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隔天下班米蔗就拿着照片去洗了，除了需要放大的那張，其他的米蔗當場就拿到了，這天鬧鬧去醫院做檢查，米蔗拿了照片之後特地繞路去買了鬧鬧最喜歡的那家甜甜圈，還給趙臨修和保姆阿姨都帶了一個。

到了家之後靜悄悄的，保姆阿姨在廚房準備晚餐，米蔗進去問趙臨修和鬧鬧回來沒，保姆阿姨神秘兮兮的拉過米蔗：

“今天鬧鬧的檢查結果不太好，醫生說最好半年內動手術，趙先生在自己房間呢，說晚餐不要打擾他。”

米蔗頓了下，開開心心掏甜甜圈的動作倏然停下，他點了點頭：

“好，阿姨那我去找鬧鬧了。”

他滿腹心事的上樓，心裏有隐隐的害怕，像是被扼住了喉嚨，有些喘不過氣。鬧鬧的心髒病一直是趙家的一根刺，動手術不确定因素太多，誰都不能保證手術後會怎麽樣，所以鬧鬧一直在保守治療，米蔗也知道鬧鬧的情況肯定得動手時，但沒想到來得這麽快。

他在鬧鬧的房門口深呼吸兩下，調整好表情才敲了敲鬧鬧的門：

“鬧鬧在不在？我回來啦。”

不一會兒米蔗就聽到噠噠噠的腳步聲，裏面的人開了門，鬧鬧滿眼笑意沖進米蔗的懷抱：

“甘蔗哥哥！”

米蔗蹲在地上抱緊鬧鬧：

“嗯，鬧鬧今天檢查有沒有乖乖的？”

鬧鬧聞到了甜甜圈的味道，把手伸到米蔗的包上想去摸，米蔗刮了下他的鼻子：

“小機靈，吃完晚飯才能吃甜甜圈好不好？”

鬧鬧的小臉耷拉了下來，但還是聽話的說了好。米蔗從包裏掏出照片，牽着鬧鬧一起坐在地毯上：

“鬧鬧來，我們看看昨天和爸爸拍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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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鬧坐在米蔗懷裏，兩人一張一張翻過去，鬧鬧時不時咯咯咯的笑，因為看不到米蔗的表情，所以米蔗終于垂下努力扯起來的嘴角，感受着懷裏小小軟軟的人，心裏酸得不行。

“甘蔗哥哥，我把這個給爸爸送去好嗎？”

鬧鬧問，米蔗點頭：

“好啊，爸爸看到肯定很開心。”

剛說完，鬧鬧噘起嘴：

“爸爸今天一點都不開心，鬧鬧給他講笑話他都不笑。”

米蔗抿了抿嘴：

“是嗎？可能爸爸工作累了想睡覺，要不然鬧鬧等爸爸睡醒了再給他照片？”

鬧鬧想了下：

“好吧，甘蔗哥哥可以吃飯了嗎？鬧鬧餓。”

米蔗點頭，站起來牽着鬧鬧下樓。鬧鬧越乖米蔗越難受，今天的鬧鬧和往常一樣乖，吃好之後只玩了一會兒，就被米蔗哄着睡着了。

故事讀到最後一句，鬧鬧一只手握着米蔗的手指，眼睛閉着睡着了，米蔗坐在他的床邊，心中五味雜陳，不想放下書離開，就坐在邊上，看着鬧鬧安靜的睡着，直到有人輕輕的敲了敲門。

趙臨修站在門邊看着鬧鬧，米蔗這才放下書站起身，輕聲道：

“趙總。”

趙臨修眨了下眼睛，點了點頭。

米蔗從鬧鬧的房間裏出來，帶上門，看到趙臨修站在走廊裏吸煙。這是米蔗第一次看到趙臨修吸煙。

米蔗頓了頓，才走過去道：

“趙總，您還好嗎？”

趙臨修看了眼米蔗，眼神裏帶着沉重，他吸了口煙：

“今天醫生說手術成功率是百分之二十。”

米蔗動了動嘴角，不由得睜大眼睛，他控制自己的吐息，讓自己看起來盡量很平靜，趙臨修嘴唇有些發幹，輕輕嘆了口氣。

“趙總，鬧鬧吉人自有天相，他多可愛啊，一定會一直陪着您的，他今天察覺出您不高興了，說明天要給照片你看，哄你開心呢，他就是上天派給你的小天使，所以上天不會奪走他的。”

趙臨修眼角帶上一抹笑，聽着米蔗胡謅，心情好了些：

“他剛出生的時候沒有心跳，其他孩子一出生就鬧，可是他不，所以我喊他鬧鬧，以後怎麽折騰怎麽鬧都行，只要別沒動靜。”

米蔗聽得眼眶差點掉出淚來，他低了低頭：

“嗯，趙總您往好處想，別自己吓自己了，您晚飯沒吃，我給您熱熱去？”

趙臨修低頭看米蔗，這人癟着嘴角極力掩飾情緒，眼角卻通紅，他勾了勾唇：

“去吧，別把眼淚掉鍋裏就行。”

米蔗被噎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點頭下樓給趙臨修熱飯菜了。他邊熱菜邊吸鼻子，心想我這是心疼鬧鬧的，趙臨修在這種時候還取笑自己。

