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自戀症（八）

深淵內的時間仿佛被定格在了冬季，凜冽的寒風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盤踞着不肯離開。

封淮無比慶幸在這個非正常的世界裏他不會冷，不然恐怕任務還沒完成，他就已經變成了一具冰涼的屍體。

他整日盯着小火苗時而進進出出，時而飄在周圍安靜或閑聊，襲光沒有再問起冰川的問題。

“化形？可化形後，就不能飄在空中了。”

當封淮偶然問起襲光化形的問題時，對方這樣回答。

“不過化形就能碰到你了。”他很快又推翻了自己剛剛的說法，金色的火焰幽幽燃燒着又湊近了封淮一些。

封淮看到一個虛幻的影子出現在眼前，又轉瞬間就消失了。

“我太弱了……”襲光的顏色暗淡了許多，他的靈力暫時無法支撐他化作人形，連這個都做不到，還要怎麽救封淮出去，他失望地想。

“只是化形的話——”封淮當然知道他的意思，“不是人形也可以。”

他擡起手指用靈力在虛空中動了動，按照記憶中的樣子，畫出了一只小黃雞。

“封淮，這樣嗎？”

封淮看着眼前新出爐的小黃雞，抿了抿唇，說道，“這樣很好，就這樣吧。”

襲光動動翅膀，朝封淮撲了過去。

“我抱住你了。”他認真地擡頭，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封淮。

如果他現在還是仙君，這句話也許會多些可信度，但是他現在的這個樣子，只會讓封淮覺得好笑，還有可愛。

“封淮，你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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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冷，但是我不怕冷。”就像是一團溫熱的火焰鑽進了懷裏，毛茸茸的任人揉捏取暖，封淮只覺得異常舒服，眯起眼睛把他虛抱在懷裏。

“可是你一定不喜歡這裏。”襲光悶悶地說。

“這種鬼地方沒有人會喜歡的，難道你喜歡？”

“不喜歡。”不過有你在的地方我都喜歡，後面的話襲光沒有說。

有了身體的襲光熱衷于翻山越嶺，他找遍了一整座冰川，最後無奈的發現這裏還真的只有雪蓮花一朵花。

沒多久封淮收到了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個禮物，一片白色的花瓣。

封淮：……

“你揪了人家雪蓮的花瓣？？”他忍住扶額的沖動。顫顫巍巍地抖着手裏的花瓣，語氣悲痛。

“嗯！這瓣最好看了。”襲光沒看懂他的狀态，還以為他只是太開心太激動，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來。

封淮應該很“感謝”他沒直接把花摘了，不然千年以後就沒他什麽事了。

對于這個禮物，他還是很快就接受了，“一瓣就夠了，人家雪蓮長這麽大也不容易，禮物我很喜歡，下次回送你一個。”

他好像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溫柔。

襲光就想，他真的好喜歡封淮啊，好久好久以前他就這麽想了，想和封淮一直在一起，如果封淮想出去，他就一定想辦法帶他離開，然後他就陪着封淮，看着封淮笑，再也再也不要讓他離開了。

可他好像什麽都做不到。

封淮對他說。“你可是襲光啊。你以後會成為人人敬仰的襲光仙君，你不弱，你知道嗎？”

仙君嗎？

他倒是無所謂，他只是想守着封淮而已，就像現在。

“襲光，你知道心魔嗎？”

“心魔？”

“是啊，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心魔，你覺得那會是什麽原因。”

襲光想了很久很久，最後不确定地回答，“因為……逃避吧。”逃避現實，不願面對，卻一念成魔。

“那你會在什麽情況下，第一次見到一個人，就想殺了他？”封淮對于這種危險的問題很有興致，樂此不疲地繼續追問。

“這不太可能。”襲光覺得這個問題很莫名其妙，“除非是仇人或敵人，不然就太奇怪了。”

“所以我也不是很明白啊。”封淮對這個回答沒太大意外，只是說，“可能以後的你會知道答案。”

襲光卻覺得，如果到了那時，這個問題大概早就失去了意義。

他沒告訴封淮，他其實想起一些以前的記憶了。

記憶裏有人不斷地對他說——你是鳳凰，只需獲得涅槃重生，你就會成為真正的鳳凰。

如果，如果那樣的，能焚毀世間一切的烈焰降臨在這裏，能融化這無盡的冰川，封淮就可以出去了，他默默地做着假設。

時間悄悄流逝，封淮以為自己會被長此以往的關下去，直到有天，他發現他的靈力反噬了。

這種折磨一樣的疼痛讓他瞬間冷汗就掉下來了，而在這種寒冷的地方，情況則變得更加惡化，全身都仿佛在被惡鬼噬咬，讓他幾欲昏厥。

他從不知道還會發生這種情況，預料之外又理所當然。

這就是魔，他們只崇尚力量，當一個魔虛弱得奄奄一息，長時間無法好轉時，就再也壓制不住體內的魔氣，他們本就是一體，卻也是各自的競争者。

面對這種生不如死還無法反抗的疼痛，封淮甚至想，這樣也好，死了也好，反正這只是個任務世界。

就是襲光，可惜了……

他的思維陷入混沌，隐隐約約間看到有人驚慌地朝自己跑過來，半跪着扶起他的身體，一遍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

“封淮，封淮你很疼嗎。”

“封淮你等等，很快，我找到辦法可以讓你出去了。”

襲光執着地一遍遍重複着封淮的名字，此刻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他懷裏，虛弱得像是随時都會陷入沉眠，而他連人形都維持得萬分艱難。

這種無力感……

那天，冰川上演着世人從未見過的奇景。

連綿不絕的火焰在冰層上燃燒，不斷地擴張領土，伴随着深淵中的鳳鳴聲，積壓千年的冰川開始瓦解。

“你會沒事的。”

那是一只鳳凰耗盡自身所有靈力，以血脈為祭，傾盡所有而降臨的一場涅槃之火，它帶着毀滅一切的嚣張氣焰，所過之處徒留灰燼。

襲光把封淮護在懷裏，竭力讓他避開這場烈焰的侵蝕，那張太過明豔的臉上滿是擔憂，“如果早點下定決心就好了，可是我舍不得，封淮，我舍不得死了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你。”

“封淮，你可以離開了，但是我還是，有點難過啊。”

“我是不是很自私啊。”

“封淮，我不能陪着你，又讓你一個人了，封淮，你會生氣嗎？”

啪嗒啪嗒。

明明是在熊熊火焰中，可為什麽，會有水聲呢。

深淵的陣法逐漸開始松動，崩塌。

【叮！恭喜完成主線任務：離開深淵！】

作者有話要說： 換了個放飛自我的封面，心情舒暢！

襲光：（哭唧唧）不能一直陪着封淮了好難過QAQ

封淮：這個發展不太對啊，死的應該是我啊，劇本上不是這麽說的！！

（emmmm兩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