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別讓她死了

洛旎旎的手抓緊窗框，指節已經泛白，她看着外面站在雨中的身影。

前世，秦尚臨害了她，這一世卻是救了她？世事怎會這般無常？

“謝謝秦大人，你先回去吧！”

洛旎旎回頭看看邵予璟，發現他也在看她。

秦尚臨往前一步，立即被站在馬車前的侍衛擋住。

他面上焦急，“王妃，我覺得那人可能……”

“這件事，王爺和我會解決。就謝過大人了！”洛旎旎道。

馬車掉了頭，重新行去了黑暗中。

雨中，獨留一個蕭索的身影。他目送着馬車消失，回身走到掉落的傘邊，彎腰撿起。随後，瘦削的身影也消失在雨夜裏。

洛旎旎依偎去邵予璟的身旁，小手去勾他的手指。

“璟郎又不說話了？”

“你不想讓我殺他？”邵予璟伸手，捏上洛旎旎的下巴，與她的眼睛對視。

“殺了他有什麽用？”洛旎旎學他，伸手去回捏邵予璟的下颌，“只會讓你樹敵更多！”

“所以，你是為了我？”邵予璟笑，抓住手兒，一把将人拉來身上。

洛旎旎雙手推着他的胸前，喃喃，“因為有璟郎了，好像別的，都不在意了。”

邵予璟原本有些氣，他剛才是真想殺了秦尚臨，讓他血染車前。但是洛旎旎的一句軟話，便讓他心中氣悶全部散去。

洛旎旎趴在邵予璟的腿上，下颌墊着自己的手背，“之前，覺得掙什麽的，算計什麽的，真的很累。現在只想安安靜靜的，無憂無慮的。”

“會的。”邵予璟拂着洛旎旎的頭發。

“你也說，有些是以前的事了，何必一直糾結那些苦痛？”洛旎旎輕輕閉上眼睛。

“就看今晚吧，如果秦尚臨說的是真的，他便可活。”邵予璟道，“反之，旎旎就不要管了！”

洛旎旎哼了聲，“我才沒管，他秦尚臨怎麽樣都與我無關！”

“好。”邵予璟笑。

慶陽侯府的大門緊閉，此時全府的人都已經睡下。

一個黑影直接翻牆而入，須臾，大門便悄沒聲息的打開了。

洛旎旎雙手攥起，毅然踏上了侯府門前的石階，一步步的直到邁進大門。

府裏的下人連忙跑過來，彎腰行禮。

“把府中所有出入的門都鎖住了！”洛旎旎道了聲，便直接往采玉軒而去。

一路走來，石徑濕滑，洛旎旎的繡鞋已經濕透。

她沒有打燈籠，只借着遠處的燈火。

采玉軒的門開着，洛旎旎在門前碰見了正好回來的靈生。

那位十五六歲的仙姑，頭頂上是巨大的鬥笠，見着洛旎旎獨自回來，有些詫異。

緊接着，靈生也沒說太多，趕緊拉上洛旎旎便往院裏走。

“你回來的正好，我找到她了！”雨夜裏，靈生的眼睛亮亮的。

“找到了？”洛旎旎問。

靈生雙臂環胸，站在門檐下，一副得意，“當然，但是我沒有驚動她，怕她跑了！”

說到這裏，她又有些苦惱，撓了撓自己的額頭，“該想個萬全的方法，将她抓住才行。因為她警覺性很強！”

“這個我來！”洛旎旎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臨近子夜，采玉軒裏有了動靜，說是紅依爬高時，踩翻了凳子，跌傷了腰，現在動都不敢動，只能趴在床上。

大晚上的又下着雨，郎中來的話還要等些時候，只能讓人叫來了在夥房幹活的婆子，鳳娘！

紅依趴在床上，燭光中，臉上全是汗，嘴裏時不時哼唧兩聲。

沒一會兒，鳳娘便被帶了過來。

她把傘放在門邊，便撸了袖子走去床前。話不多說，直接伸手摸上紅依的腰處。

“咦，你的腰傷在哪裏？”鳳娘眼中閃過懷疑。

紅依擡頭看去門邊，那裏已經走進兩個年輕貌美的女子。

“勞駕鳳娘，下着雨還過來跑一趟。”洛旎旎站在門邊上，給一旁的靈生使了個顏色。

靈生不解，擡起手指指着自己，“我……”

“凳子！”洛旎旎道。

誰叫這位仙姑讓二哥受了好些天的罪！她現在是婢子身份，為什麽不使喚她？況且，這位仙姑現在還不是看自己的臉色。

靈生眨眨眼睛，只能到牆邊搬了凳子，送到洛旎旎那裏。

鳳娘放下袖子，視線從洛旎旎身上收回，“王妃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剛！”洛旎旎道，她對着鳳娘笑，“剛從城外的邵家軍營回來！”

鳳娘臉色一變，“紅依姑娘的腰沒有事，可能是下雨天的緣故。”

紅依也從床上下來，整理好衣衫，便站去了洛旎旎身後。

“鳳娘，我一路回來，正覺得有些餓，不知可還有甜豆粥？”洛旎旎問。

“王妃想吃的話，我這就去做。”鳳娘微微彎腰。

洛旎旎看着鳳娘笑，“我一直都忘了問你，那粥裏紅色珊瑚珠一樣的豆子，叫什麽名字？王府裏沒有這種，我想叫人出去買。”

