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王翦……”

“什麽?”

“王翦!秦朝武成侯王翦!”蘇寂閑深深吐出一口氣,停下來切割鞭子的動作,從懷裏摸出好幾個瓶子,取出其中一個擰開蓋子,把裏頭的透明液體倒在鞭子上。

這是他随身攜帶的強力化屍水,如果這個也沒用,估計今天他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所幸的是化屍水真的有用,很快便把鞭子腐蝕掉,兩人飛快扒掉腳腕的鞭子站起來,此時的王翦已經完全現出了身影。

濃郁的殺氣撲面而來,蘇寂閑退後幾步,擡起頭看着穹頂星宿圖,神情有些恍惚。

“葉軒,你會下棋嗎?”

“哈?”葉軒茫然看去,“不太會……我是臭棋簍子,怎麽了?”

“我知道該怎麽逃出去了……”

葉軒雙眼頓時發亮,看着蘇寂閑的眼神仿佛在看神袛。

蘇寂閑左右看了看,忽然伸手抓住葉軒的腰帶,把他丢到一輛車馬俑上,“進車廂裏!不要出來!”

葉軒也知道自己出來基本上就是添亂,聽話地從車頂滑下來,推開馬車門鑽了進去。

蘇寂閑把刀收回鞘中,手臂一展,內力湧動,衣袍在罡風之中獵獵作響。

剛才他便發現,并不是所有石俑都能動。如今這裏在他眼裏已然變成一盤棋,一盤他是棋子也是操棋人的殺局,那麽那些無法活起來的石俑便是他的棋子。

五指成爪,一個騎兵石俑被他的內力吸來,恰好擋在王翦石俑面前。

王翦的動作遲緩了一瞬,揮槍把擋路的石俑一槍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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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它打碎石俑的瞬間,又是三四個石俑包圍上來,蘇寂閑一邊倒退一邊揮袖移動石俑,棋局逐漸成型。

軍陣一步一步列下,同時也被王翦一步一步破壞。蘇寂閑絲毫不敢疏忽,唯恐一個不慎便把王翦的兇性完全激發。

額頭上的汗珠順着臉龐的輪廓流淌下來,他小心地布着軍陣,稍微分神找第二條生門,壓力越來越大。

蹲在馬車裏屏息的葉軒抓心撓肝,手搭在劍柄上做好随時沖出去救人的準備。

随着軍陣越布越大,蘇寂閑和王翦的距離也拉開許多,揮手把身邊一個步兵拍過去,他終于找到了生門!

軍陣無法把王翦困太久,眨眼間又被破壞了小半,蘇寂閑也不在意了,快速往旁邊跑了兩步,一掌把葉軒藏身的車馬俑拍去,厲聲喊道:“葉軒趴下!”

葉軒飛快趴伏下來,只聽轟的一聲,王翦一槍把車廂頂整個斬斷,頭盔下的紅光越發懾人。

“快過來!!”

葉軒手中長劍在腳下一杵,縱身跳向蘇寂閑,被他拉着後肩的金色繡幅飄帶,瘋狂往外跑。

王翦揮着槍把軍陣裏的兵俑逐一破壞,沖他們而來,頭盔下的兩點紅光越發刺眼,紅得幾乎要流出血來。

蘇寂閑一邊跑一邊把石俑拍到身後,此時也不管軍陣排列了,能擋一會兒是一會兒,忽然又剎住腳步橫刀一拍,把一個兵俑的手臂拆了下來,用力砸到一個角落裏。

哐!!

一聲悶響,随後葉軒發現,他們面前有一塊石壁開始緩緩擡起,露出一個出口。

砸出石臂後的蘇寂閑整個人都踉跄了一步,用力喘息,呼吸間仿佛帶上了血腥氣。

王翦此時已經完全破了軍陣,騎着高大的石馬,轟隆隆的朝他們飛快奔去,濃郁殘忍的殺氣幾乎化成實質,刺得人骨肉生疼。

葉軒反手把蘇寂閑攬住,帶着他朝出口狂奔。後方王翦逐漸逼近,而出口的石門卻在緩緩回落!

