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3)

東雲王身邊倒是已經封起了滴水不漏的防線,就連問回來的內容也都不确定真僞。”

“原來是這樣啊…“

竹姿的語氣中有種淡淡的哀傷,也許是想到了父母過世的事情吧,現在她必須要心定神寧,不能分神在這些上面,黃少少貼心的也不再問,悄悄阖上眼睛,假裝睡去。

沒了傾談的人,竹姿也跟着閉目休息,不過在她閉上眼時,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忽然漸漸如墨色暈染般由淺至深,漸是勾勒清晰。

有些人見了一眼,此生就不會忘記,就算記憶模糊了,那個影子卻還是會在心底的某個角落裏存在,偶爾時不時的擾起。不過在黃少少提起之前,竹姿卻是真的許久沒有想起過有邑小時候的樣子了,她再接掌國政後,想到的只有東雲王,東雲王是一個地位稱呼,而不是一個人的名字。

一個名號被記住不代表一個人被記住,而一個人被記住,也不一定需要名號。就算她當時遇見的不過是個尋常人,而非東雲國的王子,竹姿也相信自己一定會記住那個豐神俊朗,瞳目明亮的男孩。

她只見過有邑一次,那時東西雲國兩國關系還交好無惡,有次父王微服帶了她到了兩國交界的樹林裏,說是要去見一名自己的老朋友,她們一同到了一個簡陋的木屋中,那裏已有一個儀态非凡的中年男人等着,靜靜地飲着茶,旁邊還帶了一個年紀比她大上了幾歲的男孩,男孩穿着簡單,是外出的便衣,可是上頭複雜的繡花顯露出了這看似剪裁普通的衣服,原本該有的價值,竹姿從小就學着繡花,一目了然。

男孩坐在凳子上啃着瓜果,對竹姿微微一笑,竹姿不理他,不是故意想要擺架子,只是單純為着自己身上穿的錦服小褂被男孩比下,有幾分羞,小孩子好勝心本來就強,女孩子家最愛比的就是衣飾打扮,現下她輸??了一個陌生的男孩,怎麽能接受,心中暗氣父親今早不肯讓她換另一套新送來的橙色羅紗。

但很快的,這氣消了,轉而是專注在父親行棋的模樣上。

木屋中只有一張普通的桌子,上頭擺了張棋盤,父王與對方先是握手,後一番問暖,眉頭興然,接着他們便開始下棋,父王下棋時不喜歡人家打擾,竹姿很明白這一點,不過她從來沒有看過父親如此專注想打敗一個人的表情,望着望着就不由得有幾分傻,想着自己的父親真不愧是西雲國的王,就是沉思的樣子都是那麽般大氣大度。

他們下棋的速度極快,起手落棋間行雲流水,一下子便是結束了一盤,竹姿略懂棋數,她不明白為什麽剛才父親已經明明要贏了,取了對方許多的子兒,卻突然又放柔了攻勢,讓對方後來居上,最後打成和局呢?

小小的腦袋瓜晃着,不小心,她打了個哈欠,這個無理的舉動一下引來了目光,她面紅耳赤的想要找個地洞鑽入。

可是對方伯伯只是笑了,對父親說難得帶女兒出門一趟,孩子年幼在這看棋未免無聊,父親也跟着道是,然後對方伯伯則喚了那個啃着瓜果的男孩一聲,他顯然是專注在研究剛才那盤棋走勢,一副津津有味的陶醉貌,被自己的父親一喊,竟然沒回過神來,直喊到第三聲才把擡起頭,把神志從棋盤中抽離出來。

“這孩子将來必成大器啊。“竹姿的父親摸着短短的胡須笑道。

“讓您笑話了,小兒不過就是喜歡棋術,玩玩罷了,沒有什麽高深的技術可言。“

“是嗎?不過聽說有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是能文能武,我見他在看這棋的樣子,每一步數都了然于他心中,真讓他運籌帷幄,說不定還勝過我們幾分。“

