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是刀！

小張寒毛豎起, 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尖叫雞，從喉嚨裏憋出了一聲長長的哨音。

“不許叫！”身後的人騰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小張呼吸受阻, 吓得瞳孔渙散, 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要死了。

“你玷污了我的女神……我的女神……她在哭……只有你死了她才會開心……”

小張感覺捂住他的嘴巴松開了一點，眼前一片漆黑，他用盡全身力氣大喘氣着說：“我錯了……我錯了別殺我……我錯了！！！”

“去死吧！”

“別啊啊啊——我真的錯了我以後不拿了！錢, 我把錢都給你！”

“我不要錢！！女神，你害了我女神！你讓我的女神痛苦！你該死！”

小張崩潰了：“那你讓我怎麽辦？什麽都行真的……藍粒，不是, 你女神, 你女神的簽名要嗎, 或者我讓你見她……”

身後的刀松了松，小張仿佛看見了一絲曙光，連呼吸都放輕了，這種極端粉絲很可怕, 他們是真的敢殺人, 小張在這一瞬間感到了強烈的後悔，為什麽要為了賺這點錢把命搭上去！？

“……你……忏悔。你都……做過什麽？”

“我我我……也沒什麽、啊！不要不要！我說我說！”

小張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防線完全崩潰，把自己從一開始試探的拿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到肆無忌憚地進藍粒的浴室, 前前後後的作案過程一股腦倒了出來。

“嗚嗚嗚……我錯了真的, 別殺我求求你，我辭職，我明天就辭職，以後不見你女神了好不好……”

啪，燈光大亮。

小張跌坐在地上，被光閃得緊閉眼睛，好一會兒才敢慢慢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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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站着三個男人。

他都認識，藍粒的同組演員其星和顧灼灼，還有後者的一個朋友，經常在他身邊。

小張腦子嗡嗡作響。

“怎麽樣？好玩嗎？”顧灼灼拍拍其星的肩：“是不是比拍戲刺激？這種感覺很難得的，回去琢磨一下。不過你後面有點松勁了，沒有一開始狀态好。”

其星：“……多來幾次我嗓子就報廢了。”他一邊說一邊把黑色的口罩摘下來，有點嫌棄地扔在一團爛泥似的小張身上：“多碰他一下都惡心，藍粒怎麽回事，放這種助理在身邊。”

“你回公司幫她換一個吧？現在……”顧灼灼晃了晃手中的錄音筆。

溫岳朝門外冷淡道：“帶走，問話。”

門外進來幾個黑衣人，把仍然暈頭轉向的小張從地上拖起來。

小張到現在都還沒想明白，剛剛的藍粒極端粉呢？刀呢？又去哪兒了？這幾人怎麽在這兒？

其星說：“我會回去反映的，回頭有什麽新八卦再微信告訴我吧。”

“嗯？”顧灼灼意外：“你不聽聽他怎麽說？”

其星把外套拉鏈拉起來：“一會兒我就要走了，飛瓊市工作，今天謝謝你。”說着他回味了一下，笑起來：“演個反派确實挺有趣的，很釋放，下次有機會我還想試試。”

之後做宣傳還能見到，他們也不多寒暄。

顧灼灼和溫岳又和其星聊了幾句，把他送下樓，叮囑他注意身體，之後進了一間空包廂，裏面坐着神色萎靡的小張。

茶幾上擺着一臺筆記本電腦，高大的保镖有的站在他身邊，有一個正在電腦上打字。

“溫先生，顧先生。”打字那位站起來，說道：“張助理說，不知道和他交易的人的姓名，只提供了這個網站。”說罷将電腦頁面展示給兩人。

“不知道姓名？”顧灼灼皺眉，坐下：“你們動辄十萬的交易，不知道名字？你們怎麽認識的，平時怎麽聯系，都到這個時候了，敢瞞一句，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小張不知道腦補了什麽，或者已經被黑衣人的架勢吓傻了，非常迷信所謂權貴的勢力連司法機構都奈何不了，一張臉哭得通紅。

“真的不知道……我知道的我都說了……求求你們，你們可以拿我手機去，聯系j先生，我們真的只在酒吧交易……每次去哪個酒吧都是他定的，多少錢都是他給的……”

