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家庭生活

臨近過年的時候，周以寧在《華陽往事》中的戲份終于全部殺青了，和許燕、常敏、李松幾人互相留了聯系方式。相處了近一個月，還是挺舍不得的。

原本阿帆要來接他，不過劉偉亮要來請孔導、制片人、監制等人吃飯，感謝孔導他們這段時間的照顧和指導，周以寧就打電話讓阿帆不要來了。

阿帆很失望，就說準備點好吃的等着他回來。弄得周以寧心癢癢的，恨不能趕緊回去。

從開始拍戲以來，應酬的飯局周以寧真沒參加過幾次，上一回還是《夜莺》殺青，張佳然特意打電話來叫他過去吃殺青宴。《夜莺》劇組的殺青宴雖然只是在一家普通飯店舉辦的，但氣氛非常好，大家有說有笑，吃得很開心。

這次就完全不一樣了。孔導人很嚴肅，跟他坐在一桌，周以寧覺得拘束壞了，也不敢大口吃菜，還要看他們互相敬酒，都沒怎麽吃飽。

等到回了宿舍，沒多久阿帆也回來了，還給他帶了一保溫桶的酸辣海鮮湯。裏面有三文魚和好幾種貝類，那濃郁的香氣、嫩滑的海鮮，把周以寧的饞蟲全勾了出來。他左手拿勺，右手拿筷子，滿嘴鮮香，整個人五髒六腑仿佛都暖了，把冬天的寒氣全驅在了外面。

看周以寧吃得這麽不亦樂乎，阿帆忍不住也給自己盛了一碗。其實他不太喜歡味道過重的食物，但是好胃口是會傳染的，看周以寧吃東西就覺得他好像在做什麽特別幸福的事情，不知不覺也會跟着吃多。

“我又活過來了！”吃飽喝足，周以寧捧着依舊平坦的肚子誇張地感嘆。在劇組最難熬的就是等要，這麽冷的天，拍戲中途常常因為燈光、布景哪裏出了問題，動辄就要等個把小時。冷得要命，吃的又不好，當然還是在家裏舒服。

阿帆在餐桌對面慢慢地喝湯，一邊問他：“什麽時候回家？”

“明天就回去，不過年初五還要回來。劉叔叔說公司會請位很有名的表演老師過來，給幾個新人上一個星期的課。上完課回去過個元宵節，學校就該開學了。”回去還要準備另外兩部戲的試鏡，周以寧覺得自己還挺忙的。當然這是好事，有點上進心的演員都會希望自己能忙起來。

阿帆就眼巴巴地問：“過完年我能去你家裏玩嗎？公司放假一直到初六，這幾年的春節我都是一個人在家裏……”

“當然可以了，你回家看看，沒什麽事了就過來。”自從阿帆說了自己家裏的情況，周以寧就覺得跟他的感情似乎更好了。阿帆又這麽照顧自己，幫了很多忙，周以寧也不把他當外人。“我姑也喜歡你，明天回去就叫她幫忙給你收拾個房間出來。等過完年了，你沒事也盡管來玩。反正不要跟我客氣。”

阿帆馬上高興了，眼睛都彎了起來。周以寧有時候覺得他就是個大孩子，需要關愛，不過很好哄。

美美地睡了一晚，第二天坐車回到家，周以寧就待在店裏，拉着小姑親熱地聊了起來。姑侄兩個湊到一塊兒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時不時有老顧客來買東西，見了周以寧就說：“小寶去拍電視啦，要當大明星喽。”超市門口不一會兒圍了好些叔叔阿姨。

華國的家長湊在一起就是炫耀孩子，小姑已經把他去拍戲的事宣傳到了整個小區。周以寧自己不能誇自己，就笑着回說：“還早呢，現在就是演小配角。”

“聽說那些大明星演一部戲都拿幾千萬，你拍電視劇掙了多少錢了？”

大叔大媽們對明星八卦不感興趣，最關心明星能賺多少錢。周以寧目前只拿到《夜莺》和《時光機》的片酬，《華陽往事》要等整部戲全部制作完畢才能拿到錢。

那兩部戲的片酬公司先拿走了一半，最後到他手裏是将近兩萬塊錢。當然周以寧不會傻呵呵地跟別人說實話，笑着解釋：“那是大明星才有的待遇，我才拍了兩部戲，片酬很低，經紀公司還要抽成，還不如一般白領的薪水高。”

聽說明星鬥亂得很，小明星跟自家兒子女兒掙的錢也差不多，大叔大媽們心裏平衡了。

過年在家，周以寧又過上了惬意的大少爺生活。天寒地凍的，除了應付好奇的親朋好友比較麻煩，大多數時間周以寧就蓋着毛毯窩在沙發裏，看看劇本和電視。以前曲奇在的時候，連毯子都不需要，跟它擠在一塊就像挨着個大火爐。

