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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賀家的名聲。”賀蓮房看向賀蘭潛,“還不快謝謝祖母?”

賀蘭潛有些呆滞,他看了看賀蓮房,又看了看徐氏,沒弄明白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但他對于這個長姐一向都是聽從的,便乖乖道:“多謝祖母恩典,孫兒必定不辱祖母教誨。”

“好好好,還是蓮兒有法子,這潛兒一見到你呀,立刻就聽話了。”

賀蓮房可不敢承這個功,否則徐氏心中對她豈不是有了嫌隙?“祖母這是哪裏話,潛兒本就是個好孩子,只是祖母近日身體不适,沒來得及教導,才讓他一時走了彎路,孫女也不過是承祖母的光罷了。”說罷柔聲去問賀蘭潛:“好了潛兒,你還不說是哪來那麽大的氣?小小年紀,脾氣倒是不小,驚擾了祖母,你要如何謝罪?”

到底是一母同胞,血緣相通,賀蘭潛盯着自家大姐看,他也是極其聰明之人,當下便軟了聲音,委屈地挪到徐氏身邊偎着,一張精致小臉皺的如同包子:“祖母,亂發脾氣的确是我的不是,可我這樣也是有原因的,因為有人給我氣受了!”

一聽這話,徐氏登時急了:“你是大學士府的嫡長子,這府裏你說一誰敢說二?誰敢給你臉子看?”她只有這一個孫子,平日自己寶貝的不行,竟還敢有人對他不敬?

“賀紅妝跟賀綠意占了大姐的菡萏築!我怎麽說她們都不聽,大姐的首飾衣裳,全被她倆給瓜分了!我剛才去說理來着,可她倆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我給趕了出來,還說什麽大姐已經是半個尼姑,要這些俗世之物無用,叫我不要多管閑事!然後二姨娘就來了,也不給我說理的機會,直接讓人把我給拎了回來!”說着說着,小小少年已經哭了鼻子。

見狀,賀蓮房簡直心如刀絞。上官氏占了個大度賢德的名聲,可背地裏誰知道她對嫡出的小姐少爺恨之入骨?現下爹爹在相國寺彌補喪妻之痛,她來不及扶正,心裏更是郁結。若是自己早些看透這些事,最後又如何淪落到三姐弟都非善終的下場?

可她不能替潛兒說話,否則上官氏會狠咬他們一口,說他們嫡出的合着夥兒欺負她。外人只看到大學士府的大小姐和大少爺指責二夫人,誰會信其實一直被算計的卻是看起來高貴不容冒犯的嫡出子女?

幸好,除了她,還有人會因為潛兒的眼淚心痛。

徐氏一把将賀蘭潛摟入懷中,心肝肉肉的叫了半天,方才對上官氏怒目而視:“潛兒說的可是真的?紅妝綠意竟敢占了蓮兒的院子?!那可是靖國公親自着人督建,又親自題匾的!紅妝綠意是何等身份,竟也敢住進去?你卻連說都不同我說一聲!”扭頭對賀蓮房道:“蓮兒,你兩個妹妹不懂事,你可千萬莫要朝心裏頭去。”

這幾年賀蓮房在佛堂,賀茉回和賀蘭潛處處被庶出壓制,再加上有個厲害的姨娘,若非賀茉回倔強,怕是早被害死了。上官氏總是尋了各種理由不讓他們去徐氏面前問安服侍,卻把自己的兩個女兒往徐氏身邊趕,這一來二去,徐氏對賀紅妝和賀綠意自然也有了感情,再加上上官氏當初是她做主納入府的,她如何能不保?言下之意便是要賀蓮房莫要介意,若是介意了,反倒是她這個做長姐的不夠大度。

“這是自然,兩位妹妹喜歡我的菡萏築,若是着人去佛堂跟我說了,或是同祖母先禀報一聲,暫住也是無妨。”賀蓮房微微一笑,端的是溫雅柔和,寬厚能容:“只是潛兒卻莫要因為這等小事着惱,要好好讀書才是。”

徐氏聽了,心裏不大舒服,瞟了上官氏一眼,暗忖,庶出的占了嫡出的院子,這傳出去,指不定別人會說她大學士府如何敗壞人倫沒有綱常呢!而且這事上官氏竟連與自己禀報一聲都不便自己做了主,豈不是不把她這個老夫人放在眼裏?其三,還因為這等事委屈了她的寶貝金孫,怎能讓她不怒?

