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驚變起 (1)

摟着秦韻連硯并沒有如她所表現那般很快入眠, 耳畔是秦韻淺淺的呼吸, 連硯始終都閉着眼睛沒有睜開, 只是腦海裏卻是一片雜亂, 她想到了很多,在京都時陛下殷切的希望, 帶着悵然的眼神,那座常年空蕩蕩的宮殿, 無人可以觸碰的心事。

原本在連硯看來, 這昭陽公主十有八九是已經不在人世了, 不然不會這麽多年都杳無音信,卻不曾想, 竟是被人藏在這邊陲小鎮的山寨之上, 別說是瀾旭的人找不到她,就是承嘉帝找了這麽多年,也是毫無頭緒, 若不是這次偶然之下她來到滄瀾,單憑他們找, 就是再找十八年, 恐怕也是找不到的。

懷裏柔軟的軀體讓連硯一時有些躊躇, 若她只是秦韻便一切都好說,可公主呢?秦簡的話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又一遍,甚至他說的那幾個字時是什麽樣的語态,連硯都想了又想。手指摸索着找到秦韻左肩的位置,輕輕的摩擦着, 如果此刻秦韻身上當真有那個公主的烙印,連硯說不定還能說服自己去懷疑秦簡話裏的真實性。

可偏偏什麽都沒有,正因為沒有,連硯連懷疑的機會都沒有!

是她,陛下找了十八年的昭陽公主就在自己的懷裏,她睡的那麽沉,她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喜歡她,不知道這份喜歡怕是要擔了君王之怒。

連硯睜開眼低頭輕輕的吻着秦韻的肩頭,她想起了濮安,愛上公主的代價不是一般人承受的起的,但願她不至于那麽慘,連硯深呼一口氣,拉下秦韻肩頭的薄衫,将那個吻加深,留下了淺淺的一道痕跡,薄唇輕觸着溫熱的肌膚,才滿足的将懷裏之人摟緊。

睡夢之中的秦韻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異狀,不耐煩的哼哼了兩聲,然後轉了個身,翻進了連硯的懷抱,揪着連硯胸前的衣襟又陷入了沉睡,卻絲毫未察覺到連硯半邊已經僵直的身體,直到确認這丫頭是真的睡的沉沒醒,連硯才放松了下來,暗自苦笑自己這段情也不知道還要走到什麽時候,替秦韻掖了掖抖亂的被角才重新閉上眼,睡了過去。

連硯這一覺睡的很輕,約莫着時間差不多了,便自己起來,她動作十分的輕生怕吵醒了熟睡的秦韻,暗自後悔,早知道就不該貪戀那一夜的溫情,好好的睡在隔壁也不會吵醒了大小姐,她一邊備受煎熬的抽着不知道什麽時候被秦韻枕在頸下的胳膊,一邊撈着自己的衣服往床下挪,這才挪到一半,秦韻就迷迷糊糊的醒了,連硯的動作急忙停住,以為她頂多翻個身估計還會睡着,誰知道秦韻掙了掙眼睛,看着連硯,晃了晃腦袋,似乎不太理解她這一大早的擺這麽奇怪的動作是想幹什麽。

“你在幹什麽?”秦韻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枕的是連硯的胳膊,就往裏挪了挪讓連硯把胳膊拿了出來,嗓音沙啞:“這麽早,天還沒亮。”

“你忘了?”連硯甩了甩有些麻的胳膊,解釋道:“昨天不是說了,我今早要下山。你接着睡吧,吵醒你了。”

“下山?”秦韻皺着眉頭,假裝沒看見連硯方才甩胳膊的動作,迷瞪了一會兒好像确實有這麽回事,便要去掀被子:“那我送你吧。”

連硯披着沒穿好的衣服,連忙把被子給她按住,一疊聲的說道:“不用不用,我這上上下下的好幾趟了,認得路。外面還黑着,天也冷,你再睡會兒,等太陽出來了再起來。”

“沒事兒,睡不着了,我送你吧。”秦韻堅持,把連硯按着被子的手扒拉到一邊,找着自己昨夜蓋在被子上的夾襖:“我衣服呢?”

