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疑惑叢生

阿米娅慢慢地踩上了樓梯，因為擔心樓梯命不久矣，所以她的每一步都落地很輕，卻也免不了木材年歲已久依舊搖晃不止發出吱呀輕響，她心道，這還真是考驗人的膽量的時候。

手旁的扶手旁立着許多燭臺，上面立着大多只剩下半截的白燭，此刻它們就像被人為操控一樣亮起幽幽的暗藍色火光，像是鬼火令人心神搖曳。

火棒燃燒的火焰帶來的光并不太強，只堪堪能照亮阿米娅面前的一塊兒地方，城堡二層像是在黑暗中等待着吞噬闖入者的野獸，除卻火焰看不見一絲光彩。

在這種情況下阿米娅的心中不存在半絲不安與惶恐，反而心中燃起了熊熊烈火，将古堡探秘當做她兒時玩過的冒險者游戲。

她的眼睛看到了右手邊上反射出來的一絲銀光，随着腳步的上移，發現那裏挂着的是一面鏡子而非尋常可見的肖像畫，鏡邊由銀子打造，雕刻有繁複的花紋。她往鏡中看去——這一下竟再無法移開雙眼。

她自己的身影出現在這面不太清晰的鏡中，眼神渙散，臉上粘着點點血跡，腹部插着一把黑柄的劍，“自己”露出釋然而滿足的笑容，突然眼珠子一轉，定定地直視着鏡外的自己。

阿米娅頓時感覺到說不出來的驚駭，身後克裏斯汀的身影逐漸逼近，鏡子将她也包括在其中了。

鏡中的場景突然變了，她看見黑發眼睛顏色深沉的“克裏斯汀”吻上了鏡中的“自己”，她的眼神中帶着一種偏執和瘋狂，她死死地撕咬着“自己”的嘴唇，像是在進行一場殊死搏鬥。

阿米娅無法掩飾自己的驚駭了，她扭過頭，沒頭沒尾地說到：“我好像看到了——你瘋狂地親吻着我。”她沒有說出口的是，那樣的克裏斯汀像是一頭瀕臨死亡的野獸，就算瀕死也要死死咬住獵物的喉管将它一同拖下地獄。

克裏斯汀不易察覺地抿了抿唇，表情在一瞬間變得惱怒，卻完全沒有被阿米娅捕捉到。

阿米娅大膽地想要撫摸上那面鏡子，那面銀鏡卻在她的手指還未碰上冰涼的鏡面時，發出劃拉的一聲脆響，鏡子的碎片似是牆紙一樣往下剝落，她忙收回手指，讓碎片落了一地。

“這是？”阿米娅對此感到疑惑不解。

“我沒有看到你說的，你看到的大概是法術造成的幻象。”克裏斯汀停住腳，身體因為阿米娅突如其來的停止而和她緊貼。

阿米娅疑惑地看了克裏斯汀一眼，她表現得确實是根本沒有看見的樣子，但她總是覺得她看見了的。

是否有一日我們會兵刃相見？她突然将這兩次的畫面聯系到一起，受傷瀕死臉上帶着血跡的自己，黑柄的長劍，瘋狂地啃噬着她的唇瓣的克裏斯汀，心裏面突然冒出個這樣奇怪的問題。

也不知為何，她不希望是這個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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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在破碎的鏡子上晃了一圈，鏡片被打碎只剩下個不完整的鏡框，她舉起了火棒往牆面上看，手指擦上牆面拂下了灰塵。

“骨下有人——”鏡子後面隐藏着幾個字，雖然是精致的花體，也不能掩飾它小得可怕的事實。

阿米娅若有所思，拂去其它地方的灰塵，總共就見到了這四個字：“藏得這樣隐蔽，也許這就是提示？”擡腳邁過鏡子的碎片，她們走上了第二層。

第一層是大廳，第二層就是主人的寝室或是接待客人的地方，雜物間，阿米娅挨着順序走到了最近的一間房，門由紅木制成，把手上有精細的薔薇花紋，紅木門的正中還懸挂着金色的門牌。

門把手在她的扭動下轉動打開，裏面的陳設很整齊，理應是主人家處理事務的地方。書桌上有一花瓶，裏面插着幹枯的鮮花，還乘着半瓶混濁的水，阿米娅将每個抽屜都打開過，不出意外什麽裏面沒有任何東西，想是被冒險者公會的收走了。

克裏斯汀走上前去将枯花提出，手握着細頸的花瓶晃蕩了幾下，發出細微硬物碰撞的聲響，她暗自看了阿米娅一眼，她正躬着腰認真地在最底層的櫃子裏尋找。她悶不做聲的将硬物投入手心，那是一枚骷顱頭的戒指，由紫色的寶石構成。

克裏斯汀不知道的是火棒發出的光芒将她的影子投在地面，而她的動作就恰好通過她的影子完全地反饋給了阿米娅。

阿米娅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克拉将什麽東西拿走了？——她終于開始意識到克裏斯汀身份的不尋常，她為什麽要拿走花瓶裏的東西，卻又不肯讓她知道？