也虧得這話是賀蓮房說的,她自小含着金湯匙出生,靖國公府和爹娘又都如珠如寶的捧在手心,只是後來上官氏入府,一夕間風雲驟變,沒了娘親的她不堪重負入了佛堂,想借由禮佛來逃避痛苦,所以在府中并無什麽威信。可不管怎麽說,她都是大學士府的嫡長女,又是靖國公府的外孫女,徐氏哪怕再疼愛兩個庶出的孫女,再看重上官氏這個妾侍,也要小心掂量一番。

“雲娘,這是你的不是,府中大小事務,若是潛兒要管,那也是管得的,怎能因為這樣的事擾了他讀書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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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氏聞言,眸含淚水,忙跪下請罪:“老夫人說的是,都是兒媳婦的過錯,潛兒,姨娘在這給你賠禮了!”

她再如何壞透,也是個姨娘,府裏大權此刻盡在她手中,雖然大頌的律例表明姨娘的身份不高,嫡出子女皆有将其處置的權力,但上官氏從來小心謹慎,不露任何把柄,待人接物也是十分的寬容,在外得了個美名。不然徐氏如何會被她蒙騙,将府中大小事務盡交于她,甚至讓她的兩個女兒喚其祖母,更甚者,讓上官氏喚嫡出的少爺名字,對着老夫人還自稱兒媳?若非賀老爺憂慮過重,又遠在相國寺,徐氏早逼着他将上官氏扶正了!上官氏做人如此成功,這樣的情況下,随意将其發落了,只會落人口舌,說他們嫡出的不是。

是以賀蓮房笑道:“二夫人此言過矣,怎麽說您都是長輩,又為賀家添了兩個妹妹,怎麽能給潛兒一個孩子下跪呢?要是傳出去了,外人還不說咱們大學士府的不是,說咱們苛待庶出,刻薄無情?陸媽媽,還不快将二夫人扶起來。”

原以為自己下跪認錯,怎麽着也能将紅妝綠意占了菡萏築的事兒揭過去,可誰知這大小姐說話竟如此滴水不漏!上官氏小心地瞟了徐氏一眼,這緊要關頭,她可千萬不能壞了事,扶正指日可待,這段日子她定然不能讓人抓了把柄!

徐氏聽了賀蓮房的話,對上官氏二話不說就下跪的行為也多了一絲不滿,淡道:“日後不要随意下跪,外人看了指不定以為大學士府多麽虧待于你呢。”

上官氏聞言,說了句謝老夫人恩典,随後起身,束手而立。眼睛卻不由自主瞄向賀蓮房,她對這大小姐忌憚不大,只記得她是個性子溫和有佛心的,可她為何突然出了佛堂?今日這些話,她是無意說的,還是故意為之?

賀蘭潛睜大一雙與賀蓮房十分相似的鳳眼,充滿崇拜的盯着大姐瞧,心道,大姐可真厲害!我跟二姐兩人想盡辦法給二姨娘使絆子,可最後卻總是被識破,雖然她不敢懲罰我跟二姐,但吃穿用度還有下人身上,都被做了手腳,可大姐一來,輕輕松松幾句話,就讓總是幫二姨娘說話的祖母倒戈了!