連硯默默的把衣裳從地上撿起來,放到一邊的衣架上,昨夜秦韻睡着之後,她嫌礙事便直接給扔到了地上,不過她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夜裏睡覺不老實,把衣服蹬地上了吧?”連硯随口扯道:“我再給你拿一件,以後我不在了,自己睡覺老實點,別亂蹬被子,當心受涼。”

秦韻縮在被窩裏,整理着自己的身上的薄衫和睡的亂七八糟的頭發,一邊反駁:“我睡覺可老實了,才不會亂蹬被子,是你蹬的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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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當她撩起頭發,視線不經意的那麽一轉,就看見肩頭似乎有什麽不對的地方,秦韻有些疑惑的拿手摸了摸,又扭着頭去看,不知道什麽時候肩膀上竟然出現了一片紅色痕跡。連硯拿着衣服扭臉就看見秦韻正在研究昨夜她留下罪證,下意識的一慌,咽了咽唾沫才問道:“韻兒,衣服拿這件好不好?你在看什麽?”

秦韻擡頭,有點茫然的說道:“身上不知道長了什麽東西,不會是過敏吧?你看我後背有沒有?”說着就把衣衫往後退了退,露出了光|裸的後背,連硯心頭這一跳,拿着衣服趕緊給秦韻披着,才沙啞着聲音說道:“沒有,沒有東西,也不是過敏。大概是不小心蹭到什麽地方,過兩天就好了。”

“是嗎?”秦韻有些懷疑,想再研究一下,就被連硯拿着夾襖裹了個嚴實:“雖然屋裏暖和,可也不是這樣的,快穿好衣服,當心着涼。”

秦韻擡眼涼涼的看了連硯一眼:“我怎麽覺得你這麽心虛?是不是我昨天睡着以後你偷偷擰我了?連子衿我告訴你別讓我發現你偷襲我,不然繞不了你!”

連硯動作一頓,有些無語的看着秦韻,直白的說道:“你覺得你憑你我還需要偷襲嗎?如果連你我都需要搞偷襲,那我還是幹脆回家繡花算了。”

秦韻将信将疑,不過到底也沒再繼續糾纏這件事,安安生生的穿着衣服,還幫連硯找了一件自己的大麾,連硯見她不再追究才松了一口氣。

偷襲什麽的,她還真幹了,只是幹了也不能說!

山上的早晨帶着一種空曠的涼,秦韻搓了搓手,緊了緊衣領,看着連硯身上穿的大麾無比慶幸自己做了個英明的決定,頗為自得的繼續往外走。連硯見她那模樣就知道她想的什麽,緊趕兩步上前抓住秦韻的放在自己掌心,假意說道:“真冷呀!”

“對呀,山上這個時候最冷了。”秦韻說着話,嘴裏是團團的白霧:“應該再過段時間就要下雪了。”

“山上的雪是不是很好看?”連硯看着遠處的有些蕭條的山脈,在腦海裏想象了一下它被白雪覆蓋時的樣子,忽然有些期待。

也許,可以等到一場雪落下之後,再考慮回京都的事。

“很美,屋檐上挂着冰晶,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我帶着花兒躲在廚房裏偷偷的烤紅薯吃,特別的香。”秦韻說着說着,聲音就低了下來:“都是小石頭幫忙都地窖裏拿的紅薯,他最會挑那些又大又甜的。”

看着秦韻有些失落的表情,連硯握緊了她的手,不想安慰便說道:“是嗎?那正好,你可以給我烤紅薯吃,我最會挑紅薯了,挑出來的紅薯烤熟了以後酥酥軟軟,入口甘甜,保證你吃了一回還想第二回。”

“是嗎?”秦韻打趣道:“我爹真是會挑人,找個夫子,不僅會琴棋書畫騎馬打仗,還會挑紅薯,真是太劃算了!”

