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冷不冷啊!”顧灼灼急死了,沖進卧室抱出一床毯子,往他身上披:“你怎麽找到這兒來的?為什麽不把衣服穿好!”

他捏住溫岳的手搓了搓,果然涼得像塊冰一樣,氣得忘了尴尬,罵他:“覺得你身體很好是吧?還是不知道入秋了?再過幾天軍訓的學生都要歡度國慶了你大晚上就穿件浴袍!”

顧灼灼又摸他頭發,更氣了:“頭發也不擦!”

“別動。”溫岳被他按在沙發上,伸手強硬攥住他:“腳擡起來。”

太暧昧了。

自己的腳架在溫岳大腿上,這個姿勢,顧灼灼瞬間失憶,嘴上要說什麽全忘了。他的褲腳被剛剛濺的蛋花湯打濕,溫岳把它卷起來,查看有沒有被燙傷。

顧灼灼回過神來,又尴尬又羞恥地問:“……你在我家安了攝像頭嗎?不對,你怎麽知道我住這兒的?”

溫岳拿濕巾給他敷一下,頭也不擡:“你突然來江城,我不放心叔叔阿姨,叫人暗地裏看着。今天他們來這裏,我下午就知道了。”

顧灼灼震驚:“那你之前就知道我住這兒?”

溫岳按了按他小腿,确認不用塗藥包紮,才松了口氣說:“嗯。”

顧灼灼簡直看不懂溫岳了,一直震驚地盯着他,溫岳把他的腳放下,問說:“你剛才在演什麽?雷雨?”

“……”顧灼灼突然臉色爆紅。

結果溫岳不僅沒笑他,還誇他:“很勤奮。”

而且因為知道了顧灼灼沒燙傷,表情好了很多,沖他淡淡一笑。

顧灼灼短時間內再度失憶,一面尴尬的想要鑽進地底,一面想孔雀開屏似的再給他表演一個。之前腦子裏盤旋的各種問題直接失蹤,什麽你知道多少,怎麽知道的,開車來的嗎,為什麽這麽關心我……一個不剩。

被美色沖昏的頭腦冒出一個不合時宜的念頭——溫岳和他記憶裏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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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更好看了,披着毯子也好好看啊。不過也是,十年了。這個溫岳是他偷來的。

兩人對着看,顧灼灼突然平靜下來。

“我們看個電影吧?”他提議。

“好。”溫岳答:“你挑吧。”

溫岳換上顧灼灼帶來的薄外套,簡單把狼藉的廚房收拾了一下,燒了熱水。顧灼灼則專心坐在電視櫃前找碟。

房東這兒有臺複古投影儀,小唐租房時還得到叮囑,說碟片看完要放回去擺好。他像尋寶似的浏覽這些有年代感的影碟,忽然看到一張熟悉的封面。

“溫岳!”他興奮得眼睛睜大:“房東這兒有《英雄》!”

叫英雄的電影不少,這部并不是最有名的。

它拍的既不是亂世裏枭雄揭竿而起,也不是特種兵群挑恐怖組織,而是一個地下拳手把瘦弱的養子送上萬衆注目的拳擊臺,最終拿了冠軍的普通勵志片。

這部片子商業感和文藝感界限模糊,導演為了記錄底層人民艱難求生的生活,拍了很多困苦又溫馨的日常。

那時正是觀衆們崇尚浮華迷眼的年代,誰願意去電影院看苦兮兮的髒臭男人撿垃圾為生?

