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回臨水鎮

兩人回國後的第二周,嚴文熙忙完了手裏的活,就跟張景棠一起坐車去W鄉,準備去臨水鎮待幾天,重游故地。想着這趟也不趕時間,可以慢悠悠地來,嚴文熙就沒有開車出行。兩人在火車站買了票,便開始了這趟旅途。

W鄉就屬于K市管轄,距離不遠,因此只有普快列車往來。嚴文熙許久沒有坐過普快列車了,沒想到現在普快列車已經不再是以前綠皮車的樣子,雖然速度不及高鐵,但硬座的舒适度卻也差不了太多。

他們兩人特意選了只有兩個座位的靠窗位子,嚴文熙讓張景棠坐在窗邊,自己靠着過道。對面坐着兩個小女生,好像是在K市工作,趁輪休回家探親。她們打過招呼之後,就湊在一起戴耳機看平板上的視頻,沒有打擾他們。

張景棠看了一會兒窗外的景色,回頭跟嚴文熙說:“感覺好久沒有坐這種火車了。”

嚴文熙正在給他剝橘子,見着那邊小女生沒有注意他們,就塞了一瓣到張景棠嘴裏。

嚼了幾口,張景棠将橘子咽下:“酸酸的。”

“還沒到季節,大棚種出來的。”

嚴文熙自己也吃了一瓣,果然酸,不過并不澀。他記得張景棠就喜歡吃酸橘子,所以上車前才買了。果然,張景棠伸手拿過了剝好的橘子,吃得挺開心。

吃完這顆橘子,張景棠才繼續最開始的話題:“上次去W鄉也是坐的普快,但那會兒還是綠皮車呢。”

嚴文熙知道上次指的是張景棠逃離K市的那一次,不由得心裏有點疼。借着雜志的遮擋,他伸手抓住了張景棠的手指,輕輕蹭着。

張景棠對他笑笑,說:“我就是有些感嘆。其實這兩次坐車都挺高興的,不過上次一路上都想着再也不回K市了,現在……卻覺得還是家裏好。”

這個家,當然是指他和嚴文熙在K市的那個家。

衆目睽睽之下,嚴文熙也不好現在就和張景棠親昵,知道對方臉皮薄,就只偷偷地用手在對方手心裏的輕撫。

“其實,臨水鎮也算是你第二個家鄉。”

嚴文熙說着,仔仔細細地跟張景棠說臨水鎮上的人。

比如他只見過遺照,但從張景棠那裏聽說了不少事跡的程裁縫;平日裏對張景棠多有關照,非常熱心的鎮長親媽于嬸;曾經對張景棠有意,但被婉拒了的好姑娘于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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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之前嚴文熙也和張景棠提過一些,但不如這次說得詳細。畢竟考慮到要在小鎮上住三天,與這些老相識還要多打交道。而兩人也不想讓他們知道張景棠失憶的事,免得他們擔心,只能提前做好識人的功課了。

火車到站後,他們從W鄉又搭了順路的面包車,終于到了兩年多未回的臨水鎮。

嚴文熙一直幫張景棠保管着裁縫鋪的鑰匙,這兩年也派人來鎮上打理過兩次,當然是以他作為裁縫侄兒程行舟的名義。

當初走的時候,就說的是他要接張景棠出去治病。那會兒鎮上人都以為程裁縫的兄弟在外發達了,讓侄兒回來接濟兄弟,卻發現只剩一個沒有血緣的養子,所以他才借口車禍在這裏觀察了一段時間,最後認了張景棠這個堂兄弟,要給他治病。

如今鎮上人看到他們回來,也不生疏,都笑着與他們打招呼。張景棠因為不認得人,就跟着嚴文熙喊人,還好嚴文熙記憶裏極佳,兩年前打過照面的人都還記得怎麽稱呼。

臨水鎮也實在不大,等他們到了裁縫鋪門口,于嬸和于薇都得到消息,過來看他們。

“哎呀,阿棠啊,你可算回來了。”于嬸一見到張景棠,眼裏都帶着淚花,她握着張景棠的手,連連說,“出去兩年多也沒個信回來,可讓我擔心了。”

于薇卻在一旁勸道:“姑媽,行舟每年都有讓人回來報平安的呀。”

“沒有親眼見到阿棠,哪裏就能真的放心。”于嬸說着,又仔細看了看張景棠,臉上又綻開了笑容,“行舟真是有本事,阿棠你現在看着極好,哎,可俊了。”

張景棠被于嬸拉着,連連應承。雖然覺得自己是才認識這兩人,可是說着說着,心裏就溫暖起來,總覺得很親近。

于嬸又說了一些鎮上的家常裏短,誰家娶了媳婦,誰家生了孩子,說着說着,就說到了于薇。

“年初的時候,我們家小薇也嫁人了。那會兒我給行舟寫了信去,想請你們回來吃酒,聽說你正在意大利讀服裝設計。”于嬸笑呵呵地說,“現在是畢業了吧?咱們阿棠也是出過國的人了,以後要成大設計師了。”

張景棠當時在國外和嚴文熙通電話時,聽對方提起過。但那會兒他對這兩個名字的認識僅僅停留在嚴文熙的敘述中,此時才有了實感,也為于薇的喜事感到真心高興。

“恭喜恭喜。”他看着于薇說,“當時沒能來吃酒,抱歉啊。”

于嬸插話道:“哎,學業為重嘛。你和行舟送來那麽貴重的首飾,情分已經到了。”

送禮這件事張景棠卻沒有聽嚴文熙提過,他稍微側了側頭,看了一眼嚴文熙。嚴文熙一直笑眯眯地聽着他們聊天,顯然再見到這些故人,心裏也是高興的。

此時嚴文熙也開口,問于薇:“怎麽不見你愛人?不如大家一起吃個飯?”