喚作有邑的男孩立刻垂首順眉,有禮的像竹姿父親低下頭。”謝謝伯父誇獎,有邑還有需多要學的,承蒙您看得起。”話語誠懇,不是自謙之貌。

這番話竹姿聽來,突然對這男孩的印象好了幾分,單純的人都是差不多的性子的,人家對自己的家人客氣尊重,那也就顯得是對自己好,他今天這麽樣的尊敬自己父親,自己如果因為一件衣服就要跟對方計較,恐怕顯得她這個公主小家子氣了,然她并不知道對方也不明白自己的身份。

竹姿露出皓齒向有邑一笑,卻換得他心念一晃,臉紅不知如何是好。

“讓兩個孩子在這裏也太悶了。“那個伯伯沉吟了一下,對竹姿的父親說:”小兒武術還不精,不過一些拳腳應對倒是還能有應對的,如果信得過小兒,不如讓他帶令嫒到附近繞繞。“

“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有邑,你可好好的照顧竹姿,她若少了半絲頭發,我回去便罰你抄書三百次。”

“知道。”

竹姿卻搖了搖頭,“伯伯一定是不懂女孩子的頭發,我平常早上梳個頭發,随便都要掉個幾十根,掉了半絲頭發就要罰他抄書,那實在太辛苦了。”

童言童語,鬧的兩位父親相視而笑。

(五十五)狼嘯

更新時間2014-7-5 10:58:50 字數:2101

竹姿仍是回憶,馬車偶爾的晃蕩,把她搖進了回憶的漩渦中。

兩個孩子出了木屋,竹姿平常極少有機會像這樣不在侍衛的保護下出宮門,自是對一切都感覺到新鮮無比,她步伐輕快,一蹦一跳的走,有邑跟在身後保持着兩大步的距離守着這個小女孩,看着秀發翻飛,身姿纖弱的背影,嘴角揚起了無盡的笑意。

竹姿猶記得剛才父親讓馬車下在西雲國境外的邊門口,徒步走來時經過了一片茵茵碧草,還有一條閃着流光的小溪河,距離應不是多遠,于是便想找去,這樣輕松的日子許久不曾有,每天在宮中學得繡花禮儀,盡管她也不是不喜歡,但孩子的玩性還是比較重,比起那些學習,她自然更喜歡玩耍。

心情好,腳下走的當然又快幾分。

一轉頭,看見有邑不在旁邊,落在身後,一時忘了什麽禮數,招手喚他:”你走快點呀,慢吞吞地跟烏龜一樣。“

有邑不生氣,他只是笑。“你見過烏龜嗎?“

竹姿一下悶了,跺了跺腳,西雲國的池子裏有錦魚,偏偏就是沒烏龜,她只從圖畫中看過,于是癟着嘴,哼了聲,不理有邑自己往前走。

“跟你鬧着玩呢。“有邑知道竹姿生氣了,于是趕快道歉,他說:”我也沒見過,還想說如果你有,送我一只瞧瞧。“

被有邑善意的謊言唬過,竹姿本身的氣立刻煙消雲散,她停下腳步,回頭驚訝地問:“原來你也沒見過嗎?早說嘛,我現在就是要去溪邊看看,說不定找的到呢,要不這般,一人抓一只,帶回去養,再來看看誰能把烏龜養的白白胖胖。”

有邑噗哧一笑,這如花似玉的小妹妹也委實可愛,他東雲國書房的荷花池中就已有三只百年壽命的烏龜,偶爾會看見他們在水池邊露面,硬殼如堅甲,綠皮粗糙,再怎麽養也不可能養的是“白白胖胖”吧!不過他知道此言一出又要惹這女孩生氣了,于是只好跟着點頭,一同跟着她找溪水去。

