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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撥回半個小時前。
霍嘉鮮的鬧鐘準時把她從床上拉了起來。
今天是PGC全球總決賽的第一天,畢竟是第一次參加這麽重大的全球性比賽, 她緊張得就像馬上要上高考考場的學生一樣, 前一晚都沒怎麽睡得安穩。
這天早上早早起來, 看着鏡子裏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霍嘉鮮嘆了口氣,又緊急敷了張面膜, 順便和通宵趕ddl的尤喜聊了一會兒天。
老娘是冠軍:【還沒睡呢嘻嘻嘻?】
誰若傷我姐妹, 我必毀她天堂:【TvTpaper寫不完了寫不完了寫不完了我上課也要遲到了完蛋!!!】
老娘是冠軍:【你咋總是摸魚摸到最後一刻呢。】
誰若傷我姐妹, 我必毀她天堂:【哎姐妹你是不懂摸魚的樂趣!!我經常ddl通道關閉十秒之內才緊急提交作業的!每次都要經歷一次驚險刺激的過山車體驗!】
老娘是冠軍:【……】
老娘是冠軍:【摸魚有什麽樂趣?你要是因為找男人趕不上ddl我倒還能理解。】
誰若傷我姐妹, 我必毀她天堂:【……別罵了別罵了.jpg】
老娘是冠軍:【不聊了, 你沒什麽其他事吧?】
誰若傷我姐妹,我必毀她天堂:【???我能有什麽其他事??我在瘋狂趕ddl】
誰若傷我姐妹, 我必毀她天堂:【哦我日!!!!】
誰若傷我姐妹,我必毀她天堂:【比賽加油沖沖沖!!!】
誰若傷我姐妹, 我必毀她天堂:【我待會兒上完這門課, 我就立刻飛去西雅圖看你接下來的比賽哦!!麽麽麽麽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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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娘是冠軍:【如果我不暗示, 你是不是都要忘了你已經訂了來西雅圖的機票了。[微笑]】
誰若傷我姐妹,我必毀她天堂:【……怎麽可能!】
誰若傷我姐妹, 我必毀她天堂:【我不僅是來看比賽!我還是來釣凱子的!我怎麽可能忘記!!!】
老娘是冠軍:【……ojbk。】
霍嘉鮮放下手機, 正把面膜撕了, 想去重新護理化個妝,就聽見門被敲響了。
敲門的聲音很輕,也很緩,咚咚兩下就沒了, 就像是深夜水管滴漏的響動,像是幻覺,也像是某種不詳的征兆。
霍嘉鮮愣了一下,以為是史迪,但又覺得不像。
史迪哪裏會敲得這麽斯文哦?
她疑惑地往貓眼裏看了一眼。
貓眼外的男人,臉上依然挂着那一副一成不變的笑,像是一個戴着面具的假人,虛僞而做作。
……Satan?
霍嘉鮮皺了皺眉,本能反應先不開門,而是隔着門大聲問了句:“你什麽事?”
“是……嘉鮮小姐吧?”出乎意料地,Satan竟然叫了她的本名,“這裏有件事,我覺得你應該有必要知道一下。介意邀請我進去嗎?”
霍嘉鮮的眉頭皺得更緊:“什麽事?”
“有關你的母親。”Satan的臉上,那抹詭異的笑更深了,“嘉鮮小姐,你難道……不想知道麽?”
母親?
她媽媽怎麽了?
霍嘉鮮靜默了兩秒,最終還是将門打開,神色依然戒備而警覺。
“有什麽事,你就直接在這裏說吧。”她整個人靠在門框上,把通道死死卡住,“也別進來了,我們不熟。”
“……也行。”
Satan理了一下西裝的下擺,臉上一直未變的微笑讓霍嘉鮮覺得很不舒服。
他直接而不避諱的目光直直射來,總讓霍嘉鮮想到熱帶草叢裏蟄伏已久的毒蛇,色彩斑斓,專注而危險。
“嘉鮮小姐,你母親病了吧?”Satan語氣篤定,“而且,還病得很嚴重?”
霍嘉鮮雙手插在胸前,冷冷地微擡高下巴。
“我媽生沒生病,病得嚴不嚴重,關你屁事。”她從鼻子裏冷哼一聲,“你就是要告訴我這事?不好意思,我早知道了,我媽現在很好,勞您費心了。沒事快回吧。”
說完,她甩手就想把門關上。Satan眼疾手快,一腳将門卡得死死的。
“哦,當然不是這個。”Satan笑道,“嘉鮮小姐,你難道不想知道,你母親現在病情進展得如何了?”
