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算命

“房子給我了？”尹浩然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我不知道這件事啊！”

他又覺得鼻子泛酸。

啞婆為啥要把房子給他啊！

他都沒有好好的孝順過啞婆。

還經常拿啞婆的水果，那啞婆的雞蛋……有時候還得拖房租。

可啞婆居然把房子留給了他。

要不是當着警察的面，還有事情沒說清，他一定能哭出來。

而警察一直觀察着尹浩然的表情，覺得他的震驚并不像是作僞。

事實上他的說法之前房産處工作人員的話也能對上。

房産處的工作人員對前幾天來的啞婆還有印象。

一個好像風一吹就會倒的老婆婆自己來這裏，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尤其她還是個殘疾人，雖然能聽懂工作人員的話，但她的手語工作人員卻看不懂。

好在有另一個工作人員經常去福利院做義工的，懂的一些手語，才勉強明白她是來給房子辦過戶的。

房子走的是買賣程序，可買家卻不在，只有她自己。

當時工作人員還擔心她是不是上當受騙了。

可啞婆滿臉的笑容，說是過戶給自己兒子的，她覺得自己身體不好了，怕萬一哪天去了，出什麽問題。

工作人員還納悶呢，既然是給自己兒子的，還會有什麽問題，到時候繼承就得了呗。

但老人堅持要過戶，她就給辦了。

她還記得後來老人取房證的時候，最後交的錢都是一塊兩塊皺皺巴巴的零錢。

但是卻一副很是開心的樣子……

警察當時聽了，都覺得心情很複雜。

因為尹浩然并不是啞婆的兒子。

而且這些警察都多多少少從白生口中知道點尹浩然的事兒，所以這會兒心情多少也有點複雜，他們都非常希望，尹浩然并不是殺害老人的兇手，不然這個世界也太殘忍了。

但希望是希望，工作室工作，他們又問了好幾個問題，甚至刻意的問了些昨天問過的事情。

到最後，尹浩然的證詞和昨天幾乎沒有出入。

警察走出詢問室，剛好詢問顧潤安的警察也走了出來。

兩邊一起開口，“怎麽樣？”

詢問顧潤安的警察點了點頭。

“什麽線索？能定罪的還是別的？”

那警察開口，“算是他的不在場證明，不過也要好好排查一下才行。”

他說着拿出了手機，點開微博，找到了顧潤安說的那個靈異網紅博主，“邊走邊說。”

而這時門被推開，外面進來一個警察，“快來，有了個新發現！”

幾個警察立刻行色匆匆的離開。

顧潤安提供的線索是，昨天尹浩然給人算了一天的命，中間有不少的人都在拍照。

有很多把他也給拍進去了。

他很慶幸自己當時沒有阻止那些人。

雖然警察走訪的時候，市場的攤主也能證明尹浩然一整天都在，但沒有比那些照片更直接的證據了。

雖然警察盡量加快了調查的速度，但尹浩然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也已經是晚上了。

顧潤安和劉彪他們都等在外面。

尹浩然說了情況後朝着劉彪和白生擺擺手，“你們倆都該幹嘛幹嘛去吧，別再因為我耽誤了自己的事兒了。”

劉彪和白生雖然有心陪陪尹浩然，但也知道他那個性格，所以說了有事兒一定要找他們之後，也就走了。

白生還很體貼的給了他和顧潤安一人一個充電寶。

而顧潤安見尹浩然打發走了那兩個人，留下了自己，心情就有些好。

但劉彪走出去沒幾步就又回頭，“尹哥，明兒你來找我，咱們看房子去啊。”

尹浩然都崩潰了，“你可快拉倒吧，再說啞婆不是把房子給我了，等消停了我就搬回去。”

他不想要劉彪的房子，不想要顧潤安的房子，但啞婆留給他的東西……

尹浩然吸了吸鼻涕，他一定好好住着，好好過日子，啞婆要是在天有靈才會放心。

可劉彪不甘心，“那我出錢給你裝修。”

尹浩然被噎了一下，正要開口，就聽顧潤安說話了，“裝修我來。”

“憑什麽啊？”劉彪老大不樂意了。

顧潤安這次理直氣壯了，“我也要住進去，我花錢裝修當房租。”

劉彪還要說話，尹浩然實在是扛不住了，“你們可別吵吵了，我腦子嗡嗡的。”

于是兩個人雖然不甘心，但還是閉了嘴。

等劉彪和白生走了，尹浩然朝着顧潤安開口，“大師啊，你先回酒店吧。”

顧潤安不虞的看他，“你又要跑？”

尹浩然求生欲很強的舉手發誓，“我不是，我沒有，我保證！”

顧潤安繼續看他，“那你要幹嘛去？”

“我就是想買點紙啥的給啞婆燒了。”尹浩然表示，“我燒了之後就回去。”

