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前世·誘餌

夜色漸濃, 城中西北方向的草藥鋪子終于打了烊,阿言打着哈欠,心道他們終于能回去了。

師父也真是奇怪,明明是故人,卻并不相認, 而是又換了副模樣, 遞給了那個老人一封抱平安的書信, 說是前兩年路過北方雁城的時候, 受人委托将信送到此地。

可是事實上呢,什麽受人委托, 那封信件明明就是他剛剛在路上現寫的東西。

那老人可高興壞了, 抽動個不停的嘴角, 顫抖個不停的雙手,都讓阿言産生了一種他随時都有可能昏厥過去的錯覺。

“神仙顯靈了, 顯靈了!”老人顫抖着聲音, 眼眶中漸漸升起了一層霧氣, 過于激動的心情讓他連道謝都忘記了, 兀自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

既沒問容青此刻在何地, 也沒責怪容青為何不回來看看他們, 只是抹了把眼淚, 由衷地發出了一句“平安就好, 平安就好”的感慨。

若是年輕的時候知道了容青的下落,他一定不惜拖家帶口,長途跋涉, 也要去見上一見。

可是現在,他已垂垂老矣,知道容青平安,就夠了。

他呆坐在那裏,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猛然想起了那位把消息帶給他的恩人,顫巍巍地沖着容闫鞠了一躬,抱歉道:“看看我這記性,恩人快請進,把這書信從遙遠的北方送來,老朽實在是感激不盡。”

容闫搖了搖頭,拒絕道:“舉手之勞而已,我還有事,便不再久留,先行離開了。”

走了兩步,他又忍不住回頭,囑咐了兩句:“你年紀也不小了,店鋪別開的太晚,小心晚風着涼。”

語氣很是熟稔,一副同輩人的口吻。

老人愣了愣,只覺得這人說話的語氣有些熟悉,果真是人老了,腦子不好使了,他心中暗嘆了一聲,搖頭笑道:“無妨無妨,我身子骨硬着哪,倒是你一個外鄉人,還帶着個孩子,可得注意着點,最近這城裏啊,不太平。”

容闫點頭應下,轉身便離開了這間小小的草藥鋪子,這一次,倒是沒再回頭。

然而……

阿言打着哈欠,一臉地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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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裝離開,卻悄咪咪地躲在這裏遠遠地看着那個老人算是個什麽事啊!

阿言癟了癟嘴,覺得萬分無趣,他瞥了眼周身氣息低落的師父,默默地将催促的話吞回肚子裏,縱使再沒耐心,他也沒出聲驚擾師父。

其實他也明白,師父看的并不是那個老人,而是多年前的回憶,一種情懷,他雖然無法感同身受地體會師父此刻的作為,卻能夠理解他的情緒。

所以他不多言語,乖乖巧巧地等候在一旁。

不過,現在店鋪已經打烊,他們應該可以回去了吧?

于是他揉了揉眼睛,昏昏欲睡地開口道:“師父,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軟軟糯糯的聲音響起,将容闫飄的很遠的思緒給拉了回來,見阿言滿臉困意,他不由笑道:“再等等。”

“啊?”阿言頓時苦下了臉,不由自主地拖長了聲調,“還要等多久啊?”

“快了,不過……得委屈你當一次誘餌了。”容闫笑了笑,再睜眼時,臉上已是一片肅殺之色。

令人難忘的過去,适度緬懷即可,過去不可改變,不如着眼于現在和未來,他容闫,從來就不是什麽深陷回憶走不出來的角色。

他在此地停留如此之久,雖有緬懷情懷的因素存在,但是更多的,是在放餌。

正如陳橋所說的,這個城裏,并不太平。

熒惑入南鬥,魔物再出動。

魔族已經銷聲匿跡多年,如今卻有魔物亂世的天象再現,這讓心系天下蒼生的容闫,怎麽也坐不住了。

熒惑之象,象征鮮血與死亡。

容闫雖然知道自己沒有改變未來走向的能力,可是不努力一把,他實在是心有不甘。

閉關之餘,他折損修為蔔得一卦,卦象顯示,一切禍亂之始,便在這座當年他悟道的城內。

所以他來了。

而破題的關鍵,在他的小徒弟身上,所以他把阿言也帶來了。

起初他心中也十分納悶,為什麽修為尚稚,心性純善的小徒弟,竟會是這破題的關鍵,但是仔細思索,他便有了答案。

魔物擅隐遁,蹤跡難尋,就算是他來此城中,也根本于事無補。

但有一點,卻是他尋覓魔物的關鍵。

魔物喜食人心,尤其喜愛靈魂純淨的人心,所以他們總愛挑孩子下手,而阿言……靈魂純淨的程度是他生平所見之極。

對于魔物來說,阿言便是最美味的食物,對他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思及此,容闫長呼了一口氣,身體緊繃,保持最佳的備戰狀态,沒辦法,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要做的,便是極盡所能地護住阿言并且将魔物斬殺。

