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特展偶遇

周六,嚴文熙和張景棠在廣式餐廳吃了早茶後,一起來到了K市美術館。

這次K市美術館與歐洲幾大藝術館和博物館聯合籌辦的文藝複興繪畫展辦得十分出色。特展展廳的布置和裝飾還原了14到16世紀歐洲的室內裝修風格,借助3D投影等技術,展現了這一場著名的歐洲思想文化運動的歷史始末。

特展中最為吸引人的,是K市美術館經過多次請求與協商,借來了文藝複興時期美術三傑達芬奇、米開朗基羅、拉斐爾和其他諸如波提切利和丁托列托等名家的部分畫作真品。當然那些被視為鎮館之寶的傑作不可能被外借展出,只能通過數字技術展示。

正因為有三巨頭和各名家的大量真品展出,吸引了全國的美術愛好者和歐洲歷史迷們,他們不顧行程遙遠,紛紛來到K市參觀這個特展。即使已經開展了有一周左右,特展門口仍舊排着長隊,人群被一排排的臨時欄杆隔斷,像一條蜿蜒反複的河流。

嚴文熙和張景棠進入美術館後,就拿了門口自取的特展說明冊。兩人走到隊伍最末,耐心等待進場參觀。

雖然嚴文熙平常總會利用嚴家的關系給自己尋求方便,但對待他真心熱愛的藝術中的隗寶,他的确抱有敬畏之心。而且,和張景棠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更樂意享受慢節奏的狀态。

排隊等待時也沒有別的事可做,張景棠就翻開說明冊,給嚴文熙看這次特展借來了那些畫作真品,并說起了自己上次觀展的感想。

因為排隊的人很多,大家都很興奮能看見名家真跡,還有小孩子們被大人帶來參觀,所以這片區域的讨論之聲有些吵鬧。張景棠的聲音一貫是柔和寧靜的,嚴文熙只能側耳過去仔細聽,才能聽清他在說什麽。

嚴文熙正凝神聽着,突然餘光瞄到了剛剛從美術館大門進來,正在通過安檢的,一個他并不想見的人——杜默。耳邊還是吵鬧的背景音和張景棠和緩的說話聲,嚴文熙卻覺得自己的視線一下子被拉近,杜默非常突兀地出現在他的視野正中央。

看到杜默的第一眼,嚴文熙就知道他現在過得不好。

以前,他總是一副很有精神地在戰鬥的樣子,不像現在這樣整個人氣勢都頹喪了下去。腳上的皮鞋上有污跡,身上的襯衣沒有熨平,頭發好像也有段時間沒有修剪了,劉海已經遮住了眉毛,眼底還有青色,他看起來十分憔悴。

嚴文熙有些詫異,他完全沒有想到,杜默現在會是這個樣子。送走他之後,嚴文熙的藝術投資部與杜默就斷了聯系與資助,而自己也沒有聽到過任何有關杜默或是他的作品的消息。原來他總以為,離開自己的束縛之後,這個人會像回到河流中的魚,比以前更自在。

如今看他過得不好,嚴文熙也不免有些唏噓。

在讓他離開之前,嚴文熙還讓阿恒送了他住處和足夠的錢,聽阿恒說他也收下了,想來物質上是不會短缺的,怎麽會變成這樣?

不過比起這一瞬間的好奇,嚴文熙更多的是不想與他有任何接觸。過去的畢竟都過去了,他與杜默的恩怨情仇,在杜默勾結外人暗殺他的那一天就徹底結束了。而且,現在站在自己身邊的是張景棠,他不想讓張景棠看見杜默,那一晚讓自己失控的□□。

嚴文熙側過身跨了一步,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張景棠可能會看見杜默的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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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他的動作有些突兀,杜默過完安檢,拿起自己的背包,一擡頭就在排隊的人群中看見了他。兩人的視線正正對上,彼此都清楚地知道自己被對方看見了。嚴文熙木着臉,不知道自己該擺出怎麽樣的表情,而杜默更是一臉詫異。