一計不成,上官氏又有了點子。她見賀蓮房溫軟柔和,以為是個好欺的,便走上前來,親親熱熱地挽住她胳膊,以主母之姿道:“既然蓮兒回來了,那便讓我陪着去菡萏築吧,也好讓紅妝綠意搬出來,順便看看菡萏築還有什麽缺的,我好命人都給補齊。只是我做事頗有疏忽,照料的不足之處,還望蓮兒莫要惱我才好。”說罷捂嘴輕笑。

她這話,既顯示了自己的細心體貼,又能杜絕賀蓮房的不滿,還能讓老夫人放心,真是一石三鳥,一箭三雕。

賀蓮房亦是親熱地回攬她的手:“二夫人說的哪裏話,我娘親去的早,您對待回兒和潛兒又如己出,蓮兒感激尚且不及,怎會惱怒?只是蓮兒剛出佛堂,心中惦念祖母,暫時還不想離她老人家左右……”

想到紅妝綠意已經多日只在自己跟前請了安便走,徐氏一開始還以為她們真的是如所說般忙于女工,可現在想來,想必是因為偷偷搬進菡萏築,忙着瓜分屬于蓮兒的東西吧?!“無妨,你剛出來,祖母也是放心不下,得親眼看你安頓好才放得下心。若是有什麽缺的短的,你便着了陸媽媽直接去取,無需經過我。”

“謝祖母恩典。”賀蓮房輕輕一福身,望着上官氏的眼神說不出的溫和親近。她怎會不知道賀紅妝賀綠意搬進了自己的院子?若非回兒性子倔強不好掌控,怕是那庶出的姐妹倆想連茉莉苑也給占了吧?若不是自己死後靈魂留戀弟妹不舍離去,又怎知這今日發生的一切?可見世間一切事物,皆是福禍相倚。

☆、5、前世死敵,紅妝綠意

一行人浩浩蕩蕩朝着菡萏築去了,賀蘭潛也跟着,他似乎生怕下一秒大姐便消失不見,便死死牽着她的手。賀蓮房只覺得弟弟将自己的手握得十分之緊,她心下又憐又疼,雖一手攙扶着徐氏,卻仍抽空對他溫柔一笑。

見了這笑,賀蘭潛心中的恐慌消失,也安定了下來,默默地跟着,不說話。

菡萏築。

那三個字是身為靖國公的大舅舅親手題寫的,賀蓮房望着,心下一片澀然,又是懷念又是感觸,一時間竟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她做鬼漂泊的時候,何曾想過有一天能夠再世為人,站在陽光之下?

門口站着幾個丫鬟,見來了這麽多人,都有些怵得慌,她們剛入府不久,只認得老夫人和二夫人以及大少爺,對賀蓮房卻是不識得的。當下一個個跪下行禮,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賀蓮房敏感地察覺到有些事不對勁,她們這表情,像是心虛!當下有了主意,道:“祖母,咱們在這院子門口站個什麽勁兒?孫女這菡萏築可是個好去處,祖母也許久沒進來過了吧?”

徐氏點頭道:“自你這丫頭進了佛堂,我便再也沒來過了。”

祖孫倆你一言我一語朝裏頭走去,時不時插入一句賀蘭潛的話,天倫之樂,叫人羨慕。上官氏落在後頭,心裏緊張,對着門口的丫鬟厲聲責問:“三小姐和四小姐呢?”那兩個丫頭,可千萬莫要在裏頭闖出什麽禍端!

其中一名丫鬟慌忙跪下:“回夫人,三小姐讓我們幾個在門外候着不準進去,奴婢們也不知道她們在做什麽!”

上官氏暗暗叫苦,這幾個丫頭是今年剛進的府,她看着伶俐剔透,便放在了兩個女兒身邊,可誰知竟趕上了這麽一出!若是跟了紅妝綠意多年的貼身丫鬟,見此情形早想着法兒進去通報去了,又如何會跪在門口抖如篩糠?!紅妝綠意也真是糊塗,守門這等重要之事怎能交給新丫鬟?!這丫鬟一心向着自己還好,若是包藏禍心的,就連死都不知怎麽死的!