“嗯,你爹眼光是比你好一點。”連硯笑:“好了,別送了,到這兒就行了,我自己下山。韻兒,等我處理好歐陽陸的事,再來找你,好不好?”

“好呀。”秦韻爽快的點頭:“歐陽陸是大毒瘤,把他摘了,你就可以安心的繼續剿匪。不過到那時候應該也廢不了什麽勁,要不是歐陽陸撐腰,這些人成不了什麽氣候。”

看着秦韻款款而談的模樣,連硯忍俊不禁:“你這麽懂?”

“我爹說的。”秦韻不耐煩連硯拆臺,停下腳步掙開連硯拉着她的手:“快走吧,不送你了。”

連硯搖頭,有些依依不舍,掌心空落落的失了溫度她還有些不适應,正想再逗秦韻幾句,遠遠的就看見夏青山一路疾奔而來,只好把不正經都收了起來。秦韻也看見夏青山過來了,有點納悶的問道:“夏叔叔怎麽來了?”

她送連硯不過是因為昨夜兩人剛好睡在一起,不送一送有些說不過去,才不是因為看着連硯要走,心裏特別不舒服才會出來送她。

“夏叔叔也來送子衿嗎?”秦韻主動跟夏青山站在了一起,以示親昵,畢竟之前那次她懷疑過夏青山,雖然夏青山并未責怪她,甚至還替她說話,但秦韻子衿心裏還是不太好受,那畢竟是她夏叔叔,雖然連硯說的很對,秦韻還是覺得有些內疚。

夏青山如何看不出大小姐心裏別扭,便笑着揉了揉她的頭發,解釋道:“大當家命我與連将軍一道下山,多少幫襯她一下。大小姐起這麽早是來送行嗎?”

“才不是,早上空氣好,我出來透透氣。”秦韻扭着下巴:“那夏叔叔你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好好好,早去早回。”夏青山看着大小姐也笑着說道:“那大小姐透完氣也快點回去吧,外面冷。”

“嗯。”秦韻嘴上答應着,腳下步子卻并沒有動。

連硯知道她是不好意思的,上前一步輕輕把人擁在懷裏,在秦韻耳邊說道:“我也會早去早回的。”

秦韻下意識的看向夏青山,見他并未看向兩人,才趕緊把連硯推開,不耐煩的說着:“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只是耳朵卻有些莫名的發熱。

得了好處心滿意足的連硯下山的路上嘴角一直都是微微翹起的,那甜蜜的勁兒讓夏青山一路上看了她好幾回,搞不明白這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又不是半路上撿錢了,何至于這麽開心?可能真的撿錢他不知道?

“連将軍有什麽好事?”夏青山再一次看着身邊的人露出傻笑,實在是有點受不了,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連硯時的場景,那高雅的氣質簡直是雪山上的白蓮,在看眼前身邊這位,披着一件半舊的大麾,除了還是那張臉,完全跟雪山之蓮不沾邊,難道是雪山上的蓮花曬幹以後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連将軍?”夏青山又喊了一遍。

“啊?”連硯回神就見夏青山一臉探究的表情看着她,有些懊惱自己不該太過放肆,她下意識的相信夏青山是自己人,便跑神了,還跑的很遠,想了很多以後知回到京都的日子,當然這個日子裏大部分都是關于小韻兒的。

“夏先生別叫什麽将軍了,叫我子衿是一樣的。”連硯笑了笑:“有點跑神,夏先生剛才說什麽?”

“我見你一路上心情都不錯的樣子,看樣子是有什麽好事了。”夏青山說道:“可否說來聽聽?讓我也跟着高興高興。”

這個還真是不能分享的小秘密,就是分享也只能跟她的小韻兒分享。連硯笑着說:“也不是什麽大事情,就是想到手上的事兒馬上就能收拾妥當了,便可以回京都,有些期盼而已。”

聽她這麽說,夏青山嘆了聲氣:“你可知道為何大當家要我下山助你?”