病情、進展?
他竟敢在自己面前詛咒媽媽病情進展?!
霍嘉鮮火了,怒目而視,直接一腳就踹了過去:“放你媽的屁!我媽現在好好的!有什麽進步進展的?!她在好轉!好轉!”
雖然躲得足夠快,但Satan的西裝褲上還是被霍嘉鮮的鞋子蹭到,落下一層薄灰。
他也沒生氣,動作優雅地将髒東西擦去,才緩緩道:“嘉鮮小姐,你多久沒和你母親通話了?”
“……?”霍嘉鮮明顯頓了一下,一時失語,“我……”
Satan的臉上露出一個得逞的笑:“是不是已經很久沒聽見她的聲音了?一天?兩天?三天?還是——半個月?”
霍嘉鮮咬了咬下唇,沒說話。
她再沒回Satan這個問題,是因為她确實已經半個月沒接到來自媽媽的電話了。
每次打給霍凜,他都說媽媽很好,在化療、在做靶向治療、在做小手術——總之媽媽一定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但很虛弱,所以也不方便和她說話。
他們還約定,等霍嘉鮮把PGC總決賽打完了,就飛去德州看她。媽媽很快就能出院,他們還能一起去舊金山,乘坐加州微風號橫穿北美大陸。
一切的一切,都已經被安排得很好了。
但是眼前的Satan,自信而殘忍,似乎即将打破這一切美好的幻象。
霍嘉鮮垂下眼睛,一言不發,直接想要強行将門關上。
Satan哪裏能遂她的願。
他一只腳依然卡得死死的,微弓下腰湊近霍嘉鮮的耳朵,笑容詭谲而虛僞。
“嘉鮮小姐。”他一字一頓,聲音緩慢,如同淩遲酷刑,殘忍至極,“你媽媽,早就已經不在了。”
“不在的意思,你明白吧?”
“半個月前,她就已經死了。”
霍嘉鮮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拼命搖頭。
“不。”她不斷地重複,“不。我不信。”
她媽媽還好好地在癌症中心接受治療。她哥哥霍凜還在一邊陪着媽媽。一切都在慢慢變好。
她不信。
“信?不信?嘉鮮小姐,你心裏應該早就有判斷了吧。”Satan看到她的反應,語氣更加篤定,“……要不然,你也可以打電話問一下你的家裏人?他們可瞞了你這麽久呢。”
霍嘉鮮充耳不聞,垂眼看着地下,嘴裏一直無意識地重複着一個“不”字。
不可能。
她不相信。
Satan的聲音似從地獄而來的惡魔修羅,輕柔裏帶着無限殘忍的血腥氣。
“嘉鮮小姐,你還不明白麽?”
“……從今以後,從這一刻開始,你就沒有媽媽了。”
很多年後,當霍嘉鮮再次回憶這天早上的情形,卻發現自己已經記不清楚大部分細節了。
又或者說,很多細節,都已經被她刻意忘記。
那天自己是穿着什麽樣的衣服、西雅圖的溫度讓人覺得舒不舒服、賀随是什麽時候聽見門外的響動出來察看、他又是怎麽樣把Satan狠狠揍了一頓——她的記憶已經全然模糊了。
唯獨忘不掉的,就是Satan的那句“從今以後,你就沒有媽媽了”。
好像是全世界的山洪海嘯撲面而來,一瞬間就将她湮沒。
冰棱溫度冷徹骨髓,将她全身的細胞碾壓、攪碎,直到失去所有知覺。
好像過了很久很久,霍嘉鮮還是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她微微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已然變成一條失水的魚,瀕死窒息,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像是坐在急速下墜的跳樓機上,寒風凜冽,她心底在打寒顫,但喉口所有的尖叫聲都被疾風掐滅。
她似乎流了很多很多的眼淚吧。
似乎吧。
眼前的世界已然失真,扭曲,幻滅。等到賀随的拳頭狠狠砸到Satan臉上的時候,她已然失去了所有感官知覺。
……
賀随剛起床沒多久,聽見動靜出門,迎面就看見Satan在霍嘉鮮的耳邊蠱惑似地說着讓人崩潰的話。
他想也不想,揪住Satan的領口,也不管這還是在酒店的走廊上,拳頭如同冰雹,憤怒地往Satan身上砸去。
偏偏Satan不閃也不躲,根本不管賀随将自己打得有多慘,眼神只直勾勾地盯着霍嘉鮮看,末了,從胸腔裏發出幾聲陰森森的冷笑。
賀随一腳就将他按到了地上,避開監控,直接就把Satan拖到了自己房間裏,冷聲威脅:“你不準走。”
Satan一抹嘴邊噴湧而出的鮮血,笑得寒意森涼。
“随,你又打了我,憑什麽不讓我走?”