徒弟與道義,他兩者都要握在手裏。

容闫眉峰一蹙,絕美的容顏上閃過一絲凜冽,今日之事,他絕不允許自己有半分失誤。

……

“那你自己等着吧!我要自己回去了!”阿言雙手叉着腰,狠狠地瞪視了容闫一眼,扭頭就走。

“那好吧……路上小心。”容闫嘴上囑咐着,卻并未跟上去。

阿言冷哼了一聲,并未搭理自己師父,而是鼓起了腮幫子,大步向前,一副生氣的孩童模樣。

他皺巴着小臉,氣呼呼地走在路上,漸漸地遠離了人群,眼看着就要出了城,也沒人跟上來,他皺了皺眉,開始把腳步放慢。

縱使心中萬分忐忑,他也依舊按照師父所說的去做了。

師父與他傳音,簡短地說了下他們的情況,他便佯裝與師父起了争執,分開行動,他在前面當蟬,師父在後面當黃雀,這種當誘餌的感覺,既緊張,又興奮。

可是,怎麽到現在還沒動靜?

阿言撇了撇嘴,心道難道是自己的誘惑力不夠?

“咕嚕咕嚕”

一陣吞咽口水的聲音響起,由遠及近,阿言條件反射地回眸看去,如願看到了一張神似蟒蛇的人臉,一雙狹長的眼睛正閃爍着綠油油的光芒,貪婪地注視着他。

螳螂……來了。

“小娃娃,你可真香啊。”那魔物龇牙笑着,伸出長長的舌頭在臉頰舔過,發出一陣讓人惡心的啧啧聲。

阿言眉頭皺起,臉上盡是嫌惡之色,他怒瞪着慢慢向他靠近的魔物,萬分嫌棄地嚷嚷着:“醜家夥,離我遠點!”

“呵呵。”那魔物見他這般驚慌的模樣,也不生氣,反而更加興奮了,他一步步朝着阿言逼近着,露出了一絲癫狂的笑容,“別着急,很快,很快,你便會成為我的一部分,與我的身體融為一體。”

好……好惡心。

阿言面容皺起,只覺得腹中一陣翻滾,他日日與容闫這等姿容的仙人打交道,何時見過這般醜陋的生物。

随着距離的縮短,從那魔物身上傳來了一種奇怪的腥氣,那是一種介于海腥味和血腥味之間的味道,難聞地要死。

阿言屏住了呼吸,淚水開始不受控制地在眼眶裏打轉,一時間覺得委屈地不行,為什麽他要當這種又醜又臭的家夥的誘餌啊!

嗚嗚嗚不要啊,難道他第一次掉眼淚,竟然是被醜哭的麽!

倏地,那魔物臉上猙獰的笑容戛然而止,在他的身後,一道道利刃憑空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破了他的皮囊。

“啊!”那魔物慘叫了一聲,面露猙獰之色,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誰動的手,他已經慎之又慎,卻沒想到這個仙人的耐心竟然如此之好。

容闫站在不遠處,面容冷漠。

這不是動手的最佳時機,他應該等到這魔物即将進食的那一剎那動手,那個時候的魔物,防禦力達到最低點,以他剛剛那下攻擊的強度,應該能夠直接取其性命。

可是……他還是太在意阿言了,這魔物的舉動讓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把這家夥大卸八塊。

雖說剛剛并不是進攻的最佳時機,但是也重創了這家夥,結果并不會變化,這魔物此刻只有兩個選擇。

第一,向他反攻,不過麽,這魔物的實力本就不如他,現在又受了傷,想要拿下他,只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罷了。