她心裏焦急,提起裙擺便追了上去,一行人走進花廳,還未轉入內室,便聽見一個清脆張揚的聲音道:“娘說的真沒錯!這賀蓮房的寶貝可真不少!瞧這件衣服,是不是很适合我?就是有點大了,我再長一年,穿起來應該剛剛好!诶,你手上那顆南珠給我看看,我喜歡!給我!”

“憑什麽給你?這是我先看到的!你不是說我們要平分的嗎?反正賀蓮房已經是半個尼姑了,這些東西她也用不上,咱倆就發發善心幫她解決了,你說是不是?日後祖母若是問起來,就說是賀蓮房送我們的!橫豎娘說過,那大小姐是個爛泥般的性子,又軟又綿,不欺負她欺負誰呀!”

“祖母才不會問呢!她老眼昏花,才不會看出來東西是誰的!咱倆每次在她面前曲意逢迎,她哪一次看出來了?還真當我們是她的乖孫女呢!哼,真要疼我們,只嘴巴上說的那麽好聽?怎麽不給我們這些好東西?綠意你瞧,賀蓮房的好東西可真多,咱倆加在一起也不及她一半呀!”

上官氏趕上來剛好聽到這後一句,她臉色大變,剛想出聲示警,陸媽媽使了個眼色,琴瑟二婢立刻捂住她的嘴不讓她出聲——而徐氏面色鐵青地聽着裏面大逆不道的話,胸口劇烈起伏,明顯是氣的不輕。

上官氏心裏叫苦不疊!她憤恨地盯着陸媽媽,原以為這一切都是賀蓮房的詭計,可一看她的神情,竟是充滿了不解和驚訝,心裏咯噔一下,難道真是趕巧了?

“就是!要不是賀茉回太難對付,娘早把她的院子也奪過來了!她的好東西肯定也不少!紅妝你看我們倆,明面上祖母疼愛,可她每回賞賜給我們的東西怎麽能跟賀蓮房的這些比?哼,我就知道她心中只有嫡出的,不把我們庶出的放在眼裏!早晚有一天我要住進賀茉回的院子,再把賀蘭潛給趕出去!”

“都給我住口!”徐氏再也聽不下去了!她大步上前,一把掀開珠簾,怒視着正坐在地上分享的姐妹倆。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首飾衣裳,全是賀蓮房的。

“祖、祖母!”賀紅妝傻眼了,她看向在徐氏開口便被松開的上官氏,面上一片無措。

母親谄媚的功夫高,不代表女兒也是。上官氏對雙胞女兒總是耳提面命,讓她們一定要讨好老夫人,這樣的話早晚有一天她被扶正,她們也會變成嫡出,到時候她們的身份也是高貴的學士府千金,不下于賀蓮房跟賀茉回!可賀紅妝賀綠意畢竟只是十一歲的女孩子,心如何定的下來?又哪有不愛美的?每日在徐氏面前裝乖巧她們早就裝膩了!這幾日她們剛搬進菡萏築,見到裏面的好東西,哪裏舍得走開?便尋了借口跟老夫人搪塞,連上官氏也沒告訴!

徐氏雖然看起來疼愛她們,但每次賞賜的東西都少得可憐,跟賀蓮房院子裏的一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在賀紅妝賀綠意看來,這就是徐氏不疼愛她們的證明!既然她不疼她們,她們又何必尊重于她?娘說了,等日後扶正,她們姐妹倆成為嫡出,再到她們及笄,定會給她們選個一世富貴的夫君,從此後平步青雲,再也不用在學士府受這窩囊氣!

“別叫我祖母!我沒有你們這樣的孫女!”徐氏氣得仍然不住喘氣,賀蓮房連忙将她扶到桌邊坐下,又命琴詩斟茶。

徐氏端茶的手都在顫抖,賀蓮房便親自端了喂她,眼神溫柔面容美麗,看得徐氏心頭一陣刺痛,再對比庶出的兩個,更是高下立判。

見庶出吃癟,賀蘭潛高興的要命。他轉了轉眼珠,想去把二姐叫來,又不舍得錯過這一出好戲,便偷偷扯了扯瑟詞的袖子。

“大少爺?”瑟詞彎下身,恭敬道。

“你快去茉莉苑把我二姐姐喚來,快!”

