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賀言叼着一大塊肉從倉庫出來後,之前突然離開斯戮就過來接他了,拿走他嘴裏的肉,伸手就将整只獸抱進了懷裏。
賀言知道他不久前去了狩獵隊,嗷嗚嗚地詢問他怎麽樣。
男人嗓音很低:“明天開始和他們一起出去狩獵,會在晚上之前回來。”
這麽說就是成了!
畢竟是對方第一次正式工作,賀言舉起兩只肉墊鼓了下掌以示激勵,然後……他就看到斯戮笑了。
很淺很淺的笑,連嘴角扯動的弧度都很低,卻把賀言看愣了神。
他忽然就想起了在他還是一個人時的一件小事,很小很小的事,
那時候他還沒失明,更沒有退役,一次在外集訓時,突然被一個前輩告白。
對方當時拿了無數獎牌的射擊手,長相也很符合大衆眼裏的帥氣,性格開朗,很受歡迎。
賀言知道他,但平時并未注意過他。從接觸射擊後他的滿腦子就都是有關射擊的一切,沒談過戀愛,也沒時間,當時為了拒絕那個人,他還特意問了一句:“你喜歡我什麽呢?”
對方其實說了很多,可只有一句話賀言記得很清楚。
“說不清,看別人笑的時候只知道那是笑,可你只随意一笑,我就覺得特別好看,特別……特別想一直看下去。”
那個人被他拒絕沒多久,就和另一個笑起來比他更好看的人在一起了。
他當時只把那句話當成了随處可見且沒邏輯的撩人情話。
可此時,他竟覺得那句話放在斯戮身上,是無比合理的。
最後,賀言只能嘆了口氣總結,應該是好看的人做什麽都好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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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回到家時,杵着拐杖的阿文婆婆正站在他們的石屋門口,一見到男人懷裏的小獸就氣呼呼地沖上去:“我還以為你跑了呢!幹草你還記得嗎?!”
男人下意識将小獸護住,戒備地盯着她。
賀言正掙紮着要下去,阿文婆婆已經生氣地嚷了起來:“喂喂喂,你這是什麽眼神?是你的獸形伴侶答應這兩天幫我收幹草的!可不是我欺負他,是他為了你偷我的幹草,被我逮住了……”
聽阿文婆婆噼裏啪啦地把昨天的事全部複述出來,賀言頭都大了。
更讓他緊張的事,對方說出的那個“伴侶”一詞。
他真的很怕斯戮會反駁或糾正他們是伴侶的這件事,那他可能就要面臨被扔出去危機了……
可直到阿文婆婆的最後一句話說完,斯戮也沒有針對那個“伴侶”一詞發表什麽意見,只是将他抱得更緊了些。
“抱歉,幹草我會去收。”男人留下這句話,就快步抱着賀言進屋了。
進了屋,斯戮就将肉塊放下,轉身就抱着賀言又出門了。
賀言起初以為他是帶着自己去收幹草的,直到他發現他們到了一處小荒山前……
男人突然變成獸形,揮舞着爪子開始伐木……最後,他将弄倒的幾棵樹放到背上,又撿了一堆枯樹葉堆積上去,然後輕輕地把賀言放在上面坐着,就開始往石屋的方向回去。
他們在進屋前,斯戮才變回人形,然後迅速整理好那一堆東西,最後拿起一些木頭與枯葉放到屋內一處石頭搭的小角落。
賀言看出他是要生火,正準備去叼木頭來幫忙鑽木取火,就見男人拿出了幾塊顏色特別的小石頭,當着賀言的用力摩擦了幾下,忽然擦出了火星。
枯葉點燃了。
火生好後,斯戮就把那塊肉烤上去,另一只手攤開,将那幾塊神奇的石頭遞給了賀言。
“這是火石,狩獵隊分的。”
發現小獸只看不接,他又道:“給你。”
賀言覺得這玩意兒就像打火機,應該還挺珍貴的,便鄭重地伸出雙爪接了過去,然後又聽對方道:“這裏沒有發光的石頭,明天出去我再給你找。”
他仰起頭,一陣受寵若驚。
斯戮幫他收拾弄好烤肉,就出門去幫阿文婆婆收幹草了。
那塊肉很大,賀言想着斯戮明天還要出去狩獵,就只吃了三分之一,把剩餘三分之二分成兩半,一半留作斯戮回來吃,一半嘛……就給對方當明天出去工作的“便當”好了!