但影帝熊其愣是用演技撐起了電影的根基,讓這部稍顯普通的電影在歷史裏留下了姓名。

落魄的拳擊手撿了個瘦弱的,天生心肺功能不好的乞兒。

他自己過得像條野狗,卻撿了這麽個累贅,街坊都說扔了算了,但拳擊手還是堅持養了乞兒,說是他兒子。

電影裏有灰暗的天空,污水橫流的街道,逼仄的,被亂拉的電線切割的藍天。

但在這些醜陋的布景裏,父子倆攜手跨過水坑,分食隔夜的包子,在熙攘的,彌漫着劣質油煙味的街道裏,給觀衆看屬于他們的溫馨。

顧灼灼小時候根本看不懂也不在乎這種親情線,他之所以特別喜歡這部電影,是因為熊其演的那個拳擊手父親,說過特別讓他熱血沸騰的話。

他說:乞兒,沒有誰生下來就注定平凡的。只要你往上爬,站到高處,就一定能被別人看到。

每個男孩都是為成為英雄而生。

這臺詞在當年可太熱血了,就像每個女孩都可以美得光彩奪目一樣,光聽着就讓人激動不已。配上快節奏的鏡頭剪輯,高昂的音樂,飽含雄性力量的怒吼,小灼灼被迷得死去活來。

他為了分享自己的激動,那年暑假還邀請了他最讨厭的“溫岳哥哥”一起品鑒這份激情。

溫岳哥哥看完電影,禮貌說非常好看。

小灼灼當真了,之前的不快忘得一幹二淨,就要和溫岳做結拜的親兄弟,一起去“當英雄”,學習拳擊運動,成為世界冠軍!

結果第二天這位親兄弟就背叛了他,說自己并不想學拳擊。

小灼灼驚呆了。

人生中第一次品嘗到背叛的滋味。

簡直是豈有此理!臭溫岳!傻溫岳!他是男人嗎?他是娘娘腔!真男人怎麽會不想學拳擊!

溫岳端了兩杯水過來,看到開頭的畫面顯然也想起來了。

“那時候你剛上小學,哭着說要跟我割袍斷義。”溫岳說。

顧灼灼哎了聲:“別回憶了……”

溫岳忍不住:“哈哈哈。”

放在現在,這仍然是一部很好的電影。顧灼灼後來想當演員,也有它的影響。

熊其拿過影帝,在這部片子裏展現的演技即使略顯青澀,也足夠動人。

顧灼灼無數次陷入低谷,就是被那句生來是英雄鼓勵的。

落魄拳擊手臉上帶傷,一身肌肉含着無窮的力量,看着那個怯弱的,豆芽菜一樣的小乞兒,眼裏全是堅定的信任。

顧灼灼自認沒有溫岳這種人優秀,考試拿不到年級第一,鋼琴彈得老師引咎辭職,奧數永遠在省裏被刷下來,文學社三年來沒有一篇被登上校刊。

精英教育有時候就是這樣,把精英教育成精英,把普通人襯托成傻逼。

直到他初中時,進入了學校的話劇社。校慶時他們社編排演出了舞臺劇《小王子》,他在萬衆矚目中閃耀。

顧灼灼一輩子也忘不了那一刻。

他立刻愛上了演戲,決定要當個演員。

電影進入**,顧灼灼太久沒看了,聚精會神,鼻子發酸。

掩飾地揉了揉眼睛,發現溫岳靠着沙發,微微側頭,已經睡着了。

…………這麽不好看嗎!

“沒有。”溫岳忽然睜開眼睛,笑了笑說:“眼睛有點幹。”

“你去睡覺吧,今天別回去了。”顧灼灼站起來:“你睡我房間,我去客房。等會兒,”他搶過杯子:“水涼了,別喝。”

顧灼灼跑去廚房燒水,溫岳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幽深。電影又放了一會兒,顧灼灼端着杯子回來,說:“也不知道熊其現在去哪兒了,很久沒聽見他名字。”

溫岳接過杯子,吹了吹:“熊其以前是鐘聲的藝人。”

“是嗎!?”

“嗯,我查過。”

顧灼灼心想:你查我偶像做什麽???

“他十年前過氣,五年前解約,不清楚去了哪裏。”溫岳說:“你要是好奇,可以去鐘聲問問。”

溫岳又問:“經紀人挑好了嗎?”

“沒,”顧灼灼說:“事太多了,這幾天一直在劇組。”

溫岳停頓片刻,側頭掩去神情,忽然說:“不介意的話,我給你挑一個。”

顧灼灼愣了愣,很快欣喜若狂說:“好啊!一點也不介意!”

溫岳又笑:“真的嗎?”

顧灼灼內心大喊真的啊!!!

“好。”溫岳說:“你那邊要是暫時沒有趁手的人,鐘聲的手續我也一并幫你辦了。”

顧灼灼:!!!

溫岳:“在劇組開心嗎?我有時間能去看你嗎?”

顧灼灼簡直幸福得要暈過去了,連聲說能能能好好好,最後把溫岳送進房間。

“晚安,灼灼。”溫岳說完,喀嗒關門。

“晚安。”顧灼灼對着門昏頭昏腦地笑。

溫岳是個大忙人,薛定谔的有時間,其後一周,顧灼灼都沒把他等來。

在金融大廈的拍攝任務很快收尾,接下來就是更加辛苦的外景了。全劇組放假三天。

顧灼灼終于收到了溫岳的指示,說流程都走完了,明天可以去鐘聲交接一下,順便見見他的新經紀人。

顧灼灼快樂地應聲後挂了電話,換了身休閑裝出門,小唐已經開着車等在外面了。

“顧總,你約了誰啊?”唐芮實在好奇了:“和溫岳約的不是明天嗎?”

