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林堯比餘子琛小了不到半年，一開始他打死都不願意告訴餘子琛自己的生日，在餘子琛好不容易套出他生日的月份以後，他還一口咬定自己和餘子琛是同年的，4月份出生的自己可是比他大了半年，想要趁機占餘子琛便宜，讓他叫自己哥。結果他的陰謀被路過的張恒戳穿，無情地揭露了他其實是晚一年生的事實。

餘子琛就站在林堯身邊，抱着手臂，“我就靜靜地看着你裝逼。”

林堯氣得直追着張恒打，“叫你大嘴巴，妨礙爸爸裝逼了，你曉得伐？狗東西，白給你抄作業了，阿爸對你很失望。”

餘子琛就看着林堯追着張恒打，等人跑累了，他就一把把人抓進懷裏，擡起手随意地撸了一把林堯的頭發，笑着罵了一句，“傻逼”。

等到林堯生日那天，是個周末。餘子琛約他去美術館看了他感興趣的攝影展，在展館門口餘子琛拿出了給林堯準備的禮物，一臺膠片機。

他說，希望林堯能夠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除此之外，他只有一個小要求，他要求林堯健康快樂。

林堯拉過他的手，十指相扣，之後他舉起手來親了親餘子琛的手背，他說：“我把第一個生日願望給你和楊女士，希望你們都身體健康。”

說完，林堯放下手，但是還是牽着，他們就這樣慢慢走到了林堯選好的火鍋店，大吃一頓也是生日慶祝中必不可少的一環。

晚上林堯是要回家吃楊女士給他做的一桌子菜的，一桌子都是林堯愛吃的，桌子中間還放了一個小小的巧克力蛋糕，上面插着“17”的字樣。楊女士的好手藝再加上一個飯後蛋糕，林堯撐得不行，約了餘子琛一起在江邊散步。

“今天我媽上晚班，你去我家，陪我一起睡吧。”林堯又在濫用壽星的特權了。

“行啊，咱再走會，你那肚子還鼓着呢，吃這麽多，不難受啊你。”餘子琛摸了一下林堯的肚子，不住地數落他。

最後林堯犯了懶，耍賴說就是要回家，餘子琛拿他沒辦法，只好跟着他回家。林堯一到家就癱在沙發上，餘子琛無奈地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拿手貼在他肚子上，慢慢地幫他揉肚子，免得他等會消化不良，又吃苦頭。

“這個力度可以嗎？”餘子琛溫熱的手心貼在林堯的肚子上，林堯覺得有點癢，扭着身子想要躲開，然後又被餘子琛抓回來，翻着肚子，無聊地望着天花板發呆。

“我們能一直在一起嗎？”林堯躺在沙發上，突然問了這個問題，語氣很平淡，不是那種很強烈的期盼或者是要求。

“說實話……我還沒想過這件事。”餘子琛在林堯肚子上打轉的手停頓了一下，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林堯，連他的一個眼神也不想漏看，“我沒有想過永遠這種事情，目前我只規劃到5年以後的将來。但我能确定的是，此時此刻，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啊，好現實啊你這人，哄哄我都不會，無聊。”林堯打了個哈欠，眼睛濕濕的，他看着眼前認真到不行的餘子琛，嘴上挂着調皮的笑容。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能一直在一起。”餘子琛擡起手，用手指輕輕地摩挲着林堯的嘴唇，笑着和林堯說出了這句很孩子氣的話。林堯看着他，湊上去和他接了一個吻，甜蜜而綿長，餘子琛追着他的嘴唇不住地糾纏，親得林堯縮起腦袋，用臉頰蹭了蹭餘子琛放在自己臉上的手，乖乖巧巧的，像是一只黏人的小狗。

“林堯，下課把作業收齊送到我辦公室吧。”今天語文課代表請了病假，張老師就随便拉了個壯丁，差他把作業送到自己辦公室去。

“好的，那各組同學下課把作業傳給組長啊，我給抱過去。”課間林堯收了語文作業，在最上面那本上貼了一張便利貼，記着沒交的人的名字，然後他抱着一疊作業，朝樓下的教師辦公室走去。

