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玄經

楚寒生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了,傻乎乎的看着周圍的景色,感覺自己好像剛才做了一個夢。

他現在在特殊案件調查組裏打雜,他自己要求的,主要是因為那家的案子太過玄幻,他始終放心不下。楚寒生一直是一個不太相信這方面的人,所以主動要求加入小組,也是因為想看到讓他信服的真相。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他就去接了杯熱水的功夫,案子就已經破了?

楚寒生想起羅非那張冷淡的臉和他嘴賤的時候的樣子,還有點不能接受。

他端着熱水走進辦公室,裏面的一個俊朗青年卻突然吓了一跳的樣子,說:“你這是下地府去接了一杯熱水?這鬼味熏死人了。”

楚寒生當即瞪大眼睛:“你看出來了?”

“什麽看的出來看不出來的,”那人撇撇嘴說:“這麽重的怨氣,誰聞不見?”

正在這兩個人說話的時候,調查組組長從辦公室裏出來,敲了敲楚寒生的桌子:“公安局這種地方,加上一群修道者坐鎮,完全不可能有鬼。你在哪了遇到的,解釋一下吧。”

這人名叫于千言,平時看着笑嘻嘻的,突然認真起來還挺吓人。楚寒生想了陣,覺得自己這樣的肯定是不行,要是求助的話,眼前這些專業人員不就是最好的幫手嗎。

他清了一下嗓子,組織語言,說:“這件事還是得從兩個月以前開始說起,我收到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時空管理局怎麽怎麽樣,但是那張紙條讓我給扔了。”

最開始說話那小夥名叫秦疏,聽見楚寒生這麽說,他翻了一下自己的手機,找到一張照片,說:“你看是不是這張?”

楚寒生:“還真是。”

“恭喜你中獎了。”秦疏使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富貴險中求嘛,這個雖然危險,但也是奇遇了,把握好機會,升官發財迎娶白富美都是分分鐘的事啊。”

楚寒生吐槽:“我并不想要這個機會。”

“好了。”于千言制止這兩個人的歪樓行為,問楚寒生:“你這次遇見哪個鬼了?”

楚寒生:“不知道在哪個地方,只知道她大名叫葉小秋,自殺死的,死了十年了。”

“哎呦,專業釘子戶秋秋啊,你運氣不差。”秦疏啧啧感嘆:“這位除了拒不投胎,帶着一群伥鬼占着她死的時候呆的地方,別的也沒幹嘛,一般不殺人,你遇見她算是有福了,難怪一身都是鬼味,秋秋手底下的冤魂可是不少。”

楚寒生翻了個白眼,好脾氣的秋秋這次殺人了好嗎?等他把這次的事情講完,其他人都沉默了。

“秋秋脾氣又大了。”

秦疏對于千言道:“這是第一次知道他們穿過去的具體位置吧。”

于千言點了點頭,說:“過幾天過去問問。”

“連帶着這邊的案子也破了,在這邊本來就是在研究着那封信的線索,這下子直接把本人找着了。”

“對方不是道門中人,就算找着也不一定有用,他大概也不知道什麽。”于千言道:“秦疏去訂票,就這幾天,我們去葉小秋那裏問下。”

“好嘞。”秦疏笑道。

羅非坐在圖書館裏,擺弄着那本玄經,他現在非常肯定,這本書一定不是葉小秋送給他的。

羅非上學的時候語文學的不錯,但也只限于應試教育所要求的文言文閱讀翻譯,至于更深的內容,他沒有什麽研究,但是現在,他翻着這本語言晦澀的書,突然一陣恍惚。

有人在他耳邊嘆了一句:“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

他覺得說話的人應該與這本書有什麽關系,不是作者就是這本書的前主人。話音将落未落的時候,這本書好像亮了一下,再看,裏面的內容就沒那麽難以理解了。

但羅非完全沒有中獎的感覺,啪的一聲,他把書合上了。

“無功不受祿,恕我不能從命。”

那本書好像一下就頹喪起來了,過了一陣兒,封皮上出現四個字:代主收徒。

“你主人是誰?”

‘寒江道人,已于八百年前飛升三十三重天外天。’

“你能不能自證?”

‘可立天地契,違者天不容之。’

羅非腦中出現了一段有關天地契的話,如黃鐘大呂般,有振聾發聩之感。他雖然還是不是很相信這本書說的話,但這段話出現在他耳邊的時候,他卻忍不住相信。

他拿出随身攜帶的背包,随手把這本書甩到背包裏。

書非常不滿,冷光一閃,這本書再次出現在了他的書桌上。

“別着急,我去找個律師。”羅非輕聲道:“我怎麽知道你不是在騙我。”

他出了圖書館,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小方,幫我看點東西。”

這是他大學的學弟,現在是律師。和他在同一個城市。立契約這種事,雖然人間的法律沒什麽用,但是讓做慣了這種事的朋友看一看語言裏有什麽陷阱還是有必要的。

電話那邊的人語氣有點着急,說:“羅師兄,我等會兒打給你,我這邊現在有一點事……小樂,放手!”

