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初吻

面前是一頭通體雪白的巨獸, 人面羊身，腦袋如圓獅，獠牙長而鋒利，看起來兇悍非常。

這便是白澤的獸型了。

再次看到白澤的獸型，江子陌早就沒了當初的害怕, 取而代之的只有即将前往人間的興奮之情。

江子陌拽住白澤身上的毛發, 熟練地翻身而上, 趴伏在白澤的背上。

待江子陌坐穩了, 白澤才直起身，周身的妖力湧動起來, 把江子陌包裹于其中, 起到保護的作用。

翅膀緩緩張開, 輕輕一蕩，便騰空而起, 朝着人間的方向疾馳而去。

白澤是一只會飛的妖獸, 但是知道這一點的妖怪并不多, 因為平日裏他的翅膀都隐于皮毛之下, 與自身的紋理融為了一體, 不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

而且……如果不是必要的情況, 白澤很不喜歡展露自己的獸型, 也算是妖怪中的怪胎了。

當然, 和他的未來妖妃雲游人間這種事，被他自動歸類到了必要的情況當中。

他的速度很快，不過眨眼的功夫, 便穿過了陰陽交彙處，來到了人間。

此時人間正值夜晚，正是人們忙碌了一天極盡放松的時刻。

他盡可能地控制着飛行的高度，讓江子陌盡可能地看到下面的景象，但是又不會被下面的人類注意到。

白澤平時都是用随行空間來隐匿行蹤的，但是高速飛行的情況下，他的随行空間就沒那麽好用了。

不過，有夜幕為遮擋，問題倒也不大。

江子陌默默地探出了腦袋，看着這難得一見的空中之景。

夜幕之下，城市中的霓虹閃爍，似乎在與星空争亮一般，大片的燈火連成了一道道絲帶，蜿蜿蜒蜒地連接在一起，構成了一幅獨特的圖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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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飛地很快，地面上的燈火絲帶也在飛速變換着形态，從江子陌的角度看過去，竟像在跳舞一般。

美則美矣，不過看的久了，難免會覺得有些晃眼，江子陌看了一會，便收回了視線，把腦袋重新埋進柔軟的皮毛之中。

耳邊是狂風呼嘯的聲音，卻無法傷及他分毫，也無法吸引他的絲毫注意力，這一刻，江子陌心中莫名地升起了一絲歲月靜好的感覺。

寬厚的脊背，溫熱的觸感，讓他覺得分外安心。

他以前的願望很簡單，就是早日修成陽鬼，周游一次世界，嘗遍天下美食。

當然，現在的願望依舊簡單，只不過在原有基礎上加上了一條，帶上白澤。

他暈暈乎乎地趴伏在白澤背上，腦子裏面有一茬沒一茬地想着些許瑣事，許是白澤的後背太過舒适，他竟然就這麽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白澤終于停了下來，他尋了處無人的地方，變回了人型，落地的同時長臂一伸，順勢便接住了從空中落下的江子陌。

突如其來的騰空感讓江子陌清醒過來，他有些茫然地揉了揉眼睛，感受到放置在他腰間的手，頓時漲紅了臉，極其敏銳地向後方跳出了兩步。

看着江子陌這般局促的模樣，白澤臉上不由地溢起了一絲笑容。

雖說現在的江子陌還并不具備實體，摸上去并沒有軟香入懷的觸感，而是冰涼涼的一片，但是沒關系，重要的是感覺，該揩的油還是要揩的。

要知道，江子陌勤勤懇懇修煉的這些日子裏，他的功課可沒少做，基本上三天兩頭就往人間跑一次，為的就是每次來人間都能帶着江子陌欣賞各色美景。

江子陌沒有實體，無法像常人那樣吃一些美食，亦或是玩一些娛樂設施，所以絕大多數時候，他們都只是在看風景。

當然，這風景的種類并不單一，形狀各異的古玩，種類紛雜的珍稀動物，或靜或動，傳達着不一樣的美感。

而每一次帶江子陌出來，白澤都想盡可能地做到不重樣，所以這前期的勘察工作，還是挺耗費體力的。

當然，成效也很明顯。

白澤笑了笑，狀若無事地走上前把江子陌攬了過來，笑着開口道：“走吧，出去瞧瞧。”