第二,拼命逃跑,可是不巧的是,他手中備有遠距離殺傷性法寶——閻王奪命帖,這魔物一旦逃跑,便迎來了他的死期。

那魔物哀嚎了一陣,總算是消停了下來,他沖着容闫憤怒地咆哮着,周身魔氣肆虐,本就醜陋的面容變得更加猙獰與可怖,看那模樣,就像是要沖過來與容闫拼命。

容闫的臉色變得格外嚴肅,各式法訣被他掐在手中,随時可以暴起而攻,魔物的臨死反撲,想來是有些威力的,但是只要擋下這一下,之後這魔物的性命,便捏在他的手中了。

容闫冷哼一聲,眸中閃過自信的光芒,身子微弓,保持着最佳的戰鬥狀态。

但是很快,他眸中的自信之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詫異之色,詫異之後,便是強烈的憤怒。

這魔物,竟然逃了。

不止逃了,還帶着阿言逃了!

原來剛剛那魔物發出的強烈的攻擊信號,竟然只是他的僞裝,他的目的,從始至終就是逃跑!

容闫的臉色沉了下去,因為那魔物是帶着阿言逃走的,所以他不能第一時間将閻王帖抛出,否則的話,那魔物必死無疑,但是同時,他的小徒弟也會喪命。

也因此,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魔物從視野中消失。

不過幸好,他可以循着阿言的氣息,感知到那個魔物逃遁的方向。

容闫抿了抿唇,眸中閃過了一絲狠厲之色,他一定,要取了這魔物的性命。

仙力運轉,容闫循着那魔物消失的方向,用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那魔物的速度很快,若是擺在平時,容闫根本跟不上這魔物的速度,但是現在不一樣,這魔物,可是剛剛才受了傷啊,容闫想追上他,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那魔物瘋狂地逃遁着,面色陰晴不定,若不是他剛剛破除空間屏障不久,魔力尚未恢複,他又怎麽會如此畏手畏腳,本想悄悄地吃點人心恢複實力,竟然撞上個沒事找事的仙人。

他瞥了眼被他抓在手裏的小娃娃,十分饑渴地吞了口口水,這小娃娃聞起來真香,絕對是大補之物,若是能吃了他的心,再休整些時日,他應該就能恢複到全盛時期,這對他來說誘惑太大,所以在明知他身邊跟着個實力不菲的仙人時,他依舊沒有克制住他自己的欲望。

他沒有盲目地動手,而是慎之又慎地躲在一旁觀察,等到那師徒兩人起了争執,分開行動之後,他才終于放寬了心,伺機向那個孩子下手,卻是沒想到,這竟然是師徒兩人攜手給他挖的陷阱。

那魔物吐了口血,體內一陣氣血翻騰,這仙人當真可惡,下手夠狠,他在有傷在身,魔力不濟的情況下,根本就不可能打得過那個仙人,就連逃跑,都是極其困難的事。

但是,把這小娃娃捎上可就不一樣了,他可不相信那仙人會不顧這小娃娃的性命,給他來個致命一擊,事實上,就算那仙人真的不顧這小娃娃的性命,朝他全力攻來,那他死前能拉個墊背的,也算是對得起自己魔族精英的身份了。

而現在,事實證明他的猜測沒有錯。

那魔物咧了咧嘴,嘴角勾起了一絲詭異的弧度,他把這小娃娃擄來,可不僅僅是為了争取那幾秒的逃跑機會,更多是的為了拿這小娃娃做一個交換,一命換一命,若是那仙人肯換,自然最好,若是不肯換,那便拼個魚死網破,最後的贏家是誰,還不一定呢!

那魔物一邊在心中暗暗發狠,一邊快速行進着,眼看着前方有霧氣顯現,隐隐能看出山脈的形狀,那魔物的速度才開始慢了下來。

很好,到地方了。

那魔物徑直沖進了山脈深處,來到了最中心的地方,他咧了咧嘴,不再逃跑,而是停了下來,獰笑着等着那仙人的到來。

阿言終于被放了下來,他抖着腿肚子,捂着自己快跳出身體外的小心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這個魔物不僅又醜又臭,還……還粗魯!