兩個玉雕娃娃似的人兒走在樹林裏,聽着蟲鳴鳥叫,十分愉快,有邑貼心地趕去了想要叮咬竹姿皮膚上的蚊子,動作輕柔,所以穿過了整個林子,竹姿身上連半個紅腫包也沒有。

忽然間走着走着,碧綠色的草原近在眼前,竹姿卻突然好像在旁邊發現了什麽,她興奮的喊了一聲,往右側奔去。

來不及擋着她,只好跟在她後邊,不過竹姿這一下子跑得實在太快,有邑竟然一個不注意就被甩開。

“竹姿,不要亂跑!等一下!”有邑慌了,與他爹說的什麽要罰書全然無關,就是不罰書,他也舍不得讓這個翡翠人物傷了一分一毫。

也不知又是從哪奔出的,竹姿突然在他身後響起鈴铛似的笑了起來,有邑轉過身,看到竹姿細白的臉上黏了幾片葉子,右頰還抹上了層灰,她懷裏緊緊抱着一只像是小狗的動物,隐隐發着抖。

“你眼力也太好了。“有邑看到竹姿無事,心上的石頭也放了下來,”這哪裏看到的?我怎沒發覺?”

“嘿嘿,還說什麽厲害呢,我剛才看到一個小小的毛球在遠遠地跳,想着是不是狗,之前也有人送過幾只小狗給我,可惜爹不準我養,現在在外邊他沒見到,趁機抱一下也好。“

“小狗有什麽好不能養的?“

“說是女孩子家不适合,讓我養養魚,種種花。”竹姿說的都覺得自己委屈。

伸手替她把臉上黏到葉片撥下,不小心手指觸到她粉嫩的臉頰,有邑心裏漾起少年獨有純真的一份悸動,他頓了頓,然後說:“要不你以後有機會來找我玩吧,我家裏有幾條狗呢…你剛才說的烏龜…“有邑趕快收聲,差一點就要自己揭穿了自己的謊話,不過說完後,兩個孩子本來歡喜的神色都黯淡下來了,兩個人都不好意思說,想的卻都一樣,有邑責怪自己大意,爹會跟竹姿的父親約在這地方見面,就表示東雲王宮是去不得的,他也不好随便說出自己身份,怕吓壞了眼前這個女孩。

東雲國的王子,這頭銜可不是尋常人能夠遇見的。

而另一方面,竹姿的心中也是萬般糾葛,她想的沒有有邑多,但大抵上有些內容是相似的,一來是她也不敢随便說出自己的身份,以前有些大臣帶孩子到宮裏,以為她是小宮女,玩得正開心,結果她一說出自己是西雲國公主,那些小孩便立刻換了态度,畢恭畢敬的,哪裏還有好玩的份。

再來,她身為一國公主,爹怎麽可能讓她随便去別人家玩呢,就是要自己出宮一趟都是遙不可及的事情,現在如果答應了,之後做不到,豈不是辜負了人家一番好意?

兩個孩子各懷心事,有邑畢竟是男孩,先打破了沉默,他指着竹姿懷中的小狗說道:“這模樣跟我家的狗有些不同,能不能借我抱抱?”

“當然好啦。”注意力回到狗身上,竹姿也把煩惱放下,笑顏逐開,她小心翼翼的把懷中的小狗遞給有邑。“你瞧,很可愛吧!”

“恩…”有邑仔細端詳着懷裏的小狗,一雙琥珀色略微上斜的眼睛呆呆的望着有邑,忽然間,他覺得似乎有哪邊兒不對勁,又說不上來,嘴巴努着,腦海中拼命地想到底問題在哪裏,然後又細細的上下看了這只小狗一遍。

“哎,你找什麽,這樣翻來翻去的,小狗會痛…“一旁的竹姿不解,還想阻止他。

而這時間,他終于發現問題在哪裏了,竹姿這抱來的哪裏是只小狗,明明就是頭幼狼,大部份這類型的幼犬眼睛都是圓滾滾的,非這般上斜的角度,而且瞳孔的顏色也不一樣,但就因為這只狼太小了,所以差異不明顯,就連她第一時間也沒發現。

