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小獸群裏臨近成年的獸較多, 這些時日來, 已經不少小獸成年,小獸巢洞裏的小獸已經不足百只。成年猛獸越來越多後, 他們的領地也開始了逐步的擴建,愈加熱鬧了。
成年猙析獸的狩獵能力很強, 在這樣的發展下, 昔日養育小獸們的壓力徹底被分攤沒了。
但賀言依舊沒有改變小獸之前的勞動安排。
小獸們每天會繼續做好自己的事以及堅持鍛煉身體。
無論領地發展如何,就目前的生存環境而言,它們都不能被養育成溫室之花。
如今, 賀言現在已經有了好幾張弓, 尺寸、木材、質量都不一樣。
裏面有一張斯戮為他做的弓, 木材的顏色有些暗紅, 弓身大,最為趁手,弓弦也是斯戮編制很久才做出的, 是他所有弓裏最完美的一張,也是他用得最多的一張。
賀言沒事在家經常會将其拿在手裏摸來摸去, 弓背的局部都被他盤得光滑起來。
他現在其實已經很少會想起前世的事, 但有時在狩獵時射出絕妙的一箭後,那種酣暢痛快的感覺還是會讓有點回到賽場的感覺。
雖然槍變成了弓箭,雖然他的射擊不再是為了成績, 而是生存……但為此心跳的頻率是一樣的。
自那次人形身體長出翅膀後, 他就再也沒能變回獸形。
盡管失去了一部分力量, 但他成了這片天空的王者, 偶爾遇上猛禽時,他甚至用不上武器,巨大的翅膀一個抽拍,就能讓對方暈頭轉向。
而在狩獵中,弓箭是他最重要的随身武器。
他還給那張最喜歡的弓取了個名字——嚕之弓。
白天拿着嚕之弓狩獵或練習,晚上抱着嚕嚕睡覺或下棋,日子一天天這麽過下去,他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是原始贏家了。
不過,平靜幸福的生活并未像他所想那樣持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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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次喂食小獸們期間,賀言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有兩三只獸神色蔫蔫,飯都沒能吃一半就不再吃了。
這很反常,哪怕是成年猙析獸目前增多,哪怕獵物不再稀缺,可無法參與狩獵的小獸們依舊很珍惜來之不易的食物,每次都會把所有小獸糧吃得幹幹淨淨。
賀言起初以為是那幾只小獸跑去給其他猙析獸打工已經提前吃過肉了,所以這一餐才實在吃不下去。
可在接下來的兩天,他發現那幾只小獸依舊頓頓如此,而且還多了兩只小獸有這樣的症狀。
在得知并沒人和獸這段時間雇傭它們後,他終于意識到不對勁兒。
他立馬把那幾只小獸全部抱出去仔細翻身檢查,先是的最開始的那幾只小獸的肚皮上面看到一些紅點點,而毛下的皮膚也比平時燙很多。
新多出胃口不好的那兩只肚皮雖還沒什麽異常,但體溫也過熱了。
賀言迅速把所有人形都喊了出來。
他把那幾只小獸都小心放在了石桌上面。
小獸們歪歪扭扭地走了幾步就趴下去,像是很困很累。
賀言焦急地将那只小獸的肚皮翻過來:“它們好像生病了!這幾只最近吃飯一直很少,肚子還長了的紅點點,我今天才看到……身體也平時燙一些,你們知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斯戮看了一眼,語氣平穩:“沒事,別急。”
俊亞也道:“小美,這種病一部分猙析獸成年前會得的,吃一些鳶根就沒事了。”
阿雯和簡特也紛紛點頭,阿雯還有些稀奇地問了句:“賀言,這個病你就算沒得過,小時候也見過吧?季節更換期間身體又不是很好的小獸很多都得過這種病,找點鳶根吃就沒事啦!”
賀言一愣,聽他們的語氣終于稍微放了心:“真的嗎?那……”他又看了看不遠處健康活躍的小獸們,“這個病會傳染嗎?”
