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1)

王煦晨這句話罵得真心實意。

因為他伸出雙臂, 兜住了倒下的兩人,瞬間感到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兩人男人, 加起來估計有兩百五十斤, 就這麽砸在他身上。

然而他穩住了。

他胸口撐着溫岳,左手臂兜着男孩兒,艱難地先把手上那個推起來,終于緩了口氣,溫岳也反應過來,抓緊扶手從他懷裏彈出去。

真的是彈,王煦晨發誓,他從認識溫岳以來,就沒見過他這麽快的速度。

我很臭嗎?他疑惑地擡手問了問,心想哪兒能呢,我這麽香香的寶貝, 雖然不愛噴香水但每天用檸檬味兒沐浴露呢, 至于你溫岳露出這種嫌棄的表情……

這麽想着,他臉色一變, 向前一步,把溫岳摁下去,讓他坐在臺階上。

“不舒服?”

溫岳擺手, 示意自己沒事, 呼吸比平時急促了一點。

剛剛那人砸下來, 他剛擡起一條腿準備邁上臺階, 因此沒站穩。

失重的瞬間, 心跳像漏了一拍,熟悉的恐懼感如影随形,像冰冷的蛇,纏上他的脖頸。

王煦晨和他以前的同學一樣,并不知道他具體哪裏有毛病,只以為他不愛動彈,所以體力不行。溫岳也不喜歡別人知道。

所幸只是一點驚吓造成的不适,連藥都不用吃。他坐下歇了一會兒,明顯感覺輕微的麻木有所緩解。

“吓死我了。”王煦晨見他泛白的嘴唇漸漸恢複血色,才松了口氣,顧上一旁闖禍的男孩兒:“你幹什麽,多危險啊!萬一我沒接住,撞到腦子還有命在嗎!”

男孩兒已經被一系列變故吓傻了,好像萬萬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

“哥哥沒事吧……真的太對不起了,都是我不小心……對不起,嗚……”他委委屈屈地站着,眼中含淚,臉上一片驚吓的潮紅,咬着下唇道:“我我我,我去給你們拿水……”

溫岳聽着,眉頭漸漸蹙起。他站起來,手緊緊攥着:“不用了。”

男孩兒一愣,眼中迅速盈起淚水,哽咽地看看兩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哥哥讨厭我了嗎?你們再歇會兒吧,我先走……要是不舒服一定要上醫院啊。”

“犯不上,你快走吧。別在樓梯上跑了。”王煦晨呼了口氣,動動左邊肩膀,突然嘶一聲。

總覺得好像抻着筋了,擡高會疼。

男孩見狀又停住腳步:“那個,哥哥……要不要加個微信……要是有醫藥費我賠給你們……”

王煦晨嘴角一抽,心想你咒我是吧。

他沒想理這執着加微信的小孩兒,誰知溫岳突兀地說話了。

“你叫什麽名字?”他沉着臉問。

男孩剛剛還沮喪的低着頭,這會兒向日葵綻放似的揚起小臉,有點羞澀的樣子:“啊,我我我叫陳文意!文學的文,心意的意!那個今天真的對不起……”

………

回到會議室。

王煦晨消化完剛剛發生的事,突然笑出聲,直拍桌子:“我的天哈哈哈哈,這什麽古早霸總劇情!是沖着你來的嗎?那這公司消息很靈通啊!”