瑟詞能被選在賀蓮房身邊,自然也是極其聰慧的,她立刻應了一聲,随後便悄悄退出了花廳,竟沒人注意。走到菡萏築門口時,她瞥了一下那幾個站在那兒的屬于賀紅妝賀綠意的貼身丫鬟,冷笑,你們的好日子可到頭了!這幾個丫鬟雖然剛進府,但跟在兩個庶出的小姐身邊,也學會了仗勢欺人恃強淩弱,今日之事,哪怕大小姐作罷,上官氏也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丫鬟留在她的寶貝女兒身邊!至于那幾個貼身丫鬟……等日後再動作也不遲!

賀茉回很快就來了。她生得如賀蓮房一般美貌,只是眉眼間透着倔強,此刻進來看見兩個庶妹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毫不掩飾臉上冷笑——在過來菡萏築的路上,瑟詞已經将這裏的事情盡數告知于她了。賀蓮房見了她,忙招手:“回兒,快過來。”

見大姐給徐氏輕撫胸口,賀茉回面露厭惡之色,她不喜歡這個祖母,一點都不喜歡。如果不是她,娘親不會死,爹爹不會傷心離去,大姐不會躲入佛堂,家裏更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今日這一切都是徐氏自找的,她半點同情也無!可賀蓮房神色堅定,她只好走過去。

知道茉回厭惡祖母,賀蓮房也不說什麽,只是在徐氏耳邊道:“祖母,回兒也來了,您可莫要再生氣了,否則豈不是吓壞了回兒同潛兒?”

徐氏聽了,也怕吓到金孫,便就着賀蓮房的手喝了幾口茶,又見她體貼入微的掏出手帕給自己擦嘴,一時間悲從中來,拍着賀蓮房的手,又握住賀茉回的手,只是拍,并不言語。

孫女不比孫子,更何況還是庶出的。對徐氏而言,學士府的名聲和孫子最重要,其他的都可以放到一邊。她疼愛兩個庶出孫女時,看她們是哪兒哪兒都好,可厭惡她們的時候,卻也半分不會想到昔日的情分。如今一手握着賀蓮房,一手握着賀茉回,又見金孫眨着一雙大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心裏頓時一酸——她一直跟這幾個嫡出的孩子不親,可這種時候,卻是他們陪在自己身邊。難道真應了那句話,大門大戶,小門小戶,什麽樣的娘教出什麽樣的子女?

賀蓮房将徐氏的心理抓的非常巧妙。徐氏對孫女不大看重,她便讓她親耳聽到,親眼看到賀紅妝賀綠意的表現,以徐氏多疑的心思,定然會多想,那樣的話,她根本就不必髒了自己的手。

其實上官氏也不算是小戶,她的父親是翰林,雖然官職不大,同僚卻不少,又投靠在齊王門下,很得重用,聽說近日還可能升官。所以徐氏才會對她如此看重,否則她豈會将大權交給一個姨娘?還不是存了将其扶正的念頭!上官氏雖然不算小戶,但同賀蓮房的外祖家一比,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靖國公府世代忠良,百年望族,年輕一輩也是人才濟濟,這也是徐氏遲遲不敢決定将上官氏扶正的原因。若不是自己強制兒子納了妾,兒媳也不會因此郁郁而終,靖國公府對自己是有意見的,如今她要扶正上官氏,還得看上官家的走向。

這次上官翰林如果真的升了官,便可以借由齊王的口将上官氏扶為正室了。只是徐氏心中計較,從未與第二人說過。

她肯定料不到,她在想什麽,賀蓮房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6、恃寵而驕,庶女受罰

趁着老夫人因為憤怒無法言語的同時,上官氏咬咬牙,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老夫人!求您大人有大量饒恕紅妝綠意這一次吧!求您看在多年來我為府中殚精竭慮的份上,饒了她二人吧!她們年紀小,不懂得輕重,奴婢回去定當重重責罰!”