衆人像是被問住了,開始面面相觑。
這個病本就是季節更換期間,尤其是天熱時在小獸們之間有生病的也有沒生病的,至于一些小獸是自己患上還是被同伴傳染,這個他們就不好說了。
賀言皺了下眉頭,他看看那些活潑健康的小獸們,又看看眼前精神不振的幾只小獸。
“不管怎麽說,在它們恢複之前,還是鑿個新洞将分開來住吧。”
就算這病吃點藥草就能恢複,他也不想小獸多受些罪,食欲不振、精神不好、身體發熱甚至身上長紅點,有這些任意的一點在自己身上就不會好受,更不要說全部彙集于一身了。
很快,他們就給生病的小獸們鑿了一個新的小洞,在裏面鋪上幹淨的幹草。
賀言叮囑它們在裏面好好休息,除了曬太陽不要出去做其他事。
每說完一句話,小獸們就窩在裏面蔫蔫地點頭。
賀言看得心裏難受極了。
安置好生病的小獸,他就去詢問斯戮鳶根的外形。
了解了大概,幾個人形就全都出動去附近尋找鳶根。
按斯戮等人的說法,鳶根幾乎都長在山野間,模樣有點像賀言認知裏的人參,不過并不長在土裏,在所有猙析獸眼裏,那不是什麽少見珍貴的藥材,因為它們小時候經常見到,所以起初看到小獸那個熟悉的病時,并沒有太過憂慮。
可他們顯然太過客觀了。
用了半天時間,他們幾乎把附近的幾座山都找遍了,期間還遇到了一群恐龍,為了專心找藥并沒有對其進行狩獵,将其甩開後又繼續搜尋到了夜裏,可就算這樣,他們依舊沒找到半顆鳶根的影子。
一群獸形失落地回到領地,變回人形的阿雯惱得不行:“怎麽會一顆都沒有,往常這時候很多的呀……”
大家的情緒不太好。
一直沒說話的賀言走了兩步,忽然啞聲道:“是不是……因為往常冬天一過去,大家基本都不在這裏生活了?”
話落,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
他們恍然大悟,接着就更加失落苦惱了。
這裏冬天的溫度會比其他地方稍微暖和一些,在冬天來臨前,也會有很多其他動物遷徙而來。對猙析獸而言,這裏的冬天相對宜居,獵物也會比其他地方多一些。
但在恐龍出現之前,冬天一旦過去,其他動物就會回到自己的“老家”繼續生活,獵物減少,猙析獸自然也會離開,大部分小獸們本就是挑選成年猙析獸所在附近的地方生活,一來好撿對方吃剩的殘羹;二來有時候住在成年猙析獸附近,也好狐假虎威,讓其他大型動物不敢靠近捕食它們;三來,就算冬天可以依靠毛色保護優勢不借助成年猙析獸尋找落腳點,但這裏的冬天一過去,它們利用冰雪掩護自己的優勢也就不在了,自然會尋找更合适更宜居的地方。
所以在以往,除了冬天,小獸幾乎不會長期住在這裏。
而其他猙析獸印象中小獸們在季節更換到天熱時得病吃的鳶根,自然也不是在這裏找的。
因為恐龍的出現,賀言的那個決定,它們不用再艱難流浪,它們留在了這裏,幸運的已經成長成了猛獸,而不幸的,患上了以往再普通不過的病,可如今,他們卻找不到尋常對它們而言最普通常見的藥。
這裏溫度和環境都與他們之前生存的地方不一樣。
或許不是他們找不到,而是這一帶本就沒有鳶根。
賀言心情從未這麽沉重過。
此時,那些健康活躍的小獸們都在食堂洞口等着他。
晚上的小獸糧還沒有喂。
他剛緩慢地轉向洞口,手就被身後的男人抓住了。
男人的手很有力,牽着他回洞一起将小獸糧做好,端出來喂。
那頭,阿雯夫婦和俊亞正在喂食那幾只生病的小獸。
他和斯戮一起喂完小獸們,就又去新鑿的小洞看望那幾只生病的小獸。
它們的狀态沒有任何好轉,喂食的肉聽說都沒吃幾口,全都側趴在地上,看到他們二人,有氣無力地嗷嗷了幾聲。
賀言也不知怎麽的,眼睛猛地一酸,眼淚就這麽掉了下來。
他們一起相處了這麽久,賀言雖然沒有說過什麽煽情的話,但在心裏,他早就将這些懂事的小獸們當成了親人。
幾乎在水珠砸在地上的時候,他的身子就被男人輕輕摟住。
斯戮擦了下他的的眼角,不知在想什麽,半晌後道:“我明天出一趟遠門。”
賀言沒吭聲。
他知道斯戮要做什麽。
如今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只有一個辦法。
斯戮想去他們曾經生活的地方将鳶根帶回來。
一起把小獸們的洞口堵好後,賀言就回了洞內,他沒有休息,跑去生了火,開始在火光下縫制獸皮包。
男人看得愣了會兒,卻也不說什麽,坐在一旁跟着一起縫起來。