“不是他。”顧灼灼說:“是晨昏線的人。”

“!”小唐閉上嘴好好開車,心中想起了顧灼灼說過的江嘉庭在劇組呆不久……一定是這件事吧!顧總言出必行,真男人!

……

當天傍晚,與鐘聲文化隔着半個城區的晨昏線娛樂。

江嘉庭從錄音室外的走廊上哼着歌路過,迎面看見藍粒向他走來。

兩人身後都沒帶助理,互相看了一眼,停下腳步。

藍粒又是那副眼睛半閉着,睡不醒的樣子,哪裏像營業時的元氣女偶像?江嘉庭不喜歡她這挂的長相,和她也不熱絡,打算打聲招呼就離開。

“你太小看顧灼灼了。”藍粒在與他擦肩而過時說。

江嘉庭瞬間暴怒。

顧灼灼,自打知道踢到鐵板開始,他經紀人明姐就每天在他耳邊念叨這個名字,讓他放低姿态去賠禮道歉,說就當他是投資商,藝人向投資人低頭,天經地義的事。

江嘉庭也猶豫過,但是顧灼灼哪裏像個資方?

他幾年前還在偶像團體裏時,一整個團都不紅,他們去陪投資商喝酒,伏低做小,喝到吐暈在街邊,被經紀人拉去住院。

那種日子他永遠不想再重複一遍。

顧灼灼除開他投資人的身份,就像一個普通的年輕追夢人,長得好看,籍籍無名,這樣的在圈裏要多少有多少。

所謂小紅靠捧,大紅靠命,就算他顧灼灼可以一直砸錢捧自己,殊不知錢砸到盡頭也就是個十八線開外。

這種事情不要太多,江嘉庭這幾天就靠着這安慰自己。

因此他格外不想聽藍粒提這個名字。

“你又是個什麽東西?□□陪出來的貨色。”江嘉庭怒道:“顧灼灼關你什麽事?你喜歡他?你金主準你去伺候他嗎?”

藍粒回頭說:“劇組裏人人都喜歡他是事實,你視而不見。王導單獨給他開小竈,你的粉絲給他送水果,新來的化妝師和小李争着給他上妝,連場務都給他留最熱的盒飯。你只顧着自我感覺良好。”

她頓了頓說:“有人趕着去投胎,誰也攔不住。”

江嘉庭:“你!”

藍粒冷冷看他。

“他第一天來劇組,就知道幫我圓戲。中午在走廊遇到,他問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這種情商,哪怕是個一窮二白的群演,抓到機會都可能一飛沖天,何況他還不是。江嘉庭,你以為你走到這個地位,都是靠你的努力和天賦嗎?你靠的是運氣。”

江嘉庭:“閉嘴!”

藍粒:“我是出賣自己往上爬,所以我知道得來不易,不會像你一樣做蠢事。我只擔心你破壞我們公司的形象,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嘉庭!”經紀人明姐忽然出現在走廊盡頭,嚴肅說:“過來。”

江嘉庭一肚子火,但有人在不好和藍粒争辯,狠狠瞪了她一眼,說:“來了!”

“什麽事啊?”

“總監找。”

“所以找我幹嘛?我最近微博照發,雜志照拍,吃個火鍋上熱搜,so?”

“別廢話了……”

聲音漸行漸遠,藍粒目送他們離開,轉身去另一頭的電梯。

她有種預感,以後很難在公司見到江嘉庭了。

前面路過一群年輕的練習生,鮮嫩到青澀的少女們看到她,誠惶誠恐地朝她鞠躬:“藍粒前輩好!”

藍粒點點頭,一個字都沒說就過去了。

身後傳來欣羨的聲音。

“前輩身材好好啊!”“到底是前輩,氣場都不一樣……”“我連出道都沒指望呢,什麽時候能像前輩一樣啊……”

藍粒麻木地想,你們還不知道其中的代價。

翌日清晨八點,鐘聲文化集團地下停車場。

“魏叔!”顧灼灼上前和魏董事擁抱,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幾天不見,你精神了。”

魏董笑呵呵:“多虧了你啊!小顧,我真是謝你一千萬遍都不夠啊!”