“把他帶到湖邊洗洗放了…我們快點回木屋!“

“為什麽?我還想跟他再玩一會呢…”竹姿把“小狗”搶回來,緊緊抱着,不肯放開。

“這不是狗,這是狼啊…母狼現在一定在找他了,快點把他身上的人氣洗去,趕緊回去吧,附近若有狼群就危險了…”

話才剛說完,一陣狼嘯沖破樹林之間。

(五十六)與狼生緣

更新時間2014-7-6 10:31:12 字數:2050

“快把小狼放下!”有邑對竹姿大叫。

竹姿慌了手腳,她把小狼放回地上,然而小狼卻好像不知道要回哪兒去,依舊在原地附近停留打轉。

“他怎麽不離開呢?”狼嚎沒有停止,聲音越來越大,亦發近乎,竹姿害怕的對有邑靠去,右手抓緊着他的袖子,粉嫩的臉已經失去了血色,畏畏的往有邑的方向縮了縮,眼眶飙紅,含着恐懼的淚光。

不敢輕舉妄動,狼的視覺沒有聽覺來的靈敏,如果輕易拉着竹姿跑,怕會被跟着腳步聲追尋到,他輕輕的在袖子中掏出了一個香瓶,在自己跟竹姿的身上撒了些,減去兩人氣味,又低頭朝小狼望去,發現他移動的腳步有些遲疑,或許是天生有些殘疾,而且小狼的眼睛好像是看不到的,移動的時候竟是不斷撞到旁邊的枯枝,沒有一般狼的敏捷。

“他的眼睛似乎看不見。”有邑說。

大概是因為這樣,所以剛才竹姿才能夠一把将他抱回來,剛才忽略了這點,自己也大意了,先入為主以為她抱着的是狗,如果早點發現,也不用讓兩人一起陷入險境之中。

突然竹姿軟了腿,往地上坐下,伸出手往剛才抱小狼過來方向的林子裏指,發抖的更加厲害,有邑往那看去,猛然起了一身冷汗,兩對綠瑩瑩的光點,在林子裏的深處閃着,本來還有些陽光的林子,好似全部的光線都被抽淡了,全部集中在這兩雙眼睛裏。

有邑壯着膽子,看清那是兩匹成年的大狼,他從小在宮中學習武獵之術,對野獸的習氣并不陌生,那兩匹狼的眸目之間,并沒有含着殺戮的氣息,一雙是顯露着對他們這兩個外人到來的不安,而母狼的眼睛裏,更是只有對小狼的關切之情。

狼的家庭觀念是非常好的,牽涉的比一些人類還要緊密,這是有邑在學打獵時師傅曾耳提面命說過的,若非是有生命危險,遇上了因為饑餓而殺紅眼的狼群,否則不要輕易傷害任何一只狼,絕對會遭到數倍的報複,且狼的記憶力極好,就算現在沒辦法讨回公道,傷害過他們的人,那氣味将會被記住一輩子,就算幾十年過去了,仍是不會被遺忘。

反之,保護過他們的人也亦然。

“別怕,看上去他們只是要來找孩子,沒有要傷害我們的意思。”

“是這樣嗎?可是狼不是很殘忍的…”

竹姿還沒把話問完,她看見小狼走的方向,在草叢之中有一個獵人做來捕獸的陷阱,小狼毫無防備的就往那個方向鑽,眼看就要中埋伏了,情急之下,她直覺的從地上爬起,沖過去一把抱住小狼,而剛好觸動的機關則拉起懸吊的繩子,空蕩的彈到了樹枝上。

一陣怒吼,那兩匹狼一個躍步,往竹姿沖來,在距離不到五步的位置上停住,只要再躍上一次,随時就能輕易取走這兩個孩子的性命,而有邑雖然平常時候身手了得,但畢竟還是個孩子,現下又有個竹姿要保護,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身子如被寒冬凍住,進退不得。

