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其實我根本沒人說

當百裏玄望回到虛儀山的時候, 整座虛儀山都沸騰了，那是分神期強者的氣息，大師兄居然一舉修為突破了那麽多！

要知道一個門派，是需要多名強者守派的, 饒是想虛儀山這樣大陸頂級的門派, 門下的老祖級別也不過最多是百裏玄望的師尊太空老祖到了大乘期, 其餘的寥寥無幾的強者都在出竅和分神徘徊。

但就算是出竅和分神期的強者也是極為稀有的, 有些小門派, 僅僅只是靠一名分神期的強者便可自己組建一座門派可見其珍貴和強勢。

所以這樣的強者哪怕是在虛儀山來說也是分外珍貴地位舉足輕重的，就連掌門也是禮讓三分的，所以當清淨峰的弟子們知道大師兄居然一舉突破了分神期, 激動的都要站不穩了, 這是什麽樣的速度和天賦！

有些老祖百年都無法突破的境界啊, 而就是這樣的被衆人津津樂道的人, 回到了虛儀山後第一時間便去了無上水牢，看守的弟子本想阻攔, 卻在百裏玄望的威壓下一句話都不敢說，乖乖的交出了鑰匙。

百裏玄望的速度極快, 即使水牢分部衆多, 但是又道侶印記的互相感應能力, 他仍舊是可以飛快的辨認出簡辰的所在。

當石門被打開之後，他終于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四目相對, 是一片的寂靜, 百裏玄望原本焦灼沸騰的心像是忽然被澆了一盆涼水，倏忽的平靜下來，近鄉情怯，卻是忽然不知該作何反應。

人們常說，當那個人出現的時候，世界就好像安靜下來，只聽見，心跳的聲音。

百裏玄望朝簡辰走去，明明是他轉瞬可以到達的距離，卻走得極其艱難，他的阿辰，真的消瘦了許多，也，憔悴了許多，他坐在那裏，正安靜的看着自己，臉蛋小小的五官越發精致，一雙大大的眼睛如同以往的很多個時間裏一樣的注視着自己。

不一樣，有什麽不一樣了，百裏玄望只覺得心中是一陣刺痛，那雙眼睛裏好像少了些許溫柔纏綿，而多了幾分冷清。

仿佛自己與其他人并無分別，這樣的意識讓百裏玄望遍體生寒，他走到簡辰身邊，虛儀山特質的鎖鏈在他的目光下碎成粉末，彎腰抱起簡辰，他的聲音失去了以往的沉着：“對不起，我來晚了。”

簡辰下意識習慣性的摟住他的脖子，他的身上是自己熟悉的味道，玄望的味道，有一瞬間，幾乎是要紅了眼眶，這個人啊，是自己的精神支柱啊，這個人啊……

“玄望。”簡辰聽見自己的聲音帶着些沙啞和疲憊。

“別說話了，我帶你回家，我給你療傷。”百裏玄望抱着簡辰出了水牢，只是轉瞬間就回到了清淨峰他的住所。

簡辰沒有力氣推拒，只得任由百裏玄望将治愈的丹藥塞給他吃，又用真氣為他滋養經脈，其實他沒有看上去的那麽糟糕，只是心中的郁結難消而已。

将簡辰放在軟榻上，百裏玄望道：“餓了嗎，我讓弟子送些飯來，你最愛吃的……”

“玄望。”簡辰安靜的打斷他，對上百裏玄望隐含着苛責的目光，他道：“我們合離吧。”

仿佛是聽見了什麽噩耗一般，百裏玄望的身形肉眼可見的顫抖了一下，他的氣息紊亂，幾乎是不敢置信一般的望着簡辰，卻又忽然恢複原樣，板着臉道：“莫要開這般的玩笑，你身子還未好，為夫允許你胡鬧，但……”

“合離的玉石我過幾天給你過來，我會滴好血的，你自行完成接下來的流程便好。”簡辰坐在軟榻上，望着眼前的男人，一字一句道，半點兒也不像是在玩笑。

似乎是過了許久，眼前的人仿佛是變成了石像一般，許久未動，他只是愣愣的站着，像是在消化這個信息，怎麽會呢，明明之前還好好的，明明還好好的……

那個面對上古惡獸都面不改色的人，那個即使是突破了化神期也寵辱不驚的人，那人在即使千瘡百孔痛徹心扉也可以不皺眉頭熬過去的，此時此刻卻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樣，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你是早就考慮好了？”仿佛是從牙關裏擠出來的話一樣，百裏玄望藏在衣袖下的雙拳緊握，他的身上在不受控制的冒冷氣，有多久了，他沒有這般的無措過。

簡辰也不願見他這般模樣，他垂下頭：“嗯，我考慮好了，我們不合适，好聚好散吧，以後我們各走各的路……”