也許，克裏斯汀并不是拉亞國的王子？

那麽——當時到底是娜露可還是克裏斯汀對她産生了殺意？

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在各種巧合的幫助下像是車輪一般轱辘轱辘地前進，冒出了一點頭來。

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克裏斯汀也保持着若無其事的模樣，兩個各自懷揣秘密的人目光交織在了一起。阿米娅首先移去了目光，她以為自己能夠當面質問克拉你到底是誰，然而事與違願。與克裏斯汀對視的那眼讓她內心悸動不已，甚至腦海中有剎那片刻浮現出了克裏斯汀與她親吻過後豔紅的唇瓣，到最後還是決定相信她一把。

至少，克拉沒有對她造成實質性傷害不是嗎？

同時她也感到奇怪極了——不過相處了幾天，為何她對克裏斯汀的感情就到了如此深的地步了呢，她意識到自己對克裏斯汀并非同伴之間的信任寬容與接納，而更像是對待情人的……

也許是那個出乎意料的吻。

也許是……在接觸中不斷接觸摩擦的心？

這實在是很奇妙的感覺，令阿米娅感到新奇而疑惑，卻也不會盲目地将身心盡數投在這無法提前預知結局的感情中，她由衷地有些感嘆，聲音輕輕地在只有細碎呼吸聲的房間裏想起。

“克拉，有一日你會不會與我兵刃相見呢。”

說罷她像沒事人一樣填上了一句：“這裏大概是沒什麽線索的了，我們到其它地方去吧。”阿米娅也不去看克裏斯汀的臉色，徑直轉身舉着火棒出門。克裏斯汀的臉被火焰映得昏黃，她突然露出了一個笑容，應到：“好。”

也不知道她到底回答的是哪個問題。

如此翻箱倒櫃地尋了一通，阿米娅最終在一個雜物間看到了被廢舊的石磚壓在下面的一具白森森的骷髅，骷髅瞪大兩個空洞的眼睛，仿佛能看到它眼中幽幽的火光。它死去時的動作很奇怪，雙手抱腿，蜷縮在一起，嘴巴微張，似乎在恐懼着什麽。這具骷髅的體型很小，頭蓋骨破裂了，致命傷在它的頭上。

她是因頭部受到重創而死，為什麽說她——阿米娅湊過去在它身旁赤紅色的地板上看了看，發現刻着安妮.赫爾帕這個名字。

“安妮.赫爾帕，赫爾帕子爵的獨女居然死在雜物間……”她沉默了一會兒，心情很複雜，她幾乎可以想象這個還未長大的小姑娘死前遭受了怎樣的暴行，“骨下有人——是指的在她的身下藏着什麽東西嗎？”

“非常抱歉。”她雙手合十，這是非常簡單的祈禱動作，手臂用力，緩緩地将這具小姑娘的骨架毫發無傷地移動。

骷髅頭裏紅光一閃而過——

“放開！”克裏斯汀拔出劍就将那具骨架挑走。

阿米娅看着逐漸站立起來的骷顱骨架，再看看它腳底下模糊的法陣，表情煞是憤怒——擁有勇者的心的阿米娅厭惡利用孩子的人，更加厭惡利用人死後軀體将法術歪曲使用的家夥。

骨下有人，骨下有人，為的就是将他們引入這個圈套，造成安妮的“複活”。

下意識感覺到這個提示還有未盡之意，阿米娅看向眼骷髅中燃起紅色的火光，深吸了一口氣，知道這小姑娘的屍骨不可能完好無損，舉起重劍往它的的肋骨處砸去。安妮形成的骷髅眼冒紅光，是典型的被法陣操控的跡象，不完全将屍骨粉碎她不可能停止攻擊。

重劍抵擋了骷髅射出來的由自身骨頭而化作的骨刃，尖利的骨刃被掃到地上，深深地陷入地板中。安妮的實力并不太強，她只是一具矮小的骷髅，一下就被重劍撲倒在地。阿米娅嘆了口氣，将手中的火棒擲出，被轉化的骷髅不能抵擋火焰。以安妮為前身的骷髅痛苦地在地上翻滾着，火焰燒灼上它的身體，最後讓她化為灰燼。

“……抱歉。”對着只留下一堆灰燼的眼前，阿米娅輕聲地說到。

克裏斯汀一言不發，就像站在身後的木頭人。她在心裏說到：“一切死亡都是新生的開始，抱歉又怎能起到任何作用，不如坦然受之。”

離開雜物間後阿米娅意識到自己的方向是錯誤的，或許隐秘的東西不一定藏在隐秘的地方……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當是如此想才對。

“骨下有人，骨下有人……”阿米娅念叨着，突然眼前一亮——她找到了那個很容易被忽視過去的點！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小天使們能針對我噠文提出建議，

這樣我才能将文寫的越來越好，謝謝(???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