她很聰明,而且很機智,懂得随機應變。知道徐氏正在氣頭上,說不定會怎樣處罰賀紅妝與賀綠意,所以她先發制人跪下認錯,又自稱奴婢,再表明自己多年來為學士府付出了一切,定能引起徐氏對她的憐惜,平日她又将功夫做足,徐氏心軟是一定的。

不過,賀蓮房本來也沒打算一次将她們扳倒——她還有更大的目标,并不只是上官氏。而且考慮到上官家和齊王,這次徐氏若真将上官氏處置了,說不定上官家會怎樣借題發揮呢!畢竟當年,可是徐氏開的口,将人納入府中,并許了無數好事。她若真處罰上官氏,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所以她不吝于做這個好人:“對呀祖母,兩位妹妹只是一時氣話,并非真心,祖母心寬,還望從輕發落的好。”

豈料徐氏更加生氣:“一時氣話?并非真心?那若是真心的,是不是要毒殺我這個祖母了!”她緊緊抓着賀蓮房與賀茉回的手,如同溺水的人抓着浮木。唯一依靠的兒子對自己灰了心離了府,府中除了魏媽媽又沒個能說貼心話的人,唯一信任疼愛的兩個孫女卻是這般看自己的!她活了大半輩子,會分不清什麽是真話什麽是假話嗎?“蓮兒你太過仁厚,祖母是老了,卻也不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說罷,厲聲道:“魏媽媽!”

“老奴在!”

“去!給我去賬房那取大小姐院子的清單來!上面的每一樣首飾,都給我重新點數,包括大小姐生辰時的禮物!每一樣都給我清點好!至于衣服,你們兩個,給我親手洗幹淨重新挂回來!然後去佛堂閉門思過三天!”

這大冬天的,親手洗衣服,豈不是要将手給凍掉?可上官氏不敢求情,她知道老夫人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若是自己再開口求情,說不定會責罰的更重!

“祖母,這懲罰是不是太重了……兩位妹妹都只是孩子,正是讀書識字的時候,怎能去用冷水洗衣服呢?”賀蓮房柔聲勸慰,對庶出十分關心,房內其他的丫鬟媽媽都暗自贊嘆:大小姐不愧是嫡長女,身份高貴又深明大義,兩個庶出小姐和她比起來可真是差得遠了。

可唯有和她一母同胞的賀蘭潛與賀茉回才知道,老夫人的責罰并沒有說是“冷水”洗衣服!他們的大姐,好像同以前判若兩人了……

徐氏聽了,嚴厲道:“蓮兒不必為她們說情!都十一歲的大姑娘了,馬上快要及笄,到現在連個女經都背不下來,更別提是寫字了!和你們姐弟三個不到三歲便能吟詩作對差的何止一星半點!魏媽媽,你親自去給我盯着,那衣服洗好,要她們親手上過熏香送回來,然後便把她們給我送進佛堂!”

一直跪着的賀紅妝賀綠意終于哇的一聲哭出來,她們也很害怕,娘早就跟她們說過要讨好祖母,可現在祖母卻要這樣責罰于她們,果然,她的疼愛都是假的,都是裝出來的!“祖母——”

“不要叫我祖母,叫我老夫人!”

上官氏心裏又氣又急,好不容易攢下的感情,就因為這一會付之東流了!老夫人連祖母都不允許紅妝綠意叫,擺明了是不再當她們是孫女,只是庶出子女!

賀紅妝抽抽噎噎道:“老、老夫人……是我和妹妹口出惡言,是我們的不是,我們願意受罰……”她長得十分美麗,和賀蓮房賀茉回比起來雖然失色幾分,可除卻外表,她整個人卻似弱柳扶風,十分惹人憐愛。果然,徐氏見她這副梨花帶雨的樣子,眼裏掠過一抹不忍,畢竟是曾經疼愛過的孫女……

可這一切下一秒就被賀綠意給毀了!她可沒有她姐姐那麽聰明,哭叫道:“老夫人!你怎麽能這樣對待我們,難道我跟姐姐不是你的孫女嗎?你怎麽能如此厚此薄彼!那佛堂是人待的地方嗎?又陰又冷,什麽都沒有!我們只是喜歡大姐的首飾戴了一下而已,有什麽關系!你卻這樣責罰我們!”

