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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烏白驚詫的是俞秀山對待死的态度, 淡然中帶着些冷酷，他既能把人的生死看的平淡, 也能把妖怪的生死看的平淡, 就好像, 人跟妖是一樣的。

這也許是個錯覺。

俞秀山說完，又補了一句：“我就是自己想想, 覺得是這樣的。”

事情到底是什麽樣的，誰知道呢, 連厲害的龍神都不清楚, 連喜歡打聽小道消息八卦的烏白都不知道，他怎麽會知道呢。也許只有離開半壁店的那只歸墟黑鲛知道。

俞秀山把手裏的鈴铛遞給烏白：“大師這是送給你的禮物，希望大師你能喜歡。”

烏白看見那串鈴铛，果然不怎麽喜歡。鈴铛讓他想起陶娘, 陶娘總是喜歡給他戴上鈴铛, 自以為挺優雅的。

烏白想打一架的時候, 鈴铛一響, 陶娘一定要先打他。

對于鈴铛, 烏白敬謝不敏了！

從烏白的眼神中, 就可以看出他一點也不喜歡鈴铛這個禮物。俞秀山又把龍神挑的尖尖的匕首拿出來：“要不這個？”

烏白的眼睛亮起來, 他拿過俞秀山手中的匕首，拇指食指朝着匕首上一抹, 上面的鏽跡消失不見，光亮亮的。

烏白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試一試了，他跳上核桃樹, 躍過牆頭，打算去跟住的不遠的那條大蟒蛇打一架。烏白心中是一點都沒有不能欺負女人的自覺地。

俞秀山看着他跳過牆頭，轉頭問龍神：“他都不謝謝我嗎？”

龍神說到：“他也不謝謝我。”

俞秀山對龍神說:“我代表烏白謝謝你。”

龍神奇怪：“你為什麽要代表烏白？”

俞秀山回答他：“烏白是今天看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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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神回他：“我也看過孩子的呀。”

他們這麽小聲的說着話，走進房間裏。俞秀山去看了小珍珠，小珍珠睡得好着呢。不知道烏白從哪裏弄來了個娃娃，珍珠抱在懷裏，口水流了娃娃一臉。

俞秀山給她擦了口水，悄悄的把兔毛帽子放到珍珠的床頭。

第二天的時候，就看到珍珠帶着帽子，跟只白兔子一樣跳來跳去，看來是喜歡的很。

一大早，半壁店就熱鬧起來，有大批的官兵到了半壁店，從俞秀山的家門前經過的時候，有幾個到院子來讨過水喝。

小珍珠看見人，就藏到俞秀山的背後，等人走了再跑出來。

河水的時候，俞秀山聽到他們裏半壁店是捉拿妖物的，說是妖物害了村中居民的性命。

其中的一個還問俞秀山要不要一起過去看看。

俞秀山送他們出門，看見有不少村民正不遠不近的跟在官兵的身後，也要去看個熱鬧。

俞秀山抱起珍珠：“珍珠啊，我們也去看看。”

珍珠摸摸毛茸茸的帽子：“嗯。”

俞秀山抱着珍珠，身後跟着大白貓，混在村民中，趕在官兵後面。

村中死了人的事兒早就鬧得沸沸揚揚，半壁店村小，出了點事兒，轉個眼，全村就都知道了。

村民熱熱鬧鬧的圍在萬家門前，俞秀山抱着珍珠看見萬珍坐在院中，她已經白的可怖了，整個人猶如糊了一層面粉在身上，頭發是白的，眉毛是白的，甚至連眼睛都顯現着一層白霜。

她坐在院子中很久都沒有動了，母親撞牆而死，父親一根繩子吊死在屋頂，她殺了鄭新兒，心中才開始覺得這家中連一個算得上活人的人都沒了。

俞秀山在人群中抱着珍珠，聽到人們議論萬珍。怎麽說的都有，說萬珍本來就是藏在萬家的妖怪，現在吃了人，殺了人，也有說，妖怪藏在萬珍身上，終于顯現出形态來，更有厲害的說，萬珍的母親和妖怪私通生下了萬珍，如今萬珍終于露出妖怪的本性來。

人們躲的遠遠的，口中都是些閑言碎語，顯然早就忘記了這萬家是鄉親鄰裏，也許曾經喝過這鄉親鄰裏的一口水，曾經聽萬珍叫過一聲叔叔嬸娘。

官兵将萬家層層的圍起來，又不敢進去，拉起弓箭，朝向院內。

萬珍聽見響聲，終于擡起頭來，看向門外。

弓箭手聽到號令：”一。”

睡在嬰孩也許是餓了，大哭起來。

萬珍扭頭，看向哭聲傳來的方向。她猛然驚醒一般，朝着房間內跑去，片刻之後，她抱出一個孩子來。她将孩子抱在懷裏來回搖動着，想要讓孩子停止哭聲。

但是孩子哭得更厲害。

萬珍抱着孩子擡頭問外面層層圍住的人們：“他怎麽哭了？”

