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妄想症（一）

跟蹤狂，偏執病，妄想症。

——哥哥，找，到，你，了。

醒目的消息突兀的出現在手機屏幕上，發消息的人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後面還加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江喻，想什麽呢，放學了。”後桌的女生擡手敲了敲他的桌子，見他仍舊沒反應，湊過去看了手機一眼，頓時微微睜大眼，“這誰呀？你還有弟弟嗎，還是妹妹？”

——壞女人，離哥哥遠一點！

手機裏突然又刷出一條消息，江喻眼神掃過，直接就關了手機，他微微蹙眉，看到身邊的人沒注意到那句才又松了松眉宇。

“沒事，我先走了。”他起身，頭也不回的出了教室。

校園內，粉紅色的櫻花被風吹的簌簌落下，轉眼就又旋轉的飄走，江喻的腳步突然停下了。

女孩微微笑着，站在他面前，手中遞過去一紙信封，“江喻，給你的，一定要看啊。”

粉色的信紙，粉紅的花瓣，寓意再明顯不過。

江喻伸手接過的時候，似乎感受到了手機正在震動，吵的人心神不寧，想起就一陣厭煩。

——哥哥，可真受歡迎吶。

出了校門，江喻回頭看着身後的“影子”，眼神漠然。

“封淮，你跟蹤我？”

那影子動了動，終于露出了面貌，他笑着回答，“怎麽會呢，哥哥，我在保護你。”

那是一個白而幹淨的少年，大大的藍色眼睛，金色的短發，如同一個洋娃娃般的柔軟可愛，他歪頭一笑，無辜而又清澈的雙眼輕眨，就像一個堕落在凡塵的天使——如果他不開口說話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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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那個女人用那麽惡心的目光看着哥哥，那種人居然還活在世界上，她怎麽不立刻去死。”這個外表天使一樣的少年，一字一句說着惡劣至極的話，可他本人偏偏沒注意到一樣，用着甜蜜至極的表情，藍色的眼睛微微彎起，“哥哥，你說是嗎？”

“封淮，閉嘴！”江喻忍無可忍，他不喜這個人瘋瘋癫癫的說話方式，明明他有着這樣美好的外表，可這個樣子究竟瘋子有什麽區別？

“哥哥生氣了嗎，因為那個女人？”名為封淮的少年卻突然沉下臉，冷冷的說，“果然她該死，居然挑撥我和哥哥的關系！”

江喻餘光看到校門口徘徊的人朝着這邊看過來，一陣頭疼，他走過去扯住封淮的袖子，一臉嫌惡的把他推進了車，對着司機道，“送他回去，叫柳如清管好她的兒子。”

司機連連應是。

“哥哥不回家嗎？”封淮很享受他的觸碰，他剛問完，車就已經發動了。

江喻站在原地，剛松了口氣，就看到正在行駛的車門突然被打開，從裏面探出一個頭。

他瞳孔微縮，這個瘋子，可是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好在司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車子突然掉頭，又回到了他的面前，少年坐在車裏，對着江喻咧開嘴，“哥哥，一起回家嗎？”

司機有些驚慌，“對不起江少爺，如果我不回來他就要跳車——”

江喻閉眼，煩躁的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系統，我的演技怎麽樣？”封淮坐在車裏看風景，順便和系統聊天。

【親愛的，有點吓人。】系統表示他的小心髒承受不住，這樣的封淮他還是第一次見，之前再怎麽病也是三觀正常的好少年，而現在……

“吓人？你又不是人。”

而且說話态度也變了不少，系統在一旁瑟瑟發抖。

“……抱歉，我控制不了這種想法。”封淮沉默了一會，突然說。

【親愛的不要強撐！控制不了就不控制了。】系統一聽，瞬間忘了委屈轉而心疼。

“不控制？你是想讓我徹底瘋了嗎？”

系統又委屈了，親愛的你變得好可怕好兇。

封淮的心情很差，特別差！

這個身體的性格和他原本的性格差距太大了，有些話說出來的時候他自己都莫名羞恥，可原身就是這麽個性格，固執己見聽不進去別人的話，再有精神病的加持，整個就一瘋子，而且他的設定，還是個兄控。

最重要的是，有些時候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就算他明知道這麽想不對，內心也無比認同這就是對的。

比如眼前的這個江喻，他知道這個人一定很讨厭自己，可是內心又不停重複着，怎麽會呢，哥哥不會不喜歡我的，只是因為太累了又聽了壞女人的挑撥，沒關系，我一定會證明給哥哥看，誰才是最愛他的人。

真的，糟透了，這種感覺……

金發的少年垂下眼，他探出頭去看坐在副駕駛座的江喻，表情帶着不易察覺的讨好，“哥哥，我好想你啊，你都不知道。”

江喻的手指動了動，又停下了，為什麽總被他的外表迷惑，不是早就清楚他的本質了嗎，他質問自己。

“哥哥，你怎麽不說話？”

封淮久久沒聽到回答，不由得伸出手搭上前面的副駕駛座，把頭伸了過去，“聽說哥哥搬出去住了。我也不想回大宅。”

“哥哥你聽沒聽到，我想和你一起住！”

“別吵！我現在送你回家。”江喻的眉頭在見到封淮的那一刻就沒松開過，他拍開那只作亂的手，沒有回頭。

“我都三年沒見到哥哥了。”封淮委屈地收回手，小動物一樣的哼出聲，“你根本就沒想我。”

江喻壓低聲音，不為所動，“別叫我哥哥，我沒你這種弟弟。”

封淮卻突然沉默了。

司機在一旁盡職盡責的充當背景板，假裝自己不存在，這種豪門大家族內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好，他還想多活兩年。

封淮靠着車窗，眼角掃過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他想，如果，如果當初，沒發生那件事就好了。

是啊，沒有那件事就好了。

這是原身所帶來的情緒，就像封塵在地底下的冰，一層一層裂開，顯露出最原本的樣子，是那殘忍而真實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