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衣服

因為林城一直抱着他, 有點縱容又有點放肆,王澤文很激動。等結束的時候,林城身上出了很多汗, 王澤文将他抱到隔壁的房間,先把被子和垃圾都整理了一下。

等他回去找林城的時候, 發現林城居然踢被子。不僅如此, 還翻了個身,特意睡到了空調風能吹到的地方。

涼涼的風吹在他還發熱的皮膚上, 應該很舒服, 他就那麽睡了過去, 懷裏抱着一個枕頭。

“林城!”王澤文又好氣,又氣不出來,立馬抱住被子朝他撲了過去, 把人裹了一圈,塞回到原本的位置上。

林城半醒半睡的,試圖掙紮, 可惜力氣不夠大,被王澤文按住手腳, 無法動彈。大概因為他真的很累, 連眼睛也不想睜開,發現自己反抗無果後, 皺着眉毛,接受了自己被包裹的狀态,重新睡了過去。

王澤文看他終于安分,去廁所拿了條毛巾, 給他擦還沒幹透的頭發。小聲嘀咕道:“還說自己睡相好。這種時候就鬧騰呢?我看你就是不老實。”

王澤文收拾好,也躺下休息, 結果沒多久,又被熱醒。

他空調溫度打得不低,怕林城感冒。現在懷裏抱着林城跟抱着個滾燙的火爐一樣,手心也起了一層汗。

王澤文吓了一跳,睡意頓消,趕緊爬起來去翻醫藥箱,把林城叫起來吃藥。

林城迷迷糊糊的,聽見了他的聲音,被他捏着下巴張嘴喝水。那神智恍惚的反應,不知道是睡糊塗了,還是病糊塗了。王澤文沒徹底将他叫醒,給他吃完藥後,在他身邊躺下,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林城嘴裏呢喃着他的名字,找到他的位置,撲進他的懷裏,慢慢恢複了安靜。

等兩個小時以後,林城的體溫漸漸降下,王澤文小心地給他量了體溫,發現确實已經恢複正常,才終于松了口氣,在疲憊中閉眼睡去。

然而此時天已經快亮了,又過了一兩個小時,生物鐘将他從淺睡之中叫醒。

昨天晚上忘了拉實這個房間的窗簾,刺眼的陽光穿透窗簾的縫隙,照在暗色的地板上。

王澤文側翻過身,勾了下手臂,發現懷裏空空的。他仰起頭,順着被拉平的被子找過去,果然看見了睡在床沿上,像是要滾落下去的林城。

這小子,現在倒是表現得很有距離的樣子,病好就不認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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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澤文蹭過去,将他抱回自己這邊。

林城被他弄醒,醒來後第一反應依舊是踢被子。

王澤文立馬給他按住,說:“別鬧,你昨天晚上都發燒了,還敢踢被子?”

林城愣了下,感受了下自己的體溫,說:“我沒有。”

王澤文道:“還是我給你喂的藥!”

林城很肯定地說:“沒有。我都不記得。”

王澤文:“……”怎麽還帶翻臉不認的呢?這位朋友有點過于無情了。

林城顯然無法接受這樣的指控,剛剛睡醒,就被迫接受教育的冤屈讓他徹底清醒,他再三重申道:“我很少生病。昨天晚上根本不記得。我也不會踢被子。”

“行行行,沒有就沒有。”王澤文有什麽辦法,他不記得就是他贏了,“再陪王導睡一會兒,我還是很困。”

林城已經睡不着了。他睜着眼睛,在天花板上看了一圈,然後坐起來,靠在床邊上玩手機,只留了一只手臂給王澤文抱着睡覺。

結果王澤文也睡不着了,仰起頭看上方的人。

林城的皮膚很白,身上還有他因為不小心而留下的數道指痕。嘴唇上也有一道傷疤,傷口已經凝固,但是還留下一點血痂。

林城舔了一下,似乎還是覺得難受,又用手摸了摸,将嘴唇擦得通紅。然後擰起眉毛,去撕開沒好全的傷口。

那真不是王澤文咬的,那是林城自己咬的。不知道是不是上次那棟老房子的隔音效果給林城造成了強烈的心理陰影,他昨晚的表現十分克制……哪怕他們現在住的是獨棟別墅,周圍還隔着一片花園,就算深夜尖叫,也未必能傳出多遠。

王澤文不期然又想起昨天晚上對方那泛着水氣的微紅眼神。

林城發現他在看自己,垂下視線,冷不丁冒出一句:“幹什麽?覺得我不純潔了嗎?”

王澤文覺得這形容有點奇怪,但是想不起來了,奇怪道:“哪個傻逼說的?”

林城掃他一眼,說:“算了,他可能也不記得自己說過。”

王澤文:“嗯。別管他們。”

王澤文抓着他垂在被子裏的左手,把自己的手指從指縫裏穿插進去,然後嘆了口氣。

林城覺得很溫暖,也勾了勾手指,将對方的手握緊,感受着手心的潮濕,問道:“幹什麽?”

王澤文說:“想帶你出去給他們看看,這是我男朋友。”

“秀恩愛啊。”林城說,“寓意不好的。”

王澤文急起來:“你再說下去,我是要生氣的。林城同志,你男朋友只接受好聽的話。”

林城笑了下。他心情似乎很好,沒多久拿着手機給王澤文看,問他:“這個好不好看?”