這時突然一個聲音在兩個孩子身後響起,替他們打了一針強心劑,有邑回頭看見是父親以及伯伯,訝異父親何時如此身手矯健,從第一聲狼嚎到現在,也不過是一個眨眼的功夫,竟已是尋到了他們。殊不知其實打他們離開不久,這兩個做父親的心裏便是不踏實,東雲王還好些,倒是西雲王帶的是竹姿,如花似玉珍珠般的女兒,他屢屢下錯棋子,東雲王明白他分心在孩子上,于是草草收了棋盤??,一并就跟上來了。

“把你懷中的狼輕輕抱過去就罷了!“東雲王的聲音不怒而威,內蘊着一股無法描繪量化的重量,不過竹姿雖聽見了,卻仍不敢輕易動作,她心中怯怯的哀鳴着,面對的可是兩匹狼呀,萬一他們咬她怎麽辦呢?又或者萬一他們咬了她還不夠,血腥讓狼催紅了眼,攻擊了其他人,他們又抵不抵擋得住?

“你們…你們先走吧…“她顫聲說道。

“沒關系,按照伯伯的話就是了。“西雲王也附和。

竹姿聽到自己的父親也這般說,心裏稍微有了些勇氣,父親總不會拿她的命開玩笑的,咬緊了牙,懷中抱着小狼,緩步往前移動,決定試試。

一舉腳,一踏步,短短的幾步距離,每個步子落下都宛若經過幾萬光年之久,其餘三人也是屏着呼吸,雖是認為狼夫婦不會攻擊竹姿的東雲王,也是不敢輕乎,一把暗劍握在手裏,如果勢頭不好,随時準備出手救援。

他有九成九的把握,可是那剩下來的意外可能,卻不是東雲王能承擔得起的。

暗箭蓄勢待發。

這輩子一直活在王宮裏,身邊有人服侍大小事情,危險的事情全數被隔的遠遠,就是一點小傷都難得有,頂多是繡花時手拙被針刺傷,竹姿不敢想像如果這狼向她撲來的話,雪白森利的牙齒咬在身上,會是多麽痛,她大大的眼睛望着狼,希望他們能通人性,明白自己沒有要傷害他們以及懷中小狼的意思。

終于走到成狼面前,一股野性的皮毛氣味襲來,他們同樣靜靜的望着竹姿,觀察着她的一舉一動。

竹姿懷中的小狼也嗅到了父母的氣味,低低細細的喊了一聲,她把小狼放到地面上,而母狼一個往前,張嘴露出了牙,東雲王暗器已經要發出了,她卻是輕輕把小狼叼起,再次回到原位,而一旁的公狼則上下嗅着,挑弄檢查着小狼身上有無受傷。

一副父慈母愛的模樣,忽然竹姿對他們也不感到怕了,心中的恐懼被另一種情緒取代。

“還站在那裏幹什麽?快快回來。”西雲王見女兒瞧狼瞧的著迷,趕快喊道。

被這麽一喊,竹姿才突然如夢初醒,回過神來往後跑,自然地往有邑的手一牽,兩人往父親的方向奔去,她邊跑邊回頭看着狼們,只見母狼微微像是道謝一般的低了低頭,叼了小狼一下子不見蹤跡。

(五十七)意外的傷亡

更新時間2014-7-6 18:01:50 字數:2122

這些回憶抽回在一個轎子的劇烈晃動之中。

乘坐在轎子裏的竹姿與黃少少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只感覺的到轎子被往下重重一摔,轎外傳來了數聲尖叫,接着是一陣吆喝指揮,伴着鐵靴盔甲碰撞的聲音四起,黃少少伸手又想拉開簾子,被竹姿快速攔住。

“我看看外頭怎麽了?”