斯戮很快就回來了,他看到那裏剩餘的兩塊烤肉時,皺了下眉:“不喜歡?”
賀言從掉毛開始胃口就一直變得很大,往往這麽大的一塊肉,他一頓很容易就能吃完。
被巧妙誤會了的賀言不僅不解釋,還點點頭,然後把一塊肉放到他手裏示意他吃,另一塊肉則放到他另一只手裏示意他明天在外面帶着。
男人目光暗了暗,他将其中一塊吃掉,就再次出門了。
快天黑的時候,賀言才看到他回來。
他不知何時變回了龐大的獸形,背上背了許多的東西,有雜七雜八的谷物,還有很多石塊,以及一個十分簡陋的石鋤頭。
斯戮化作人形後就将那些谷物放置到屋內,還從裏面拿出一小塊很新鮮的肉遞給賀言。
賀言卻吓傻了,他覺得斯戮可能……犯罪了!
雖然這個部落估計沒有犯罪一說。
看着他驚恐的小眼神,男人輕聲解釋:“是借來的。”
賀言這才将一顆幾乎提到嗓子眼的小心髒放了下去。
他接過那一小塊肉去架火烤時,斯戮那邊又不知從哪裏拿出了一朵紅色的小野花,走過去遞給他。
賀言:“???”
他還是接了過來,然後左看右看,擺在了門邊。
男人微微皺眉,又拿出了一朵來,這次直接插在了他腦門上。
頭戴嬌花的賀言:“……”你這到底是什麽惡趣味?!
将賀言來回看了幾遍,男人像是終于滿意了,轉身去屋外忙活起來。
就像之前賽爾提議的那樣,他在屋前屋後都開出了一個院子,顯然是在為賀言的養殖大業做準備。
幹完活後,斯戮就清理了一下身子,進屋和賀言一起休息。
明明已經和怪物同床共枕不少時日的賀言突然在這一刻察覺到一絲尴尬。
尤其是在男人躺下後伸手抱住他時,賀言十分難為情。
他想撅屁股,覺得很不雅,想翹腿,又覺得很難受,想翻身,覺得會打擾對方……總覺得怎麽睡都不對勁兒!
但他又不好說什麽,畢竟在都是獸形時,斯戮就是這麽抱着他睡的。
再雜亂的思緒也敵不過強大的困意,躺在溫暖又令他緊張的懷抱中,賀言終于緩慢地睡着了。
黑暗中,一直盯着他的淡藍眼眸也跟着閉上。
天一亮,斯戮就起床出門了。
賀言當時睡得很沉,隐約中似乎察覺到腦門被人摸了摸,他滾了個面繼續睡,結果肚皮也被摸了摸,再接着就是腳步遠去與關門的聲響。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賀言才睡眼朦胧地從床上爬起來。
他首先準備收拾一下屋子,結果整理火石和木頭的時候,發現昨晚給斯戮備好的烤肉“便當”竟還在原地。
居然連飯都忘帶了!賀言深深嘆了口氣,很是為剛成人形的斯戮惆悵。
看來看去,發覺沒什麽事可做後,賀言就準備出去串門了。
鄰居的阿文婆婆是他的首要目标。
阿文婆婆是生産隊的,賀言去的時候,她正背着農具準備出門幹活。
“小東西,你怎麽來啦?哦對了,幹草不用你收了,你家那位說他今天回來收,你就回去歇着吧!”