保镖這時把剛剛問出的信息簡單總結了一遍。

小張有一次去酒吧喝酒，喝多了跟人吹牛是藍粒的助理，恰巧被林建，也就是他口中的j先生聽到了。

j先生說自己也是混這個圈子的，經常知道一些內幕消息，便和他交換了微信，偶爾聊天。

從j先生口中，小張知道了許多助理根本沒法兒知道的事，以及簡單快速的掙錢法。

一開始他也不敢偷東西，是j先生一直慫恿他，告訴他藍粒以前被金主虐過，非常膽小，還告訴他不用他自己銷贓，只要東西拿來就能直接拿錢。

小張因為金錢的誘惑，很快答應了。自那以後一發不可收拾。

小張說：“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哪裏人，聽不出口音。每次去哪個酒吧，都是他臨時通知，也沒什麽規律，甚至不一定都在江城……對了，除了j先生，他們還有q和k，有一次電話裏我還聽到他喊一個人方片十。”

顧灼灼：“……”

這代號是演什麽黑幫卧底劇嗎！？

溫岳忽然道：“灼灼，看這個。”

之前打開的網頁上密密麻麻都是商品，顧灼灼順着溫岳的手看過去，很快移開視線，喉嚨口直泛惡心。

名人的**物品已經是非常清新的東西了，上面甚至有xx的眼球，xx的頭發，幾個月大的胎兒标本，各種看不懂縮寫黑稱的視頻，還有x服務。

這是一家赤|裸裸的犯罪網站。

“報警吧。”溫岳拍板：“這不是小事，專業的東西由警察來處理。這件事到此為止。”

見顧灼灼晃神，溫岳點了點他的額頭，嚴肅說：“收。”

“……”顧灼灼深呼吸一口，勉強地笑了笑：“好。”

江天集團的律師接到電話很快來到這裏，和溫岳了解了情況，表示接下來都由他來接手。

溫家顧家家大業大，律師自然也是極有能力的，他們會通過人脈聯系警方，盡量把案子的影響壓到最小。有什麽進展也會及時報告。

顧灼灼表情凝重，最後看了一眼瑟縮的張助理，霧沉沉的眸光閃了閃，而後離開這間包廂。

林建，j先生。

十年過去，人渣變成了大人渣。

《鳴金》這個劇，他一定要參加。

……

“小顧老師”“灼灼！”顧灼灼一回劇組的包廂，頓時被大家團團圍住，手裏塞進兩個話筒。

“快！唱歌！就差你了！”衆人七嘴八舌亂七八糟地喊他，要他唱這部劇的片尾曲。

王導喝多了，紅着臉喊：“唱一個，別害羞，過幾天你們幾個要去錄角色歌版本的，到時候不唱也得唱。”

“對的對的，快點，我們要發微博！微博上都瘋了好吧，都在誇你！”

顧灼灼眨了眨眼睛，壞心情一掃而空，笑眼彎彎道：“真的嗎？”

“還能有假啊——快點——劇組官博發粉絲福利呢，就等你了，唱得好聽一點！！！”

“我盡量。”顧灼灼腼腆一笑。

三十秒後，整個包廂一片寂靜。

“我已承受不住~你的愛……從洪荒~到未來~從萬米高空~到深海~~~我是飛鳥~是游魚~是你的神祗~是心的開始……”

全體：“………………”

舉着手持dv的宣發部妹子手一抖，不小心按下了停止鍵，有種錄不下去的感覺。

顧灼灼已經沉進了角色中，副歌部分唱得情深似海，衆人恨不得捂着耳朵鑽進桌底。韓夜怎麽是這樣的韓夜！！！這不科學！！聲音超級好聽但沒有一個字在調上！！！

“要不要發啊？”宣發妹子要哭了，到處找導演：“底下的粉絲都催壞了，都嚷着要看韓夜！”

王導一臉沉痛，整個人的腦子像被核彈炸過，覺得這個問題已經不僅僅是劇組的問題了，出去一個電話打給了顧灼灼經紀人哈圖。

哈圖聽完哈哈大笑：“沒事，可以過段時間再發，吊吊粉絲胃口。評論我看着呢。”

“真的能發嗎？不會毀形象吧。”王導簡直比顧灼灼本人還愁。

“小顧要走專業演員路，唱歌不好不影響，最近幾年大衆膩了完美男神的人設，有點小缺點顯得真實。至于角色歌有調音，也沒事，放心。”

王導得了準話，才放了半顆心，推開門進去。

顧灼灼正唱到最後一句，情緒飽滿：“……那是游~魚~~的淚……”