他的修為幾乎為零,跟凡人并沒有什麽差別,所以他的身體根本負荷不了如此高速的移動。

以往師父帶他飛行,都會用仙力幫他護體,可是這魔物顯然沒有這等好心,若是時間再長些,自己的小命可能就這麽沒了。

阿言氣得直哆嗦,身體的極度不适讓他忽略了此刻的處境,與魔物獨處,他非但不害怕,反而狠狠地瞪視了一眼那個醜家夥,似乎在用眼神訴說着“咱們走着瞧”。

那魔物也不惱,只是伸出了長長的舌頭舔了下自己鋒利的指甲,皮笑肉不笑地開口:“小娃娃,再瞪,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摳出來嘗一嘗味道。”

阿言怔住了,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眼前這個家夥可不是什麽善茬,而是喜食孩童的魔物。

阿言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心中一陣惡寒,他慌忙垂下了眸子,生怕這魔物真的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情來。

低下頭,他才注意到了他們所處位置的不同尋常,他們腳下的土地并不平坦,在他們腳邊一米之外的地方是一處洞穴,像是某種穴居動物為了冬眠從地面到地底鑽出來的,但是無論是深度還是廣度,都超出了阿言對于冬眠動物的認知。

這洞穴周圍的泥土呈螺旋狀,形成了一個十分完美的圓,洞口則是黑黝黝的,深不見底,若是從這裏掉下去,可不得摔成肉泥。

阿言的小臉頓時皺了起來,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他可不覺得這魔物在這裏停下來是個巧合,怎麽看怎麽沒安好心。

阿言癟了癟嘴,忐忑萬分地看着那黑黝黝的洞口,心中沒由來地一陣發虛。

“怎麽不跑了?”一道充滿磁性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阿言條件反射地擡頭,如願地看到了一道優美如畫的身影,那張絕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是阿言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生氣了。

看到自家師父,阿言的眸子亮了亮,心中的慌亂感去了不少,只希望師父能一展神威,快些把這個又醜又臭的家夥消滅掉,然後帶他回家。

那魔物咧了咧嘴,雙手猛地扼在阿言的脖子上,一雙綠油油的眸子警惕地打量着容闫,冷笑着開口:“我為什麽要跑?我說,這地方你應該認識吧?”

容闫的眉頭蹙起,心中很是煩躁。

這個地方,他自然識得。

這條山脈名叫霧隐山脈,明确地被妖族列為禁地,就是因為這山脈中有一處洞穴,世人稱它為無底洞。

沒人知道這洞穴有多深,也沒人知道這洞穴下面有什麽,因為但凡是見過這洞穴下面真容的,無論是人,是仙,還是妖,全都消失了。

沒錯,是消失。

無論是屍體,還是魂魄。

那魔物看到容闫的反應,“桀桀”地大笑了兩聲,開口道:“既然你知道這地方,那可就好辦多了,不如咱們打個商量,你放了我,我放了他,我想,你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他一個不小心,掉進這無底洞吧?”

容闫沉着臉,在大腦中飛速計算着他此刻發動攻擊卻不會傷害到阿言的概率。

不行,他沒有把握,靠的太近了,若是再遠一些,便好了。

容闫抿緊了唇,雙手握緊又松開,最終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魔物,一字一頓地開口:“好啊,你先把他放了,就離開這裏吧,我保證不去追你便是。”

那魔物冷哼了一聲,指尖在阿言的脖頸處劃過,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慢慢地從傷口處滲出,滴落在他脖頸處的挂墜上,讓原本晶瑩透亮的挂墜染上了一抹妖豔之色。

他冷冷地瞥了眼面色大變的容闫,嗤笑道:“你覺得我會信?先把他放了,我恐怕就沒命了吧?不如這樣,我先帶着他走,只要你三分鐘內不追上來,我自然會放他離開。”

不過,離開的是活生生的人,還是具冰冷的屍體,可就不好說了。

那魔物笑了笑,面上露出了一絲嗜血之色,補充道:“若是你不信,我可以向魔主起誓,如果做不到,願受天打雷劈之劫,被萬魔所噬,永不超生。”

修煉到了他們這個份上,不可随意立誓言,仙如此,妖如此,魔物亦是如此。

這魔物立的誓言可謂毒誓,若是不遵守,必定不得善終。

可是,容闫還是不敢随便相信。

不同意,也不拒絕,一時間陷入了僵局。

阿言很急,脖頸處的力道讓他有些呼吸不暢,但是這并沒有讓他的大腦變成一團漿糊,反而更加地清醒。

魔物的話不可信,就算是毒誓,也不可信。

他的焦急并不是因為自己被控制住,而是擔心容闫信了這魔物的話。

先不論魔物之言根本沒有可信度,就算這家夥說的是真的,若是容闫就這麽輕易地把這家夥放了,那他們辛辛苦苦等到現在是為了什麽?