不等連硯回答,夏青山便自顧自的說道:“子衿你初來滄瀾,許多內情并不知曉。歐陽陸不是善茬,他不會留着與他有二心之人,朝廷派來的人,要麽與他同流合污,要麽被他抛屍荒野喂了豺狼虎豹。歐陽陸可曾表露過要你與他同流合污的想法?”

連硯一頓:“不曾。他應該還沒有發現我已經知道了他做的那些惡事,對我應該還是沒到那種二選一的地步。”

“多做一點準備總是沒有壞處的。”夏青山沒有連硯那麽樂觀。

他在滄瀾待的時間比他們這些人都要久的多,除了歐陽陸他也接觸過別的滄瀾知州,他們能在這個地方一家獨大,欺上瞞下勾結地方謀取暴利,自然不會那麽簡單,連硯小看了歐陽陸,這才是夏青山最擔心的地方!

下山之後,兩人便分開了。夏青山在暗中伺機行動,而連硯則是回了驿站,準備找機會調查清楚歐陽陸的那間密室,等到朝廷的旨意下來,她便可以将歐陽陸繩之以法,徹底的在滄瀾斬斷他的羽翼,然後将人押入京都審判。

只是連硯想的太簡單了,她并沒有料到她送出去的信根本就沒有離開滄瀾的境界就被人劫了回來,根本別提什麽朝廷的旨意!

歐陽陸一身藍色的長衫,坐在書房裏靜靜的翻着一本卷宗,面色改色的翻了頁才問道:“回來了?”

手下之人肯定的回道:“回來了,守在山下的兄弟說,一大早是掩翠山那個二當家親自送她下的山,如今人在驿站。”

“知道了。”歐陽陸的視線始終都在那本卷宗之上,片刻之後才說道:“既然人回來了,那就動手吧,省的再出亂子,她這次下山,也沒打算再與我裝模作樣,不用再等,就今晚,做的幹淨利索點,知道嗎?”

“知道。”屬下應道:“大人放心。那屍體還照往日處理嗎?”

“不!”歐陽陸放下了手上的卷宗,眼裏閃過一抹得意之色:“扔到山腳下,讓她帶來的人看看,就說是被掩翠山的悍匪亂刀砍死的。連硯帶來的那些人雖然不多,但都是精英,可以為我們攻下掩翠山增添不少的助力!”

“是,屬下明白。”

“明白就去安排吧。”

歐陽陸擺了擺手,等人走了,才嘆了聲氣。他還沒來得及好好表現自己翩翩公子的一面,這連硯就這麽迫不及待的要去送死,那他除了成全還能有什麽辦法?

連硯回到驿站的第一件事便是副将叫了來,她從京都裏帶來的這些人個個出挑能幹,如果只有她自己一個,那連硯勢必不敢冒這麽的風險!

“将軍要夜探歐陽大人的卧室?”副将一臉的不可置信,見連硯沖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忙壓低的嗓音:“這是為何?”

“此處不便多說,今夜你與我同去。”連硯壓低聲音說道:“至于兄弟們那邊,也做好準備,将掩翠山腳下的人撤回來一部分,只留小部分在那邊随時應對,剩下的人随時聽我命令,準備緝拿歐陽陸。”

“是!”雖然不明白,副将還是堅定的點頭。

“去吧。”連硯拍了拍副将的肩膀:“記住我跟你說的,今晚三更知州府。”

這個驿站已經不安全了,夏青山說的話,連硯并非沒有放在心上,歐陽陸既然防着她,那這驿站裏勢必也有歐陽陸的眼線,她要速戰速決,盡快拿到歐陽陸更多不法的證據。

掩翠山上,秦韻守着昏睡的秦簡焦急的在原地打轉,秦簡已經昏迷很長時間了,她送了連硯下山,想叫秦簡起來吃早飯,可怎麽都叫不醒,好不容易喊醒了,不過是迷迷糊糊的樣子,甚至看了秦韻好幾眼才認出來是她,沒說幾句話的功夫又昏睡了過去,大夫來了一個又走了一個,沒一個能說出點子醜寅卯來,除了開的那些湯湯藥藥,竟沒一個能有些作為。