溫岳迅速看了幾封需要他簽個字的文件,唰唰動筆,王煦晨還在說:“看他要微信那個架勢,楚楚可憐……嘶。”

溫岳黑着臉,放下筆,迅速示意秘書把東西收好,看他一眼:“去醫院。”

“啊?沒事吧我就抻了一下,這麽關心我啊。”王煦晨啧了聲。

“別耽誤灼灼拍劇。”溫岳心情不好的說。

王煦晨笑容漸漸消失。

***

顧灼灼在江大校園北門,把全副武裝的其星接到了手。

其星說:“行了,你們回吧,我一會兒跟顧老師的車走。”

助理點頭應了,把一個随身包遞給熱情拎包的小唐。

顧灼灼看其星這下一秒就要斷氣的模樣,嘆了口氣:“你又幾天沒睡嗎,命還要不要了。來,上車先。”

其星哎了聲,邁出去的腳奇妙的一頓,望着眼前的三輪車。

“上來啊,這是咱劇組的車,特別方便。”顧灼灼已經率先跳了上去,小唐也已經把好車龍頭,腳踩在踏板上,就等其星上車,讓他體會風馳電掣。

“……哈哈。”其星迷茫地踩上車鬥,顧灼灼拉了他一把,坐穩後小唐響了個鈴,呼啦啦騎起來。

“你們劇組已經……窮到這個份上了嗎。”其星吹着風,看着江大主幹道兩旁的銀杏樹,心情複雜地說。

“這叫返璞歸真。”顧灼灼還挺自豪,拍了拍車鬥:“送點道具啊水啊什麽的,弄輛大車,出入校門總要驗卡。小車能裝的東西還沒這個多。當然這不是我弄來的,是我們公司的天才劇務,我已經打算給他升職了。”

其星有點被說服了,看看四下無人,摘掉墨鏡口罩重重揉了把臉。

“一會兒給你找個空教室趴會兒吧。”顧灼把他東西拿過來,跟着嘆了口氣:“你還行嗎?”

“嗯。”其星聲音發悶:“習慣了。飛機上其實睡了幾個小時,沒睡好,兩天歐洲來回真的夠嗆。我想了想,那天跟你吃飯半天是我半年來唯一的休息日。”

顧灼灼請他來隔壁霧影閣劇組客串,是一個月前就商量好的行程。

因為只是一個單元案裏一個角色,拍不了多長時間,也就沒花太多錢,勉強算請得起。

霧影閣今天下午進組,為了他調整拍攝順序,明天開始四天拍完,這樣他又可以匆匆走向下一個工作地。

他今天上午航班回來,在回家睡覺但睡不了兩個小時的選項中猶豫了一下,還是來找顧灼灼了。

顧灼灼上午校草劇組客串一個歸國演出的學長,下午也要去隔壁看看,索性帶他一起。

為了今天的禮堂戲,校草劇組包下了江大一棟樓。

外面圍了一圈警戒線,有工作人員看着,不允許學生進出。

不過現在還是清晨,校園裏冷冷清清,顧灼灼找了頂層一個空教室,又讓小唐去片場找個墊子什麽的,讓其星補覺。

其星已經顧不上客套,拿到一個靠墊,把帽子扣上趴下了。

小唐關上門。

“顧哥,你說其星哥是不是腦子不太好。”小唐感慨:“剛剛我一過去,他就把口罩戴上了,好像生怕我看到他的胡子。可是男人都會長胡子的啊?我難道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嗎。”

顧灼灼:“……”

其星絲毫不知道小唐都腹诽了他什麽,一場昏睡醒來,迷茫間擡頭,陽光斜斜從窗棂灑進來。

大約是早上九點多的太陽,還不到灼人的溫度。映出空氣中的漂浮塵絮,像點點金芒。

此情此景,讓他恍惚想起學生時代,心好像都松了一點,不再緊迫得他喘不過氣。

他早已練就再嘈雜的環境都能睡着的技能,但剛剛睡得格外好。

起身,出教室門,去廁所洗漱,整理自己。一切做完,他單肩背包下了樓。

拍攝地在二樓,一間教室外的走廊上。

沒有人說話,只有機器運轉的聲音。他小心避開地上線纜,找到站在一邊的顧灼灼,過去拍了拍他肩膀。

顧灼灼看到他,眼睛彎了彎,小聲問:“胡子刮了?”

其星一頭霧水:“?”