年三十前兩天，柯宇工作的修理廠也休息了。到初二，小姑、小姑父要帶他們去柯宇的爺爺奶奶家走親戚。周以寧跟那邊沒有血緣關系，小時候過來，總會有那種嘴碎的人，喜歡當着他的面議論他家裏的事，讓他受了一些委屈。不過周以寧不把那些人放在心上，而且柯宇的爺爺奶奶跟小姑父一樣，都是特別厚道的老人家，周以寧喜歡來看他們。

陪柯宇的爺爺奶奶吃了午飯，柯宇的大伯、伯母也在，還有堂哥、堂嫂和小侄女婷婷。小姑娘才三歲多，就已經非常愛美了，之前一直仰着小圓臉跟周以寧說些童言童語，連吃飯的時候都非要跟他坐在一起，惹得全家都哈哈大笑。

下午，周以寧又跟着小姑他們去了大姑家。大姑的性子跟小姑正相反，有些軟弱，沒什麽主見。大姑父呢，有些市儈，當年因為周以寧爺爺要把房子和錢全都留給周以寧，撺掇大姑回來鬧。大姑不敢頂撞周以寧的爺爺，小姑是早就說好了不跟以寧争那些東西，大姑父一個人鬧不起來，最後跟這邊關系弄得很僵。

他們有個女兒，只比周以寧大一歲，性格倒是不像她爸，挺老實一姑娘。去年高考，分數剛剛達到二本線，念了個師範學校。看到她爸态度那麽冷淡刻薄，她還有點尴尬，不知該說什麽好。

周以寧對表姐沒什麽意見，随口問她學校專業課緊不緊、選修了哪些科目。大姑父馬上陰陽怪氣地說，表姐念的那小學校哪能跟華陽大學比，諷刺周以寧是來炫耀的，把周以寧氣得不行，又不能跟他吵。

小姑看大姑父實在不像話，板凳都沒坐熱就趕緊叫他們回家了。

“小寶別跟他生氣，他就是那麽個脾氣，眼皮子淺，見不得我們好。”回去的路上，小姑安慰周以寧，替他罵大姑父。

“我知道，才懶得跟他計較呢。”周以寧早就不氣了，反正離得遠，一年也就見這麽幾回。他現在就惦記着阿帆，說好過年放假了來玩的，房間都給他收拾好了，到現在還沒影呢。

等到家了，他就給阿帆打電話，問阿帆在做什麽，什麽時候過來，最近怎麽什麽消息也沒有。

電話那頭，阿帆的聲音有些疲憊，很抱歉地對周以寧說：“家裏出了點狀況，馬上就能解決了，我也正準備給你打電話的。”

“不要緊吧。”周以寧還是第一次聽見阿帆的聲音這麽低沉，

“只是一點小問題，今天就能結束，我晚上去找你行嗎？”

“就等你了。”周以寧笑得很開心，“我把游戲機都翻出來了，等你來一起打游戲。”

阿帆很好笑地反問：“不會是超級瑪麗吧？”

“你好幼稚。”周以寧語氣充滿了鄙視，“我們這樣的熱血男子漢，當然是玩街頭霸王。”

挂掉電話，阿帆就看到對面，他的表哥汪海洋用好像見了鬼一樣的眼情瞪着自己。

“正帆，你剛剛是跟誰通電話？我的天，你那語氣聽得我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汪海洋是阿帆舅舅的兒子，在恒星集團擔任副總經理，也是他為數不多的好友，從小一塊長大的，可謂知根知底。汪海洋常說阿帆是面部神經壞死症晚期，就是對着家裏長輩也是表情欠奉，他還是頭一回看到這家夥這麽和顏悅色地跟人打電話，只覺得有如五雷轟頂，實在是雷人。

阿帆沒有理他，而是接着說：“院線并購的收尾工作你和李玉華繼續跟進，明天我要休假，初六回來。”

汪海洋眼睛瞪得更大了：“我沒聽錯吧，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竟然放着工作不幹完，跑去休假？”汪海洋賤兮兮地随口開玩笑：“你這段時間很反常啊，經常找不到人，一次也不出來玩了，難不成是戀愛了？”

阿帆頓了一下，給了肯定的答複：“正在追求中。”

“我的老天爺啊！”這下汪海洋是真的被雷劈了，又驚訝又興奮，一臉八卦地打聽，“在哪裏認識的？也沒見你參加什麽聚會啊，不會是公司藝人吧？”

汪海洋這家夥屬于幸運值特別高的那類人，還有着堪比女人的第六感，猜事情經常一猜就準。阿帆也不瞞他，如實說：“剛剛簽約。”

“那應該挺漂亮的，什麽時候叫出來吃個飯。”汪海洋笑得很猥瑣，“你小子估計是頭一回開竅，讓哥哥給你把把關，再教你兩招，保證手到擒來。”汪海洋知道自家表弟就是個老古板，絕對不是那種包小明星的人。他們自己就是做娛樂産業的，當然也不會跟狗血電視劇似的，反對家裏人跟明星交往。這個圈子也是各色人都有，就讓他來給他家純情的表弟長好眼。

“不需要，暫時替我保密。”阿帆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開始收拾東西，一顆心早就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