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落差之下

好不好的連硯不知道, 但被秦韻拽住的那一下, 連硯知道秦韻其實還是沒做好準備。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要去真正的接受其實真的很難, 尤其對于秦韻來說。

嘉晉帝身邊跟了何公公,那何公公身後的架勢便是連硯也忍不住的頭大。莫說皇上去親自跑到這邊來用早膳合不合理法, 單單跟在何公公身後的禦膳那都不合規制,可嘉晉帝卻恍若未覺一般, 越過那一排排站着的宮女就到了秦韻的面前。

帶着寵溺的喜色, 呆呆的看了秦韻好半天才想起來要說的話:“你、住的可還習慣?夜裏冷不冷?缺什麽用什麽都只管跟父皇說, 千萬別委屈了。”

秦韻坐在鏡子前,下意識的咬住了嘴唇:“我要一直住在這裏嗎?”

“這兒不好嗎?”嘉晉帝有些緊張的又說道:“要是覺得不好, 咱就換地方, 何公公,不然就住到朕隔壁的暖玉閣,你快安排人收拾收拾, 一會兒就過去,好不好?”

“沒、不是。”秦韻磕磕巴巴的說:“挺好的, 不用搬, 只是不太習慣。”

她想問的是什麽時候能離開在這裏, 而不是挑剔住的地方不好,對于秦韻來說這地方雖然富麗堂皇,卻沒法兒讓她有歸屬感,哪怕連硯在她身邊,也不如住在連硯的将軍府裏肆意, 對她來說,将軍府就是她跟連硯的家,離了家總會思念。

“陛下,韻兒早就說她餓了,可巧陛下來的及時。”連硯一手放在秦韻的肩上,幾部可察的輕輕按了按,才笑着說道:“用膳吧,用膳吧,可別餓着了咱的小公主。”

“好好好,先用膳先用膳。”嘉晉帝這邊一放話,何公公就立刻開始招呼擺盤,不大會兒的桌子上就擺滿了幾十道種類不一的佳肴,看的連硯暗自咂舌,嘉晉帝素來節儉,平常自己用膳也都簡單,并不會如此刻意的大肆張羅,可眼下,這般分明就是為了讨好秦韻。

嘉晉帝看着身邊的人,想伸手握握她的手,想摸摸她的頭,可看着秦韻明顯拘謹的樣子還是忍住了,落座之後嘉晉帝就坐在秦韻的右手邊,連硯坐在秦韻的左手邊,而原本跟在嘉晉帝身後的何公公這會兒就主動站在秦韻的身邊,幫着布菜,小心又體貼的樣子,一看就是提前被吩咐好的。

連硯将一碗碧粳粥放在秦韻的手邊之後就不再主動去招呼秦韻,全由着何公公各種獻殷勤,畢竟陛下又不能自己親自下場獻殷勤,而皇帝身邊的大總管正好代勞了。

菜都布的差不多了,氣氛卻一時間有些尴尬,秦韻低頭攪着碗裏的粥,嘉晉帝問一句她答一句,多是些飯菜是否合口味,夜裏睡的好不好,可以看的出來嘉晉帝已經很明顯的想往噓寒問暖的父親上靠攏,可他畢竟身份不一樣,哪裏做過這種事?這說出來的話就很是生疏,不僅僅是生疏,問出來的話也僵硬,秦韻也是個不知道怎麽配合的,說到底這倆人其實也算是半個陌生人,一時半會兒的自然是熟稔不起來,這話題就堪堪的繼續不下去了。

連硯本想讓自己的存在感小一點,給這父女倆一個交流的機會,可眼看着交流不下去了,只好出來救場,碰了一下秦韻的胳膊才笑着說道:“你看你,只顧着自己吃,陛下眼饞你跟前的這盤青玉蘿蔔絲已經很久了。”

秦韻一愣,像是沒反應過來似的看了連硯一眼,見連硯朝她點了下頭,才将那盤蘿蔔絲往嘉晉帝的方向挪了挪,果然就見嘉晉帝眼裏帶了笑意,嘴角都咧了開。

身後的何公公也是極有眼力見的,趕忙幫嘉晉帝布了菜還不忘在誇秦韻兩句,那話裏話外都是想拉近這對分散已久的父女關系,秦韻拿着筷子的手猶豫了一下也就主動幫嘉晉帝夾了一回菜。

她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是一回事,可人心到底都是肉做的,面前這人是自己的生身撫父親,雖然陌生,但想起連硯故事中那個皇帝,秦韻其實也是有點心疼他的。她雖然離開了自己的親生父母,可從小也沒缺失過父愛,掩翠山上的叔叔嬸嬸每一個人都給了她不同的愛,從小到大她從未覺得自己缺少過什麽,可這位皇帝陛下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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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丢了女兒,苦苦尋找了十八年,這十八年的日日夜夜裏,他又是怎麽過的呢?

“喜歡什麽就吃呀,你是皇帝,難道還不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嗎?”秦韻本想說句話緩和一下氣氛,但是話一說出口就感覺到旁邊的連硯輕輕碰了她一下。

秦韻嘴還沒合上,然後就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人是皇帝,不是什麽話都能說的,動了動嘴唇,也沒再說別的,低頭又開始攪着碗裏的粥,拿着勺子像是在數米粒一般。

連硯是朝廷中人,雖然她是身份特殊又十分得嘉晉帝的偏愛,但這也不是沒有緣由的,連硯有能力,也知道什麽場合該說什麽話,哪怕是在朝堂之上跟那些老頑固派起在争執,也是因為連硯知道嘉晉帝需要的就是不同的聲音,他需要自己将這種不同的聲音表達出來。

方才秦韻的那句話,若是放在尋常的大家族裏都是不妥的,身居高位的掌權者最忌諱別人将他的權利擺在明面上說出來,更何況還是一國之君的皇帝?