“給你看,我們公司的小演員。裴思餘你認識了,戴眼鏡那個女生叫邱菱角。”顧灼灼迅速跳過剛剛詭異的問題,繼續道:“小姑娘目前是我們公司演技巅峰,相當有靈性的。我們這是個校園劇吧……”

“我知道,”其星無奈:“我又不傻。”

“對,”顧灼灼又笑笑:“裴思餘是男主,演一個複讀生。他成績很好,校園風雲人物,因為生病高考失利,進了現在的複讀班,失去了光環,壓力很大。然後班上什麽學生都有。”

“嗯,有點現實。”其星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聰明。”顧灼灼誇他。

雖然是個大方向上有點現實的劇,但從劇本到拍攝風格,都采用了比較輕松搞笑的拍攝手法。

雞飛狗跳的“老大”争奪戰,在教室煮火鍋的秘密行動,校外網游對決,都是比較跳脫歡樂,又能迅速勾起觀衆生**驗的部分。

畢竟一部沒有大咖的劇,讓觀衆迅速感受到快樂,才能有效避免撲街。

不過現在在拍的已經是後期的一個劇情了。

曾經的優秀畢業生回國演講,講述自己高三那年的辛苦奮鬥,又是怎麽考上的音樂學院,完了還有一段現場鋼琴演奏。

這正是男主角的迷茫期,學長的一句話讓他堅定了未來的方向。

他沒有再聽,伴着鋼琴聲上樓,打算回教室刷題。

然而路過二樓,卻看見同班同學的漫畫少女,正坐在走廊上,抱着被撕爛的漫畫書哭得悄無聲息。

其星聽顧灼灼簡單介紹了劇情,把目光移向那個馬上要大哭一通的女孩子,奇怪的名字,菱角。

長得很漂亮,而且是帶點鋒利的漂亮。眼角微吊,這會兒沒開拍,表情酷酷的。

導演跟她說了什麽,她點點頭,把塑料框眼睛戴上。造型師也過來,又抓亂她的頭發,拿噴壺噴了點水。衆人退下。

四下寂靜無聲,她醞釀一會兒。場記板打響的一剎那,其星感覺她突然變了一個人,那種鋒利的漂亮瞬間消失,成了一個不擡起眼的人。

壓抑的哭聲響起。她張着嘴,抱着漫畫,微微躬身,像在保護着什麽。哭得非常難看,眼淚從眼縫裏擠出來。

而後緩緩坐到地上。

她哭得太有感染力了,其星感到鼻子發酸。

好像切身體會了一次被否定的難過,對自己的失望,對未來的迷茫。他下意識看了一眼顧灼灼,發現對方也眶也有點紅,便笑了笑轉回來。

然後裴思餘從對面拐角出現了。

男生單手插兜,姿态放松,看到少女時腳步頓了頓,然後一步步走過來,最後蹲下。

女生手裏還抱着漫畫,但被攔腰橫着撕了一道,已經成了一個破爛。

還攥着不放。

他想了想,從兜裏掏出鑰匙,把鑰匙扣上栓的流川楓解下來。動作随便地拽出女生一只手,又把她握緊的拳頭掰開,把流川楓的小立牌塞進去。

然後一句話也沒說,站起來走了。

少女抽噎着,眼淚糊在鏡片上,什麽都看不清。她緩了好一會兒才摘掉眼鏡,打了個哭嗝,撸了一把亂糟糟的頭發。看到鑰匙扣,她愣了愣,又扁起嘴,吸了吸鼻子,看向樓梯。

那裏已經沒人了。

導演喊了卡,大家紛紛松了口氣。顧灼灼去導演那兒看監視器,其星則往邊上讓了讓,不妨礙工作人員進進出出,給邱菱角拿冰毛巾擦臉。

他覺得已經很完美了,可導演那邊竟然還沒過,這種大量消耗體力的哭戲又足足來了四遍,拍了将近一個小時。

“厲害。”其星說:“你們這個質量,暗夜流星沒辦法比。”