“魏叔怎麽穿得這麽運動?這是要去哪兒啊?”

“哈哈,去西藏。”

顧灼灼:“…………”

魏董摸了摸滄桑的腦袋,帶着顧灼灼往電梯走,感慨道:“哎呀,這幾年我這日子過得呀,感覺老了足足二十歲。這下終于把擔子扔了,我要好好去西藏蕩滌一把自己的心靈!”

“哈哈哈!”顧灼灼笑起來:“太潇灑了魏叔,您先去探路,等我有空了也去蕩滌一下。”

“好嘞,小事兒!”

魏董已經定了中午飛拉薩的機票,把顧灼灼送到電梯口。

“那我就不上去了,你直接去二十七樓。”魏董又道:“你真的要去新人培訓啊?”

“是啊,我不就是新人麽?正巧趕在今天,早一天晚一天我就不去了。”

“行,反正我打過招呼了。”

等待電梯的間隙,魏董最後嘆了口氣,說:“這臨走幾天,我才發現公司問題挺多的。小顧,就靠你了。”

顧灼灼點點頭,和魏叔道別。

電梯緩緩合上。

今天不需要拎包,顧灼灼放了小唐一天假。在腦中緩緩過了一遍今天的日程,十分好奇他的新經紀人。

溫岳給他推薦的經紀人隸屬鐘聲,名叫哈圖立格,蒙古族。

曾經是熊其的經紀人。

顧灼灼初聽這個消息差點跳起來,圍着溫岳轉了好幾圈,問了八遍真的嗎!?

“我調查過,哈圖能力和人品都可以,在圈內口碑不錯。”溫岳:“但他有個缺點——熊其隐退之後再沒當過一線經紀人,留在鐘聲做了新人培訓的輔導員。到現在空窗已經太久了。如果你介意,就、”

顧灼灼:“沒關系啊!”

溫岳:“……考慮清楚。”

“真的沒關系!”顧灼灼堅決:“昨天王導還說,找經紀人就像相親。能力其次,人品第一。”

溫岳:“……………………”

溫岳露出了禮貌的微笑。

嘴上這麽說,顧灼灼還是重新計劃了這次的會面。

鐘聲文化每三個月進行一次藝人篩選培訓。參與的多是影視學校的在校生,也有少數年紀更小的,都是家長比較有想法送來培訓的。

能進入訓練營就是道門檻,之前要經過面試,還需要交學費。這一輪一到三個月的培訓期,經過形體、表演、聲樂、舞蹈,幾個老師的綜合評分,認為有潛力和培養價值的,才會被公司約談,選擇是否簽下演員合約。

即便是鐘聲沒落的現在,依然有大批的學生揣着自己的明星夢,走上這條充滿艱難險阻的路。

電梯在一樓停下,呼啦啦湧進一大堆人,電梯警報一直在響,門口嘈雜有如菜市場。各種口音的人喊出去點!別擠了!還有家長千叮咛萬囑咐,仿佛在送孩子去高考。

顧灼灼整個人被擠在角落,雙腳幾乎懸空,将近一分鐘後才聽電梯門合上。

電梯上行。

“你們好?”有人率先打招呼:“大家都是來培訓的吧?不如認識一下?”

“季漾,你再裝。”

“哈哈哈——這個電梯被我們江影承包了!”

轉眼嘻嘻哈哈一片,顧灼灼這才明白,原來這些人大部分都相互認識,都是江城電影學院的學生。

另外還有個戲劇學院,聽說也來了人,但暫時沒看見。

電梯到了二十七樓,顧灼灼終于雙腳着地,擦了擦汗。

工作人員帶他們去了一間舞蹈教室,說自己坐着等。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轉眼,認識的人相互抱團坐下,一共二十人,被孤立的頓時顯眼起來。

顧灼灼自己,插着兜站在教室角落。一個年紀看着偏小的少年,背着規矩的黑色書包,直直站在教室後部,落地鏡的中間。

剩下一個染着紅頭發的非主流,脖子上挂着耳機,看看少年又看看顧灼灼,選擇走向角落。

“你叫什麽?”他拽拽地問。

顧灼灼朝他笑笑,眼睛彎起:“顧灼灼。”

“哪個學校的?”紅發又問。

“在國外念的書。”

“哇哦,”紅發搖搖頭:“那你完了。”

背書包的少年短暫看了這個角落一眼,又面無表情的回頭。

顧灼灼:“嗯?怎麽說?”