秦韻守着秦簡,看着秦簡灰敗的臉色,心裏那種不安越發的濃重,秦簡的身體一直都不太好,可往年也只是咳嗽吃藥避風,她以為今年也一樣,可誰曾想,秦簡這一病就再沒好起來過。再加上之前的那些毒物的蠶食,秦簡如今的身體已經再難以支撐,就是秦韻不想去想,不想去看,可也無法阻止,秦簡一點點的要從她身邊離開的事實。

她守在秦簡的卧房,跟花兒兩個一人一個小爐子在外面煎藥,秦韻熬了參湯,希望秦簡多少能喝進去一些,可到後半夜已經是湯水不進了。山寨裏的人聽聞了消息,都自發自覺的守在秦簡的門外,希望能幫秦韻分擔一些,端着藥碗出來的秦韻看着門外那些鄉親臉上的憂色,想撐起一個笑臉,安慰他們幾句,可到底還是笑不出來,手上藥碗原樣端進去原樣端出來,秦簡根本就已經喝不進去了。

“我爹會沒事的,他會好起來的。”秦韻不知道是在勸着自己還是在勸別人,她故作輕松的說道:“大家都回去歇着吧,天怪冷的,大夫也在這兒,不會有事的。”

秦簡此時已經是時日無多的表現了,不過是吊着一口氣,這口氣随時都有可能就這麽散了,秦韻何嘗不知道?她只是無法接受,也不願去想,只能憑着那一點點的渺小的希望,希望秦簡能好起來。

不過短短的幾天,她受到了接二連三的打擊,原本的小世界分崩離析,而現在她要失去的是那個撫養她長大,她唯一的親人,秦韻忽然明白了,為什麽當她知道自己并非秦簡親女的時候秦簡就那麽坦然的告訴了她,沒有一絲絲的反駁,秦簡不在乎她是否知道真相,因為他就要走了,也許臨終前他會選擇告訴自己實情,所以就算是提前知道也是無所謂的。

可,難道她知道了實情就不會難過嗎?怎麽可能,看着秦簡閉着眼睛毫無生氣的躺在那兒,秦韻一顆心都揪了起來,生疼生疼的,如果可以,她情願替秦簡躺在那裏,或者用她的壽命去換秦簡額康複。

“大當家是舊疾,大小姐也當心自己的身體。”

“我知道。”秦韻扯了扯嘴角,接過花兒手裏溫熱的參湯,又進了房間。

大夫正在給秦簡紮針,見秦韻端着參湯進來,讓了位子,可參湯喂進嘴裏又順着嘴角滑了下來,秦簡處于無意識狀态,根本就喝不進去這續命的參湯。

“爹,你喝一點,就喝一點。”秦韻急的眼眶通紅,淚主子噙在眼裏,卻又倔強的不讓它掉下來。

“韻兒熬了好長時間,爹你就喝一點吧。”

旁邊的大夫見狀,嘆了聲氣上前說道:“他意識昏迷,喉關緊鎖,這樣是沒有用的。”說罷,卡着秦簡下颚一使勁兒撬開了他的嘴,對秦韻說道:“快點。”

喝進去的雞湯,很快又都吐了出來,秦韻拿着手帕反複的擦拭,一次次喂一次次的吐,直到最後一旁的大夫看不下去将碗給她拿了過來,秦韻才擡頭看着他問道:“我爹什麽時候會醒?”