顧灼灼聽到好話當然開心,笑說:“我們是正經影視制作公司,要是不認真,不是分分鐘沉船了。”

“不是……”其星斟酌了一下用詞:“你們比別人更穩。”

一個好的導演,不一定能遇到好的劇組,好的劇本,好的投資方。

這個圈子裏,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浮躁的,急功近利,有時又猶豫不定。做了決定卻擔驚受怕,朝令夕改。

但也許是顧灼灼的個人魅力,他的財力,自信,各方面的支撐,成就了他手下的劇組,演員,每一個工作人員的穩定狀态。

“喜歡就來合作啊,”顧灼灼說:“回去跟你經紀人多說好話,你現在這片酬我家是出不起。”

“別了,省得砸你家招牌。”

說着有人喊顧灼灼去充作後臺的空教室化妝。

顧灼灼活動手腳:“一會兒見。”

其星朝樓下看,發現接近中午,來圍觀的學生也多了。有的剛下課,有的還帶着零食,圍在警戒線外面像春游。

剛剛二樓的拍攝,因為學生進不去,沒什麽好圍觀的。但是顧灼灼一會兒在禮堂拍,一樓窗戶大,肯定能看見。

估計都是來湊熱鬧的。

“不是哦!”小唐突然像個背後靈一樣從其星身後冒出來,一本正經的解釋:“他們是群衆演員!”

“嗯?”其星想起來:“哦,回母校彙報演出……”

“對對,你看,咱們的小三輪還是很能裝的,我騎了三趟都把校服都運來了!”

果然,場務們開始給排隊的學生們發校服。一個個穿上,檢查好進去,井然有序。

其星:“……那我只能在外面看了是嗎?”

“不是啊!”小唐開心地拎起紙袋:“你的在這兒,我都給你拿好了!”

其星:“???”

敢情把他叫過來是在這兒等他呢!

“沒關系,一會兒把你放到第一排角落,我就坐你外面,保證沒人能摸到你!”

小唐拍胸脯:“顧哥說了,保護你不被摸,就是我今天的任務。”

其星:“…………”

大學生們的熱情簡直要把大禮堂點燃,其星走前門坐進角落,扣着帽子,一開始還有點緊張。後來發現學生們都在讨論顧灼灼,才放松了不少。

沒什麽事做,他點開微信看看消息。

因為要客串霧影閣,他昨天剛加了劇組群。霧影閣的劇組群還挺熱鬧的,就是大多數在讨論哪裏的什麽東西好吃,并分享優惠券。

有一條未通過的好友申請,一看是男主角王煦晨。

其星不認識他,但一上來就加好友,應該是個比較熱情的人吧。他點了通過,設置了備注,順手又點開他的朋友圈。

昨天發了三條朋友圈。從數量上看,其星判斷他是個正常人。直到點開具體內容。

[進口檸檬精]:看到喜糖,今天也酸酸的,但一問得知沒人結婚頓時快樂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星:“…………”

看不懂。下一條。

[進口檸檬精]:好疲憊鴨。

其星:“……”

嗯,誰不疲憊呢,成年人的生活只剩下疲憊呢。最後一條。

[進口檸檬精]:肩膀傷着了,今年第三次進醫院,簡直流年不利[微笑][微笑][微笑][圖片:醫院大廳]

其星嚴肅地坐正。

這是昨天的朋友圈,霧影閣男主昨天傷了手?那明天還能拍嗎?