“張老師，我給您放哪，有兩個人沒交，說是忘帶了。”林堯兢兢業業地交完作業，走出語文組的辦公室，朝樓梯口走去，剛巧路過隔壁文綜組的辦公室，他看到9班的班主任正在和餘子琛談話，窗戶正好因為透氣開着，林堯無意中聽到了幾句。

“你下學期就要出國？”

“嗯，是的。”

“你家裏準備讓你去國外上大學，是吧。”

“嗯，之後我爸媽工作會調動到國外，所以他們想讓我也過去讀大學。”

“好的，那接下來的日子你也要好好學習啊。到時候，老師給你組織一個歡送會。”

“謝謝老師。”

林堯呆住了，他就像是後腦勺挨了一記悶棍，大腦一片空白，這是什麽發展？怕不是聽錯了吧？不行，得和餘子琛問個清楚。可是，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又怎麽樣呢？

林堯發愣的時候，上課鈴響了，還沒等他想要攔下餘子琛問個清楚，那人就朝着反方向走回教室去了，根本沒有注意到躲在樓梯轉角的林堯。

下一節課是物理課，林堯遲到了一會，董大爺很寬容地沒有計較，讓林堯趕緊回到座位上去。林堯坐在位置上心裏亂得很，那一節課董大爺講了什麽，他根本沒聽進去。

5月份的天氣很悶，不是那種讓人瘋狂流汗的酷暑，而是那種氣壓低得都喘不過氣來的悶熱，林堯解開了短袖襯衫的第二顆扣子，抖了抖衣領，深吸了一口氣，但是心裏還是覺得悶悶的，嘴唇都有些泛白。

傍晚的時候，天空反常地變成了很奇怪的顏色，有點粉，又有點紫，還有點橘，天上的雲壓得格外的低，伸出手就可以碰到似的，讓人總覺得下一秒就會有一道驚雷劈來，撕開這一切。

大家坐在教室裏，也都叽叽喳喳地讨論着外面的天氣，老師們也時不時地望一眼教室外面，大家都有些躁動。

“今天最後一節課不上了，大家趕緊回家。”各班的班主任都到教室裏緊急傳達剛剛下達的通知，讓學生們趕緊回家，別被這場即将到來的大雨壓進。

“哇，太棒了，趕緊回家。”大家聽了，都紛紛開始整理書包，往教室外面沖去。

林堯把作業一股腦塞進包裏，沖出教室往樓上跑去，他和餘子琛怕半路下雨，于是他們選擇坐公交車回家，這樣至少不用在暴雨中騎車了。

因為臨時放學的緣故，今天這個時間點公交車上的人還不是很多，林堯和餘子琛并排坐在後座。

“你下學期要出國？”林堯開門見山，也不兜圈子，直接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嗯。”一道驚雷終于破開烏雲，劈了下來，低氣壓也稍微散去了一點。

因為外面的雷聲有點蓋住餘子琛的聲音，林堯把頭湊過去，又确認了一遍。

“嗯，下學期開學的時候過去。”豆大的雨點打在窗戶上，濺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林堯前座的窗戶沒關嚴實，總會有雨水濺過來，餘子琛伸着手臂，身子轉向林堯，把窗戶給緊緊地關上了。

“我一直在找合适的時間去和你說這件事。”不是很長的一句話餘子琛卻停頓了好幾次。

“什麽是合适的時間？”

“……”

“所以如果我不問，你是不是打算走之前再和我說？”

“不是的，林堯，我，我只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這件事。”餘子琛嘆了口氣，垂着頭不敢看林堯，但他又怕林堯會突然下車，所以他把手伸過去，試探着握住了林堯的手。

林堯坐在位置上，身子僵得直直的，“那你去多久啊？”

“我爸媽是希望我至少在那讀完大學。”

“啊”，林堯掰着手指頭數了一下，“那就是五年。”

“我只要一有假期就飛回來，林堯，我，我。”平時都面癱得緊的餘子琛這會皺緊了眉頭，很着急地跟林堯保證。

“那個，你讓我一個人想想吧，我現在心裏亂得很。”林堯的手還是被餘子琛抓着，“我在下一站下車，你別跟着。”