羅非書包裏不被新主人認可的書突然精神一振,羅非腦子裏就出現了一段話。這樣一晃神,羅非冥冥中好像知道了什麽,他對電話那邊的人說:“小方,是你的孩子出事了?”

方平結婚早,現在已經有了一個三歲的兒子,羅非見過,是個可愛的孩子。現在方平明顯沒有和他多說的意思,敷衍兩句就要挂電話,羅非沒辦法,輕輕念出了剛才出現在他腦子裏的那句咒語。

“天道畢,三五成,日月俱,出窈窈,入冥冥……”

咒語還沒念完,方平那邊就急匆匆的挂斷了電話。

羅非收起手機,起步向地鐵那邊走去,他的車今天限號。等上了地鐵,羅非從包裏掏出了那本書:“你做出這樣的事情,我們沒必要再談了。”窺視他的想法,這無疑觸及了羅非的底線,這是決不能容忍的。

‘我沒有!’

剛才說話的時候還帶點古味的書籍一下子學會用标點符號了,看的出來它覺得自己特別冤枉:‘再沒人管,那個孩子要出事了。’

“撒謊。”羅非說。

他手上的書顏色一下就黯淡下去了。

羅非微微眯了下眼睛,他現在倒是有點相信這本書沒騙他了,這個仿佛活了幾百年的生物,比他想象的還要單純。

他沒說話,就靜靜的坐着。剛才路過的一個人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原本以為這個小哥正拿着平板在視頻,沒想到竟然是對着一本書。

過了一會兒,書上又出現了一行字:‘雖然暫時沒有大事,可你若不管,他家三天內必有喪事。’

羅非:“我怎麽管?先要拜師?”

‘不必,你雖有玄脈,可若堅持不肯,是與我無緣。眼下救人如救火,拖不得。’

這行字消失之後,書無風自動,翻到了其中一頁。邊角空白處有一行金色的字體閃過:‘我猜那孩子是被野鬼奪舍,無方論專講驅鬼之術,你多看看,三日之內來得及。’

羅非将這一章匆匆掃了一眼,地鐵到站,他拿着書出去,走向了方平家的小區。

剛才念過那半句時,他眼中恍惚看見了什麽。方平正一臉焦急的拉着他兒子的手,地點正是在他家裏。他兒子身邊,一個狀若骷髅的青年男子冷笑着向外撕扯着什麽。

若無意外,三日之後,軀體易主,世上再無方平之子。

好在方平家住的是個老舊小區,沒有門衛,他輕易進去找到了方平家。他敲了敲門,随即傳來一陣門鎖響聲,方平的妻子開了門,勉強笑了笑說:“是羅師兄啊。”

羅非說:“剛才和方平通電話的時候知道你們家裏可能出了點什麽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方平妻子嗚嗚哭了起來:“我們的孩子救不回來了……”

她抽噎着說了半天,原來是那天他們去了附近的山裏踏青,回來之後孩子就高燒不退,在醫院住了幾天也沒有設麽好轉,甚至醫生最後吞吞吐吐的勸他們,帶孩子回家好好過最後幾天,別在醫院裏耗着,治不好還受罪。

羅非一邊安撫她,一邊試探着說:“你們有沒有找過和尚道士一類的人?”

“我媽找過一個道士,但是沒什麽用……”

羅非說:“你介意讓我試試嗎?”

方平妻子驚訝的看着他。

羅非是他們夫妻二人都熟悉的師兄,畢業之後又在同一座城市,有點來往。羅非雖然性格冷漠,不好交際,但人品他們是知道的,這樣一個人突然開口說要幫他們,方平妻子是更傾向于相信。

而且現在孩子已經快不行了,突然出現一根救命稻草,她的潛意識更是給她找了無數個理由告訴她,這是真的。

羅非走進卧室,床上躺着一個孩子,正緊緊閉着眼睛。他手上有一個小小的牙印,和他自己的嘴型差不多,可能是自己咬的。

或者可能是,那個鬼控制他咬的。

奪舍不算,還要折磨身體原主和他的父母,這個鬼無疑是十分下作了。

方平聽見了羅非和自己妻子的對話,但他比妻子要清醒一點,看羅非的眼神中帶着點狐疑。

其實羅非自己也沒什麽把握,他來只是覺得,看書三天與看書十分鐘,對剛接觸這一行的他來說幾乎沒什麽區別,他真是只想來幫幫忙而已。

可他剛踏進這間屋子,他心中就有了種感覺。越靠近孩子所在的卧室,這種感覺就越強烈。他一時沖動才說出了這句話。

羅非咬破手指,在小孩額頭上畫出了一道符咒。這道符咒剛一落下,屋內就響起了一聲嘶吼,震得夫妻兩個頭皮發麻。

此時,一道隐約的影子也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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