他看過劇本,男主戲份非常重,他的場次大多數都有男主在場,要是耽誤了,他不好改行程。

一會兒問問顧灼灼吧。

***

顧灼灼由衷慶幸自己的演講是可以分段拍攝的,他得以中間偷看一眼稿子。

下面的大學生們已然沸騰,竟然還有熟練的追星族做了他的燈牌,舉起來揮揮。

顧灼灼忍不住笑了一聲,那一圈女生大叫起來。

“好了,安靜。”演講臺的話筒開了,顧灼灼說:“舉燈牌的同學們收起來吧,再揮我也不會開演唱會的,衆所周知我唱歌嗯……”

底下一陣哄笑,又有人喊:“好聽——”

“首先謝謝大家支持我們《去年的校草》劇組。雖然主演不是我,但我偷偷看了已經拍完的部分,非常棒,也歡迎你們推薦給老師同學,家長朋友,親戚和遠房親戚……”

顧灼灼等下面笑過一陣,繼續說:“一會兒可能會重複錄制一些片段,希望大家保持耐心,聽導演的指示,打起精神來,演出一個高三生應該有的精神面貌。拍攝全長大約一小時左右,再次謝謝同學們的支持。”

江大分數不低,同學們也很聽話,演講一段拍了四十分鐘,群演都沒出什麽狀況。

後半段顧灼灼坐到鋼琴前,彈了一段冬風來熱身,下面才又騷亂起來。

不少人以為他只是裝個彈琴的樣子,具體的聲音和指法後期配,萬萬沒想到是來真的!?

“天哪我一個小桃花,我不知道顧灼灼會彈鋼琴!”底下一個女生激動得捏手指:“還彈得這麽好!”

“這肯定是學過的,而且學的時間不會短……他怎麽都不在訪談裏說啊!”

“寶藏,我枯了,他說自己唱歌不好一定是謙虛的。”

一陣詭異的沉默。

“對對對,是謙虛的,假的!”大家如夢初醒。

冬風是肖邦寫的練習曲,難度不小。本來劇本裏也沒寫具體要彈什麽,顧灼灼這首練得最熟,加上又很能震懾人,就定了這首。

随便彈的時候已經足夠驚豔,更別說正式拍攝。

他穿着西裝,莊重嚴肅,以表演的心态奏下第一個音符,全場就再也聽不見一絲雜音。

直到一曲彈完,掌聲才潮湧般響起。

顧灼灼向大家鞠躬,留在臺上等工作人員把學生們送出去,微微有些愣神。

進入這個滿是普通人的環境,他幾次彈琴,都被人稱贊驚豔,專業。但在小時候,鋼琴是他感到挫敗的開始,因為他永遠比不過溫岳。

很多事情換個角度看,會得出不一樣的結論。

在他很讨厭溫岳的時候,覺得自己之所以止步不前,是因為溫岳太優秀,掐斷了他的前路。

而現在他再想想,溫岳又何嘗不是他追趕的動力呢?

如果不是有個怎麽也比不過的哥哥,像他小時候那麽多動,不可能有定力坐下練琴,一練練一天。

雖然鋼琴老師最後也不認可他,但客觀上,他已經到達了不練習就到達不到的級別。

好久沒聽溫岳彈琴了啊。

顧灼灼有些感慨,決定下次買臺鋼琴放在海庭客廳,正想着,其星表情嚴肅地走到臺邊,沖他招手。

“怎麽了?”顧灼灼湊過去。

“你們霧影閣的男主手受傷了?你不知道嗎?”其星把王煦晨那條朋友圈給顧灼灼看。

“怎麽會?”顧灼灼驚了,他朋友圈刷得不勤,怎麽也沒人告訴他。

王煦晨的微信他也有,直接一個語音撥過去,對方一接他就問:“手怎麽了?”

“手?”王煦晨剛剛拍完一場,休息半小時,拿起就是就被顧灼灼問了一臉。他反應了一會兒才說:“哦,肩膀啊!”

說起這事兒他話就多了,啧一聲就開始講故事,簡單描述男孩兒碰瓷事件後,還要感慨一下:“你家溫岳這身體素質是真不行,被撞一下嘴巴都白了,吓我一跳,跟第一次軍訓的女生似的……”

顧灼灼一聽,蹭一聲站起來,眼睛通紅。

“你再說一遍?他怎麽了?”