“林堯，那我們不分手吧？”餘子琛似乎還想開口多保證些什麽，但是想了想，他最後小心翼翼地問出了這個問題，他的嘴唇被他咬得有點發白，很緊張的樣子，抓着林堯的手又緊了緊。

“不分不分。”林堯看着餘子琛的神情，反手也握住了他的手，但是車到了下一站的時候，他還是把自己的手抽出來，急匆匆地下了車，背影看起來很狼狽，像是一個打了敗仗的士兵，落荒而逃，就連外面下得淅淅瀝瀝的雨他也沒有在意。

之後的一個晚上林堯也沒有和餘子琛聯系，第二天一大早餘子琛就跑到5班門口去找人，早自修的鈴聲快要響起的時候，林堯才拖着步子趕到。

“林堯，我給你時間了，現在我們能繼續聊聊了嗎？”餘子琛攔下要進教室的林堯，着急地想要跟他解釋更多。

“行，那我們午休的時候再說吧，馬上就要上課了。”林堯垂着頭，帶着很重的鼻音。

“你怎麽了？感冒了？頭擡起來，我看看。”餘子琛關心地看着他。

“沒事沒事，你快回去吧。”林堯擡手推了推餘子琛，催他快點回去上課。

“那我中午來找你。”說完餘子琛暗暗地勾了勾林堯的手指。

中午餘子琛沒扒幾口飯，就往5班跑，他到5班門口的時候，看到林堯沒去吃飯，他閉着眼睛趴在課桌上睡覺。餘子琛輕輕地走進教室，在林堯身邊的位置上坐下，他也趴在桌子上，看着林堯安靜的側臉，因為鼻塞吸不上氣，林堯的嘴巴微微張着，鼻子也因為和紙巾摩擦而變得紅紅的，可愛得不行。課桌旁堆着的書遮住了他們的兩側，餘子琛就在這個秘密的小空間裏，偷偷地湊上去，親了一下林堯，他很幼稚地希望林堯的感冒可以傳染給自己，這樣他是不是會好得快一點。

“唔。”林堯睡得很淺，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他眯着眼睛，看着逆着光盯着自己傻笑的餘子琛，感受到他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臉上，他揉了揉眼睛，不由得笑了出來。

“去畫室說吧。”林堯伸了伸懶腰，和餘子琛一前一後地朝畫室走去。

“林堯，我之前也想過這事，我不會要你等我，但是我一點都不想和你分手。我甚至很自私地想過要你和我一起去。”餘子琛一進畫室就急忙開口跟林堯解釋。

“你為什麽不問問我，不和我商量一下怎麽辦呢？”

“這個問題畢竟是由我而起，我不想把這個煩惱推給你，堯堯，其實我，我也有想過不聽從家裏的話，我硬是要賴在這的話，他們也拿我沒招。”

林堯捧着餘子琛的臉，跟他對視着，然後他說：“你其實也挺想去的吧，上次我在你家的時候有看到你書櫃裏擺着的夏令營的照片，應該是在國外拍的吧，那裏有你夢想的學校。”

餘子琛又想開口說些什麽，結果被林堯制止了。

“我只是生氣你為什麽不和我商量，畢竟也涉及到我們的未來吧，你這樣讓我覺得你很不信任我。你想去就去，別說這麽孩子氣的話，你還沒有18呢，這麽年輕，為什麽要妥協啊，我也希望你能夠做你喜歡的事。我超喜歡你的，自然也想給你最好的，我們還沒有到低頭的年紀，我想護着你，不讓你受到傷害，而不是做你的牽絆。我不能保證說一定會等你，但是我們可以試一試。”林堯說完以後，扯着嘴角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

“不想笑就別笑了，逞什麽強啊，傻瓜。我也想保護你啊，想給你最好的，不想和你分開，巴不得天天和你在一塊，能看到你我就很開心。”餘子琛無奈地揉了揉林堯的頭，這時候這個小朋友怎麽又那麽可靠、那麽理智呢，真是看不透。

“那就試試吧，謝謝你，我的小朋友。”餘子琛一把攬過了林堯，林堯把頭埋在他的頸間，在那裏落下了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