他的語氣很慢,還特地加重了那個“又”字。
賀随迅速瞥了Satan一眼,薄唇緊抿,目光裏沒什麽情緒。
“就憑你幹了這些髒事,死一萬遍都不足惜。”他的語氣淡淡,“……你就想這麽走掉?”
Satan笑了,像是反問:“髒事?”
賀随沒理他,開門就想出去。
“什麽叫髒事。”Satan笑着繼續道,“那年你打了我,差點被禁賽,但還是被你逃過了。那這次呢?你還逃得過麽?我說的可都是實話。”
賀随停頓了片刻,随後扭頭過來看了Satan一眼。
“逃不逃得掉?”他冷笑一聲,“我們中國有句話,人在做天在看。這樣的事,怎麽能叫逃呢?”
Satan臉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随後漸漸消失不見。
……
霍嘉鮮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有人溫柔地環抱住自己,她的眼淚不知道流了多少,把他的衣服都浸濕了。
他的味道很淡,也很清明。總是能讓人想到北方冬日的原野,空空曠曠,幹幹淨淨,顏色純粹,像是可以傾吐自己所有的心事,也會有隐隐的回音傳來。
就像媽媽小時候帶自己出去玩過的一些地方。
霍嘉鮮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只知道死死抓着賀随的衣服,發出小獸一般的嗚咽。
她想起媽媽和自己說過的話,媽媽送過自己的禮物,媽媽帶自己去過的地方,媽媽最後一次和自己說話的樣子。
她最後一次見媽媽,是什麽時候?
——哦,是在魔都的機場。
那天媽媽一身長裙,溫柔地淡笑着點頭,答應說如果她好了,就要來看自己比賽。
她最後一次和媽媽說話,又說了什麽?
——那還是半個多月前的晚上,她還在TT基地訓練。媽媽的聲音聽上去很虛弱,但是她說自己快要好起來了,很快就能和自己在美國見面了。
最後一句話,她和媽媽說了什麽?
-“媽媽拜拜。”
-“再見,寶貝。”
普普通通。
沒有任何特別。
然後,就一直到了今天。
最後一次,她竟然都忘了和自己媽媽說,媽媽我愛你。
弄清楚事情始末,史迪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
霍嘉鮮還趴在地上哭得那麽傷心,另一支隊伍的退役隊員在自家隊員的房間裏被打得鼻青臉腫。
作為朋友,他知道自己這時候肯定要先去安慰霍嘉鮮才對;但作為戰隊的經理,史迪知道自己更要擔心的,是今天的比賽和随之而來的一系列麻煩。
賀随沖門外偏了偏頭,示意史迪有話對他說。
史迪跟着賀随出去了。
“……怎麽辦?”事到如今,史迪也有些沒了主意,“嘉鮮遇到這種事,心裏肯定難過。她這個狀态,我們要是再逼她上場也太殘忍了……”
“讓唐葫蘆上吧。”賀随點點頭,“嘉鮮她……讓她好好休息幾天。”
史迪贊同地“嗯”了一聲,末了又開始心疼起妹妹:“這個Satan也太操.蛋了,他是故意挑在這種時候來搞嘉鮮的心态吧……嘉鮮這個孩子本來就命苦,現在還遇到這種事,從今往後,也只有我們才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吧。”
賀随乜他一眼,“我把Satan打得那麽重,你不擔心?”
賽前打架,還是單方面的毆打,造成的影響可想而知。無論賀随是個多麽出色的明星選手,只要Satan那邊一把輿論搞起來,聯盟就不得不罰。
輕則退賽,重則終身禁賽——這樣的後果賀随在剛出拳的時候就已經想清楚了。
但他一點也不後悔。
說到這事史迪就頭痛,Satan那人明顯就不是省燈的油。賀随剛開始打比賽那年就在他手上吃過虧,難不成現在又要落到那個老陰比手上?!