全體熱淚盈眶起立鼓掌：“好！！！”

王導：“…………”

真的沒問題嗎！？

“從洪荒~到未來~從萬米高空~到深海……”

“唱什麽玩意兒！”一個板寸青年把手機狠狠倒扣在桌上，大罵道：“就這傻樣還敢跟我搶游元夕！？”

“冷靜點祖宗……”他經紀人心驚膽戰，把已經被幾次拍桌震到桌面邊緣的茶杯移到靠着化妝鏡的安全位置，苦口婆心說：“只是試鏡機會而已，嚴立寬嚴導又沒說一定會選他。”

苗航氣不過，整個人像一只膨脹的河豚，又把這個不知道哪兒流出來的“霸總韓夜在線深情”的唱歌視頻看了一遍，百思不得其解：“不是，我說，一個演霸道總裁的一百三十八線小新人，哪兒來的勇氣跟我杠上？傻逼偶像劇，演得再好還是個傻逼。”

“祖宗！！！”經紀人崩潰了：“多少遍了，叫你別再說傻逼這個詞！你知不知道你今年推了多少本子了！這也傻逼那也傻逼哪有這麽多好機會！求求你了給我一條活路吧，再這樣下去我們得一起去天橋下要飯了！”

苗航縮了縮，嘟哝道：“好啦……我知道，這不是《鳴金》快要拍了嗎，不過要飯也挺好啊，我還沒體驗過要飯的感覺呢，哪天哪個名導突然要個演乞丐的演員，我不就脫穎而出了嗎？”

“…………”

苗航，二十八歲，光耀簽約青年演員。

前年憑借電視劇《大雨傾盆》獲得視帝提名，遺憾錯失獎項。去年憑借電影《江湖》中大俠“無名”一角，獲得滿天星電影節最佳男配角。

光耀的藝人經紀部形同虛設，他們主攻影視制作，對自家演員優待有限。比如苗航想參與《鳴金》，就得老老實實的遞簡歷，等消息，初步試鏡，等二次試鏡，經紀人跑上跑下擠破了頭也得不到嚴導一句準話。

苗航看中的角色是這部劇中驚才絕豔的軍師“游元夕”，病弱公子，胸有溝壑，不掩天真。他還沒演過這個類型的角色，一看到就心癢癢，發誓一定要弄到手！

本來四處打聽了下，沒幾個競争對手能通過嚴導的一輪試鏡，就在他暗暗高興的時候，突然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個新人。

說是也看中了游元夕。

苗航氣得呀，聽說那個新人的經紀人和嚴導是老哥們，靠，這絕對是走了後門吧！

“航航~”經紀人嘆了口氣，拉了張凳子在他身邊坐下：“其實，病弱公子真的不适合你……你看你要不要換一個……”

苗航立馬炸了：“那就适合那個霸總嗎！？就算他現在突然爆紅，能紅到鳴金拍完又播出的時候嗎！？說不定早就糊了！我就算人氣不行，也比他強吧！”說罷苗航又打開ktv視頻：“你聽聽！聽聽！！！”

“……啊！”經紀人尖叫一聲把他凳子踹倒：“給你找了那麽多韓夜混剪你不看就盯着一個唱歌！你是不是要死了你！分手吧！”

“草，談曉曉！別打我臉，草草草！”

……

競争對手的雞飛狗跳顧灼灼完全不知道，他今天緊張又興奮。

其星給他約的瑜伽老師終于空出了檔期。

這幾天他正為了角色游元夕節食，那畢竟是個病弱公子，動不動就吐血那種，也不知道是什麽病，反正比溫岳弱多了。哈圖那邊打聽後，和顧灼灼說盡量減重，能減多少是多少。

溫岳請了營養師過來，制定了詳細的計劃，顧灼灼每天餓得頭暈眼花，早上在健身房跑步，跑完看着溫岳吃早飯，自己啃黃瓜。

這幾天哈圖沒有給他安排工作，他就帶着劇本跟溫岳去江天集團上班。随着劇集的播出，他明顯感覺到了暗夜流星的影響力。偶爾在頂樓看到溫岳公司的職員小姑娘，大概率會被要簽名。

“不用擔心身份問題，”溫岳說：“出入頂樓的職員不會到處亂說。”