聽到話題轉到自己的愛人上,于薇有些羞澀地笑了笑,摸着手上小小的鑽戒說:“他呀,現在在X省打拼,說明年就能換一個寬敞的房子,接我過去。”

“挺好的,肯打拼的男人值得托付。”嚴文熙說着,又跟于薇說,“你要是想調去X省的醫院,我現在就能幫你去聯絡一下。”

“哎呀,那我就替小薇和小劉謝謝你啦。”于嬸熱切地說,“看着他們分居兩地,我也是着急呀,啥時候才能要孩子呢。”

于薇有些羞惱,拽了拽于嬸的衣服說:“姑媽,你別什麽都往外說。”

嚴文熙正想跟張景棠說兩句話,就發現他視線朝下,好像出神地想着什麽。嚴文熙連喊了他兩聲,他才擡頭看過來。

“啊,剛才有些走神了。”張景棠不好意思地說。

那邊于薇跟于嬸說完話,又走到張景棠身邊,偷偷地問他:“阿棠……那你呢?你跟那個人……最後怎麽樣了?”

張景棠有些懵地眨了眨眼。他沒有臨水鎮時期的記憶,雖然嚴文熙提過于嬸曾經想撮合自己和于薇,最後被自己婉拒了,但是他當然不記得原來他是怎麽跟于薇說的。

嚴文熙雖然聽着于嬸在說話,卻也留意着張景棠這邊的動靜。于嬸一直在說,所以沒有聽見,而他分了心神去關注,倒是聽得清楚,他甚至還注意到張景棠偷看了自己一眼。

只快速偷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張景棠摸了摸臉,不好意思地跟于薇說:“我現在正在談戀愛。”

“真的?”于薇欣喜地問,“是你以前說的那個心上人?”

“嗯……是。”張景棠含糊地應着。

嚴文熙心裏覺得有趣,因為張景棠如此窘迫為難的樣子實在可愛。

他還記得當初張景棠和于薇相親約會回來後,告訴自己他婉拒了于薇,又說他的心只有那麽大,裏面已經有了一個人。後來他才知道,那個人,就是自己。

這麽想着,嚴文熙的心裏又暖意融融。

等于嬸和于薇都告辭之後,他們回到了裁縫鋪二樓,嚴文熙便故意追着張景棠問:“你知道于薇說的‘以前的那個人’是誰嗎?”

張景棠被他追的緊,不得不回答:“不知道,我沒有那段記憶呀。”

還沒等嚴文熙驕傲地說出真相,就聽見張景棠補充道:“不過我也能猜到,能讓我放在心上的,除了你也不會有別人了。”

嚴文熙被堵了話,心裏的驕傲變得軟綿綿的。裁縫鋪裏昏黃的燈光照在張景棠的臉上,讓他微紅的臉頰看起來更加甜美誘人,于是他就輕輕地咬了一口他的臉蛋。

張景棠捂着臉笑罵道:“嚴文熙,你是三歲小孩嗎?”

“我才要問你呢。”嚴文熙抱着他不撒手,“阿棠,你是小糖人變的妖精嗎?總是喂我吃糖,我遲早有一天要得糖尿病了。”

“我只是實話實說。”張景棠戳着他的耳朵邊,好笑地說,“你自己的耳朵會轉化糖分,還能怪我?”

“哼。阿棠就是小糖人變的,不然為什麽叫阿糖?”

既然張景棠都這麽說了,嚴文熙幹脆就當三歲小孩好了。他一邊說,一邊還要去啃張景棠的臉。張景棠連連往後躲,卻實在是逃不出嚴文熙的魔爪,被他放到在沙發上,放肆地啃咬。

兩人嬉鬧了好一陣,嚴文熙才放過張景棠。

眼見着時間不早了,他就跑去廚房裏做飯。來的時候他們在W鄉的市集裏簡單地買了點食材,打算今晚就做兩個家常小菜。等他端着飯菜出來的時候,瞧見張景棠坐在沙發上看書。

這場景和原來在臨水鎮時幾乎一模一樣。張景棠低垂着頭,額發掃過他的眉毛,側對着自己的右臉十分好看。他的表情柔和,嘴角帶着淡淡笑意。

“阿棠。”

嚴文熙一時分不清此時彼時,不禁出聲喊道。

聞聲,張景棠擡起頭來看向他。此時他露出的另一邊左臉看不出一點傷痕,與右臉一樣好看,而一雙眼睛在燈光下透着清亮的光,十分動人。

“我找到‘自己’之前的日記了。”張景棠摸着手中的紙張,淺笑着說,“文熙,自從遇見你以後,這日記裏,字裏行間都是歡喜。”

這句話裏的心情,對嚴文熙來說也是相同的。

遇見張景棠之前,他不知道兩情相悅可以令人如此滿足。原來只能幻想這種幸福,而現在,他每時每刻都覺得歡喜。

“我也一樣,阿棠。”

你改變了我的命運,不僅救了我的命,還救了我的心。

嚴文熙心裏又泛甜,拿筷子敲了敲碗沿。

“來吃飯了,我的小糖人。”

作者有話要說:

嘻嘻嘻,談戀愛就是會讓人變得幼稚!

謝謝小天使們不嫌棄我瘋狂撒糖,麽麽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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