半晌後,賀言終于開口:“我和你一起走。”
在對方手上動作停滞時,賀言繼續道:“再找兩個人形一起,其他人和獸留下來,這一趟我們不僅要找回鳶根……還要趁機去一趟南方部落,我想和他們的首領說句話。”
雖然之前在南方部落的經歷并不愉快,但他知道,南方部落的首領并非不近人情。
何況南方部落也不是所有人形都歧視純獸形,像賽爾和阿文婆婆,他們當初對他還是不錯的。
他要趁這個機會告訴他們,純獸形并非天生殘暴弑殺,如果他們實在對成年猙析獸有顧慮,完全可以先幫助養育一下小獸們,只要正常對待它們,它們成年後自然也會将它們當成親人一樣對待回饋,而因為從小就接觸人形,它們自然也不會在成年後攻擊人形。
大部分攻擊人形的獸形本身就是因為就當人形當成了未知的物種。
只要幫助小獸們順利活到成年,它們的狩獵能力完全能在一段時間還清他們用于養育它們的食物,日後也能為他們的狩獵隊做出更多貢獻,這是利人利己的好事。
不管南方部落是否認同他的結論,他都必須要把這個訊息告訴他們。
這是他目前唯一能為那些現在或未來流落在外的小獸們做的事情。
這天他們睡得很晚,尤其是斯戮,躺上床後,還一直垂眼看着他。
賀言也失眠了,他不停去摸男人眉間短短的角,明明在獸形時這是猙析獸攻擊的武器之一,可一旦變回人形後,這個短短的角就總讓他覺得十分可愛。
似乎摸一摸,就能緩解他不好的心情。
他說:“嚕嚕,那時候你說你要出遠門,是不是打算把我留在這裏?”
男人身子一僵,許久後才沉聲道:“我想要你跟我一起……但這裏很安全。”
賀言沒有争辯什麽,他只說了一句話:“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安全的時候。”
話落,那雙藏于藍瞳深處的波瀾,頃刻變成洶湧的巨浪。
夜色濃郁,風聲乍起。
兩片巨葉在風漩中糾纏起來。
天一亮,斯戮就把行李收拾好了。
最大的一張獸皮裏放着儲存幾天的臘肉,和幾把備用的弓箭。
賀言穿上鱗片盔甲就背上嚕之弓和弓箭,只在自己背的小獸皮包裏放了些紫芬和小件的陶器。
陶器他是想着到時候或許可以用來和南方部落交換少許東西。
一出洞,賀言就把所有的人形和獸形召集過來。
他把自己出遠門采集鳶根這件事一說,大家反應都很強烈。
他們是意外和着急,但沒有任何獸或人去阻止,畢竟這裏沒有鳶根,那昔日對小獸來說很普通的小病一直拖下去的話,很可能就會要了它們的命。
他們要在這裏長久生活,這個問題的确需要解決,畢竟就算他們已經不是小獸了,可以後也要繁衍孕育下一代,在這裏定居的話,這裏未來肯定還會有很多小獸。
但離開這裏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他們已經太久沒有去過遠方的外面了,這裏出現了未見過的恐龍,那其他地方又會怎樣?會不會更加危險?
賀言沒有給他們想太多的時間:“這一趟主要是為了把鳶根帶回來,如果鳶根可以移植到這裏,這件事就更加必要了……無論如何,小獸們的病不能一直拖下去,這次除了斯戮和我,還需要兩頭猙析獸一起,不會強求,大家自願選擇留下或跑這一趟。”
這話一出,俊亞、阿雯夫婦和大部分猙析獸幾乎都在應着要一起去。
賀言仔細看了看,快速做了決定:“俊亞和小火随我們一起去,阿雯你翅膀有損,不适合長途拔河中應對危險,你們夫婦和獸形們都留在部落,按照以前的方式正常狩獵生活,至于小獸們……阿雯,就交給你們幫忙照顧下,尤其是生病的幾只,你們可以隔幾天帶他們去泡下溫泉。”賀言拿出昨晚做的那些比小獸稍大一些的獸皮包遞過去,“它們精神狀态不好,記得把它們兜在裏面泡,繩子挂在外面放置它們睡着時淹到了。”
“好……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把照看它們!”阿雯抱着那些獸皮包,她忽然擰了擰眉頭,“你們一定都要好好地回來,別讓人擔心。”
“放心!”
就這樣,烈陽下,三頭猙析獸和一個飛在空中的人形在大家的目送下,離開領地“出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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