“……別緊張啊?”王煦晨讪讪,回憶自己剛剛是不是說得太誇張了,小朋友接受不了,就說:“沒怎麽,就是撞了下,肩膀韌帶有點拉傷。不會影響拍攝的放心吧。”

顧灼灼怒不可遏。

誰關心你的手影不影響拍攝啊!?

他的溫岳竟然遇到這麽大危險!而他居然一無所知!萬一呢?萬一呢!

***

“陳文意?我知道他!”

顧灼灼黑着臉,把寫着人事資料的平板往桌上一丢:“讓舒心跟他解約。”

他強忍着提刀砍人的沖動,讓小唐護送其星去霧影閣劇組,自己直接改了行程回鐘聲。這會兒正在藝人總監的辦公室,對着舒心的新經理發火。

新經理才上任一天,就被緊急叫到鐘聲來,一頓劈頭蓋臉的罵,小小的腦袋頂着大大的問號,還不敢頂嘴。

“這是你們公司的招牌藝人,就這麽個招牌法?故意撞到新老板身上?這是一個已經成名的出道藝人會做的事嗎?別跟我解釋什麽不小心,不小心會跑到消防通道去?”

顧灼灼想起來就頭皮發麻,一陣陣後怕湧上來。

更讨厭的是那種無能為力的情緒。

他現在極度慌亂,用了全部自制力才沒沖到江天集團去,直接讓溫岳跟他立刻原地結婚。

剛剛來這個平行世界還想過,只要溫岳好好的,就算喜歡別人也沒關系……不行。現在堅決不行。他可能會不放心到焦慮死亡。

新經理吓傻了,求助地看看辦公室裏其他人。

也就兩個,哈圖和藝人總監。

哈圖等顧灼灼說完一串,緩和了點情緒,才穩穩地說:“好了,別沖動。你先冷靜一下。”

顧灼灼坐下,重重嘆了口氣。

哈圖繼續:“人家一個公司,又是個偶像組合,好好的你突然踢掉一個,粉絲得炸了,還會罵公司。”

藝人總監戰戰兢兢地幫着勸道:“而且……現在偶像的小粉絲都很厲害的,就算舒心不換招牌,他們也很快能知道被咱們收購了……那罵的就是咱們……”

顧灼灼閉了閉眼。

新經理見兩人都幫他說話,心裏一陣感激,終于有勇氣開口:“那個,顧總,別是有什麽誤會吧,我把人叫來給你親自道歉?”

話一說,全場都有點愣了,心想這話總覺得哪兒怪怪的。

一個小明星碰了溫岳一下,跟顧灼灼道什麽歉?就算兩個人關系好吧,那也……

顧灼灼冷冷看新經理一眼:“跟我道歉幹什麽。”

哈圖和總監下意識松了口氣,心想是啊,要道歉也應該跟溫岳……

“要是有個萬一,他難道能賠我一個溫岳嗎?”顧灼灼怒道。

哈圖和總監:“……………………”

哈圖硬着頭皮說:“別道歉不道歉了,先說回怎麽處置上。總之現在立刻解約是肯定不行,都給你攤開分析了,弊遠大于利,比如他去找勞動仲裁怎麽辦?”

顧灼灼站着,沉默了好一會兒,再出口時聲音很沉,細聽還有點哽。

“你們是讓我就不追究了?……我連這點權利都沒有了?”

哈圖瞬間被戳中了,頭腦發昏,心想自己剛才都說了什麽?看一眼總監和新經理,兩人也露出了痛心憐惜茫然等等的神色。

他們在幹什麽?作為顧灼灼的手下員工,要做的難道不是滿足他嗎?滿足他!

