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永結同心

實在不想這裏的情況影響到張景棠的展出,嚴文熙扔下一句“我考慮考慮”就匆匆轉身離開,穿過通道,去了之前想去的洗手間。

心不在焉地解決了生理問題,嚴文熙在盥洗池旁洗過手,才慢慢往外走。

他不想要杜默的命,他只要杜默不再來打擾他和張景棠過日子。但是杜默如今這副樣子,顯然是被逼急了,也恨極了。如果自己不答應,他恐怕還會追着張景棠的蹤跡來堵自己。想要清靜,就只能用點手段了。可是,既然總要出手,他倒寧願去對付楊坤那種小人。

嚴文熙走到通道外面,已經沒再看見杜默了。不過走到展廳入口處時,他發現擺放香槟的桌子上,放着杜默剛才遞來而自己拒收的紙袋。

略想了想,嚴文熙還是将袋子拿在手中,往裏看了看。袋子裏是一瓶法國進口的紅酒,從牌子和年份來看,價格不算低,杜默送禮的誠意還是挺足的。可惜送錯了禮,張景棠不能喝酒,而他也不想收。

嚴文熙将袋子又放回桌上,想着待會兒讓美術館的工作人員收走,然後又走進了展廳。

這來去耽誤也有小半個鐘頭,張景棠身邊圍着的人少了,他見嚴文熙進來,連連向他招手。

“嚴先生。”張景棠看着他,在外人面前表現得非常客氣,“今天謝謝你了。”

嚴文熙笑眯眯地答:“好說。”

還留在這邊的兩三個新銳們,跟嚴文熙打過招呼,聊了幾句,就被嚴文熙借口有事要跟張景棠談給打發走了。

兩人走到展廳的角落裏,嚴文熙看了看場內,随口問道:“Chris呢?”

“他有事先走了,剛才還找你呢,想跟你說一聲來着。”張景棠說完,又問他,“你剛才去哪兒了?”

嚴文熙想了想,還是跟張景棠說了:“剛才去洗手間,又撞見杜默了。”

張景棠聽了,跟着也反應了過來,他問:“他追着我的消息過來找你的吧?”

“可不是。”嚴文熙嘆口氣,“我不想讓他打擾你,就在外面跟他說話。說來說去,最後他竟然給我跪下了。”

張景棠聽了也驚訝不已,過後也跟着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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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看?”嚴文熙還沒決定到底怎麽做,想先聽聽張景棠的想法。

張景棠想了想才說:“說實話,我讨厭他。”

嚴文熙正想跟他保證以後再也不讓他過來生事,就聽見張景棠接着說:“可要是就此埋沒一位藝術家,那也太遺憾了。”

然後張景棠問他,“你覺得他的畫怎麽樣?”

人與人之間有愛恨情仇,但藝術是無辜的。張景棠原來也與他有着同樣的想法。

嚴文熙笑了一下:“很多年以前,他的畫讓人驚豔。後來……他心思不在畫上。最近這兩年我就不清楚了。”

張景棠應了一聲,說道:“我猜他可能也是沒有別的路子了。嗯,先看看他現在的畫怎麽樣,你再決定也不遲。”

知道張景棠的态度并不反對,嚴文熙心裏也有了主意。杜默為什麽要向楊坤複仇,他現在還值不值得贊助,這些都調查清楚了再說。

張景棠很快就看懂了嚴文熙的表情,随即補充了一句:“你要是願意跟他談贊助,就讓他去你的投資部談,總之要在你自己的地盤上。”

“你還擔心我的安全哪?”

