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鄭峪章第二天早晨七點多才回來。
阿姨不知道昨晚鄭峪章沒回,看見他從外面回來還以為他是去晨跑了,心想着怎麽安先生吃早飯也不等鄭先生,再一看他的穿着,西裝革履的,哪有這樣去晨跑的呀。
安明知正在吃早餐,被熱牛奶猛地燙了一下。他昨晚睡得太早太多,以至于後半夜失眠,怎麽也睡不着了,直到天亮,今天精神有些不佳。
阿姨一看就知道氣氛不對勁,準是兩人又鬧別扭了。
她在鄭家有十幾年了,那會兒鄭峪章剛離婚,桢桢還小,她就是去照顧鄭桢桢的。在這個家裏十幾年,許多事她已經看得透徹,何況她是個過來人,對感情的事看得很明白。
只是當局者迷,就沒那麽明白了。
安明知握着牛奶杯,有些燙手,但他又好像松不開,問他:“您吃過早飯了嗎?”
“沒有。”鄭峪章脫了外套,上面還殘留着昨晚的煙酒味,還有各種香水混在一起的味道,已經很淡,卻依舊難聞。
阿姨起身去廚房再準備份早餐。
兩人無話,安明知低頭吃着自己的早餐,時不時滑動兩下手機,仿佛這就是個普通如平常的早晨,沒發生過什麽。
鄭峪章坐下來吃東西,直到安明知吃完要離開,他們都沒再說一句話。
不是不想說,是沒話可說。
安明知回憶,往常的早餐時間他們會聊些什麽,可他仿佛失了憶,怎麽也想不起來有什麽話題。
鄭峪章等了一個早餐的時間,也沒等到他想象中安明知會出現的反應,生氣或是質問,實際上昨晚電話裏那兩句“不用”已經給過了他答案。
安明知根本不在乎他去了哪裏,跟什麽人。
他終于看向安明知:“你不問問我昨晚去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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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明知遲鈍地眨了下眼睛:“您去哪裏了?”
“……”他沒想到安明知會這樣平靜,平靜得讓他生氣。
鄭峪章就那麽看着安明知,沒回答。過了幾秒,安明知忽然笑了笑:“其實那是您自己的事,跟我沒有關系。”
他很乖,比平時還要乖一點,給人感覺輕飄飄的,讓鄭峪章總有種要抓不住的感覺。
“跟你沒關系?”鄭峪章哼笑一聲。
很好。
他氣得快說不出話了。
他們在冷戰,他們以前也冷戰過,大吵過,胡鬧過,如每對長久相處的人一般。安明知看起來不争不搶,骨子裏卻很倔強,不肯服輸,鄭峪章更是要面子,從不會主動找臺階下。
和好也總是莫名其妙,最長兩天就又和好了,畢竟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做什麽都會撞見,沒人說對不起也沒人說原諒,就那麽又開始說話了。
這次的時間稍微有點長,他們會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但氣氛依然緊張,晚上同床異夢,貌合神離。
安明知休息得很早,其實他并沒睡,只是在鄭峪章開門時收起手機閉上了眼。鄭峪章爬到床上,過了會來親他,開始脫他的衣服。
安明知沒有欲/望,但很配合,鄭峪章親他他不拒絕,懲罰似的咬他也不作聲,如同個任人玩弄的木偶,鄭峪章大概覺得很掃興,穿上衣服摔門而去,開車出去了。
安明知躺在床上有些無措。
鄭桢桢過了兩天才知道安明知回來了,就給鄭峪章打電話讓他來接他們,鄭峪章先去了父母那裏,把鄭桢桢和鄭予陽接了回來,才去的公司。
鄭予陽還小,察覺不到家裏氣氛有什麽不對,但鄭桢桢能感覺得到,一問阿姨,果然她爸跟明知哥哥又鬧了不愉快。
她問阿姨因為什麽事,阿姨也不太清楚,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告訴她。
她說安明知回來那天鄭峪章去接他,沒接到人,回來兩人就有點不太對勁,有天晚上鄭峪章一晚上沒回來,兩人之後就沒怎麽說過話。
鄭桢桢分析了一番,去敲安明知房間的門。
“進來。”安明知正在窗戶邊曬着太陽看書。
鄭桢桢:“明知哥哥,你跟我爸吵架了啊?”