王澤文發現他在買拖鞋。

他家裏自己的拖鞋是保姆買的,冬天是黑色的棉拖,夏天則是藍黑色的涼拖。都沒有林城看的這個可愛。

于是王澤文點頭說:“好看。”

林城幹脆地下了單。

王澤文坐起來,跟他一起找。

·

兩人一直躺到了中午才磨磨蹭蹭地起來,去把洗衣機裏的髒被單給晾了,又點了一桌的午飯。

吃過飯後,王澤文迫不及待地去林城的房間裏整理東西,要把他的行李都搬到自己那邊去。

林城的衣服不多。準确來說,是作為一名藝人來講,他的衣服不多,而且款式也很單調。襯衫跟休閑服的款式都是标準穩重的類型,一點也不花花豔豔。

他如果自己收拾,不到半個小時就能把它們都搬過去,偏偏邊上有個搗亂的王澤文。

林城剛把衣服放進箱子裏,王澤文就在旁邊把疊好的衣服又展平鋪在床上,這邊摸摸,那邊擺弄一下,似乎很奇怪這些衣服的款式。到後面箱子全被他翻得亂七八糟的。

林城忍不住說:“你不要翻我的衣服了。”

“為什麽?”王澤文說,“我就看看。待會兒幫你收拾回去。”

林城:“都是雜牌啊,一兩百塊的。看了你也不認識。”

王澤文笑道:“是嗎?那怎麽穿在你身上就那麽好看?”

林城:“幹什麽突然說我好話?”

“我哪天不在說你的好話?”王澤文放下東西,又去抱他,“嗯?難道我都沒告訴你嗎?”

兩人膩膩歪歪的,很容易擦槍走火。還好今天事情多,王澤文很快放開他,幫他把東西都搬去隔壁。

但是林城的衣服,是要多買兩件的。就算他自己不在意,重要場合的時候,還得需要一點排面。

以後他恐怕會有很多類似的正式場合。

比如說,《請你告訴我》的殺青宴。再比如說,《夜雨》的慶功宴。更比如說,各大影視節的頒獎典禮。

林城對這一類的宴會一向沒什麽好感,想起之前跟王澤文參加過的那一次,更加沒了興趣,只覺得名利場上的觥籌交錯萬分令人疲憊,将所有人的價值都用座位進行了最現實的劃分。

但是不去又不行。

王澤文親自領着林城去的,這回沒有讓林城一個人。他不由分說,直接拉着林城坐在自己旁邊。殺青宴上,他另外一邊坐着葉婷。慶功宴上,他左手側坐着郭奕世。

因為他跟林城最近合作數次,而《夜雨》又大獲成功,王澤文賞識林城幾乎已經是無人不知的事情,衆人都沒有懷疑。

也是因為郭奕世插科打诨的功夫委實太強,他跟林城稱兄道弟起來,比王澤文有迷惑性多了。導致王澤文全程看他的眼神都帶着暗暗的殺氣。

兩場宴會秦玄都來了,他坐在對面盯了兩人片刻,眼神很隐晦,沒坐一會兒就起身離開。

林城因為秦玄的身份,對他有點特別的關注,導致宴會結束之後,對方的眼神還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

王澤文聽他這樣說,有點好笑,告訴他不用擔心,那不過是單身狗的哀怨罷了。劉峰臉上能看見同款。

……不,劉峰的臉上,最近只有對金錢的快樂。

不過最近,确實有一個好消息。王澤文申報的《夜雨》,拿到了某個大型電影節的多項提名。林城拿了最佳男配角的提名。王澤文也拿了最佳影片的提名。

劉峰提前打電話過來,給他們透了口風。

林城很高興,那種外放的高興連王澤文都感覺到了。具體表現就是主動又聽話。

王澤文着實幸福了一段時間,又怕他沒拿到獎,到時候落差太大,心裏難過。挑着機會,給他提醒了一聲。

王澤文說:“機會不大。這種獎項還是要運作一下的,而且這回配角的競争特別激烈。”

林城本來也沒報太大的希望,點頭說:“沒關系。我還是第一次被提名,挺新鮮。”

“不急,咱們一步步來。”王澤文笑了下,“說起來,其實我也沒拿過大的電影節的最佳導演獎。”

林城問:“《夜雨》不行嗎?”

“不知道。看運氣吧,或許不行。”王澤文裝作無所謂地聳肩,“題材貼近社會邊緣,主角人物一般比較醜,基調又慘又悲,然後內容又不能表現得像無病呻吟。觀衆或許看不懂,影評人可以發揮一大篇內容進行升華,搞得神神秘秘……這種題材讨巧,比較容易拿。或者是拍得真的很好的影片,脫穎而出。我的片子都是商業片,票房雖然過得去,可還沒到一騎絕塵的地步。行業的鄙視鏈,哪裏都有,商業片在這個位置。”

王澤文比了個低的意思。

林城靠在他身上,聽出了他語氣裏別扭的酸味,當做不知道,誇獎說:“我覺得你拍得很好。”

王澤文:“我當然拍的很好。我喜歡拍商業片,商業片怎麽了?賺錢難道不香嗎?能評價我電影好壞的是觀衆,具體表現是票房,而不是影評人或者評委團。觀衆哪裏記得那麽多屆那麽多五花八門各種電影節的獲獎影片是什麽?但是他們一定記得票房最高的幾部電影是什麽。對吧?”

林城笑說:“你說得對。以後提起武俠片,大家就能想到你。”

王澤文:“嗯。”

王澤文用手摸着林城的頭發,過了片刻,還是坦誠嘆道:“如果能拿還是想拿一個。那樣肯定可以氣死他們。”

林城悶聲發笑。

王澤文說:“我想想。今年不行就明年。我不信我拍出年冠的電影,還拿不到最佳導演。”

林城:“好啊。那你到時候要請我當男主嗎?”

王澤文笑道:“你當然是我的最佳男主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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