈不是笑話?
周思恬低頭,将帆布包裏的報紙拿了出來,“諾,看看吧。”
都說旁觀者清,他既然一直不肯相信心中的那個猜測,那就看看報紙,看看旁觀的人是怎麽說的。
鐘國棟接過報紙,一目十行,他越看越生氣,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這篇報道對後媽諸多的诋毀,是的,在鐘國棟看來,就是诋毀,全都是惡意的妄加揣測!
鐘國棟去教務處借用電話。
周思恬不放心他,跟了上去。
現在的教授們都挺好說話的,而且鐘國棟那一臉焦急和快崩潰的表情,也讓人感覺到事态緊急,所以他很容易就借到了電話。
周思恬走在後面,在他撥打電話的時候向給了他們方便的教授道謝。
那位教授一眼就看到她胸前的校徽,喲,這小姑娘是京城外國語大學的?京城外國語大學也是一所很好的大學,
兩姐弟一京城大學一外國語大學,是家學淵源吧?讀書種子多。
兩人交談的時候,教授得知他們底下還有兩位弟弟妹妹,而且即将參加明年後年的高考,心中頗為期待。
中國的大學生人才還是太少了。
“媽——”
韓惠竹聽到這稱呼,握着電話的手緊了緊。
“報紙上寫的是真的嗎?”鐘國棟問。
“什麽報紙?”此時的韓惠竹最聽不得報紙兩個字。
“治化市第三報社的報紙。”
又是它!“是真的,國棟,你舅舅被判了死刑,嗚嗚——”
聞言,鐘國棟整個人一呆。
“而你媽我,也因為那家報紙的胡亂報道,有可能會被組織免職。”是的,韓惠竹自己心裏也清楚,她估計在婦聯也呆不下去了。
“媽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此事到此為止,周惠蘭他們不要再打擊報複鐘韓兩家了,我們實在是承受不住了。那份報紙你也看到了,你爸承受了很大的壓力,明天我就會去單位主動離職,希望不要影響你爸。”韓惠竹低低地說道,“不然等你和你姐還有弟弟妹妹出來,沒個助力,會很難的。”
聽到電話那頭繼母的哭訴,鐘國棟心中一股無名火起。
如果周徽嵐在,就會發現韓惠竹這番話用了挺高明的話術,直接将鐘國棟幾人的前程此事的影響相捆綁,引起他同仇敵忾的情緒,轉移仇恨。
周思恬一邊和教授交談着,不時還留意鐘國棟這邊的動靜,他的臉色,讓她察覺有點不對勁。
鐘國棟挂了電話,和教授道了謝,就出去了。
周思恬跟着出去了,她一把拉住鐘國棟,“你怎麽了?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周思恬有些着急,因為她看着他,很像是一副執迷不悟的樣子啊。
鐘國棟拒絕回答這個問題,“以後你來看我就來看我,但不要和我說起她的事,”
鐘國棟冷漠地道,“我并不想知道她的消息。”她這親媽給他帶來的全然都是痛苦,他不想聽了,行不行?
“行吧,我知道了。”
周思恬看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心裏也是氣,事實都已經擺在了眼前,為什麽還要自欺欺人?
周思恬沒聽過那句話,你永遠叫不醒裝睡的人。
“這個你拿着。”周思恬将手上的幹貨、辣椒醬等塞到他手裏。
鐘國棟不解,上次她拿了辣椒醬來,卻沒有給他半瓶,怎地這次還專程給他送東西來了?這是想要讓他回心轉意,抛棄繼母,選擇親媽?
“我不要!”鐘國棟一臉冷漠,甚至帶着一絲厭惡地拒絕。
即使現在這樣又如何?即使他媽不在再是婦聯主任又如何?他的态度并不會發生改變。
周思恬看他一臉防備的樣子,氣笑了,“拿着吧,她早就料到了你不會收,她讓我轉告你,這是她給你的謝禮。同時,讓你不要胡思亂想,她這一輩子就只要我一個女兒!”
東西一塞,周思恬就走了。
鐘國棟被她的話會心一擊,手裏被塞滿了東西,滿臉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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