而且,這魔物今日不死,日後便會有很多無辜的人因此而死去,若是一定要以命換命,那他也是甘願的,用他一條性命,便可換千萬百姓安康,他穩賺不虧。

更何況,沒人規定他就一定會死。

師父之所以遲遲不動手,必然是因為擔心殃及到自己,可是……其實沒什麽好擔心的啊。

阿言的眸子閃爍了一下,喉嚨被扼住,讓他無法出聲吶喊,但是他的手卻可以動,他略微有些艱難地撲騰着,猛地抓住了頸間的挂墜,朝着容闫揮舞着。

容闫愣了愣,只一瞬,他便看懂了阿言的意思,阿言讓他動手。

對了,他怎麽忘了,那個挂墜……

——————

先前他為了躲着司君昊,日常閉關。

本以為等他出關那家夥就會識趣地離開了,卻沒想到他非但沒走,還跟阿言混得很熟。

阿言好些日子沒看見師父,好不容易等到師父出關,他便抖擻起精神,向着師父飛奔而去。

容闫看着眼前朝氣蓬勃的少年,總覺得阿言跟他剛閉關的時候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他打量了許久,恍然大悟。

“這挂墜是哪來的?”他給阿言準備的衣物都很樸素,突然多了個晶瑩透亮的挂墜,看起來很是紮眼。

“司君昊給我的,說是用來防身,據說連他的全力一擊都能擋住,不過不是什麽大範圍防護,只能護住我一個人。”阿言撓撓頭,嘿嘿一笑。

容闫聞言眉頭直皺,有些不愉地開口:“防身?好好地他給你這個幹什麽?難不成是覺得我護不住你。”

阿言吐吐舌,一臉調皮的模樣,“也沒有啦,師父你常年閉關,我又總愛亂跑,以防萬一嘛。”

容闫頓了頓,嘆息了一聲:“是我想的不夠周到,沒想到讓他鑽了空子,只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日後有什麽需要你就跟我提,外人的東西還是少收的好。”

阿言低着頭,乖乖巧巧地應着。

雖然他心裏想的是,司君昊也不是什麽外人啊,有他的助攻,司君昊早晚會成為自家人,至于究竟是師母還是師丈,就不是他該關心的了。

咳,其實他有一點沒告訴師父,他就因為這麽一件東西跟司君昊達成了革命統一戰線,要是師父知道了,可不得拍死他。

——————

思緒回歸,容闫眼底一片恍然之色。

能擋下司君昊的致命一擊,自然也能擋下他的攻擊。

“喂我說,你考慮好了沒?我數三秒,再不回答就等着給你小徒弟收屍吧!哦不對,恐怕連屍首你都拿不回來。”那魔物鐵青着臉,威脅道。

這仙人長時間不給他答複,讓他隐隐産生了一種不妙的感覺。

容闫嘴角勾起了一絲微笑,冷聲道:“不用數了,我這就告訴你答案。”

話音剛落,便有一陣雷鳴聲從容闫手中響起,那是一個帖狀武器,看起來很不起眼,其上蘊含的能量波動卻讓那魔物立時變了臉色。

那帖狀武器,化作一道光向那魔物襲去,速度之快,讓那魔物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武器與肉體碰撞,頓時帶起來一陣爆鳴之聲,閃起了一陣強烈的紫色雷光,雷光之後,便泛起了陣陣白煙,遮擋住了容闫的視線。

容闫站在那裏,雙拳握得死緊,雖說有一定的把握,心中卻依舊忐忑。

待那白煙散去,看到一具被燒焦的肉體和好端端站在那裏的阿言時,他才松了一口氣。

他面帶笑意,朝着阿言伸出了雙臂。

可是沒過兩秒,他的笑容便凝固在臉上,他看到那魔物已經被燒焦的雙臂,突兀地從阿言背後探出,一拽一扔,便把阿言抛到了那無底洞下。

容闫懵了,他還是……低估了一只高等魔族的生命力。

他驚呼一聲,一向冷靜的面色被驚慌所取代,他想也沒想,便用最快的速度沖着阿言的方向飛撲而去。

他不知道那洞穴下面有什麽,但是動作快一點的話,說不定還來得及。

可是,他顯然忘記了洞穴旁的魔物。

那魔物早已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全身焦黑,唯有一雙綠油油的眸子,在彰顯着他的身份,他喘着粗氣,眸中盡是瘋狂之色。

他不介意,來一次魚死網破!