紅發:“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就來了啊……你一個制片主任都不認識嗎?認識培訓老師也行啊。”

顧灼灼:“我是新人,不認識很正常吧。”

“……”紅發翻了個白眼:“原來是個傻白甜。”

說完仿佛失去了興趣,連一個解釋也懶得,去找另外那個背包少年說話了。

顧灼灼笑了笑,跟在他後面,紅發怪異回頭:“你幹什麽跟着我?”

“你懂很多的樣子,我想聽你說話。”顧灼灼無辜地說。

紅發:“…………”

紅發不想理他,轉而把那一套又拿來問背包少年。背包少年連個名字都不肯說,懶洋洋靠着鏡子,當紅毛不存在。

“靠。”紅毛無法,攬過顧灼灼的肩把他拖去角落,吐槽:“那人什麽毛病啊,聾了還是瞎了?全身上下寒酸到爆,褲子起球了他知道嗎?”

紅毛又回頭看了一眼,受不了的說:“還有他的包!兩個勾是什麽!?耐克打啵嗎?”

顧灼灼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是耐克double,頓時哈哈哈哈起來。

紅毛:“…………………………”

紅毛受不了了,一個人去了個角落沉思。

不一會兒,有人推門進來。

“大家好哇!歡迎來到鐘聲文化!”

威猛大叔穿着紅色印花t恤,熱情洋溢地沖他們張開雙手:“我是你們的輔導老師,哈圖!”

說完在胸前比了個心。

衆人一陣沉默。

“鐘聲對藝人的培養方向,主要是演員。培訓期結束後,成功簽約的新人可以優先出演公司出品的電影電視劇。今天先不上課,等會兒你們會挨個兒見到你們幾門課的老師,他們會做個摸底測試,先認識你們每個人的水平。”

哈圖真的太高了,顧灼灼看到他進門時明顯彎了腰。他沒見過這麽壯漢的經紀人,實在有點懵了,感覺比起經紀人,哈圖更像健身教練,還是專門增肌那種。

顧灼灼直勾勾盯着他的目光顯然被他感覺到了,哈圖嘴上不停說着,和顧灼灼對上視線,沖他眨了單邊眼睛。

顧灼灼:“……”

“這人不行。”紅毛不知什麽時候又到了顧灼灼身邊:“聽說他以前也是個經紀人,但能力不夠,撕不到資源,被手下藝人單方面解約了。當時告到公司上層,鬧很大。後來就不做經紀人了,改來當保姆,帶小屁孩兒。”

顧灼灼驚訝看他:“你是小屁孩兒?”

紅毛:“……你會不會說話!?”

“那個解約他的藝人是誰?”

“我怎麽可能告訴你?”

“一共四門課,”哈圖還在說:“形體,表演,聲樂,舞蹈。今天的所有課都在這個教室裏,一會兒你們老師就來了。有什麽問題,打我手機,號碼——”他伸手一指,牆上血紅的刷着一行數字,占滿了一整面側牆。

這下連紅毛都沉默了,半晌稱贊:“……硬核!”

顧灼灼對這個哈圖印象還不錯,對方坦坦蕩蕩,看着不心機。

他承認,有時候經紀人心眼得多一些,但是一個爽朗單純的人,誰都不會讨厭。

哈圖走後沒多久,形體老師先來了。

她曾經是個芭蕾演員,站在教室中央,氣質和衆人截然不同。學生們排隊,一個個上前做動作,舉手,伸腿,最後還要劈叉。

江影那群學生集體露出崩潰的表情。

沒有舞蹈基礎的人做起動作自然慘不忍睹,但老師也沒有多說,優雅地說下一個。江影小隊只有兩個女生柔韌度還可以,緊接着背包少年被叫了上去。

他先把包放下,帶着冷漠的臉來到老師面前。

“嘿,這小子有點意思。”紅毛又開始了:“他這麽拽,肯定有資本,說不定——”

咔嚓。

少年兩腳分開四十五度,不動了。

老師:“…………下一個。”

紅毛緩了緩神,上去了。

他是這間教室裏唯一一個舞蹈學院出身,終于做出了今天第一個标準的劈叉。他一撩頭發,在其他人摻雜着敵意和好奇的目光下退場。

最後就是顧灼灼了。

“沒事,劈不下來也不會怎麽樣,又不是真的要去跳舞。”紅毛話中藏不住的得意,顧灼灼嗯了聲,下一秒前後跨步,下落,完美地貼在了地板上。

“不錯,”老師點頭:“學過舞蹈?”