史迪嘆了口氣,反問賀随:“你怎麽想?”
賀随這個隊長向來有主見得要死,無論隊裏別人如何苦口婆心地勸他,都不可能撼動他分毫。
現在這事,就算史迪再放一百個馬後炮,批評他教育他,估計這臭小子都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
不過要從史迪自己的角度來說,不考慮那些亂七八糟的因素,他确實也覺得挺解氣的。
他媽的這狗逼孤兒!有媽生沒媽養才會長成這幅狗樣!随神打得好!是要有人教育教育他!才讓他知道一下什麽才叫爸爸!
史迪越想越氣,又心疼房間裏的霍嘉鮮,恨不得沖進房間裏再給那個Satan再來上幾腳,最終還是忍住了。
“行了,這事我會想辦法處理的。”史迪揮揮手,“我們的粉絲本來就比HP的戰鬥力強,上次亞洲邀請賽也是他們搞出的幺蛾子,把真相一說就完事。任他再怎麽有本事也沒辦法颠倒黑白吧?到時候人家只會覺得你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
“等等。”賀随出聲,“你不能這麽做。”
史迪不清楚霍嘉鮮家裏的狀況,但賀随卻明白得很。
這麽多天了,謝繁的死訊卻一直沒有傳出來,一是為了瞞住即将參加世界比賽的霍嘉鮮,二也是因為公司利益考慮。
這麽多年,謝繁可都是賢內助、左膀右臂,集團的中樞人物。
她的死訊一經傳出,必定會引起股市地震,進而引發一系列麻煩。
在龐大的金錢利益面前,也許最先可以放置一旁的,就是情誼。
在霍嘉鮮這裏,她失去的是一個溫柔并且愛她的母親——但對于那無數股東來說,這是一次洗牌、一場風暴,猝不及防,來勢洶洶。
霍家人必定在處理各項事宜,将選擇最好的時機公布這件事。
這個最好的時機,絕不是現在。
更不是通過他們TT的手來廣而告之。
史迪沒明白賀随的意思,停下腳步皺了皺眉:“……随神你什麽意思?”
“讓她安安靜靜地走吧。”賀随的聲音很低,清潤的聲線裏浮動着隐約的嘆息,“我想,嘉鮮她……一定也不希望她母親去世的消息,這麽大張旗鼓地被別人知道。別讓她活在那種一睜眼就是所有人都在議論她母親死訊和這件事的日子裏,好麽?”
史迪愣了愣。
他認識賀随這麽久,還是很難得見到賀随一口氣說這麽多話。
……而且,是用這樣的态度。
不再倨傲,不再自負。TT戰無不勝、無所不能的隊長,第一次在命運面前低了頭。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由他來承擔。
而他的願望,只是那個叫霍嘉鮮的小姑娘不再受任何無謂的傷害。
這麽多年,史迪一直覺得,雖然賀随已經變成了TT最可靠穩重的隊長,但他骨子裏還是當年那個狂放桀骜的少年。
驕傲到不肯對任何人說一句“好麽”。
但是現在,他對着自己說了這兩個字。
——好麽?
史迪覺得自己的喉口有些哽住了。他看着賀随認真的雙眸,停頓了好久,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嗯。”半晌後,他終于開口,“行。聽你的。”
失去了唯一的媽媽,嘉鮮一定是最痛苦最難過的吧。
他也做不了什麽更多的事,只求嘉鮮能受到最少的傷害,在TT永遠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亞洲邀請賽那次,是霍嘉鮮站出來擋在了TT的前面。
那麽這次,就換他們這些哥哥們幫她遮風擋雨吧。
也不知史迪和Satan達成了什麽共識。總之最後Satan竟然真的答應不再追究賀随打他的事,TT也不能和公衆說這件事的真相,就此揭過,大家賽場上見。
跳跳虎他們知道這件事之後,肺都快氣炸了。
“我日?!”跳跳虎罵得最兇,“他媽的沒媽的孤兒我為什麽要怕他?!我還要幫他保守秘密?我尼瑪的幫他媽守墳還差不多!廢物一個,知道自己隊伍正大光明地贏不了我們,就知道用這種垃圾手段來陰人!”
唐葫蘆也義憤填膺:“經理!今天我上!必須上!我要把他們打得媽都不認識!看看誰才是他們爸爸!”