江子陌的身體微僵，卻也沒再拒絕，而是順着白澤的力道向前走去。

白澤為了避人耳目，所以選了一處巨樹叢生的地方降落，雖說成功地替他們隐去了身形，但是同樣的，他們的視線也受到了阻礙。

剛從巨樹叢中走出去，江子陌便瞬間睜大了眼睛，被眼前的瑰麗景象震撼地說不出話來。

明明是夜晚，這裏卻充斥着璀璨的光輝。

天邊是一道道壯麗的光帶，它們飄蕩在空中，輕輕地在蒼穹之中婀娜搖曳，上面是煙霧般的綠色光帶，下面則是神秘的紫色光芒，兩種看起來毫不搭邊的顏色，此刻卻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或明或暗，交相輝映，構成一副奇特瑰麗的畫卷。

那幽幽紫光映射在那湖面之上，藏身于樹木之中，讓這片土地染上了些許夢幻色彩，仿若仙境。

“好美……”江子陌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搜腸刮肚，實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詞彙來描述此刻展現在他面前的炫目之光，最終，千言萬語也只劃歸為一句再尋常不過的感嘆。

白澤微眯起了眼睛，有些癡迷地盯着夜幕下的江子陌。

此時的阿陌，杏眼圓睜，眸中似有星光閃過，雙唇因為驚訝而微微張開，五官精致而柔和，美好地就好像是落入凡塵的天使，比那天邊的光幕，還要炫目。

白澤的喉結聳動了一下，良久，他才應了一句，“是啊……好美。”

只是不知道，他所說的，究竟是景，還是人。

白澤的眸子暗了暗，無比癡迷地望着眼前的天使，忍不住叫了一聲：“阿陌。”

天使，總是能激起人們的亵渎欲。

“嗯？”江子陌有些疑惑地偏過腦袋，不明白白澤叫他幹嘛。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沒等到什麽後話，倒是先等來了一張陡然放大的俊臉，不等他反應過來，雙唇上便傳來了一陣溫熱柔軟的觸感。

“你你你！”江子陌瞪大了眼睛，猛地推開了白澤，倒退了好幾步，指着白澤“你”了好半天，也沒說個出個所以然來。

雖然他在心裏已經慢慢接受白澤的存在了，可是……可是這樣子會不會太快了一些？

而且……這是他的初吻诶，雖然身為一個男孩子沒什麽好矯情的，但是這跟他預想中的不太一樣啊，不應該先醞釀一下暧昧的氛圍然後視線交纏一會會最後再情不自禁那啥嘛！這麽突然是鬧哪樣啊，根本一點都不美妙啊！

江子陌的腦袋有些暈乎，這一瞬間，他聯想了許多無關緊要的事情，就連他自己也沒注意到，他糾結的點一直是為什麽這麽突然，而不是為什麽白澤要吻他。

白澤勾了勾嘴角，看着面露羞赧之色的江子陌，鬼使神差地問出了一句：“怎麽？是第一次？”

江子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沒一會兒臉更紅了，他便幹脆垂下了眸子，眼神飄忽着，就是不肯看向白澤，一副被說中了心事的樣子。

白澤喉結微微滾動，黝黑的眸子中似有紅光閃過，這一刻，他好像有些明白了先前妖帝所說的欲望了……

江子陌低垂着眸子，大腦漸漸地恢複冷靜，又開始聯想到一些其他的東西。

白澤這副老油條的口吻，明擺着不是第一次了啊，雖說這家夥怎麽着也是個一千多歲的老妖怪了，有個前任什麽的好像也挺正常，但是……還是會覺得莫名不爽。

江子陌撇了撇嘴，擡起眸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在那裏笑個不停的某個妖怪，有些不甘心地問道：“那你呢？”