她性子活潑,說話不經大腦,徐氏以往也是十分寵愛,可如今一聽,卻只覺得沒有教養粗俗不堪,更遑論她居然連“您”都不說!

正要發話,一直沉默着的陸媽媽卻道:“四小姐,佛堂怎麽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了?我們大小姐可是在裏頭誦經禮佛整整三年都沒叫過一句苦呢!”

賀綠意憤恨地剜了賀蓮房一眼:“是她自願的,我又不願意去,她想當尼姑,又不是我想!”

賀蓮房簡直想要鼓掌了!這個蠢貨!

果然,徐氏臉色更加難看:“既然這樣,就改為閉門思過半個月!直到你覺得那是人待的地方為止!”

賀綠意還待再争,賀紅妝卻悄悄扯了她一下,賀蓮房微微一笑,全當沒看見,對徐氏道:“祖母,這倒也不算什麽大事,妹妹們去佛堂修身養性一下也是好的,只是祖母莫要氣壞了身子,那樣的話可就得不償失了。”

徐氏十分疲憊的揮了揮手,示意魏媽媽命人将賀紅妝和賀綠意帶出去。

賀紅妝乖乖出去了,賀綠意本想再鬧,可一看上官氏的臉色,也噤了聲,不敢再言語,心裏卻是十分不滿,以前賀茉回賀蘭潛也找過她們麻煩,可哪一次娘沒幫着她們擺平?最後吃虧受罪的不全是賀茉回跟賀蘭潛嗎?怎麽這一次偏偏因為那尼姑,娘就不幫她們了?!

屋內安靜了下來,賀蓮房乖巧地蹲下跟徐氏捶着腿,緩解她的疼痛——徐氏在寒天會有關節痛,這一點只有她知道。現在想來,做一段時間的鬼也不是壞事,至少府裏誰有秘密誰心懷鬼胎,她都一清二楚。“祖母莫要再氣了,否則蓮兒可要覺得您是因為潛兒不愛讀書才如此惱怒了。”她不再自稱孫女,明顯是與徐氏的關系近了一步。

她聲音溫柔清婉,聽起來十分動人,屋內大大小小的婆子丫鬟,都覺得這大小姐可真是天人一般的人物,跟那自诩美貌無雙的三四小姐比起來,果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徐氏嘆道:“還是蓮兒最為乖巧。”

“祖母說笑了,蓮兒相信三妹四妹都是無心之過,定是平日受了什麽委屈才會如此激動,祖母胸懷寬廣,可千萬莫要同她們見識。”

徐氏冷笑道:“委屈?她們能受什麽委屈?府裏人人當她們是大小姐,捧着供着,我更是吃食首飾的不斷送去,衣裳繡品,哪一樣少了她們的,別人家的庶女,哪個有這樣的待遇!”說到氣急,竟劇烈咳嗽起來。見狀,賀茉回倒了盞熱茶呈上。

徐氏接過,心裏酸澀,對賀茉回道:“這幾年,是祖母忽略你了。”

賀茉回外表柔弱卻脾氣倔強,誰待她不好,她便待誰不好,徐氏強硬對她,她也如此對待徐氏,祖孫倆關系一向緊張。如今徐氏先示弱,她心中雖并不為所動,卻仍輕聲道:“祖母說的過了,便是祖母再忽略于我,孫女也不敢對祖母心懷不滿。”

她忽略的孫女,如此乖巧,那兩個被她全心疼愛的,卻那般不滿!對比出真知,徐氏心底更是難受。

上官氏一直站在一邊,心下暗驚:這大小姐自打出了佛堂才幾個時辰功夫?平日如同爆竹般一點就着的賀蘭潛和吃什麽虧都倔強忍着的賀茉回,怎地突然一下都懂事了,知道讨好老夫人了?!