大夫嘆了聲氣:“快了吧。”

那雙眼睛實在是太過透徹,他不忍心道出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病人已經是強弩之末,他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勞而已,他撐不住就是撐不住了,這漫漫人生路已經走到了盡頭。

“爹你快點醒過來吧。”秦韻無知無覺的握住秦簡的手:“你不在身邊,韻兒害怕。”

那一夜對秦韻來說,實在是太過漫長,她在秦簡的病床前坐了一夜,沒過一會兒就要小心的試試秦簡的呼吸,生怕在她不經意的時候秦簡就那麽睡過去再越不回醒過來,只有摸到他還跳動的脈搏,任何的風吹草動都被驚的一跳,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秦簡,生怕秦簡有點意外,确認他還是在昏睡,并無異樣之後,秦韻才會稍稍的給自己一個喘息的機會,盼着秦簡能快點睜開眼睛。

當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秦韻拿了溫熱的手巾給秦簡擦臉,擦完了臉又開始擦手,擦着擦着就聽見秦簡虛弱的聲音在喊她:“韻兒。”

聽見聲音,秦韻一慌,急忙去推醒在一邊打盹的大夫:“我爹,我爹醒了,醒了!大夫你快看看,快點!”又一陣風似的跑去看秦簡,确認秦簡是真的醒了之後又趕緊跑到門外,對在外面煎藥熬湯的花兒說道:“快快快,把藥還有參湯給我,我爹醒了。”

房間裏,大夫看着秦簡的面色,又把了把脈,看了看秦簡已經有些渾濁的眼睛,嘆了口氣:“有什麽話,都快些跟她說說吧。丫頭等了你一晚上,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這是明顯的回光返照,這人不過是一口氣在吊着,等那口氣散了,人也就差不多到時候了,不管在人世間還有多少的遺憾,多少未了的情結都只能放下。

花兒一愣,接着就是一喜,趕緊端着碗跟着秦韻一道回了房間。

秦簡見秦韻慌慌張張的端着碗參湯,不想讓她難受,也就笑着由着秦韻一口一口的把那碗參湯喝了個幹淨,見秦韻還要再喂藥,伸手拒絕了。

“才喝完參湯,藥先等一會兒再喝,讓爹空空肚子消化消化。”

秦韻端着藥碗覺得也有道理,便把藥碗又給了花兒,讓去溫着,自己又忙着要去給秦簡準備吃的,秦簡搖頭拉着她:“別忙,爹這會兒還吃不進去。就想跟你說會兒話。”

“爹,有什麽話,病養好了,我們慢慢說。”秦韻有些哽咽,那一晚上的擔心受怕她再也不想經歷一遍。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秦簡虛弱的說道:“讓韻兒擔驚受怕了。我只是夢到了你娘,她還是那般的美好,夢裏太美我不願意醒過來。韻兒,我要去見你娘了,這一次我一定要把她藏起來,好好的藏起來。”

“爹別說胡話。”秦韻嗓音沙啞:“爹不要韻兒了嗎?大夫在這兒呢,都是小毛病,會好起來的。”

“傻孩子,爹的病能活到現在已經是上天有德了。”秦韻笑道:“要不是看着韻兒孤身一人,我也撐不到現在。記住,等我去了之後,你就跟着子衿,子衿去哪兒你就去哪兒,她會帶你去你應該去的地方,她會替我護你周全。知道嗎?”

“我不要她護着,我要爹護着。”秦韻跪在床榻下,拉住秦簡的手:“爹不能不管韻兒,萬一她欺負我怎麽辦?韻兒還指望着爹給我撐腰,爹哪兒也不能去,一定要陪在我身邊。”

“傻孩子。”秦簡想伸手摸摸秦韻的發絲:“你長大了,以後會有別人給你撐腰,護你周全,爹該去護着你娘了。她一個人,我怕她再被人欺負,希望我沒有辜負她的托付,希望她能等等我。”