…………

商量了一下午,最終決定舒心方面先停止陳文意的所有工作,對外說他身體不适。解約的事再慢慢來。

偶像的粉絲說來多,也無情,江嘉庭當初可不比他差,還不是說冷藏就冷藏了。

陳文意不過比他多了一個團而已,又能強到哪裏呢?

送走幾人,辦公室裏就剩下一個哈圖。

空調冷風呼呼吹,哈圖壯碩的身軀窩在椅子上,嘆了今天第二十口氣。

小顧越來越會了,提什麽要求他都想答應,感覺自己做經紀人以來,還沒被手下藝人吃得這麽死過。

就跟養小孩兒似的,越處越有感情,有了感情就忍不住要寵。

就算做錯了什麽,也生不起責怪的心思。

比如談戀愛這種事。

“說吧,你跟溫董到底怎麽回事?”哈圖說:“別敷衍我了,我看起來很傻嗎?”

顧灼灼笑笑,眼睫微微垂下,跟着他嘆氣:“還沒追到手呢,不然我能這麽着急嗎。”

哈圖得到确切答案,還是忍不住心頭一哽。

其實最初得知他住溫岳家的時候,哈圖就覺得哪裏不對勁了。每次看他們相處,都有種超越普通朋友的親密感。

在這一行混,性向方面的問題他見多識廣。可一來顧灼灼和溫岳看着都沒有明顯的同性戀傾向,二來混得越成功的人,越是在意各種牽扯,真正選擇性少數生活的極其罕見。

他作為經紀人,當然不希望手下藝人跟一個男人談戀愛。

這意味着将來無限的風險。

可是作為一個朋友,一個顧灼灼随便說句軟話都能讓他喪失理智的年長者,哈圖又真心希望他快樂。

哈圖拍他肩膀,鼓勵道:“年輕人,別喪氣!堅持就是勝利!我當初追我老婆那也是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難。我給你傳授點經驗……”

***

陳文意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只是撲了一下那個大佬,就要丢掉工作,丢掉前途,丢掉未來可能的無限鮮花掌聲了。

接到通知的那天,他在公司無所事事呆了一整天,晚上都沒回家。

這是那個姓顧的做的嗎?肯定是的。

聽隊長說,他看到新經理出入過鐘聲文化的大樓。

也就是說,大佬果然轉手就把他們公司送給了那個姓顧的。

真是好強的手腕啊,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憑什麽是他?陳文意瘋狂地找顧灼灼的物料,看了一整夜,只覺得對方也沒什麽特別。

美若天仙不至于,代言運也不好,至今一個都沒接過,光看片段演技還行,但是大佬找對象,怎麽會在意演技呢。

至于什麽畢業院校,百度都沒有寫,肯定是編的啊。

他在公司的舞蹈教室呆了一夜,第二天幾個隊友過來,看到他憔悴的樣子都驚呆了。

“小文怎麽了?怎麽在這兒窩着?你這是沒回家?”爆脾氣扔了包沖過去,摸他額頭:“好像沒發燒……哎,怎麽哭了!”

隊長也急急蹲下:“出什麽事了,你說?”

陳文意這次是真的哭,哭得非常傷心,這一切就像噩夢一樣。

他斷斷續續說了自己下樓,不小心撞到一個大人物,對方就暫停了他的全部工作。

男團不會時時刻刻綁在一起,他們團算合體多的,即便這樣也有一半時間各自有工作。現在才知道這件事,幾人心裏都有些亂。

“你真的……”

“我沒有!”陳文意委屈,喊出聲來:“我怎麽會故意撞他!我自己也差點摔下去呢!”