“不準！”自相識以來，百裏玄望都從未對簡辰說過這般重話，似乎是那句各走各的路刺激到了某處的神經，他壓下心間的暴戾再次重複：“我不準。”

“合離的玉石我不會要的，山下的店鋪我都毀掉，我不準合離！”像是說給簡辰聽，也像是說給自己聽一般。

“玄望，你知道的，我想要做的事情，一定不會放棄，你要逼我嗎？”簡辰的話像是一把小刀，一下下的淩遲着他的心，你要逼我嗎？他不想逼他啊，這個人，他放在心上寵了那麽多年，用盡百般溫柔，他怎麽舍得逼他。

難得露出脆弱的神情，百裏玄望擡起頭，看着簡辰，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可以稱之為委屈的神情：“阿辰，那你要逼我嗎。”

“你可是怪我讓你受苦了，是我做的不對，我可以解釋的，我這次去……”他全然沒有了以往的冷靜和自持，只像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樣着急的像生氣了的家長解釋，生怕會被抛棄。

“不必了。”簡辰無力地打斷他，他的真的累了，沒有力氣去愛了，他真的怕了，他不想成為這個人的累贅，也不想面對千夫所指。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倔脾氣，執着的喜歡一個人誰勸都無用，但若是不喜歡了，誰挽回都無用。

百裏玄望作為簡辰的愛人，對他的脾氣更是了如指掌，卻仍是不願放手：“若是，我說不呢？”

“玄望，這樣只會把我推得更遠，我想，原本我們還可以做朋友。”簡辰從軟榻上站起來，他的神情溫和了許多，帶着些許的安撫。

無意識握緊的雙手已經是青灰色，陣陣風從窗外吹拂進來，百裏玄望側過臉看向窗外，半響，他道：“真的要這樣嗎？”

簡辰的心抽痛了一下，他并不像自己表現的那般無所謂，比較眼前的人是自己心愛的人啊，他見過玄望的很多面，他喜，他笑，他怒，他嗔，卻未見過他這般神情，不行，不能猶豫，簡辰咬了咬下唇，他忽然看見了百裏玄望身邊的劍。

那是十年前，玄望生辰，城裏正好又拍賣會，一見到這把劍的時候他就很是喜歡，花費了所有的零花錢還向系統用積分換了外挂偷偷的刻字送給他的。

吾與玄望兩白頭……

那是自己那般認真虔誠的模樣恍若隔世，簡辰伸出手，想要去拿劍，百裏玄望後退了半步：“阿辰……”

簡辰笑了笑：“玄望如今已是化神期的長老了，想必以後一定會有無數的名劍任君挑選，這把劍着實掉價了些，不如就還……”

百裏玄望反而是一揮手，劍就消失了，他裝好劍才道：“這把就很好。”

本來還想留着作為念想的簡辰：……

算了，反正送出去也就不算是自己了，要回來也沒道理，他作罷，起身往外走，手臂卻忽然被握住。

百裏玄望站在簡辰的身側，握住他的胳膊，這會兒已經是黃昏，天色漸晚，有些昏暗，他的臉仿佛在陰影裏看不清神色，只是執拗的不肯松手。

其實他的修為在簡辰之上，要是真的想困住一個人，怎麽着都能輕易做到，但是他沒有，他甚至連一絲的真氣都沒有用，只是固執的抓着人，像是伸手要糖的小孩。

簡辰試着掙脫了一下，發現玄望的力氣極大，根本不行，他皺了皺眉，仿佛被弄疼了般，無意識的出聲：“嘶……”

卻像是碰到了洪水猛獸一般猛地縮回手，百裏玄望的聲音低沉卻又帶着些擔心：“弄疼你了？”

簡辰搖搖頭，擡腳走了出去，就在他的身影快要遠去的時候，卻是忽然轉身回來，百裏玄望的眼中忽然亮起了光，卻見簡辰的手中握着樣東西，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那是一個長命金鎖，那鎖在陽光的照耀下亮眼卻刺目，簡辰似乎也有些猶豫道：“我母親說，這是我們的定親信物，如今親事已經不作數了，自當奉還。”

說完這些話後，簡辰就離開了。

百裏玄望站在原地未動，陽光從牆角慢慢的移動，直到冷風吹進門，直到夜幕降臨，那人也分文未動，他像是被抽去了靈魂，只是那樣的看着桌子上的金鎖。

自當奉還。

自，當，奉，還。

簡辰的聲音像是魔咒一般在百裏玄望的腦海裏面回蕩，他站在諾大的殿中，渾身都籠罩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寒氣，嘴角扯出一抹譏諷的笑容，百裏玄望伸手拿過金鎖。

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到最後卻是我舍不得，你說過不會離開我，到最後連合離也是你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