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看相

尹浩然沉默了一下，“寧雅把這個都拿出來了？”

白生又嘆了口氣，“拿了。”

所以證據直截了當，那個道士想抵賴都抵賴不了，沒一會兒就也招了。

“他說自己見寧雅張的漂亮，就起了色心，又發現寧雅精神不大好，就騙了對方。”

“騙色都夠惡心的了，怎麽還撺掇寧雅去殺人？”尹浩然不明白。

“他之前只說陰陽調和，之後寧雅就一個勁纏着自己要複活孟安，他根本沒那本事，于是就順嘴那麽一說，給寧雅設置個障礙，他也沒想到寧雅真的會去殺人。”

白生說完，尹浩然再一次的沉默了。

顧潤安也沒說話，但從聽白生說那個道士被帶回了警局，他就差不多猜到是這樣的情況了。

如果真是道術界的人，不可能這麽輕易的被抓住。

既然是這樣的結局，他今天就可以走了。

這會兒尹浩然終于嘆息的開口，“真是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顧潤安：……

不是，你一個給人算命的江湖騙子，怎麽好意思說這句話？

不是，我就是搞封建迷信的，你對我有意見是不是？

尹浩然很快就感受到了顧潤安涼飕飕的眼神，他立刻開口，“大師，我不是說你。”

顧潤安：……

白生也無語了一下，“我不跟你廢話了，還得回去上班呢，彪子讓你晚上還上他那吃去。”

說完他就蹬蹬蹬的跑了。

而尹浩然坐在床上發呆。

顧潤安知道他還在想寧雅那事兒，就站在那也不催他。

過了好一會兒尹浩然才開口，“大師，你中午想吃啥？”

顧潤安：……

他覺得尹浩然心态真好。

他都做好了對方要和自己讨論一番的準備了，結果被當啷問了這麽一句，害他差點沒反應過來。

想着要走了，顧潤安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脾氣，“不吃了，我待會兒回家。”

尹浩然眼神噌的盯到了他身上，“你想開了？”

“？”顧潤安問他，“想開什麽？”

尹浩然繼續盯着他，“你真是要回家吧？不是想溜到別的地方去吧？”

顧潤安：……

他一字一頓，“我再說一次，我不是離家出走。”

“行行行，”尹浩然從善如流，“那你現在真是要回家？”

顧潤安一看尹浩然那表情……但快走了，他咬着牙決定不計較了，“不回家難道待在你這狗窩麽？”

嫌棄的溢于言表。

但尹浩然一點也不生氣，“唉，回家就好。”

顧潤安聽他這松了口氣的語氣，斜眼看他，“我走了你似乎很高興。”

他明明想回家，但一見尹浩然這樣，不知道為什麽就生氣。

顧潤安本來以為尹浩然會立刻谄媚的說不高興不高興，還會求自己多留幾天教教他本事。

可尹浩然卻只是撓了撓頭發，“別說，雖然和你處沒兩天，但你說要走我還真有點舍不得。”

顧潤安聽他這麽說，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被個羽毛撓了一下，癢絲絲、酸唧唧、軟乎乎的……

但沒等他多感受一下，尹浩然就從床上蹦下來了，“不能不吃，我得給大師你送個行。”

他颠颠颠的跑去把自己那五百二十塊錢拿出來，“大師，你說你想吃啥，五百二以裏的你随便挑，都花了也行。”

拿到錢他才反應過來，“昨兒你幫我脫的衣服啊，真是謝謝了。”

顧潤安沒來得及回話，他又追問起上一個話題，“到底吃啥呢？”

顧潤安：……

“你到底想吃啥？”尹浩然翻來覆去的問。

顧潤安被他纏的煩，“那就煮面條吧。”

尹浩然扇呼着他那可憐兮兮的五百二，“真不出去吃點好的。”

“煮、面、條！”

軟硬都吃的尹浩然立刻就跑去燒開水了。

顧潤安看着忙忙叨叨的尹浩然，前天晚上那種迷之安穩的感覺又出來了。

他疑惑的掏出手機給自己爺爺發微信，“我失憶過麽？”

他爺爺回了他一堆省略號和一句你開始看腦殘劇了麽？你覺得自己是男主角？你都這麽大了是時候告訴你真相了，別相信那些，都是騙人的。

顧潤安：……

要尊老要尊老要尊老！

面條端上來，依舊沒什麽滋味。

但還有兩個荷包蛋。

尹浩然看着顧潤安大口大口的吃，就有些疑惑的吃了一口。

呸，還是不好吃。

但他習慣了，也吃的很大口。

吃了飯尹浩然一抹嘴，“買好票了麽？”

顧潤安點頭。

尹浩然湊過去，“給我看看。”

顧潤安就壓不住火了，“你這是怕我不走？”