顧灼灼:“練過一點武術。”

“很好!”

紅毛:“…………靠?”

顧灼灼來歷不明,在場沒人認識,卻莫名其妙肉眼可見的突出。

其他人看他的眼神都變了,下面兩節課都卯着勁兒聽老師的話,想別一別他的風頭。結果表演不用說,被人壓成渣,舞蹈他謙虛說不會,結果老師做了一遍的動作當場就複制得分毫不差。

顧灼灼回到角落,紅毛震驚中混着喜悅,猛拍他後背:“大兄弟!你真給我們野路子組長臉!”

顧灼灼:“?我不會唱歌。”

紅毛:“嗨,大佬別謙虛了,你看江影那群小白臉都氣黑了哈哈哈哈——”

…………

等房間裏搬來一臺鋼琴,已經臨近午飯時間。盡管又渴又餓,教室裏還是充斥着說不出的緊張氛圍。顧灼灼享受着注目禮,被簇擁着第一個上去試唱。

“他是誰的人啊?”有人竊竊私語。

“不知道。反正不是老朱的人。”

“錢博學他也不認識啊,我之前故意說名字,他半點反應都沒有。”

“內定了吧這,怎麽什麽都行啊,也看不出來他多大了。”

“嗨,他要唱了。”

顧灼灼閉眼,聽着鋼琴老師的前奏,投入地唱:“when i a down and, oh y soul, so weary——”

衆人:“…………”

紅毛左右看看,找到背包少年:“他跑調了?”

背包少年僵硬點頭。

紅毛等了會兒又問:“……是不是跑得太厲害了點?”

背包少年沉痛點頭。

教室上空浮現一行快活的大字:人無完人。

一曲唱完,教室裏凝滞的氛圍全散了,被歡聲笑語取代。有學生高聲大笑:“唱得好!再來一個!”

顧灼灼笑笑:“剛才獻醜了。”

聲樂老師說:“感情挺好的,發聲也沒問題。”又驚訝問:“你是天生五音不全,還是音感差?有學過樂器嗎?”

“學過一點鋼琴。”

老師欣喜給他讓位:“來一段試試。”

衆人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顧灼灼試了兩個琴鍵,弱前奏兩小節,之後突然一陣巨響,狂風呼嘯,山崩地裂——肖邦:《冬風練習曲》。

剛才還很快活的同學們:“………………”

“卧槽,大神你從哪兒下的凡?”公司食堂裏,紅毛圍着顧灼灼喋喋不休:“你沒看江影校草那臉色,簡直要把你吃了,你知道他大學三年一直在搞鋼琴王子的人設嗎,他、”

“哈圖?”顧灼灼突然擡頭,坐他對面的紅毛也跟着站起來,咽下嘴裏的飯說:“哈、圖老師。”

“顧灼灼?”哈圖近看身形更大了,朝着顧灼灼笑了笑,說:“別緊張,找你有點事,你跟我來。”

兩人穿過熱鬧的食堂,乘電梯上了三十樓,藝人經紀部。

哈圖走在前面,一直将他領到辦公室。

“坐。”哈圖說:“今天幾個老師一起提到你,說你優秀。但我看了你的資料,填的并不詳細,想找你了解了解,對未來有什麽規劃嗎?”

哈圖說話中氣很足,沉穩且令人安心。

顧灼灼想了想說:“我想做個好演員。”

哈圖沉默一會兒,說:“你好好努力,可以。”

他從抽屜裏掏了一疊資料遞過來:“等培訓期結束,藝人經紀部的經紀人們會和你們接觸,雙向挑選。這些是我們公司目前所有的經紀人的資料。但我個人有個小建議。”

哈圖将最上面三份資料單獨拿起來。

“優先選這三個經紀人。”

哈圖:“你初來乍到,不太清楚,公司出品的影視劇,由不同的制片主任負責。錢博學錢主任目前掌握大部分資源,而這三個經紀人與他交好。跟着他們,有戲演。”

顧灼灼把三份資料慢慢翻完,放在了桌上。

他眼睛彎彎,眼神逐漸變深:“我聽說,哈圖老師也曾經是經紀人?”

哈圖愣了愣。

“做現在的工作,你甘心嗎?”顧灼灼問。

作者有話要說:  顧灼灼:喜歡唱歌。

(做好心理準備)溫岳:你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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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