“不是現在。“竹姿眉毛挑了挑,放下按住了黃少少動作的手,傾耳貼到轎子邊上,白潔的手指擱在朱唇上,暗示她別出聲,一邊聽着外面的動靜一邊道:“該是前方遇上了埋伏。”

聽到埋伏兩個字,黃少少更是靜不下來,她急的在轎子裏亂翻,看有無防身的武器,卻看到竹姿态度依舊是一概的從容。

黃少少搖了搖竹姿的肩頭,問:“如果是埋伏怎麽辦?我們要往哪裏躲?”又想了藍柔等人,加着問道:“藍柔她們呢?有沒有危險?”

“應該沒事…大概是一般的盜賊。”竹姿又仔細聽了聽動靜,尖叫只起了幾下,現已經停止,而派兵部署的吆喝也安靜了,取而代之的是穩定的步伐,有一雙靴子從遠處跑來,鞋底撞着地面傳出陣陣摩擦。

不過連西雲國的官轎都敢搶,這盜賊不是窮瘋的迷了心竅,就是腦子燒壞了,竹姿把這個問題留在胸間,沒有說出。

黃少少吃驚的望了她一眼,不知這埋伏怎麽可以在竹姿口中如此雲淡風輕,好像不是什麽般的大事,心想自己比起來就是個沒有什麽見識的模樣,可是仍是覺得應要像她這樣的反應才屬正常。

約幾分鐘過了,轎子外被扣了兩下,一個粗啞的喉音喊了聲公主,竹姿應了句“進來“,轎子門才被緩緩打開,一只纖纖細手由外掀起了內簾,迎面則是負責帶領隊伍的将領單膝跪着。

“前方發生了什麽?“竹姿問。

帶領隊伍的将軍階級比昆豪跟若納都小了一階,但年紀卻長了許多,姓劉名非,劉非将軍主要是實戰經驗豐富,臨場反應快,所以被委了此重任,他有一雙刻畫了風霜的眼睛,劉非拱着手,回答:“剛才遇到了刺客以暗器埋伏,有三名士兵受到刺客的攻擊,死了。皆是飛刀所為。“

“刺客?那…有幾人受傷?“竹姿又問。

“沒人受傷。“劉非答。

“怎麽可能?“黃少少覺得這太不符合道理,所謂死傷死傷,怎麽可能有死沒有傷?就算今天對方是為了取命而來,應該也會有一旁遭殃的人吧,哪有單是死的情況?想着想,她卻哆嗦了一下。

劉非說:“禀告神醫,确實無人受傷,三名士兵都是被突然射來的飛刀殺死,刺客異常精準,全沒有傷及其他人,看上去是打算一名一名滅去。”

“一名一名?這隊伍上百人,怎可能讓他們這樣動作?”竹姿又問:“埋伏的刺客找到了嗎?”

“找到了…是一幫黑衣人,不過…”劉非說的有些氣虛。

“不過什麽?”

“不過找到的時候已經全死了。”

“你們殺的?”

“不是…”

“怎麽可能?”

“是,臣也不敢相信。”劉非說:“但剛才那幾聲尖叫,便是他們發出的,若不是他們的叫喊,以他們的裝束掩蓋,也不會這麽快能找到人…”

竹姿推着眉頭。“難怪我覺得那不是熟悉的聲音…”

後來黃少少才知道,這些被選出來的士兵宮女,每個人竹姿都親自接見交談過,有些更是長年在竹姿身邊的,所以她才能一下分辨出是不是熟悉的聲音,而竹姿一開始并不緊張就是因第一時間便判斷出那幾聲尖叫并不是自己人喊的,所以沒有慌亂無措。

可是聽劉非說出那些黑衣人的特征,共是五人,全被野獸咬上咽喉斃命,其中兩人還按着兵器未發,模樣與身手并非是一般的盜賊。竹姿卻是感到有些被擾亂了,靈氣的眸子中是一股電流轉着,她盤算過後,打不明白的地方問:“那些刺客…弄清楚了身份嗎?是不是東雲國的人。”最後那句,問的猶疑。