愣了這麽兩秒的時間,他看見杜默慌張地低下頭,拿着背包轉身就從旁邊的出口匆匆走了出去。這讓嚴文熙松了口氣,杜默也不想和自己有什麽接觸,倒是能夠避免很多尴尬。

其實這次照面不過短短一分鐘不到的時間,等嚴文熙放松下來,才發現耳邊已經沒有了張景棠柔聲說話的聲音。他将視線轉過去一看,張景棠正安靜地看着他,見他轉向自己,才對他笑了笑。

“阿棠……”

嚴文熙摸不準張景棠是不是注意到了,語氣就有些遲疑。

“嗯?”張景棠偏頭,又笑着問他,“你剛才是在發呆嗎?還記得我說了什麽不?”

看起來他好像并沒有注意到杜默,嚴文熙很慶幸地想。

“抱歉,抱歉,剛才突然走神了。”他連忙道歉,“剛才說到哪兒了?”

張景棠舉起手裏的冊子指給他看:“看這裏,今天下午三點,在頂樓報告廳有K大歷史系教授關于歐洲文藝複興的講座,我問你想不想去聽。”

“好啊,逛完特展,我們就在附近找個地方吃飯,再回來聽講座。”

“嗯,那就這樣。”張景棠應着,将冊子收了起來,

之後他們又閑聊了一會兒。嚴文熙一直就在做藝術品的收藏和經營,對藝術史也很有了解,此時說起文藝複興這個話題,他有很多知識儲備可以拿出來聊。

因為張景棠之前和他大哥一起來過這個特展,為了顯示比僅僅是愛好的大哥而言自己要更專業也懂得更多,嚴文熙就像是炫技一般,跟張景棠科普文藝複興時期創作的相關趣事。

他特意用誇張的情景再現模式來描述這些趣事,以便同時展現自己的幽默感,就像是在說單口相聲一樣。張景棠的确聽得津津有味,不停地追問“然後呢”、“結果呢”。被張景棠用崇拜的目光注視着,嚴文熙感到非常得意。

這場表演同樣也吸引了旁邊排隊無聊的小朋友,都擠過來聽嚴文熙講故事。然後漸漸地,張景棠不追問了,全變成了這些小朋友們追着嚴文熙,用脆脆的童聲問着諸如“油畫是用什麽樣的油來畫的”、“為什麽(畫作中)外國人不喜歡好好穿衣服”這類可愛的問題。

從來沒有被這麽多小朋友包圍過的嚴文熙很懵。他知道怎麽威脅黑街上的大流氓,但不知道怎麽哄這些小朋友。他只能僵硬地擺着手說:“這個叔叔也不知道。”

張景棠笑着看他被小朋友們逼得手足無措,最後還是不忍心小朋友們失望,彎下腰和他們說話:“小朋友們,我來回答你們好了。油畫的油一般是用很容易就幹掉的植物油,像核桃的油就可以用……”

小朋友們馬上就抛棄了嚴文熙,轉頭圍在張景棠身邊,聽他回答問題。

看着耐心地和小孩子們說話的張景棠,嚴文熙覺得這個場景很美好。特別是注意到張景棠為了配合小孩子們而偶爾用一些童言童語的詞彙,讓他不由自主地就展露出了微笑。

這樣的阿棠,很可愛。

過了一會兒,臨近展廳入口,這些鬧夠了的小孩子們被家長給叫回了身邊,家長們還跟張景棠和嚴文熙道了謝。兩人走進去好好地參觀了一下這個特展,并低聲互相交換着自己的感想。

當他們從特展展廳出來時,已經是下午一點,于是加快腳步走出了美術館,打算在附近找個餐廳吃個便飯,好去參加下午的講座。

走在路上,嚴文熙想起了入場前張景棠被小朋友包圍的畫面,又忍不住揚起了微笑。他對張景棠說:“你很會哄小朋友。如果你當老師的話,學生們應該都很喜歡你。”

張景棠也很開心的樣子,他說:“我爸媽就是教書的,或許是遺傳吧。我原來也很想當老師,但是後來沒法讀大學,也就散了這個念頭。”

聽到張景棠這麽說,嚴文熙想了想,問他:“你現在還想去讀大學嗎?”