青銅槍呼呼的風聲已經貼近腦後,王翦的黑影将他們籠罩,蘇寂閑回頭看了一眼,突然扯開葉軒的胳膊,反手一推,強勢而溫柔的氣勁拍在他後腰上,把他整個人推得像淺金色炮彈一樣嗖的砸了出去。

葉軒砸在地上骨碌碌滾了好幾圈,等他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在出口之外了,瞬間跳起來撲到石門邊,扛着厚重石門試圖阻止它的關閉。

“寂閑!!!!寂閑你快點出來!!!!”

蘇寂閑把他推出去後反手又是一抓,一連把三個石俑挪過來攔王翦,提着一口氣跌跌撞撞往出口瘋狂的跑。

情況越是危急他便越是冷靜,頭腦飛快運轉,被他挪動的石俑逐漸又成了一個小型軍陣,王翦的速度慢了幾分。

石門的回落無法阻止,葉軒急得整個人冷汗潺潺,手掌被粗砺的石頭磨出了血,“快點!!快點!!!”

突然耳邊一陣破風聲,鎖鏈拖動的嘩啦啦的聲音響起,一條細細的銀色鎖鏈靈活得像一條蛇一般從洞口電射而去,準确纏住了蘇寂閑的腰。

鎖鏈飛快往回拖,一道黑色人影刷的穿過石門之下,葉軒往後一跳,随後轟隆一聲,石門閉合。

王翦的槍尖恰好擋在石門之後。

葉軒坐在地上失神般大口喘氣,被磨破皮的手掌撐在地面上都感覺不到痛楚。

被鎖鏈拖出來的蘇寂閑腦子裏一片混沌,順着鎖鏈的力道撲通跌倒,沒有摔痛,臉頰貼上凹凸不平的冰冷金屬,淺淺的呼吸噴在他頭頂上,腰身傳來溫暖的緊束感。

他愣了一會兒,許久之後才輕輕開口:“泠風?”

“是我。”

性感微啞的嗓音輕輕勾動他的耳朵,蘇寂閑忽然放松下來,閉上眼縮在面前之人溫暖安全的懷抱裏,疲倦得連手指都不想動。

陸泠風抱緊他,把臉貼在他額頭上,輕聲道:“沒事了,現在很安全,你先睡一會兒,有我在呢。”

蘇寂閑呼吸淺淺,閉着眼一動不動。

他很久都沒有這麽疲憊了,這一睡幾乎像是暈過去,等他從泥沼般沉厚粘膩的黑暗中醒過來時,耳邊是巨大的轟鳴聲。

眼前還有些模糊,他昏昏沉沉的使不上勁,過了許久才稍微恢複了力氣,視線也清晰起來。

“睡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溫柔得近乎蠱惑的嗓音傳入耳中,蘇寂閑有些遲鈍,過了好一會兒才發出極輕的聲音:“好累……”

陸泠風低頭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少年,把手掌貼在他臉上,輕輕吻了吻他的眼睛,“那就再睡一會兒。”

“不了……”蘇寂閑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手掌撐在地面上剛要起身,便被托着後背和腰身扶了起來。

靠在陸泠風懷裏喘了口氣,蘇寂閑側首看了看他,忽然沉默了一下,“……你這身打扮……”

陸泠風身上穿着一身黑衣,具有相當明顯的明教風格,上半身幾乎完□□露,一條火焰金飾橫過胸膛,能清楚地看到他強健的胸肌和左半邊的小部分腹肌。

很……風騷。

“這是明教新制式的衣服。”陸泠風面不改色,依然淺淺笑着,桃花眼裏幽光粼粼,“還有另一套,等出去後我穿給你看。”

蘇寂閑可有可無的點點頭,擡頭查看周圍的環境,“葉軒呢?”