冥滅也是個暴脾氣,直接扔下手裏的零食袋就要沖出門去再暴打Satan三百回合,還是被尼羅拉住了。
“教練。”尼羅雖然是在座唯一能穩住的,但臉上的愠怒還是暴露了他的內心,“別動手,小心疼到你的手。”
說到這個史迪就有些擔心賀随,扭過頭過去看了一眼。
“……你手還好吧?”
把Satan打得那麽兇,連他這個自家看起來都覺得有些心裏發怵。
好在對方也是個變态的,只想達到自己想要達到的目的,完全不care自己□□上受了多大的傷害。
賀随正在檢查自己的外設,聞言聳了聳肩,語氣敷衍而随意。
“還能打。”
史迪:“……”
也不知道他口中的這個“打”,是指打比賽還是打人。
霍嘉鮮一個人呆在房間裏,哭累了剛剛昏睡過去。史迪擔心她一個人容易出事,拉了随隊的官博小姐姐過來看着霍嘉鮮。
“記住,要寸步不離,一定要寸步不離哦!”去賽場之前,史迪還在一個勁地叮囑,“她睡覺你就在旁邊看着,她去上廁所你也要跟着!尤其是窗戶啊陽臺啊這些地方,千萬千萬千萬別讓她靠近就對了!”
這緊張的态度,把官博小姐姐都吓壞了,只覺得自己要照顧一個分分鐘就想尋短見的妹妹。
賀随覺得這不太行,還抽空出去用霍嘉鮮的手機給霍凜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接通,他簡短地将這件事說了一遍,問也沒問,直接說:“嘉鮮現在狀态很不好,我覺得你有必要過來西雅圖一趟。”
整整隐瞞了霍嘉鮮半個月,霍凜沒想到會在決賽這天功虧一篑,直接垮掉。
他在電話裏狠狠地咒罵了那個叫Satan的孤兒一通,随後嘆了口氣:“我現在過不去。”
“什麽意思?”
“我上周其實就帶着我媽的遺體回國了,一直在這邊處理事情。”霍凜的聲音裏是濃濃的疲倦,“手頭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了,最快我也只能後天出發。後天出發去西雅圖……你們都結束比賽已經準備回國了吧。”
确實。
總決賽總共才兩天。按照時差算,霍凜到美國的時候,他們也已經差不多回到魔都了。
賀随皺了皺眉:“你們家裏就沒有別人能過來陪她了麽?”
“家裏要是人多,也不至于忙成現在這樣了。”霍凜無奈道,“本來想等她回到魔都再當面說這件事的,現在……也只能拜托你們先照顧她了。”
賀随沉默着。
從上次那次短暫的見面來看,霍凜有多寵愛自己這個妹妹,賀随是看在眼裏的。
但是現在,連他都有心無力。
賀随“嗯”了一聲,沒再打算為難霍凜。
他正想挂了電話,突然聽見對方恍然叫了一聲。
“哎對!”霍凜叫住他,“嘉鮮有個好朋友就在美國,她應該這兩天就要去西雅圖看比賽了吧?你讓她跟着嘉鮮,勸勸她,最好。”
“女生?”賀随低聲問。
“是的,叫尤喜。”霍凜說,“兩個人從小就認識,嘉鮮和她關系很好的。她應該能寬慰寬慰嘉鮮吧。”
“好。”
賀随應了一聲,再次想挂電話,又一次被霍凜叫住。
“那個……謝謝你啊。”霍大少爺很少對人言謝,所以這話說的有些別扭,“非常時期,嘉鮮狀态應該不太好吧?給你們添麻煩了。”
“麻煩麽?”