在心中,她仍是不願接受東雲國會做刺客這麽低劣的事情。

盡管這些年來,東雲國的行徑越來越乖張突兀,不過她始終認為這些事情并不是東雲王有邑主使的,她不願意相信當年那個善良的少年竟然會成為一個罔顧人民性命的暴君,以及一個會使詐設下鴻門宴想要暗殺他們的人。

好在劉非的回答讓她稍微松了口氣,劉非想了片刻,不敢輕易下結論,但最終仍說:“臣不認為是東雲國派來的,如果是東雲國,那他們大可安下更多人,一舉殲滅我們的軍隊,以這樣的身手,如果來個二十個,恐怕我們抵擋不了,而且如果不是這些刺客受到了襲擊,或許我們的死亡人數就要更多,但五人就想取我們所有人的性命,這怎麽想都不可能。”

“那你認為?”

“在出兵前,昆豪将軍曾提醒過在下之前我們也有受到刺客的突襲,我認為這批人是跟他們同樣組織,有着同樣目的,為的都是要造成西雲國在前往東雲國的路上有損傷而造成兩國間的紛争,以這樣想來,就更不像是東雲國所為。”

“好吧…”竹姿點頭,“其餘人确定沒事?”

“剩下的轎子都安好,死的是領頭舉旗的士兵。”

“派三人将他們的遺體立即送回西雲國安葬,我不希望我的人民死無居所。”

“這樣好嗎?這樣又要少了三名兵力以及三匹馬…”劉非有些不贊同,在這關頭上,也不知還要遇上什麽,如果又少了人力,豈不是對方還沒動下一招數,自己就把自己拆了手腳?

但竹姿在這的意見上是很堅持的,她用力地點着頭,以無法質疑的目光看着劉非,一字一句地說了清晰。

“這裏離西雲國也不過數十裏,我們就在這裏等他們回來,頂多晚些時辰,也必須派人同時通知東雲國及昆豪狀況,不是麽?如果我們就先把他們擱下,待回來時,三人的遺體就發臭了,到時我無法向他們在天之靈交代。”

也是一番向着士兵的心,劉非知道了竹姿的心意,折損了兄弟的情緒隐隐的在眼眶流露出來。

“這就去辦!”

他喝了一聲,退出轎子。

(五十八)神秘的猛獸

更新時間2014-7-7 11:02:39 字數:2050

整列兵馬不動,沿着邊上整齊地停着,等待着運送死者的人馬回來才準備再次上路,竹姿交代下去了,趁着這個機會,累得先打個尖兒,其他被吓到的人則趕快也定神,把精神收拾幹淨。

藍柔過來關心了黃少少與竹姿的狀況,親眼确認了兩人都沒事,撫着心口直拍。

“你們沒受驚吓吧!”反而是竹姿轉過去問。

藍柔點頭。

不過見黃少少神色仍疑,藍柔知道她內心有些想法,只是不好開口,于是在要退出前,順帶一托,問了句:“少少姑娘不知是否被吓着了,神态有點不寧啊。”

跟藍柔有着默契,黃少少抿着嘴搖頭:”沒有,只是想…“

聽到這裏,藍柔便不說話,識相的拉上了簾子,自己站到轎子外守着。

竹姿此刻不扭捏,話說得明白,直口問道:“少少姑娘想些什麽,怎麽不直接跟我開口?“

“因為…“吞吞吐吐,黃少少說:”怕是這樣會擾亂了你們的隊伍…但是,我覺得如果能夠趁着這個時間看看那幾名黑衣人身上的屍體,說不定能夠幫上些什麽忙。也許能找到什麽蛛絲馬跡…“