伸出去的手還沒有碰到秦韻的發絲便重重的落了下來,那雙污濁的眼睛徹底的失去了光彩合上之後就再也沒有睜開過。

“爹!”秦韻拉着秦簡無力的手臂,想叫醒他,可無論她如何用力的嘶吼喊叫,床上的人都毫無反應,一旁的大夫實在是看不下去,想過來拉住秦韻,不讓她太過失控,卻被秦韻反手一把狠命的推了出去,整個人踉跄了兩步,倒在了地上。

他拍了拍身上的土,看着秦韻拉扯着床上的人像是要把他喊醒,嘆了聲氣打開門出去,對外面守着的人說道:“大當家已經過世,不過,大小姐情緒失控不肯面對……”

他還沒說完,就見秦韻反手拉開門,将花兒溫在爐子上的藥碗端了進去,那藥碗一直都在火上,她卻感覺不到灼熱的溫度,直接用手端着藥碗又回了房間,花兒見狀,連忙跟了進去,一旁的大夫嘆了聲氣,繼續說道:“照大當家吩咐的,準備後事吧。”

房間裏,秦韻一勺又一勺的給秦簡喂着藥,湯汁灑出來她就用自己的袖子去擦,擦完再接着喂,端着藥碗的五根手指頭被燙出了水泡,一旁的花兒心疼,可又不敢當着秦韻的面哭,只能背過身小心的擦眼淚,擦完了眼淚才拽住秦韻的袖子,小聲的說道:“大小姐,我來喂吧。”

秦韻不肯把藥碗給她,花兒看着已經見底的藥碗,一狠心給她奪了過來,沒了藥碗的秦韻要去奪回來,拉扯之下,那碗就摔碎在了地上,一片片碎裂開的瓷片上還沾了藥渣,秦韻一慌,趕緊蹲下來要去撿,鋒利的瓷片觸手的瞬間就将她的手劃破,鮮血順着手指往下流,花兒見狀,趕緊去拉秦韻,不讓她再碰,可秦韻此刻已經是六親不認,花兒哪兒能拉的住她,兩三下就被秦韻推翻了,看着大小姐如此魔怔一般的樣子,花兒坐在地上終于哭了起來。

大當家死了,讓大小姐以後可怎麽辦?

秦韻無知無覺的撿着地上的瓷片,她腦子裏一片混沌,只知道那藥碗是她爹的藥,要趕快撿起來,吃了藥才能好起來。

頸間一痛,秦韻還來不及反應,人就被打暈了過去,花兒急忙過去扶住秦韻,不教她跌倒在地上,才擡頭問動手的人:“五叔,大小姐沒事兒吧?”

“沒事兒,一時受不住,帶她回去休息,大當家這邊的事兒我會帶人處理好的。”被喚做五叔的人應了一聲。

花兒知道自己在這兒也幫不上什麽忙,便與秦韻一道回了小樓,看着昏迷的秦韻,生怕她再出點閃失。

而山下的那一夜也并不好過,連硯原本正在假寐,就聽見驿站有動靜,她按住了自己的佩劍,戳開窗戶就看見幾個黑衣人躍進了驿站,連硯暗自咬緊了牙關,知道不妙,握緊劍鞘,閃身藏在了暗處,果然不大會兒,窗戶就被人戳開,吹了點白色的煙霧,連硯看的清楚,知道大概是迷煙之類的東西,直接屏住呼吸,等了一會兒就見窗外的人劈開窗戶的鎖,直接跳了進來,直奔她床鋪的位子而去,手裏的刀不帶分毫猶豫的沖着被子就砍了下去,砍了幾刀之後才察覺不對,掀開被子裏面只有連硯方才起身時随便扔進去的枕頭,幾個人面面相觑,連硯才緩緩的将劍鞘拔出來,銀光閃過引起了幾個黑衣人的注意。

“你們是在找我?”連硯也沒有躲閃,就那麽扔了劍鞘,落落大方的站在門口,手上的劍比劃了一下才淡淡的說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黑衣人似乎是沒料到她能這麽的淡然,當下幾個人一對眼色,便朝連硯攻了過來,連硯反手将劍一橫,斜斜的掃過去,腳下步子快速的移動,與那一夥人纏鬥了起來,她使劍習慣快進快出,再加上動作靈敏迅速,不過幾招下來便将這幾個人的水平摸的差不多,提劍虛晃一下,擡手就刺穿了從左翼攻來那人的手腕,刀掉在地上發出了一聲脆響,只聽外面還有人說道:“什麽情況?”