嚴文熙笑了,要不是這裏還有外人,他肯定要将張景棠抱進懷裏揉一揉了。現在他也只能安分地端着,只在嘴裏跟他鬧上幾句。

之後嘉賓們陸陸續續地都離開了展廳,只有一些普通觀衆在裏面浏覽,嚴文熙和張景棠就跟負責這個場地的工作人員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美術館。

下午,兩人回到了嚴家主宅。

之前張景棠拿到最佳新人獎時,嚴文晧就讓他們回主宅,一起慶祝了一番。今天張景棠的個人展開幕,嚴文晧上午有事走不開身,不能來參加,就讓他們下午回主宅,再辦一個慶功宴。兩人辭謝過,但是誰也拗不過大哥,最後還是答應了。

自從那天接風宴之後,嚴文熙就再也沒提過讓阿恒搬回去的事,現在阿恒還住在嚴家主宅。這幾次家宴,阿恒都在場,嚴文熙眼看着他與嚴文晧的氣氛越來越甜蜜,竟然私底下跟阿恒開玩笑說要叫他大嫂,阿恒竟然還笑嘻嘻地應了。

四人玩了一下午□□打發時間,嚴文晧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因為籌碼很大,阿恒和張景棠一直謹慎觀望,還剩了點籌碼,最後嚴文晧也沒讓他們賠子。就嚴文熙財大氣粗,還一直被自家大哥追着咬,中間買了好幾次籌碼,一共轉了幾萬給嚴文晧。

最後嚴文晧轉手就将錢轉給了張景棠,說是恭喜他個人展開幕式的賀禮,拿着嚴文熙的錢做人情。張景棠本來想推辭,但沒有成功,嚴家兩兄弟都讓他必須收着,阿恒也幫腔,他最後也只好收着了。

用過晚餐之後,他們又玩了一會兒牌,見時間到晚上九點多了,張景棠和嚴文熙就離開了嚴家主宅。

本來應該是開車回家的,但是車開到半路上,嚴文熙正在等紅燈時,張景棠說話了。

“我想去西郊古街。”張景棠說着,将手放在了嚴文熙的腿上,懇切地看着他,“好不好?”

西郊古街在回家的相反方向,而且還有些遠,開車過去也得兩個小時。

“怎麽突然想到要去那裏?”嚴文熙有些不解。

張景棠笑着說:“因為我今天很高興啊。”

“得知拿獎那天也很高興,但馬上就要上時裝展,就忙着改衣服做衣服。頒獎典禮那天也很高興,可接着又要開個人展,又一直忙着籌備展品。今天終于展出了很高興,之後也不用忙着做事,就想去和你去那裏走走。”

嚴文熙看着他的笑臉,怎麽會不答應他呢,于是點頭道:“好,就去西郊古街。”

然後他在前面的路口調轉了方向,朝西郊古街開去。

西郊古街是K市保留得較好的明清時期的老街坊,現在做了旅游開發,不僅對殘破的建築表面和道路進行了修複,還在每條街巷的屋檐邊挂上了一串串紙燈籠。每個淡黃色的桶狀紙燈籠上印着國畫和字謎,非常有意趣,許多文藝青年就喜歡晚上過去拍照。

他們開車到達西郊古街時,已經快十二點了,這個時候古街上一個人都沒有,非常安靜。兩人從停車場旁的入口走進古街,十指交握,慢慢踩着青石磚塊,将最下面的紙燈籠上的字謎一個個看過去。

張景棠今天為了配合個人展,穿着之前出席頒獎典禮的那套中式服裝。他托着紙燈籠在看字謎,嚴文熙就借着橙色的燈光看着他專注的側臉,覺得他就像是從書裏走出來的,溫和儒雅的小公子。

“這上面畫着黛玉葬花呢。”張景棠托着紙燈籠給他看,“謎面是黛玉,你猜是什麽字?”