賀随抿了抿薄唇,忽地笑了一下。
“對我來說,她從來都不是麻煩。”
霍凜愣了愣,一時間不知道回什麽才好:“……”
“放心吧。”賀随安慰他最後一句,“她有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說完,他就挂了電話。
霍凜聽着耳邊傳來大洋另一側的斷線嘟嘟聲,忽然覺得眼眶發熱。
也不知道為什麽。
也許是失去母親的痛楚後知後覺地襲來。
也許是同胞妹妹痛徹心扉的感應。
也許……也許是賀随的語氣實在太過溫柔認真。
而他這個做哥哥的,為霍嘉鮮感到幸運。
PGC總決賽第一日,TT戰隊臨時換唐葫蘆上場,屬實把大夥都震驚到了。
亞洲邀請賽,霍嘉鮮臨時代替唐葫蘆上場的時候,就出了那麽大的事——這次霍嘉鮮的缺席,不得不讓人往更不好的方向聯想去。
好在TT戰隊的狀态雖然沒有霍嘉鮮在的時候那麽神勇,表現倒也可圈可點。
第一天比賽下來,所有人拼盡全力,總算是保持在前五的位置。
下了賽場,唐葫蘆就有些沮喪,蔫蔫地跟在哥哥們身後,聲音也有氣無力的。
“哎,都怪我,我就是隊伍的短板。”他自責道,“我不用看都知道狗撲上怎麽說我了,今天有我,又要害得大家拿不到冠軍,我真的太弱了。”
“你這臭小子妄自菲薄什麽。”史迪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罵道,“要怪就怪那個孤兒Satan!我們就是拿不到冠軍,和你——和你們,一點關系都沒有!”
唐葫蘆哭喪着臉:“可是經理你知道的,電子競技菜是原罪,誰管你遭遇了什麽有什麽困難?菜就是菜,沒拿冠軍就是沒拿冠軍,沒什麽好說的。”
連平時最樂觀最有活力的跳跳虎在此刻都有些喪:“去年已經錯失冠軍了,今年又拿不到的話,粉絲都要流失大半了吧……本來我們就是pcl賽區最有機會沖擊冠軍獎杯的隊伍了,這樣一來不僅我們隊伍,整個賽區都要被人笑。”
史迪沒想到這群小崽子平時看着嘻嘻哈哈,關鍵時候小腦瓜裏竟然還想這麽多。
他連忙寬慰大家:“人家笑就笑,你還能少塊肉不成?反正怎麽樣都改變不了我們是流量強隊的事實,大不了明年再接再厲,繼續沖冠嘛。”
跳跳虎幾個人一聽,點了點頭,總算恢複了一點精氣神。
只有賀随沒說話。
雖然史迪這麽說,但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俱樂部是怎麽想的。
藍洞公司太摳門,分發到各賽區的戰隊運營費實在有限,平時供着TT一隊的這群少爺們吃穿住行,史迪已經頂了上面不少壓力。
雖然一隊給俱樂部帶來了不少收入,但資本家到底是資本家。這次如果拿不到冠軍,不僅獎金收入會銳減,黑子數量也必定激增。
這意味着,一隊帶給俱樂部的利益,已經沒有從前那麽豐厚了。
資本市場瞬息萬變,誰又知道,TT會不會是下一支被放棄的隊伍呢?
跳跳虎他們還年輕,閱歷也淺,自然不知道這些。
但是從小耳濡目染的賀随,身為TT的隊長,卻是能感覺到一些動向的。
這次如果拿不到冠軍……
如果拿不到冠軍,這支隊伍,也許真的危險了吧。
霍嘉鮮在酒店房間裏呆躺了一天。
她哭醒了睡,睡醒了哭,直到窗外夜幕漸沉,天色昏暗,她才漸漸清醒過來。
原來……已經過去一天了嗎?
都已經整整一天了嗎?
那怎麽媽媽都沒有來夢裏看她一眼?
霍嘉鮮幾次想給霍凜撥通電話,想想又掐斷了——好像不打電話,不從霍凜的口中确認這個消息,她都可以繼續欺騙自己。
欺騙自己這一切都是Satan的謊言,欺騙自己其實媽媽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欺騙自己……
欺騙自己還是有媽媽的小孩。
TT官博小姐姐坐在一邊吃泡面,一邊吃一邊偷偷摸摸瞄她一眼。霍嘉鮮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态看起來應該很糟糕,但是再糟糕她都沒有力氣去管自己,也沒有力氣去和官博小姐姐說一聲,她沒事的,她會好好活着的。
沒有力氣。
閉上眼睛,她唯一的奢望,就是媽媽能來看一眼自己。
手裏的手機振動了幾次,都是尤喜給自己打來的電話,霍凜也打了一個電話進來。她都沒接。
自己今天沒上場比賽,全世界都會知道她霍嘉鮮臨陣做了逃兵。
而此時的霍嘉鮮,卻只想拼命逃到一個小角落裏,誰也看不到,誰也找不到,默默地蜷縮成一團,腦子裏反反複複,只想着過去和媽媽的點點滴滴。
會好起來嗎?