雖然他沒想到大佬沒接住……

“好了好了。”隊長安慰他,一臉發愁。

陳文意低頭擦眼睛:“隊長幫幫我吧……我應該怎麽辦啊……”

爆脾氣受不了教室裏沉重的空氣了,罵了一聲摔門走了,另兩人還有工作,安慰兩句也不得不先走。

“隊長……對不起。”他松開手,向後挪了挪,聲音很輕:“他們都走了,你也走吧。我知道你為難。”

隊長愣住,一時心亂如麻。

他剛剛的确有一瞬,想要明哲保身,但看見陳文意明明已經走投無路,還倔強的考慮他心情的樣子,又很不忍心。

“我幫你打聽一下。”隊長站起來說:“先聯系一下小裴吧,他知道的多一點。”

然而事情發展的并沒有如陳文意想象的一般順利。

裴思餘一點幫他的意思都沒有,反而和隊長說他的壞話。隊長聽多了難免有點受影響,對他的态度也沒那麽有耐心了。

陳文意認為,自己應該自救。

于是每天閑到爆炸的他,開始戴上墨鏡口罩,出沒在傳說中的江天集團附近,以期能偶遇大佬。

然而江天集團……實在太大了。

光進入園區他就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進了停車場又一摸黑,鼓起勇氣問來往員工,才知道高管專用電梯他們普通人還進不去。周圍還有恐怖的保镖守着。

至于電視劇裏常演的,到接待處找人打電話給你們總裁……

“對不起,溫董不在這邊辦公。”永遠是這句。

陳文意混了幾天,精疲力盡地放棄了。

他找到隊長,希望他幫自己最後一次,他說想知道姓顧的以前在圈子裏跟誰結過仇。

“找他們幹什麽?”隊長靠着舞蹈教室扶手,捏了捏眉心。

“顧灼灼這麽霸道,也許還有人因為得罪他倒了黴。雖然我一個人的力量很小,但是我們團結起來,也許……”

隊長還是心軟了,他找家裏人打聽了一陣,給了他一份名單。

“小文,”交給他前,隊長疲憊道:“你會不會怪我們。”

陳文意咬了咬牙,語氣仍然是單純的憂傷:“怎麽可能……”

“總之,別沖動。”隊長又嘆氣:“我再想想辦法。”

想辦法。指望你們黃花菜都涼了。

陳文意拿到名單,咬牙切齒的想。

他找了個快餐店,展開折起來的A4紙,看到三個名字。吳婧璇,阮眉,江嘉庭。

因為什麽鬧的矛盾,也用個括號寫在後面,只是非常簡略,還說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他找了自己認識的工作人員打聽幾人下落。

吳婧璇自鳴金宣傳期結束後完全沒有露面,跟失蹤了似的。阮眉聽說又進了一個劇組,演一個瑪麗蘇女主。而江嘉庭……在當舞蹈老師?

阮眉聽說是個富二代,陳文意也沒見過,貿然去劇組找人也不方便。而江嘉庭很好找,和他認識的一個編舞老師在同一個工作室,又是同圈人。

那就先從他開始吧。

陳文意為這次會面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共同話題,前輩以前的輝煌,如何适時表現崇拜……結果一個都沒用上。

“什麽?”

茶餐廳裏,陳文意差點失手打翻手邊的水杯。

“說你蠢,你還真蠢。”江嘉庭百無聊賴的靠在椅背上,拿叉子戳黃瓜:“我算是知道了,姓顧的就喜歡清掃娛樂圈蠢人。畢竟我也夠蠢的。”

他頭發剪短了些,現在回歸日常生活,倒覺得之前的經歷像做夢一樣。從那種浮誇的虛榮中脫身出來,腦子反而清醒了一些,也明白自己是怎麽回事了。

江嘉庭覺得這樣也挺好,休息一段時間,等和晨昏線的合約到期了,想怎麽樣再說吧。

“顧灼灼是顧氏的獨子,你口中的大佬是他青梅竹馬,兩人好着呢。你是不是聽說姓顧的拍戲的時候大佬老去看他?嗤——”江嘉庭現在當舞蹈老師,反而能聽見不少八卦,聽到顧灼灼的就有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優越感。

“…………”陳文意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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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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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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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