能不能重獲新生,皆在此一舉了!

“啊!!!!”

那魔物仰天長嘯一聲,身體陡然膨脹成球,黑色的皮囊上不斷有鮮血湧出,他身上的魔力瘋狂湧動起來,與空氣中的靈力融為了一體,一身修為不斷壓縮再壓縮,最終到達一個臨界點,“轟”地一聲,炸開了。

那魔物自爆所帶來的沖擊波的容闫推出老遠,別說是接近洞穴了,就連靠近那洞穴的十米之內他都做不到。

容闫的心在滴血,心中溢起了強烈的絕望感,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一向堅韌的道心出現了一絲裂痕,他修道五百餘年,最後的最後,竟連自己的徒弟都護不住。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絲肉眼難辨的黑氣悄悄地湧入容闫的內心,轉瞬即逝,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

“哎呦!”

阿言皺起了臉,一陣痛呼。

他有些艱難地爬了起來,揉了揉自己摔疼的屁股,也不知道摔到了什麽東西上,硌地他屁股痛死了。

不過……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深不可測的洞穴,竟然只有這麽點高度,從身體的疼痛程度判斷,應該不會超過三米。

眼前是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見,怪吓人的,他苦思冥想了好久,才終于把師父教給他的照明法術給記了起來。

他掐了個法訣,一道熒光從他手中亮起,照亮了這不算寬廣的空間,這洞穴裏空空蕩蕩的,只有一個東西。

那是一顆蛋。

一顆白色的巨蛋。

阿言眨了眨眼睛,便伸出手将那顆蛋抱起來觀察,沒錯,是抱,因為這個蛋的體積實在是太大。

這巨蛋乍一看是通體白色,可離的近了,他才發現這巨蛋身上有一道道暗紋,呈螺旋狀,與洞穴外土壤的分散形狀很類似,上面還是些許鮮紅的痕跡,好像是他脖頸處的血液不小心滴上去的。

他剛剛墜落的時候便是落在了這個東西上,屁股到現在還在隐隐作痛。

也不知道這麽大的蛋裏面,孵出的究竟會是什麽物種,阿言撓了撓頭,心中很是好奇,便幹脆抱着那顆蛋,禦起了他那時靈時不靈的飛天之術。

這次運氣倒是不錯,一試就靈。

他的飛天術能維持三息,好在這洞穴不是很高,勉強能夠上去。

等他上去的時候,那魔物已經不見了,估計是被師父幹掉了,他面色一喜,沖着不遠處正失神的師父喊道:“師父,師父,你看這是什麽?”

少年的童稚之音響起,才把容闫從那種絕望的感覺中拉了出來,他愣了愣,覺得很不可思議。

阿言……竟然沒事?

容闫雙手微顫,短短時間內經歷了一次大喜大悲,讓他無所适從,有心想把阿言擁入懷中,可是卻被那顆巨型的白蛋擋着,他眯了眯眼睛,這才正視起了阿言懷中的這顆蛋。

外觀呈白色,體型巨大,上面還附着了一種形狀奇特的暗紋,那若隐若現的紋路似乎帶有一種奇異的魔力,仿佛要把他的仙力盡數吞噬一般。

容闫瞳孔微縮,猛地收回了視線,這東西,讓他想到了一種生物,吞天噬地的上古兇獸——饕餮。

那些失去行蹤的仙、妖、人,很有可能是被它吞噬,淪為了它的祭品。

可若真是這樣……阿言又怎麽會沒事?

容闫皺了皺眉頭,怎麽也想不通。

不管怎麽說,這東西都是個不祥之物,應當退避三舍才是。

“師父,我能把它帶回去嗎?”阿言的眸子亮了亮,極其興奮地開口。

容闫張了張口,看着一臉興奮的阿言,有心想拒絕,卻怎麽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好。”

……

作者有話要說: 阿西吧,字數一度失控,抱歉了白兄,我只能删你戲份了……

試圖下周四前完結的本作者,可能要一周戰三萬了「鹹魚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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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