鳳娘笑笑，“就是糧鋪裏都會有賣的，去了一眼就看出來了！”

“那若是沒有呢？”洛旎旎問，“我真的喜歡那個豆子，可是每次碗裏好像只有一顆。”

“下次我給王妃多放一些。”鳳娘回着，雙手不覺得就捏在一起，眼神也布了陰霾。

洛旎旎哦了聲，好像極為有耐心，又好像沒有事情做，要拉着人說話，但是就是不讓鳳娘離開。

“鳳娘是哪裏人啊？”她問。

“我家鄉在大越的西南。”鳳娘回着，擡眼看着一臉笑的洛旎旎。

還是以前侯府的那個小姑娘，長得嬌嬌氣氣，一副如不經風。卻是喬枕梁最在意的外孫女，是邵予璟的心尖尖兒。

洛旎旎眨眨眼睛，說話依舊輕輕柔柔，“鳳娘，當初是怎麽進的侯府？”

鳳娘眸光一閃，卻還是回道，“是府中招人，我就來了。”

“你不是跟着闵夫人來的？”洛旎旎幹脆直接挑明，在這裏一直打啞謎也沒什麽意思，“我聽父親說，你是表姑母當年在路邊救下的。”

“那……是幾年前的事了。”鳳娘猶豫着回道，心中也在不斷地翻轉着。

洛旎旎手一緊，她剛才的話只是詐一下，洛淩安根本沒有說鳳娘的事，恐怕也早已經忘記了。

所以現在鳳娘是承認了，那也就是說，藏在暗處那個，一直害自己的人就是這個話少的，沒什麽存在感的廚娘！

“鳳娘，心裏也該有數了吧？”洛旎旎道。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婦人，普普通通的，自己根本和她毫無仇怨，為什麽會想致自己于死地？

“呵呵！”鳳娘笑了聲，雨夜裏那般詭異。

她的眼睛在燭光中，帶着微微的淡青色。原本的恭順，已經全部褪去，她擡手抹去額前的頭發。

“喬枕梁的孫女兒，也學會詭計這一套了？”鳳娘掃了擋住門的三個女子，眼神發暗。

“是你？”洛旎旎現在确定了，自己身上的怪病就是這個廚娘一手做的。

“我？王妃知道我是誰？”鳳娘笑，臉上多少帶着得意。

她确定，整個京城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因為早在十年前，她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你是誰？為什麽害我？我二哥怎麽了？”洛旎旎問，她知道鳳娘可能不會告訴她，可是兩世，這人都想害她，她真的想知道。

“王妃問的這些，鳳娘都不想說啊！”鳳娘嘴角冷笑，眼中是不加掩飾的仇恨，“你既然找到了我，說明有些本事，不如直接全部查出來！”

小小的屋裏，那婦人狂妄的笑着，“抓到我又怎麽樣？洛倪召還是得死！可惜讓劉氏那賤人活了過來！”

“我們洛家到底哪裏對不起你，你要下此狠手？”洛旎旎氣得眼睫都在顫抖。

鳳娘嗤笑一聲，“這破敗的洛家，還不值得我來動手！”

“那個！”靈生上前兩步，手攥成拳放在嘴邊咳了咳。“這位大嬸，你笑起來很難聽啊！”

鳳娘的視線落在這個婢子打扮得小姑娘身上，眉頭蹙了起來。

“大嬸兒，跑出南疆也有二十年了吧？是不是該回去看看了？”靈生瞪着琉璃珠一樣漂亮的眼睛，“女王陛下應該很想你！”

“你……是誰！”鳳娘的臉上閃過驚慌，手下意識的就摸去腰間。

靈生眯着眼睛一笑，“你不說你是誰，我也不說！”

“南疆……”鳳娘往後退了一步，眼睛四下掃着，哪還有方才臉上的不屑？

“回去吧！”靈生看似好意的提醒着，“說不定女王開恩，只剁掉你的雙腿呢？”

洛旎旎吓了一跳，靈生說這種話出來，哪像這個年紀的姑娘？

她看着靈生一步步朝鳳娘過去，手裏已然多了兩枚銀針。而鳳娘則一步步的後退。

“嘩啦”，窗棂碎裂，一個身影倉皇的從窗戶跳出來，摔進地上的泥水，接着不管不顧的爬起來，就想往院門處跑！

“跑了？”靈生一下傻了眼，靈巧的身子趕緊跳上窗臺，想要追出去。

“別去！”洛旎旎一把拉住靈生，把人從窗棂上拉下來。

接着，外面就是狗叫聲，女人的慘叫聲，在雨夜中兇狠的恐怖。

從窗扇看去院門處，幾只大狗狠狠地撕咬着地上的人影。那人無法反抗，抱着頭縮着身子，一陣陣的哀嚎……

一道颀長的身影從院門走進來，不慌不忙，雨傘遮住了他的上半身。

他對着被狗撕咬的女人發出一聲冷笑，收回視線，邁着步子徑直往正屋而去，輕飄飄的留下了一句話。

“本王去喝杯茶，你們別讓她死了！”

正屋點了燈，洛旎旎提着裙子跑進去。

她跑到邵予璟身邊，“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