尹浩然覺得現在的孩子真難搞。

好在顧潤安還是給他看了，确實是去東城的車票。

而且時間還挺近的了。

尹浩然就穿衣服，“我送你。”

顧潤安瞪他，“穿我給你買的。”

“火車站那麽亂……”

“穿！”

尹浩然迅速的開始換衣服。

回去的時候顧潤安照舊奢侈的買下了一整個軟卧車廂。

不過這次沒有滿腔的憤怒支撐他，又想着身上的大衣反正已經被尹浩然污染的必須得扔，更關鍵的是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被卸了力氣一樣，所以他躺在了鋪位上。

和挺屍一樣的躺着。

連眼神都一動不動。

他看的是地上的幾個大口袋。

裏面裝着各種各樣的吃吃喝喝，是尹浩然硬給他買的。

明明才幾個小時，根本用不着。

再說他也從來不吃這些垃圾食品，最後還不是要扔。

可真下車的時候，他手一勾，還是把塑料袋給拎起來了。

他懷疑尹浩然是故意報複自己——不同口味的飲料對方買了七八瓶，死沉死沉的。

東城是個N線小地方，而且他是在下屬郊縣下的車，所以整個車站都沒有幾個人。

和濱城的熙熙攘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天這時候已經黑透了，顧潤安沒告訴家裏自己要回來，所以也就沒人來接。

他挑了輛還算新的出租車坐了上去，“顧家村。”

司機很八卦，“喲，您去那地方，是碰着什麽事兒了麽？”

對着尹浩然以外的人，其實顧潤安并沒有那麽暴躁，因此他只是看了司機一眼，“鬼上身。”

司機：……

秋名山車神已經是過去，東城車神成為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

等顧潤安給錢的時候，司機眼裏含着淚水，“這錢明早會不會變成紙灰啊？”

顧潤安下車之後反省了一下自己，覺得自己沾上了尹浩然的惡劣行徑，要改。

顧家村說是村，但并沒有低矮的土房，而是整齊漂亮的仿古建築。

也沒用大片的農田，顧家的人不靠種地為生，而且雖然經常“出差”，卻不算有正經工作。

但雞鳴狗吠驢叫還是有的——大公雞、黑狗、黑驢。

縱橫的阡陌是青石鋪就，一代一代的顧家人走在上面，把路面磨得分外光滑平整。

顧潤安踩上去，熟門熟路的往裏走，一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不停的有人和他打招呼，熱鬧的根本不像是夜晚。

這也是顧家村和別的村落不同的地方。

別的村子大多都是老年人，一般都早睡早起，而顧家村的年輕人還好，反而是老人，幾乎就是晝夜颠倒。

只是顧潤安越走越氣。

因為……

“诶呀，大侄子你怎麽回來了？”

“小叔？太爺不說你沒個三年五載回不來麽？”

“和你說的三年五載？和我說的是可能以後都不回來了啊！”

“不回來的話顧家誰繼承啊？”

“又沒有人要求家長一定要在村裏。”

“也是，那小叔你怎麽回來了？”

“呀，三哥……”

顧潤安忍無可忍，“閉嘴，我是回來篡位的。”

說完顧不上小弟憋的不行的表情，大步朝自家走去。

他家并不在村子中間，但卻是風水最好的一塊地方。

此刻院子裏點着一長串的燈籠，雖然算不上亮如白晝，但也一片明亮。

雖然是數九寒天，但他爺爺卻不畏嚴寒的坐在院子裏的搖椅上，手裏拿着個瑪瑙嘴的旱煙袋，晃晃悠悠的一副清閑自在樣。

可一見他，顧爺爺立刻跳了起來，“你怎麽回來了？尹浩然死了？不應該啊？”

他一邊說一邊掐手指頭，“不應該啊，不應該啊，你怎麽能回得來呢？”

顧潤安：……

他先沒說尹浩然的事兒，而是開口，“你怎麽不進屋？”

顧爺爺表情一秒鐘一片淡然，“我出來夜觀天象，發現……”

“被我奶趕出來的吧？”

顧爺爺：……

顧潤安冷笑，“活該！”

顧爺爺目瞪口呆，“你本來天天冷着一張臉不愛說話，就夠招人煩的了，現在跟誰學的？一說話更招人煩了！”

顧潤安面無表情的給了自己爺爺三個字：“尹浩然。”

顧爺爺：……

顧爺爺狹孫子以令媳婦，終于叫開了門。

等進了屋，顧潤安脫了大衣……這件大衣……該扔！

可顧潤安手指摩挲了幾下之後，在他爺爺奶奶驚詫的目光下，先回了趟自己房間，把大衣放進了衣櫥，然後才走出來說正事。

顧爺爺聽他說了這幾天發生的事兒，手裏的煙袋輕輕的磕了幾下手心，神情嚴肅的看着他，目光裏還有一絲的失望，“你以為事情解決了，所以就回來了？”

顧潤安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