萬珍隐約對這個孩子的來歷有了猜測，這是河中爬出來的女鬼生下的孩子，這是來找她報仇的女鬼的孩子。

然而，心中還是覺得他是可憐，人之将死，萬珍心裏有了那麽一點點的善念，哪怕是女鬼的孩子，她仍然希望這個孩子能夠活下去。

誰知道将來這個孩子會怎麽樣呢，眼下，活下去就行。

沒有人回答她，人們都不自覺的退後一步。珍珠看着萬珍，小珍珠也問道：“他哭了，餓了嗎？”

弓箭手的號令聲繼續：“二。”

俞秀山捂住珍珠的眼睛：“小叔叔也不知道，珍珠，我們回家去吧。”

萬珍抱着孩子在人群看了一眼，沒有回答她，她看到了官兵，弓箭，箭頭朝向了她。

萬珍閉了下眼睛，她睜開眼，哀求道：“求你們把他帶走，我殺了人，他是沒有。”

她抱着孩子朝着前走了一步。

弓箭手就後退了一步，一只箭落到了萬珍的腳邊。

萬珍看到了人群中的俞秀山上。

她盯着俞秀山。

俞秀山捂着珍珠的眼睛，看到萬珍張開嘴，無聲的說了句，求你。

他心中明白，這句話是對自己的說的。俞秀山看着萬珍，他聽到弓箭手的號令重新響起：“三。”

俞秀山看到弓箭手的手舉起來，弓弦拉滿，他将珍珠放下，囑咐珍珠：“等着小叔叔。”

他整整衣袖，大步向前：“等等，我想帶走那個孩子。”俞秀山朝前走了幾步，但是他根本無法走到就被叫住：“停下，誰都不能靠近。”

俞秀山指着孩子說：“我只是想帶走那個孩子。”

有弓箭掉轉頭，朝向俞秀山。

俞秀山耐心的解釋：“我就是想帶走那個孩子，孩子很好的。”

他的話音落下，聽到弓箭手的號令：“放箭。”

俞秀山閉上眼睛，大白貓支起身子，像俞秀山一樣捂住珍珠的眼睛。

閉着眼睛，俞秀山看不到萬家的牆上跳出一只巴掌大的黑貓，黑貓的四只腳上各有一塊白。烏雲踏雪跳上牆頭。

一陣風沙猛然揚起來，風沙撲倒臉上，令人迷了眼，眼睛酸痛，只能閉着眼，弓箭手中有人大喊：“妖風，快放箭。”

箭朝着院中射過去。

俞秀山想要風沙中張開眼睛，他還沒有的眼睛還沒有張開，就被一雙手捂住雙眼。俞秀山聽到宴谙在他的耳邊說：“烏白在牆上看熱鬧，小舅舅不用擔心。”

風沙過去之後，看熱鬧的人少了大半，都被妖風吓走了。

俞秀山眼睛上的手松開，他看到萬珍死在了亂箭之中。無論長得怎麽像妖，她依舊是個人，是怕刀劍水火的。

就像是，妖無論怎麽變幻的像人，卻始終是妖一樣。

俞秀山看着萬珍的屍體，沒有那個孩子。弓箭手派了個膽子大的過去，看看院中的妖物死了沒有。進去的人小心的把萬珍翻來覆去打開看了一遍，也沒有什麽異樣，死的透了。

查看完，一把火燒起來，整個萬家将會在大火中燒的幹幹淨淨。

大火燒到傍晚才徹底熄滅，俞秀山看着亮了的火光漸漸的消失下去。烏白走進院子，他朝見俞秀山竟然主動的跟俞秀山打了一聲招呼：“嗯，吃了嗎？”

俞秀山搖頭：“沒吃呢。”

他接着恭敬的詢問龍神：“您吃了嗎？”

龍神也回答他：“沒吃呢？”

小舅舅說到：“沒什麽胃口。”

珍珠的胃口倒是好的，抱着一個大梨子啃着，梨子是大白不知道在哪兒撿回來的。

龍神也跟着小舅舅回答：“沒什麽胃口。”說完，龍神的肚子咕嚕了一聲，縱然是妖怪，也需要吃飯的，一日三餐也是不能少的。

龍神現在很想念紅燒燕子的味道，可惜燕子已經拍拍翅膀飛到南邊去了。

烏白很是不屑小舅舅的矯情：“不過是看着亂箭射死個人，就沒胃口了，要是看見陶娘吃人，還不得吓出魂魄出竅去，孩子趁着風沙我已經抱走了，送到鎮子上的一戶人家門前，看着也是個有錢的門戶，成不成就看他的命的。”

烏白說完，又解釋：“別以為我這是幫人。”他從袖子裏掏出那把尖尖的匕首：“這是我還你的，我不欠你的啊。”

俞秀山把珍珠嘴邊的那顆大梨拿下來：“珍珠乖，不吃了，夜裏發涼。”俞秀山咬了一口梨：“大師，我突然又有胃口了，大師今晚做點好吃的怎麽樣，珍珠快誇誇你白叔。”

珍珠趕緊上去抱住烏白的腿：“白叔好看。”

龍神的肚子再次咕嚕一聲，朝着烏白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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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簪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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