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兩個

徐可蓮站在那裏，有些不明所以。

她以為自己是要魂飛魄散了，可是只是換了個地方，她還完好無損，眼前站着兩男一女，正神色古怪地看着她。

“男神……這就是所謂的厲鬼？這也太不像了吧？”江子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圈徐可蓮，實在是沒從她身上發現什麽攻擊意圖，怎麽看，都是極其普通的鬼魂，與自己并無二致。

沈楠有些啞口，眼前這個女鬼的形象，實在是不像已經厲鬼化的魂魄，身上幾乎沒有什麽煞氣，一瞬間讓沈楠以為自己搞錯了。

如果這就是殺了那三個人的厲鬼，那麽，她身上怎麽會沒有煞氣呢？

煞氣源于因果，殺人越多，煞氣越重。

可是現在，從這個女鬼身上，她感受不到煞氣。

問題到底出在了哪裏？

“你們……看得見我？”徐可蓮見江子陌他們緊緊盯着自己，雖然神色各異，但是顯然，他們是看得見她的。

她覺得有些驚喜，直覺告訴她，她終于可以和這樣漫無目的飄蕩的日子說再見了。

“呃，徐可蓮？”沈楠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開口。

她已經做好一番惡戰的打算，但是現在是什麽情況？這厲鬼竟然跟她冷靜交流？莫非是擁有神智的厲鬼？

不不不，不可能，厲鬼早就神智盡失，不可能與她冷靜對峙，所以現在的情況，就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眼前這個女鬼，根本就不是厲鬼。

“是我。”徐可蓮點了點頭，肯定了自己的身份，繼而好奇地看向他們，開口問道：“你們是誰？”

“我們是引渡鬼魂往生的鬼差。”沈楠聳了聳肩，簡要地介紹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徐可蓮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問道：“那我現在……是要去投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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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此之前你得先回答我幾個問題。”沈楠搖搖頭，語氣有些複雜地回道。

雖說她不知道這個徐可蓮是個什麽狀況，但若是徐可蓮手上有人命，她就得去地獄司走一遭，至于被關多久，視情節輕重而定。

“前兩天那三個被掏心掏肺的男人，是不是你殺的？”沈楠問道。

徐可蓮聽了這話有一瞬間的茫然，繼而明白了什麽，十分肯定地回道：“不是，在我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死了。”

不是？

沈楠愣了愣，對這個答案感到十分意外，她皺了皺眉頭，有些懷疑徐可蓮所說的話的真實性，但是她的氣息波動十分穩定，應該不是在說謊。

沈楠轉念一想，好像這麽一來就能解釋地通她身上為什麽沒有煞氣了，若她沒殺過人，身上自然不會有煞氣。

她頓了頓，繼續問道：“那陸仁嘉他們幾個呢？別告訴我攻擊他們的也不是你。”

徐可蓮低下頭，輕聲應道：“是我害得他們住院沒錯，可是，我的本意并不是攻擊他們，他們看不見我，我沒法跟他們交流，所以才用了這種低劣的方法，我只是想讓他們找到我的屍體，讓父母別再辛辛苦苦去找一個死人了，我以為他們中會有人懂我的暗示的，可是并沒有……”

沈楠愣了，江子陌也愣了，這女鬼說的情真意切，實在是不像推脫之詞。

可是，若真的如她所說，那三個男人不是她殺的，那麽究竟是誰，殺了那三人？

江子陌眉頭皺了皺，覺得有些想不通。

從一開始，他們便以為掏人心肺的厲鬼和傷了陸仁嘉他們的厲鬼是同一只，所以得出了徐可蓮便是那厲鬼的結論，甚至還以此為橋梁，成功地找到了徐可蓮的屍體。

但是現在，若是把大前提推翻，就可能得出截然不同的結論，也就是說，從一開始，他們要找的所謂厲鬼，就不只是一只。

江子陌眯了眯眼睛，腦海中靈光一閃，他們好像，忽略了一件事。

他看向徐可蓮，開口問道：“你認識……宋淮柔嗎？”

徐可蓮搖了搖頭，一臉莫名。

這就對了，江子陌的眸子亮了亮，覺得一切都合理起來。

他們找到陸仁嘉以後，便将宋淮柔抛到了腦後，定向思維地覺得宋淮柔身上的陰氣也是出自徐可蓮之手。

可是，男神也說過，宋淮柔身上的陰氣幾乎已經凝為實質，而陸仁嘉他們身上的陰氣卻飄忽不定，根本不是一個等量階的。

當時沈楠只是覺得有些奇怪，卻并沒有多想，現在結合徐可蓮所說，一切也就解釋地通了。

“男神，我們要找的厲鬼，恐怕不是她。”江子陌來到沈楠身旁，緩緩開口道。

明明是推測，語氣卻是十分篤定。

剛剛招魂的時候，他不敢離的太近，但是現在，基本上已經确定沒有威脅了。

沈楠點了點頭，事實上，剛剛江子陌問徐可蓮認不認識宋淮柔的時候，她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難怪她從徐可蓮身上感受不到煞氣，想來她根本就沒有完全厲鬼化。

這樣的情況，當正常的轉生鬼魂處理就可以了。

于是她招呼了一聲章千葉，向徐可蓮介紹道：“這是這個轄區負責轉生的鬼差，原本以為你被仇恨蒙蔽了雙眼，變成了厲鬼，才打算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但是現在看來是沒有必要了，你跟着他正常投胎就好。”