她不知道。
房間門被人敲響,這敲門的聲音到現在還讓她心有餘悸。官博小姐姐過去開門,進來的人腳步聲輕若無物。
是賀随。
他坐到床邊,似乎在和自己說今天比賽的事,但是霍嘉鮮什麽都聽不明白。
她聽着他話語裏的頓挫,一直在機械地點着頭——直到手腕猛然被人拉起,霍嘉鮮才茫然地擡起頭,看向早已站起身的賀随。
“……怎麽了随神。”
霍嘉鮮的聲音輕得像小貓。
“你這樣不行。跟我出去一趟。”賀随平靜道,“我帶你出去走走。”
霍嘉鮮搖了搖頭,下意識想掙脫:“不用。我想一個人靜靜。”
“你已經一個人靜了一天了。”賀随堅持,“你必須出去走走。”
“我不……”
男人弓了只腿,微微彎下腰,冷靜的聲線裏透露出幾許殘酷,“你這是在逃避,明白嗎?”
後半句話被卡在喉口,戛然而止。
霍嘉鮮仰着頭,怔怔地看着賀随。
“——但是我認識霍嘉鮮,不是會逃避的女孩子。”賀随的聲音放輕了些,像是怕吓到她,神色溫柔,“不要逃避,不要低頭,好不好?”
好不好?
霍嘉鮮愣了足足有一分鐘。
這一分鐘裏,賀随就以這麽一種別扭又吃力的姿勢,靜靜地等着她的答案。
半晌後,他的小姑娘終于點了點頭。
“好。”她的聲音依然是輕輕的,“一起出去走走吧。”
霍嘉鮮以為賀随只會帶自己在酒店附近走走。
沒想到一下樓,他就讓前臺叫了輛的士。出租車徑直把他們送到了海邊。
西雅圖雖然是個沿海的城市,但因為緯度緣故,氣溫一直不算高。
長長的海濱棧道帶出無數的小酒吧和嬉鬧的人群。
璀璨的、閃着光的,全是俗世煙火,全是一個又一個跳躍的、鮮活的生命。
看到開闊的海面,雖然霍嘉鮮的情緒一直很是低落,但比起剛才已經好了些許。
她一直默默地跟着賀随身後,不吵也不鬧,就這麽一言不發地跟着他的腳步,一直往前走。
海風卷着鹹濕的氣息拂過他們之間。
賀随的背影就在前方,近在咫尺的,卻在恍惚間讓人覺得,那是已經逝去的、再也回不去的媽媽健在的時光了。
走到一處人群僻靜的地方,賀随停下腳步,靠在海邊欄杆上,轉頭看她。
“心情好點了嗎?”
“……嗯。”
霍嘉鮮也停下了腳步,看着遠處海面隐隐綽綽的燈塔光。
星光與漁火交織在一起,在海面上點綴成浮動的剪影。似乎只有這樣,時間才是流動的,生命才是活着的。
霍嘉鮮仰起小臉,盯着頭上的半輪月亮,忽然又有點想哭。
“随神,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嗯?”
“我是不是……把隊伍害得很慘很慘?”霍嘉鮮從頭到尾都沒看賀随,只死死地盯着頭頂的月亮,拼命不讓眼淚掉下來,“本來都快拿到冠軍了,就差一步了,就差最後一步了,結果就因為我——我是不是很沒用?為什麽是我?為什麽偏偏是我?”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大了許多。
路過的行人以為兩人在吵架,還詫異地轉頭過來,好心看了兩眼。
賀随回報他們以一個善意的點頭,開口回霍嘉鮮:“你做的很好了。”
“真的嗎。”霍嘉鮮的聲音裏是苦笑,也是自嘲,“明明一直是我,一直都是我在說的。什麽走到現在不容易,什麽怎樣都不能輕言放棄,結果到頭來放棄的人竟然是我自己——這是不是很可笑?命運是不是很可笑?他們看我,該有多可笑?!”
“沒有。”賀随的聲線很平,也很穩,“你不可笑。”
他頓了頓,又把後半句話補充完整。
“——你很勇敢了。”
異國他鄉,失母之痛。
你已經,很勇敢了。
霍嘉鮮搖了搖頭,終于忍不住痛哭出聲,将臉深深地埋在掌心。
“我想堅持的……可是……我做不到啊……”
賀随輕輕撫了撫她的背,安靜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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