嚴文熙琢磨了一下,說:“貪婪的婪?黛玉是林家之女。”

張景棠也想了想,覺得似乎沒有別的字更合适了,就将紙燈籠再翻了一下,果然看見背面寫着一個小小的婪字。

他有些遺憾地說:“這麽好聽的名字,這麽美的畫,卻猜這樣一個字。”

嚴文熙笑着将他手上的燈籠輕輕推開,說:“這個出得不好,我們看別的去。”

“別的也不見得就好,算了,不看燈謎了。”

張景棠說着,拉着嚴文熙的手往街坊裏走。

“我聽說裏面有座橋,下面的池子裏還養着錦鯉,去看看。”

嚴文熙被他拉着走,在街巷裏到處竄,終于來到了這座石拱橋前。橋下是一個水池,岸邊立着石燈籠,橙色的光照下去,到水面上就成了破碎的光,根本看不清裏面是不是有錦鯉。

“唉,什麽也看不見。”

張景棠搖搖頭,就對水池失去了興趣,又拉着嚴文熙往橋上走,直走到拱橋的正中央才停了下來。

因為前後是個大水池,再遠一點的街坊建築也不過兩層高,所以橋上的視野特別好。能看得見層層疊疊的屋檐和牆頭,還能看見大片的夜空,又因為這裏是郊區,所以空中的星子也很顯眼。

“今天是滿月夜嗎?”張景棠指着天上挂着的圓月說。

嚴文熙看過去,也被那明亮的圓月給吸引住了。如此的美景,這裏卻只有他和張景棠兩個人,這種天下之大唯獨我與你相伴的感受,讓他不禁沉醉其中。

兩人靠着看了一會兒夜景,張景棠就推了推嚴文熙,示意他自己有話要說。

“我上次跟你說的小禮物,前兩天到了。”

張景棠在自己兜裏摸了摸,有些緊張的樣子,他拿出一個小小的首飾盒,捧到嚴文熙面前,在橙色燈光之下,他的臉頰似乎有些飄紅。

“一直想着什麽時候交給你,不如就現在吧。”

盒子裏應該是一對他親自設計又拿去意大利定做的袖扣。

嚴文熙笑着接過首飾盒,一邊掀開蓋子一邊說:“這麽暗怎麽……”看得清。

然而後三個字他卻沒能說出口來,只因為盒子裏裝的不是袖扣。

躺在絲絨面上的,是一對鑽戒。

雖然光線昏暗,看不清鑽石的成色,但這一看就是3EX的切工,想必顏色和淨度也不會差。鑽石沒有做額外的鑲邊,只簡單的用六爪鑲嵌在鉑金指環上,目測重量有一克拉。

張景棠看他一直不出聲,更加緊張了,他的兩只手相互攥着,小聲問他:“是不是鑽石小了啊?我自己覺得這樣已經很大了,你要是覺得不合适,我再去改……”

“不,這樣就很好。”嚴文熙開口,覺得自己嗓子幹到不行。

他不是沒想過給自己和張景棠買對戒,只是他還沒做好準備。他原來一廂情願地買過,那鑽石比這個的兩倍還要大,那人将戒指扔進海裏,他卻固執地戴着。然後,在那個晚上,就是那麽大的鑽石,傷了張景棠的眼睛和臉。

張景棠說他在感情上總是顧慮很多,他的确是,所以現在才被搶了先。

他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什麽好,心裏早已一團亂麻,又甜得像密,又苦得像藥。他盯着盒子發愣,始終擡不起手去拿一枚小小的鑽戒。

張景棠看了他很久,見他一直發愣,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肩膀。

嚴文熙有些木地擡頭看向他。

“請問嚴公子。”張景棠慢慢地說,臉紅得在這樣昏暗的燈光下都明顯極了,他問嚴文熙,“你是否願意與我永結同心,白頭到老?”

嚴文熙聽見自己的聲音都發顫了。

“我願意。”

與你永結同心,白頭到老。

作者有話要說:

張景棠讨厭杜默完全是因為得知了他曾經差點害死嚴文熙。

嚴文晧是受方,但是嚴文熙不知道,他從來仰望自家大哥,想不到的。

阿棠之前看到于薇的鑽戒就起了心思,偷偷準備戒指,還故意耍了一下小心機。

明天就是完結章了,給一直支持我的小天使們麽麽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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