連硯心知不妙,來的并非只有她房間裏的這幾個人,外面怕是還有,當下便凝神提劍橫掃,帶了幾分狠辣,手腕翻轉一劍刺穿了身後想要偷襲之人,劍出來的瞬間,有血噴濺而出,那幾個人似乎沒想到一個弱女子能這麽狠,便有些躊躇,連硯的劍滴着血,看着那幾個人輕嗤道:“這點兒本事也是出來混的,怕是有點丢人吧?”

她話音才落,門便被人一腳踢破,緊接着又進來三四個黑衣人,手裏拿着同樣的大刀,掃了一眼房間裏的情況便朝連硯攻了過來,連硯提劍以一對打,能明顯感覺到後來進來的幾個人功夫要比之前那幾個強上不少,當下決定不再戀戰,手上的劍挽了個劍花假意進攻,腳下的步子一轉,朝着門外撤退。

她不戀戰,若只是之前那幾個人,連硯有把握全身而退,但此時情況明顯不一樣,這些人是帶着明确的目的,連硯前腳往外走,後腳就追了上來,明顯是不達目的罷休,連硯被纏住,幾乎是腹背受敵,擡手擊落了一把刀,左臂便被人狠狠的砍了一刀,連硯反手将那人狠狠踹出去,有些懊惱自己不該大意,下山之後便不該再住進驿站!

“子衿!當心身後!”一聲大喊,連硯提劍朝着身後刺了過去,利刃劃破黑衣人的喉嚨,血濺了連硯一身,她看着牆上躍下的夏青山,有些驚喜看着夏青山随手撿了把刀站在她身後,說道:“夏先生怎麽來了?”

“不來還了得?”夏青山冷哼一聲:“這些人怕是來取你性命的,子衿,要當心了!”

“我知道,我的命金貴的很,這些蝼蟻,恐怕是沒那個本事。”連硯笑道:“再說,有夏先生助我,自然是萬無一失。”瞧着夏青山那行雲流水的動作,連硯也知道夏青山是個深藏不露的厲害角色。

有了夏青山相助,很快兩人就占了上風,連硯見那黑衣人似乎是要逃跑,忙對夏青山說道:“不能讓他們回去報信!”

她手上帶傷,動作卻絲毫不受影響,很快便與夏青山将那剩下的幾個活口給制住,夏青山摘了個面罩,直接就認出了來人,搖頭說道:“歐陽陸雖說給了你們不少的好處,可也犯不着拿命來拼吧?朝廷剿匪,頂多也就是處置了你們寨主,小喽啰多少還是會給你們點活路的,可你看眼下,連命都沒了,虧不虧?”

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有些觸目驚心,夏青山嘆了口氣對連硯說道:“這些人都是附近山寨的山匪,應該是被歐陽陸收買過來,要你的命的,怎麽處置?”

“找個地方關押起來,別讓這幾個活口死了,歐陽陸的帳,我慢慢跟他算。”連硯掏出随身帶的手絹,将佩劍擦拭幹淨才對夏青山說道:“先生過來找我,可是有事?”

臨下山的時候,她跟夏青山說好的,夏青山暗中盯着歐陽陸,她負責帶人去秘密搜集證據,夏青山負責拖延住歐陽陸給她足夠的時間,這會兒過來想必是有什麽情況。

“我見知州府裏進進出出了幾個生面孔,便覺得有些不太對勁,想讓你多小心點歐陽陸,或者先不要去那知州府,等等你們的人到了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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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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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