賀言還沒嗷嗷地回話,阿文婆婆已經風風火火地走了。
無事可做的賀言再次回到了石屋,他又掃視了一周,依舊不知該做什麽。
要是在現代社會,宅在家裏起碼還能上網看書什麽的……
憂愁了一會兒,賀言就發現自己肚子餓了,可家裏只剩那一塊留給斯戮的烤肉“便當”……也不知道斯戮今天在外面怎麽樣,萬一獵物不多,那這塊肉豈不就是他們僅存的口糧?
賀言盯着那塊烤肉,他無法控制地流下口水,下一刻,又立馬甩甩頭。
不行!憋住!
快憋不住時他就趕緊跑出屋子,屁股往下一坐,開始曬太陽。
……
斯戮傍晚回來時,賀言正小心翼翼地在那塊烤肉前扣下一點點肉粒含在嘴裏,聽到突如其來的腳步聲,嘴裏的肉粒直接嗆了出來,猛然掉在灰撲撲的地上。
男人一走過去便看到小獸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地上沾着灰的肉粒,像是極其震撼,又緩慢地仰頭看了看他,眼角那顆搖搖欲墜的金豆子,終于啪地掉了下來。
餓肚子也就算了,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偷吃到嘴裏的東西。居然就這麽給生生吓沒了!
還被人……當!場!逮!住!
男人的表情果然變了變,他望着那塊肉,直接把賀言抱起來去摸他肚子。
圓鼓鼓的小肚子癟了。
賀言這邊已經不淡定起來。
他算是理解那些在家偷吃主人飯菜結果被當場抓捕的寵物是什麽心情了!
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為什麽不好好吃飯?”男人的聲音讓他的思緒中斷了。
對方說完就把放在門前的一大塊肉拿過來。
他是帶了東西回來的。
那一大塊肉顯然是他今天狩獵所得。
男人在角落裏快速生好火,然後把那塊肉分成好幾份放在上面烤起來。
賀言湊過去嗷嗚嗚地叫着,語氣讨好地想問他今天怎麽樣。
聽到小獸嗷嗷嗚嗚的聲音,斯戮轉眼看向他,依舊在問不久前那個問題:“為什麽不吃飯?”
賀言愣了一下。
“不喜歡?”
賀言終于意識到對方的意思。
所以那塊烤肉根本不是忘記帶了,而是刻意給他留的?!
斯戮看他一動不動,以為是默認了,忽然專心看向火堆,加快了手中烤肉翻轉的人速度。
為了澄清自己絕不是一個挑嘴的獸,賀言連忙扒拉他的手,開始手舞足蹈地解釋給他看。
他還沒解釋完,對方就放下翻轉好的肉,起身朝外走去。
賀言不知他要走什麽,連忙跟上。
一出屋子,賀言徹底傻了。
本來以為斯戮今天第一天“上班”,能帶回一大塊肉就很不錯了,畢竟這是陌生的地帶,獵物比他更熟悉這裏的環境,自然不能和以前相比。
可他怎麽都沒想到……斯戮居然帶回了幾乎堆了有小半個院子的獵物!
那些不是之前常遇到的禿老虎,而是他曾經掉落深崖時遇到的那種巨牛。
這也就算了,其中還有一頭活着的……小豬?!
說是小豬,卻比賀言還要大上一些,除了它身上的皮是鱗片外,整個外形都和賀言印象中的豬長得一模一樣!
目瞪口呆的賀言看着男人開始處理其中一頭巨牛的肉,處理途中發現賀言一直呆呆地望着那頭豬,便起身過去将賀言抱起,一把放在了那頭豬的背上。
那頭豬被套了繩子,背着賀言,一動不敢動。
騎着一頭豬的賀言:“……嗷……嗚?”
“他們說這是懶豬,只要給吃的,很少會逃跑,比其他動物更适合飼養。不過今天只抓了一頭,以後還給你抓。”斯戮伸手将他歪了的身子扶正,認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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