趁着徐氏心神不寧,賀蓮房伸手讓陸媽媽過來,吩咐道:“你去我房中看一看,我記得是還有些龍涎寧神香的,祖母心緒不寧,陸媽媽權且點上。”

龍涎寧神香,其珍貴世所罕見,一小塊便可價值連城,賀蓮房這一塊還是靖國公府送的。

陸媽媽應了一聲,回來時卻兩手空空:“回小姐,那龍涎寧神香……不在原處,想來是被翻亂,一時難以找到。”

不用說大家也知道是誰翻的。

賀蓮房見徐氏又要發怒,忙道:“祖母莫要見怪,待會兒等魏媽媽幫我點了清單,找到了,蓮兒便給您送過去。那香安神寧氣,對身體有很大好處的。”

徐氏最後只得嘆息一聲。

☆、7、姐弟同心,無所畏懼

“對了,回兒,你怎麽一個人過來的?姚黃魏紫以及周媽媽三人呢?怎的不在你身邊?”那是自賀茉回出生起便在她身邊伺候的丫鬟婆子,“你怎的一個人孤身前來?”

此言一出,屋內氣氛瞬間變了。

“大姐,你有所不知,姚黃魏紫并周媽媽,都犯了手腳不幹淨的錯,被二姨娘發配到廚房去了。”賀茉回低首回答,看不出臉上是什麽表情。

“手腳不幹淨?那可是大舅舅送來的人兒,怎麽可能手腳不幹淨呢?”賀蓮房驚覺自己失言,忙捂住小嘴,歉意地望向上官氏。“二夫人莫要見怪,是我一時失言,并不是說你有意為之。”

徐氏心裏頓時有了計較。

賀蘭潛卻道:“大姐,不只是姚黃魏紫并周媽媽,我身邊的莞爾依人還有喬媽媽,都犯了大過錯呢!”

就是徐氏再瞎,也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了。她臉色難看的盯着上官氏,心裏将其罵了個狗血淋頭!這樣的事情竟然不來請示她這個老夫人!那可是靖國公府送來陪嫁的丫鬟婆子,她是哪裏來的權力尋的理由将她們驅逐!她又是安的什麽心!難道,這上官雲娘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單純好掌控?!

“這……”賀蓮房面露為難之色。她看看上官氏,又看看徐氏,小心翼翼試探道:“祖母,恕蓮兒鬥膽請求,可否讓這四個婢子和兩個媽媽回來?怎麽說她們都是娘親的陪嫁,又是自小照料回兒和潛兒的,雖然犯了錯,但常言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何不給她們一次機會呢?”說罷詢問上官氏。“不知二夫人以為如何?”

上官氏笑得非常難看,她算是明白了,這大小姐是個狠角色!她有心不讓那幾個婢子婆子回來,畢竟府裏現在可以說到處都是她的人,唯有那跟着早死的夫人的陪嫁丫鬟婆子軟硬不吃,她掌控不了,這才尋了理由将她們逐走,可現在自己的雙胞女兒正在受罰,這大小姐說的話又句句在理,更何況先前她還為紅妝綠意求情——感情目的是要這幾個婢子婆子回來!就說賀蓮房哪來這般好心!自己若是拒絕,反倒顯得刻薄。“蓮兒說得不錯,想來她們也不會再犯事兒了。”

賀蘭潛眉頭一皺,正想辯解說他跟二姐的丫鬟媽媽不會偷東西或者犯錯,卻在賀蓮房的搖首示意下抿緊了嘴。

便承了上官氏這份情也無妨。若是當場指出上官氏是故意找茬驅走那些丫鬟媽媽,以徐氏的多疑,說不定會認為自己別有所圖,再一聯想到自己初出佛堂,立刻就到她跟前孝敬,定會認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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