沒等米蔗熱完趙臨修就已經坐到餐桌邊，米蔗一樣一樣給端上來，趙臨修拿着筷子卻不吃，米蔗正擦手呢，看趙臨修不動的樣子問：

“趙總怎麽不吃？”

趙臨修看着一桌子菜，自己一個人吃顯得太心酸了，他朝着自己對面的位置擡了擡下巴：

“跟我一起吃。”

“啊？我…我吃過了啊。”

趙臨修不說話的看了眼米蔗，米蔗認慫，也去拿了一副碗筷，坐在了趙臨修對面。

趙臨修慢條斯理的吃着，米蔗硬生生又捱進去半碗飯，肚子撐得不行，直到趙臨修放下筷子。趙臨修似乎沒有覺察出米蔗的撐，吃完還喝了口水，開始和米蔗說話：

“你覺得秦沐岚能給鬧鬧當好後媽嗎？”

米蔗沒想到趙臨修問這樣一個問題，他趕緊放下筷子，聲音比平時高了幾度：

“能啊，秦小姐又溫柔又體貼，和鬧鬧還玩得那麽好，我覺得能。”

趙臨修看着米蔗一臉吹噓的樣子笑了下，他擡手讓米蔗停，忽然專注的看向米蔗的眼睛，趙臨修的瞳仁顏色比一般人深，被他盯着像是要被吸入一汪不知深淺的湖水，米蔗突然不知道怎麽呼吸，趙臨修眼裏的笑意沒有了，盯着米蔗心虛的眸子，開口道：

“我覺得不能。”

“你都比她做的好。”

說完，趙臨修站起身，看着米蔗整個人像被鞭炮炸了一下的樣子，他眸中劃過一絲了然，接着被漫不經心的笑意替代，趙臨修朝米蔗打了個響指：

“洗碗了。”

米蔗反應過來的時候趙臨修已經在樓梯上了，他趕緊站起來，死死低着頭收拾桌子，手指有些涼，房子裏的暖氣明明很熱。

米蔗心髒咚咚咚跳個不停，剛剛趙臨修的樣子，似乎是在試探自己，又似乎在調戲自己，但不管怎麽樣，他想，趙臨修一定是有所察覺了，米蔗隐秘不堪的心思，可能很快就要以一種殘忍羞恥的方式，被趙臨修揭露出來。

米蔗想，辭職嗎？還是搬出去，可是鬧鬧需要自己，但這樣每天和趙臨修擡頭不見低頭見，總有一天自己會被真正發現，他用力閉了下眼，腦中忽然劃過一個想法，米蔗洗好碗，回房間洗了澡躺到床上之後，拿出手機，打開和穆铎的聊天界面：

“你上次說的，和我試試，現在還算數嗎？”

米蔗把這條消息發出去之後緊張的要命，自己現在這就是在約炮吧，根正苗紅乖小夥米蔗，長到這麽大，小處男一個，第一次居然是約炮嗎？

米蔗緊張的等穆铎回複，沒到五分鐘穆铎就回了：

“當然算數，大米哥你想開了？”

屏幕這頭的米蔗拼命搖頭，我當然沒有想開，但我要是再整天看着趙臨修就快被發現了，他想，好歹在鬧鬧做完手術之後，自己再離開。

“能不能先不要一開始就那個？我們先約會？一項一項來？”

米蔗握着手機給穆铎發消息，穆铎滿口答應，他們的第一次約會就約在這周末的傍晚，兩人一起去看電影，看完電影吃晚飯，然後米蔗送穆铎回學校。

本來穆铎要送米蔗回來的，米蔗堅決說不行，因為自己大，既然性別沒差的話，那就要大的送小的。

這兩天米蔗特地躲着趙臨修，趙臨修工作大概也忙，所以兩人沒見幾面。到了周日米蔗有點過不去自己心裏那關，但他還是強迫着打扮了一下自己，比如穿件新棉襖，穿條顯着年輕的牛仔褲，洗個頭什麽的。

米蔗出去的時候趙臨修正抱着鬧鬧回來，看到他背着包清清爽爽準備出門的時候把人叫住：

“去哪兒？”

米蔗支支吾吾了半天，終于下定決心道：

“去約會。”

趙臨修頓了下，接着便挑眉：

“公司裏的？”

米蔗搖搖頭，趙臨修凝視了米蔗兩秒，語氣不甚愉快：

“鬧鬧睡覺前回來。”

米蔗趕緊點頭，腳下生風的溜了。

鬧鬧攀着趙臨修的脖子：

“爸爸，什麽叫約會？甘蔗哥哥今天穿得真好看。”

趙臨修抿着唇，心中不知為何生出些自己都不明白的不快，他語氣有些惡劣：

“就是他有更喜歡的人，不要你了。”

鬧鬧一頓，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我不要甘蔗哥哥約會！”

趙臨修把鬧鬧放在地上：

“晚了，下次他去之前這樣哭一頓，他就不出去了。”

等趙臨修回了書房，就給錢其去了電話，錢其放下電話有些驚訝，趙臨修讓他給米蔗列一個時間表出來，每周帶孩子必須滿四十二個小時，工作日時間不夠休息日補，少一個小時扣一千。

錢其心想，米蔗大概是惹趙總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