顧潤安立刻開口，“我跟你去。”

“別的啊。”尹浩然拒絕，見顧潤安皺眉馬上解釋，“燒紙煙熏火燎的，我怕你受不了。”

顧潤安反駁，“我哪有那麽嬌氣。”

尹浩然：……

有的。

但你說啥是啥。

尹浩然帶着顧潤安找香燭店，連着找了好幾家，顧潤安都還沒進門就搖頭，“不行。”

尹浩然也沒有不耐煩，畢竟他知道顧潤安是“有本事”的，他給啞婆送錢，要是啞婆收不到，那不是白費事。

走了七八家，在一家破破爛爛的小店門口，顧潤安終于點了頭。

尹浩然進門之後不要錢一樣的往外搬各種的香燭、燒紙、金元寶……

顧潤安也沒阻止他，倆人拎着滿滿登登幾大袋子的東西，進了小巷。

警戒線還在那拉着。

尹浩然也沒打算過去，他本來就打算在啞婆平時擺攤的地方給對方燒紙。

倆人一起朝裏面走着，等到了地方，卻發現那裏有兩個又大又紅的凍柿子。

顧潤安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見啞婆的情景，覺得喉頭有點緊。

而尹浩然直接就觸景傷情的嚎啕起來了，“啞婆，啞婆，是你不？是你給我的柿子不？啞婆你能不能現個身啊？告訴我是誰害了你啊？”

他哭了半天，卻也知道這不過是一個巧合。

也許是有別人來拜祭啞婆了——畢竟啞婆也常常送水果給別的鄰居。

可他最愛吃的就是凍柿子，所以他才這麽想……

他吸溜着鼻涕，把柿子放在一邊，然後在地上畫了一個圈，準備燒紙。

顧潤安在一邊看着尹浩然，聽他念念叨叨的，說以後一定常常來看她，說每年的忌日都會祭拜，說會經常燒紙讓啞婆不要省錢，說希望啞婆能托夢告訴他兇手是誰，誰自己以後一定好好過日子……

沒完沒了。

他站在一邊，好似在看着火紅的火舌舔舐着那些祭品，但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的視線所及之處，比火苗更高一些。

他清楚的看到，啞婆佝偻的身影站在尹浩然的身邊，此刻她正伸出幹枯的手指，朝着尹浩然的頭頂湊過去……

顧潤安的手指在暗處偷偷的掐了個決。

啞婆的情況……

人去世之後變成鬼魂，會直接被鬼差帶走。

但如果鬼魂有心願未了，或者仇恨太大，地府的人也無法消弭的話，就會讓鬼魂駐留在原地，要麽想開，要麽魂飛魄散，要麽變成厲鬼。

昨天他在這裏就見到了啞婆，可他在警車上，沒法多問什麽，而且但他看到有鬼差在接近啞婆。

他本來以為啞婆會被帶走，但并沒有。

而如果啞婆變成了厲鬼，就會因為仇恨迷失本性，完全有可能無差別的傷人……

但很快他就發現，啞婆只是把手輕輕的放在尹浩然的頭頂，慢慢的摩挲着——雖然碰不到，但啞婆摸的很認真，很開心。

她的臉上雖然是一片蒼白，甚至有些吓人，但是神情卻充滿了慈愛。

顧潤安的喉頭更緊了。

而且他本來還有的一點疑惑消失了。

那疑惑是按道理說，啞婆是在自己的房間門口遇害的，就算被束縛在原地，也應該在那邊。

可啞婆卻在這裏。

現在想來，啞婆并不是因為仇恨才留下，她只是舍不得尹浩然。

想到這裏，顧潤安忽然開口，“你想見啞婆麽？”

尹浩然猛回頭，“你說啥？”

顧潤安于是又問了一次，“你想見啞婆麽？”

尹浩然還有些不明所以，“啥意思？”

顧潤安無語的解釋，“我可以讓你見到啞婆的鬼魂，你要見麽？”

可尹浩然猶豫了一下。

顧潤安能理解。

有很多人是這樣的，再懷念自己的親人和朋友，也會對見鬼這件事有所擔憂。

這還是好的。

甚至有些人主動要求見鬼，等真的見到之後又屁滾尿流的好像世界觀都毀滅了一樣。

典型的葉公好龍。

可能尹浩然就是這樣的人。

但是啞婆從他們的對話中，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渾濁的雙目中露出期待的神情看着顧潤安。

顧潤安見狀，雖然覺得尹浩然的猶豫，讓他有那麽一點點的覺得……失落，但只能勸自己說，這其實是正常的。

啞婆似乎也明白，于是挪開了目光。

可尹浩然這時候開口了，“想是想的……”

顧潤安挑眉看尹浩然。

尹浩然又猶豫，“想是想，但是吧……”

顧潤安于是沒聽尹浩然的但是，“你就說想還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