徐可蓮愣了兩秒，有些遲疑地開口：“厲鬼？是指這個嗎？”

徐可蓮周身氣息乍變，原本身上的學生裝消失無蹤，變成了她死前被扯地七零八落的碎布。

她的臉也變了樣，原本是青澀的學生模樣，此刻卻眼球凸出，頭發濕噠噠地搭在面前，口鼻中不斷有血水流出，典型的厲鬼模樣。

江子陌離地太近，面前的鬼魂突然來了個大變樣，吓地他頭皮一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縮到了沈楠身後，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

這事情的發展走向，他有些看不懂啊。

沈楠反應也是極快，雙手揮動間瞬間築起了幾道黑色屏障，她沉着一張臉，看向徐可蓮的目光很是不善。

她倒要看看，這徐可蓮想要耍什麽花樣。

誰知徐可蓮只是維持了幾十秒這個樣子，便又變成原來的學生模樣，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解釋道：“你們別緊張，我沒有什麽惡意，只是你們剛剛提到了厲鬼，我在想我到底是不是，就變換給你們看看。”

只不過沒有想到，他們幾個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沈楠的嘴角抽了抽，覺得無語極了，她有些看不懂徐可蓮，這家夥到底是真蠢還是假蠢，如果被确認為厲鬼，她鐵定得去地獄司走一遭，那就不是普通的轉生那麽簡單了。

而且，怎麽會有這種随意切換形态的鬼魂存在，學生模樣的時候，周身的陰氣程度與江子陌相當，沒有任何威脅，可是剛剛形态切換的時候，周身陰氣的凝實程度增強了三倍都不止，這是什麽操作？

還是說，她是故意用這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來降低他們的警戒心的？目的其實是在他們放松警惕的時候暴起而攻。

這麽想着，沈楠看着徐可蓮的目光更加不善了，她并沒有将防護屏障收回去，而是微弓起身子，進入備戰狀态。

“這可不是什麽玩笑，你最好解釋清楚，為什麽你會有兩種靈魂狀态。”沈楠冷聲問道，大有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架勢。

徐可蓮垂下了腦袋，眉目間盡是惆悵，她長嘆一聲，緩緩開口道：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剛死的時候滿腦子都是找那三個人報仇，剝他們的皮，抽他們的筋，将他們挫骨揚灰，那個時候的我應該是厲鬼狀态了吧？心裏只有報仇，什麽親情，友情，甚至是我自己，都被抛到了腦後。”

“可是，等我找到他們的時候，只看到了三具屍體，那一瞬間，我突然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該幹什麽，就這樣漫無目的地飄蕩，後來我看到了父母，才想起來一切。再後來我就發現，我的形态會受心情的影響，當正面情緒占據上風的時候，我就是這個形象，相反，當心中的恨意占據上風的時候，我就會變成剛剛那副模樣。但是請你們相信我，我是不會無緣無故傷人的。”

沈楠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徐可蓮的說辭。

那三人死了之後，她沒有輕易地轉嫁仇恨，将氣撒在普通人身上，僅憑這一點，就可以确定她與尋常厲鬼是不一樣的了。

“這麽說來，你是一個人都沒傷過了？”雖然心中有數，沈楠還是開口确認了一下，靈魂狀态下的鬼魂很難說謊，畢竟有肉體的時候都能從輕微的肢體動作差異來判斷出是否說謊，更別說是靈魂體了。

聽了沈楠的話，徐可蓮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就連語氣都變得有些激動：“我只是想讓那三個人付出代價而已，為什麽要傷害別人，如果我無緣無故地殺了無辜的人，那我跟那群人渣又有什麽區別？”

沈楠愣了愣，有些詫異，這家夥的三觀，未免太正了吧，就算是自己再凄慘，也不會想要報社，傷害那些無辜群衆。

“咳，別激動，只是你這情況太過罕見，畢竟你剛剛的形态确實是厲鬼沒錯，就算是你沒傷人，我們也不能随便地送你去往生，希望你能理解。”沈楠輕咳了一聲，開口解釋道。

徐可蓮點了點頭，并沒有異議。

她循規蹈矩慣了，就算是變成了鬼，也習慣性地遵守着陰間的規則，無論從哪個層面來說，她都不想自己成為擾亂秩序的存在。

“既然如此，你便先跟着我們，等我們将那真正的厲鬼抓獲，你再随我們去趟閻王殿。”沈楠如是說道。

本來她想着直接讓章千葉自個兒帶着徐可蓮去閻王殿走一遭，但是又有點放心不下，一來章千葉是新上任的鬼差，他自己都未必見過那閻王，二來是這徐可蓮的不确定性太強，她不太敢放手給章千葉。

徐可蓮應了聲，她擡頭看了看沈楠，又看了看江子陌，嘴巴張張合合，似乎是想要說什麽，卻不好意思開口。

倒是江子陌眼尖地發現了徐可蓮的踟蹰，不禁有些好奇，“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徐可蓮頓了頓，神情看起來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順從了內心的想法，開口道：“我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在投胎之前，讓我再見一下父母。”

……

作者有話要說： 嗨呀，還有一更，已累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