“也可以,他們回來還要一些時間,待會我讓劉芳将軍跟你一同去看看吧,不過千萬要小心,這類使暗器的人恐怕身上都還有藏毒,如果中了他們餘下的狠招就不好了。“

黃少少急忙點頭。不過劉非也正忙着,無法一時半刻過來帶她,她待在轎子裏等的悶了,便自己走出來透氣,竹姿也跟着她一并走出轎子,望着天空中飄過的雲朵,肅然的凝望。

而周邊陌生的環境則是草木蒼蔭,本來擋住景色的士兵現在做防備位置,卻正好空出了能看清附近風景的距離,而天色又正巧過了最熱的時段,涼涼地,偶爾飄來一縷清風。

風中夾雜着潺潺泉水流動的聲音,鳥兒在枝頭間鳴叫啼着。

黃少少無閑情雅致去欣賞的心情,但依舊問竹姿這裏是哪兒,到了屬于東雲國的地方了嗎?她弄不清楚距離,不知道現在離東雲國剩下多遠,按照竹姿的話判斷起來似乎還是離西雲國比較近,她默默看着不在視線裏的西雲國,一朵灰色的雲飄上天空,正如她心中蔓延長起的不祥預感。

“這裏還在我們西雲國的地域裏,剛才如果沒有意外,現在應該正好能踏進東雲國的領土…再走上一天便能到達東雲國的王宮,其實是還能再快些,可是我特意想親自去看看那三塊戰敗失守的領土,确認了上頭人民的樣子,才不會被抓到什麽把柄,說不定他們知道我們要拿人民的事說嘴,已經先改善了,到時說我們東雲國栽贓他們。“

“也對…“黃少少思量了一下,一陣風又過去,發絲在風中飛揚,漫舞在初開的夕陽之中。”但這樣是否會增加危險?“

“好端端地走在路上都能遇上刺客了,如果真的是東雲國國要沖着我們來,那現在我們的一舉一動,就是站在這裏呼吸都危險。“竹姿苦笑。

好像問了個不該問的問題,黃少少有幾分尴尬,好在劉非剛好處理完了事,過來要領黃少少去看黑衣人的屍身,她抓到了機會,跟竹姿說了聲要離開一會,便跟着劉非的腳步走去。

劉非邊走邊問黃少少,好像要替她做心理建設,他之前曾聽過黃少少的勇敢,見血見骨都不當回事的,原本以為膽子應該很大,但剛才那刺客這麽一??下,卻顯得過分驚慌,他不得不很合理的懷疑,或許有些關于黃少少的誇贊有些被誇張灌水的成分在。“神醫之前見過幾位死人?“

黃少少傷感地想起了那名為自己成為替死鬼的男孩,說道:“不少。“

聽她聲音放的低沉,劉非以為她是還籠罩在剛才的恐懼中,道:“等一下那幾名黑衣人都被咬的血肉模糊,如果不想看是可以不必看的,模樣極其恐怖…“

黃少少搖頭:“這倒是不怕的,就是怕看不出個端倪,到時候幫不上忙而已…“拍拍腰上随身塞的塑膠手套,希望這裏的毒物不會連橡膠都侵蝕掉了。

“哎,刺客什麽本來就不是如此好辨認的,這些年也不是一次兩次遇到莫名的襲擊,若是能确認是東雲國的倒好辦,不過偏偏就是看不出,所以等一下神醫不用得失心太重,只要不中了奸計就是。“

他領着黃少少到了刺客屍體擺放的位子,是個逆風處,這樣才不會把開始血腥的臭味随着風帶到隊伍中,五具屍體平攤放着,一陣惡臭襲來,劉非用袖子掩住了口鼻,不再上前,就是看着刺客的身體,不由還是現出鄙夷的神色。

黃少少用絲綢袖子捂住鼻子,又跟劉非要了一塊方巾,沾濕了後綁在臉上,阻隔住可能被毒煙嗆到的危險,劉非也有樣學樣的跟着做,但仍是不站近,對于劉非來說,他并不是害怕,而是擔心自己會不小心伸出拳腳對這些已經冰冷的屍首發怒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