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是內心深處依然希望白澤是個潔身自好的妖怪。

白澤愣了愣，強行把腦海中某些不可描述的畫面趕了出去，笑着答道：“我？我當然……”

話音戛然而止，後半句話，他竟然怎麽也說不出來了。

在他的記憶中，江子陌是他第一個喜歡上的人，在此之前，他便一直孤身一妖，不停地修煉修煉再修煉，以期有朝一日能夠……能夠如何？

白澤的瞳孔陡然放大，脊背寒毛立起，他總覺得自己忘了許多事，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江子陌，腦袋轟隆作響。

記憶觸角在不停地生長，終于在到達一個臨界點之後猛地爆炸開來。

記憶斷層，補上來了。

白澤怔在了那裏，一時間有些承受不住奔湧而來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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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暖花開，不第山上花開遍野。

河邊，一個面容青稚的少年靜靜地站在那裏，看着前方的花海出神，與其說是在賞花，倒不如說是在思念什麽人。

“阿言阿言阿言！”呼喚聲由遠即近，聽起來雀躍極了。

少年的眸子亮了亮，面上喜悅之色盡顯，他搖了搖頭，将喜悅之情收斂，佯裝生氣地板起了臉，這才轉過了身。

遠處有一頭白色小獸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向他飛奔而來，阿言也沒多想，習慣性地伸出了雙臂，卻沒想到，那小獸在即将撲到他懷裏的時候陡然變成了一名白衣少年。

陡然增加的重量讓阿言無法保持平衡，他晃了晃，便帶着那白衣少年一起，有些狼狽地跌倒在地上。

阿言吃痛地皺了皺眉，臉上佯怒的表情卻是挂不住了，他略微有些羞惱地瞪了一眼壓在他身上的家夥，抱怨了一句：“唔，你幹嘛突然變成人型，很重诶！”

“嘿嘿嘿。”白衣少年沒有回答，而是兀自盯着阿言猛瞧，黝黑的眸子中盡是興奮之色。

“行了行了，快起來。”阿言看着一臉傻樣的某個家夥，心中沒由來地升起一絲無奈。

白衣少年沒有應聲，而是慢慢地低下頭，在阿言愕然的目光下，狠狠地在他唇上啵了一口。

雙唇分離的聲響并不是很大，但是在這寂靜的山林之中，卻是再刺耳不過了。

阿言怔了怔，随即羞窘萬分地把他推開，十分局促地開口：“你幹嘛……幹嘛突然這樣……”

白衣少年有些調皮地沖着他眨了眨眼睛，理直氣壯地說道：“這在人間叫定情，親一口你就是我的人了，我們就能一直一直在一起。”

這是他在山下鐵樹村跟二牛哥學來的招術，二牛哥告訴他，要是看上誰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賴上再說。

白衣少年頓了頓，似乎又想到了什麽，他看向面色微紅的阿言，無比嚴肅地開口：“阿言，人一輩子只能定一次情，你得答應我，以後只能讓我親，別人都不行，就算是你師父也不行，好不好？”

阿言愣了愣，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師父會莫名躺槍，他看着面前無比正經的少年，良久，終是應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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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怎麽了啊？”江子陌皺着眉頭，伸手在白澤面前不停地揮舞着，怎麽這家夥跟突然傻了一樣，不是第一次就不是第一次嘛，他都還沒說什麽，這家夥至于變成這樣麽。

“幹……幹嘛？”手腕陡然被抓住，江子陌不由地驚呼一聲。

白澤終于回過神來，他看着面前眉頭緊皺的江子陌，心中有無數感情湧現，有恐懼，有自責，也有絕望，但是更多的，是失而複得的喜悅。

他長吸了一口氣，猛地把江子陌擁入懷中，啞着嗓子叫了聲：“阿言……”

……

作者有話要說： 累累，這三千九百字花了我六個多小時，果然讓一個單身狗寫小甜甜是很困難的事(T＿T)

以及，可能後面就要開始走一波劇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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