“算了吧。”張景棠無奈地笑了一下,“高中畢業都這麽久了,再回去高考太難了。而且,我也耗不起四年的時間了。”

嚴文熙聽出來張景棠話語中的無奈而不是放棄,知道他內心裏還是沒有完全放下自己不能上大學的遺憾。

他還記得,自己的藝術投資部曾經就資助過一位大學退學後轉行搞藝術的畫家,去意大利的美術學院進行過一年本科強化課程學習,拿到了當地認可的文憑。如果複制這個人的路子,就也可以送張景棠出國深造,不需要耗時四年,也能圓他的大學夢。

雖然心裏不舍得張景棠離開自己身邊,但他還是下定了決心。

“我知道歐洲有一些私立的藝術學院會提供一年強化課程,相當于濃縮了三年制本科的教學內容,只要語言和考核過了,高中畢業就可以申請。”

嚴文熙說着,很快就在腦中做好了計劃。

“我會找靠譜的中介幫你準備材料和考試,而且還可以讓我贊助過的人給你推薦,最快明年、最遲後年就能送你出去。”

張景棠原以為嚴文熙只是随便聊聊,沒想到他卻跟着說要送自己出國留學,他有些慌張地說:“不用這麽麻煩。我現在跟着Chris學設計,就一直走這條路挺好的。出國還要燒很多錢,以後我也賺不回來這麽多,不劃算的。”

“阿棠,你不需要考慮錢的問題。”嚴文熙勸道,“你現在也是我們藝術投資部培養的設計師,于公于私我都希望你能發展得更好。你有天賦,現在缺的就是包裝,有一個海外留學背景的話再好不過了。”

去歐洲留學一年能花多少?他當初為了釣趙富貴那個畜生上鈎都投了50萬出去,當然贓款後來被警方追回來了。以前給其他藝術家辦展營銷種種,也是百萬千萬地用,大部分在後來都得到了回報。現在送張景棠出去留學,他還嫌錢用的少了。

張景棠臉上的表情仍是為難,他說:“我已經受到你很多照顧了,實在是……”

我在追求你啊,恨不得将全部身家都捧到你面前,還怕你不要。嚴文熙在心裏想,卻不敢說出來。他知道張景棠會對接受他人的好意感到沉重,所以必須想辦法淡化這種感覺。

“我認為你學成歸來後能幫我賺得更多。”嚴文熙肯定地說,繼續勸他:“我在藝術贊助這一塊做了很多年,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大哥和Chris也說過你很有天賦,不是嗎?”

“我……”張景棠蹙眉望着他,他思來想去,卻還是沒有被完全說服,只是妥協道,“讓我好好想想,可以嗎?”

嚴文熙也知道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見張景棠已經有所動搖,也就應了下來。

“當然可以。”他答道,話語中還帶着一些暗示,“我總是願意等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改了後面的大綱,還是想讓阿棠更閃耀一點呀,給他鍍鍍金。

不知不覺我又一次讓攻送受出國留學了,當年的炮灰攻和炮灰受那文也是,大家都很在意事業。

寫到一半的時候專門去查了高中畢業沒有高考能不能去意大利藝術學院留學。

網上說意大利的私立學校是可以高中畢業無高考成績去申請的,但要作品集、語言成績還有面試。

我覺得三年時間太長了,阿棠和嚴文熙都耗不起,還好找到了這個一年強化課程。

不過資料也不多,就當也可以沒參加高考就申請吧,不然讓阿棠回去高考實在是太為難他了。

總之,這就是我本來可以早一小時更新卻沒能的原因QAQ

杜默之後還會出場的,當年的事情還沒解決完。現在他過得不好,是自己被現實打臉了。

求個評論呀,給小天使們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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