“沒事，”顧灼灼莫名有種被金屋藏嬌的感覺，又想起遙遙無期的感情進展，心酸說：“我們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就在他絞盡腦汁想搞點更親密的活動時，瑜伽老師終于聯系他了。

“我姓趙，你們叫我趙老師就好了。”

星期六上午，趙老師準時來到海庭，在溫岳家的健身房裏滿面春風地自我介紹。

不愧是其星介紹的人，體态非常漂亮，盡管是個男人，卻有種……很妖嬈的感覺。

顧灼灼和溫岳都換了運動服，溫岳打死不肯穿緊身背心，顧灼灼只好遺憾放棄。

“首先，讓我們來了解一下瑜伽的起源。”

趙老師把窗戶打開，金色陽光灑滿木地板，白紗簾卷起。

初冬的風灌進來，趙老師深呼吸，露出陶醉的表情。

顧灼灼驚呆了。

幸好趙老師開窗可能只是追求一下儀式感，很快又關上了，開始巴拉巴拉講瑜伽的歷史，瑜伽能給我們怎樣的幫助，能讓我們達到身心平衡，精神平靜，身體和諧，靈與肉統一。

“放松……對。深呼吸……閉上你們的雙眼，跟着我，呼……吸……呼……”

“我們渾身赤|裸，如同初生嬰兒般，坐在清晨的森林裏……太陽是溫暖的，自然是靜的，自己是平和的，安全的……好的，放松，讓我們舒展身體，兩手向前……”

顧灼灼感覺還可以，盤腿坐在地上，跟着這個趙老師說的動。不知道什麽時候趙老師已經來到他身邊，輕輕按着他的肩膀往下壓。

他沒用大力氣，顧灼灼本身柔韌也好，只是帶了帶就松手了，顧灼灼聽見他說：“很好……”

顧灼灼有節奏的呼吸幾下，用力抻開身體，把自己繃到極限，堅持十秒後呼出一口氣，偏頭看溫岳。

這麽一看差點沒把自己看炸了！

靠！姓趙的是不是都跟他有仇！為什麽要貼着溫岳！剛才也沒見你貼我啊！？？？

溫董長年不鍛煉，硬得要命，一直黑着臉忍着。

盤腿坐勉強還行，兩手前伸時，別說身體貼緊腿了，就是夾成一個銳角都……他剛剛試了五度，仿佛聽見咔噠一聲。

緊接着，這位趙老師就來到他身邊，柔軟的身體伏上他的背，溫柔地說：“沒關系……慢慢來……”

“我來！”顧灼灼猛地跳起來，擠開趙老師：“我來我來，壓下去對吧，我來——”

“啊。”溫岳痛苦地悶哼。

……

《暗夜流星》慶功會後臺。

“……後來我約了溫岳家的私人醫生，又跑了幾個專家，問了一大圈，都說沒事我才放心了。”顧灼灼郁悶地說：“都怪你推薦的這什麽趙老師，他絕對是在故意揩溫岳的油啊！這讓我怎麽忍得下去？”

“等等，”其星頭都大了：“你信息量有點大，讓我緩緩。”

兩位臨時化妝師滿頭大汗地給他們化妝，不看不聽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其星說：“所以你喜歡……”

“跳過。”

“好的，說趙老師，他怎麽會騷擾學生呢？他口碑很好的，在圈裏混了很多年，專門做明星的生意。也給我做過調理啊。”其星說。

顧灼灼煩躁道：“反正我把他辭了，錢也給了，你別怪我就行。”

“不會，”其星又兩天沒睡，心累道：“我沒不相信你，說不定溫董是他的天菜，一看到就動了凡心。”

顧灼灼：“…………”

很有可能啊！

“那你準備怎麽辦？”其星這邊弄好了，閉目養神，恹恹地問。

“我打算讓他先陪我鍛煉。”顧灼灼說：“這次我跟幾個專家一起開了個會，他們說，溫岳的情況，适當的鍛煉是對他有好處的。但是他心理上很抗拒，所以要先培養習慣和興趣。”

顧灼灼堅定：“正好下個星期我要去試鏡鳴金了，我決定讓他參與進我的鍛煉計劃，比如我坐俯卧撐的時候，讓他坐我背上。”

其星：“…………………………”

其星：“？？？”

藍粒從外面進來，氣色很好，打招呼道：“其星，小顧老師，你們好了沒？導演在催了，這個是記者提綱，一會兒你們…………嗯？”

為什麽氣氛這麽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