“他沒事,待會兒就回來。”

擡起頭看着空曠廣闊的大殿,蘇寂閑的目光從周圍無數條巨龍石雕上掠過,看着巨龍口中奔騰而下的瀑布水流,心裏隐約有了答案。

“皇陵之中大型機關很多,應該是用水流推動的。”他輕聲說道,“看來這裏就是陵墓的水流源頭了。”

就地形來看,這座皇陵靠近渭水,完全可以把渭水引入陵墓裏,作為機關的動力來源。

大殿很空曠,瀑布沖刷的聲音經過回蕩變得更為巨大,幾乎震耳欲聾,所以陸泠風沒把人帶到裏頭,只在大殿入口邊緣歇息,離瀑布很遠,這樣也便于說話,免得嗓音被水流轟鳴給壓下。

沒過多久葉軒便回來了,穿着一身白色的裏衣亵褲,手裏拿着明顯洗過的衣服,帶着一身濕潤水汽跑過來。

“寂閑你醒啦!”他欣喜笑着跑過來,抱着半幹的衣服繼續用內力烘幹,手指在衣服的雪白絨毛上揉搓着,“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還好。”蘇寂閑搖搖頭,看着他一身清爽的樣子忽然覺得自己全身都開始發癢。

在兵俑坑裏摸爬滾打一通,又流了一身汗,現在看到能洗澡他根本忍不住!

“泠風。”

“是。”陸泠風會意,把他橫抱起來,“我帶寂閑去清理一下。”

葉軒點點頭,“好,我在這裏等你們。”

水龍殿裏除了那條又寬又深的主渠,還有不少淺淺的分支,把水引到別的墓室裏,陸泠風選了一條深淺适中的分渠,伺候蘇寂閑洗浴。

雖說已經一年多沒見面,但陸泠風的動作依然熟稔而體貼,仿佛從未離開過一般。

黑色的奢華衣物一層層脫下,輪到褲子時出了點麻煩,蘇寂閑的大腿有傷,流出的血使得衣料與傷口粘連在一起,不好脫。

摸了摸大腿,蘇寂閑從腳下的衣物裏翻出麻沸散和止血散,把大腿麻醉後直接将衣物從傷口上撕離,再撒上止血散,等血止住了便走下水中,小心翼翼的在水渠裏的游龍浮雕上坐着。

常年養尊處優的身體白皙細嫩,稍微用力觸碰都很容易留下痕跡,兵俑的追殺圍堵在他身上留下斑駁的青紫瘀痕,看着很是凄慘。

陸泠風給他洗澡都不敢用力,力道太輕又讓人覺得癢,蘇寂閑便把他趕到一邊自己洗。

“泠風,你怎麽會在這裏的?”

“和夜帝來追查紅衣教,跟蹤紅衣教聖女探雪來到這裏的。”陸泠風聽着他洗澡的嘩嘩水聲,低頭給他把衣服洗洗,“不過這裏機關太多,我和夜帝走散了,聽到葉軒的聲音才找到你的。”

衣物浸泡在水裏融散出一片血色,順着水流被沖往下游,鐵鏽一般的血腥味總也不散。

“啊,還好你來了,不然我就得死在兵俑坑裏了。”

陸泠風抿着唇沒有說話,搓洗着手裏的黑色外袍,把浸透衣物的已然凝固的血跡慢慢洗去。

随後便是一聲劇烈的破水聲,他擡頭看去時,蘇寂閑正單手撐着水渠邊緣的龍紋地磚從水裏爬起來,背對着他站起身。

他像一條剛從水中游上岸的鲛人,晶瑩的水珠順着他柔滑細膩的身體流下,濕漉漉的長發垂在身後,遮擋了整個後背和臀部。

接着他又微微低下頭,右手伸到脖子後方把長長的頭發全都撥到前面來擰出水,陸泠風的目光無法控制地落在他濕淋淋的單薄肩背上,慢慢滑到他纖細的腰和挺巧的臀,還有一雙筆直勻亭的雪白長腿。

陸泠風抓着衣物的手微微顫了顫,立刻收回目光盯着水面,加快洗衣服的速度,神情很端正專注,心思卻有些飄。

一滴鮮紅的血滴落在水裏,陸泠風沉默着在水裏嘩啦啦的飛快攪動,把血滴攪散,又擦幹淨自己臉上的鼻血,在後腳跟用力掐着,心裏有些嫌棄自己。

明明以前連趁人睡着時親親摸摸都敢的,現在只是看了一下身體就有點受不了……啧!

作者有話要說: 陸泠風終于成功回到寂閑身邊,可喜可賀!順便,流鼻血時掐後腳跟有快速止血的效果,不曉得準不準因為我沒流過鼻血,哪邊鼻孔流血就在對側的後腳跟用力掐。

對了,下個星期我要考試,還有四篇論文,大概不怎麽更文了,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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