安明知把書合上,臨近中午的陽光有些刺眼。他知道鄭桢桢長大了,不再像鄭予陽那樣,可大人之間的事,他不想桢桢跟着受影響。
“沒有,只是一點小事。”
“小事嗎?”鄭桢桢懷疑,“阿姨說你們都好幾天沒講話了!”
她已經意識到這次的問題更加嚴重:“到底怎麽了嘛。”
她才十五歲,可能有暗戀的男孩,有喜歡的人,但可能很難理解安明知和鄭峪章。他們已經生活在一起七八年,早把那種悸動與激情磨平。
見安明知不肯說,鄭桢桢有點着急:“你猜剛才我在我爸車上發現了什麽?”
“什麽?”安明知配合地問。
鄭桢桢神秘兮兮地從口袋裏拿出來:“是一片玫瑰花瓣,所以他買過花送你,對不對?”
安明知看着她。
小姑娘為了兩個大人/操碎了心:“所以你看,我爸他就是嘴硬,其實很愛你的。”
她還在天真童真的年齡,以為一束花便能證明一段愛情。
“我回來那天他的确買過花。”安明知重新翻開書,躲開桢桢直勾勾的視線,“但那不是送我的。”
“啊?不是送給明知哥哥你的嗎,怎麽會這樣……”鄭桢桢不可思議地捂住嘴巴,“難道你是說,我爸他……”
“或許、或許是他沒接到你把花扔掉了呢。”
安明知幫她撥開額前淩亂的頭發,說:“好了桢桢,不要亂猜了,這是大人之間的事,我們會解決好的。”
鄭桢桢還是很着急:“我只是擔心你們!”
安明知安撫她的情緒:“我知道,所以才更要讓我們彼此冷靜一段時間,不是嗎?”
“是這樣。那如果,只是說如果,我爸真在外邊有人了,你怎麽辦啊?”
鄭桢桢有點擔心安明知。
她不是不相信她爸,實在是老鄭有前科,當年一言不吭就抱回來個鄭予陽,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她聽到過安明知因為這件事跟他吵架,後來他們怎麽溝通的,她并不知道,但最後他們沒有分手,安明知留下來沒有走,這對于她來說是最好的結果。
她也不小了,不會再相信什麽從垃圾桶裏撿回來的話,她知道弟弟一定也有媽媽,但至于那個人是誰,鄭峪章從不肯告訴他們。
雖然她還不算多懂事,也知道在這事上安明知受了多大的委屈。
“明知哥哥……”她輕輕扯動安明知身上的薄被。
安明知沒說話,按照他的計劃,他會離開。可去哪裏又是個問題,他從沒想過。
“我不管,反正我只認你,其他人誰也別想進這個我們家門。”鄭桢桢說。
安明知怕她意氣用事:“桢桢……”
“明知哥哥,你是不是最近都沒休息好?臉色好差。”鄭桢桢很心疼他,“明天還有最後一場見面會,要不你別去了吧,在家裏休息。”
安明知笑了,陽光将他的皮膚照得通透,那是一種近乎透明的白:“那怎麽行,工作怎麽可以說不去就不去。”
上次的事讓她心有餘悸:“可是真的沒問題嗎……”
“沒事,我只是這兩天沒睡好,多睡會兒就好了。”安明知這兩天沒休息好,他有心事,夜裏總睡不着,“見面會就半個小時,沒問題的。”
最後一場見面會就在本市的一家影院裏,時間只有半個小時,之後是觀影時間,也就是首映。
鄭桢桢這才放心一點:“那明知哥哥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去現場給你加油!”
票她已經準備好了,而且是兩張,她一定要說服她老爸明天跟她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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