莫說皇帝并非自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就是他能,也不是底下的人能說出來的話。

連硯混在官場,用的自然也是官場裏那套揣摩皇帝心思的法則,可她忘記了,眼下,坐在秦韻身邊的那個人,他不僅僅是個皇帝,他還是個剛剛失而複得了寶貝女兒的一個父親,自然也就不能理解一個父親收到女兒關心的問話之後的感覺。

“做皇帝當然能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的。”嘉晉帝到底還是沒忍住,嘴角帶着快要漫出來的笑容,輕輕的撫摸了一下秦韻的發髻才又說道:“只是那樣的皇帝未免昏聩。倘若只管自己,不顧別人,又如何能顧得了天下人?比如這盤青玉蘿蔔絲,朕喜歡,難道韻兒就不喜歡了,子衿就不喜歡了?所以朕不能因為自己的喜歡就強剝奪了別人的喜歡。朕已經是擁有權力的人,是強者,若用強權去随心所欲,難免會恃強淩弱,朕是皇帝,是天下人的表率,若朕都不能嚴于律己,那又如何去管束這朝中上下的權貴?倘若人人都恃強淩弱,那讓天下間的弱者,那些貧苦的百姓又如何去生存?”

這番話說起來的簡單,道理也很淺顯易懂,完全就是一個普通的父親在教育孩子一樣,可聽在連硯的耳裏卻就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了。她是暗自吃驚的,雖然早就知道嘉晉帝對昭陽小公主的感情是不一樣的,可卻從未想過,會是這麽的不一樣,他甚至已經不介意去跟秦韻講述君王之道,盡管他們才剛剛相認。連硯也曾見過嘉晉帝對太子的訓話,威嚴之中帶着王者不可侵犯的氣度,又豈是眼前這般景象?

說實話,看着面前的嘉晉帝,連硯心裏是後怕的也是慶幸的,後怕的是倘若她沒有找到秦韻,讓諾娜得逞,憑着嘉晉帝對小公主的感情,後果是當真不可預計。慶幸的是她不僅找到了秦韻,而且秦韻被教的很好,哪怕她不曾受過皇家系統的教育,可秦韻卻始終保持着一個善良而又單純的心。

只有這樣的品性,才當的起帝王的盛世獨寵,才不會恃寵而驕,釀成大禍!

秦韻聰明,不過一番話的功夫就知道了連硯剛才碰她的意思,也看出了嘉晉帝并不介意她剛才說的話,不過還是很機靈的換了話題:“這都是大事,我懂的不多。聽說皇宮裏的花園很漂亮,一會兒吃完飯我們能去看看嗎?”

“當然可以。”嘉晉帝笑到一半,眼神有些微涼:“不過我們要再帶上一個人。”

這個人是誰就不言而喻了,連硯想起昨天的場景,心裏一直有個疑惑,這會兒聽嘉晉帝把話題轉移到諾娜身上,也就問了出來:“瀾旭為何會如此輕易的就答應諾娜留下?當時在偏殿,還發生了什麽事?”

嘉晉帝贊許的看着連硯:“子衿不愧是子衿,心思果然細膩。你可知,昨天諾娜跟朕說了什麽?”

諾娜的演技不可謂是不到位了,嘉晉帝不過才是一進偏殿,這話都還沒開始說,諾娜就開始哭,她原本就與涼妃娘娘長相相似,那時候還是承嘉的一身宮裝,說實話,若非剛剛已經認下親生女兒,嘉晉帝看到她那般哭,這神思恐怕是早就亂了。

嘉晉帝進了大殿見諾娜一直哭,他也不做聲,就坐在諾娜旁邊看着她哭,眼神中偶爾流露出的哀傷也是真的想到了已故的愛人,如此這般兩人相對無言坐了很久之後,嘉晉帝才緩緩開口問了一句:“諾娜公主,你可知你為何坐在朕的偏殿裏?”

“子衿猜猜她是怎麽說的。”嘉晉帝眼裏閃過一絲的寒光,令人望而生畏。

連硯搖頭,諾娜的段數她真的猜不明白,倆人雖說有接觸,可在她面前的諾娜始終都是一副柔弱的樣子,就算是有心機,也是浮于表面的心機,但眼下來看,卻完全不是。

“她跟朕說,她是來告別的,就想再最後再看一眼唯一的親人。”

作者有話要說: 秦韻:聽說今天情人節呀,那是什麽節?

連硯:嗯,似乎是從西洋傳過來的一日節日,跟我們的七夕相差不多的樣子。

秦韻:是嗎?好奇。

連硯:親我一下,帶你去看。

秦韻:【瞪】

連硯:咳咳咳,賄賂了一下作者,她答應給我們一個情人節特輯。

作者君:對的,情人節特意。指路作者君微博【-千左-】→微博相冊→【不可說】

連硯:咳咳,記住敲門磚:福利時間

☆、盛寵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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