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反正事情的發展就是這麽峰回路轉
緣分這玩意兒說起來就玄了。淩遠住西邊,以前每天上班直接從平安大街西頭開進醫院停車場就是了,這兩天非得繞一大圈從東頭分局那邊過,憋着勁兒要玩個偶遇,以此說服自己李熏然就是那個有緣人。然而甭管淩大院長是早上提前一個小時還是踩着八點半的上班點兒,如此這般折騰了半個月,竟從沒遇上過李熏然一次。
說起來,他也壓根沒在男女私情上費過心。淩遠的感情史某種程度上和他的名校履歷遙相呼應:高中女友是同班同學,本科女友是學姐,研究生女友是學妹,每一個都是倒追的他——然後他就彎了。
雖說淩遠認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快要拿到碩士學位,其實他拐彎的地方比那要早很多,畢竟一個取向正常的男人是不會在接吻時順便練習肺活量的。畢業之後他就一頭紮在醫院裏,也沒有太多時間考慮找個男朋友的事,不誇張的說,在他最累那兩年,連撸一發的時間都寧肯用來睡覺,所以不管從哪方面看都是優質青年的淩大院長,出人意料的一點把漢經驗都沒有,還一上來就要面對疑似直男這麽高難度的關卡——講真,每回路過分局門口的時候淩遠內心都有點方。他是很想“偶遇”李熏然沒錯,不過見面之後又要和他說什麽呢?
但是,緣分不是把淩遠忘了,只是來的方式……有點沒溜兒。
這天放療科主任帶着哭腔給淩遠打電話的時候天還沒亮,“院長你快點來醫院吧,咱那钴60丢了兩個!”
淩遠心裏咯噔一聲,钴60是強放射源,醫院放療科用來做惡性腫瘤術後放療的,這東西丢了後果可大可小,如果外頭的鉛封完好那還好說,如果鉛封被打開了……他深呼吸一口氣,問明顯已經六神無主的放療科主任:“誰發現的?什麽時候發現的?報警了沒有?”
“值班小劉五分鐘前給我打的電話,我……我立刻就通知老院長了,老院長讓我找你商量……”
淩遠鎮定地囑咐道:“你保護好現場,別讓任何人靠近,我去分局報案。”
說實話,其實這時候他真沒功夫想別的,然而三步并做兩步沖上分局的臺階的時候,李熏然正好從裏頭出來。大概是也值了夜班,他制服的風紀扣還敞着,眼睛落到淩遠臉上的時候有點恍然大悟的意思,馬上去掏錢包拿出張五十塊錢。
“哎呀,真不好意思啊大夫,我上次忘了錢的事——”
淩遠看着綠色的鈔票心情有點複雜。
“……我來報案,不是找你要那頓飯錢的。醫院丢了放射源,這是搞不好要出人命的事!”
李熏然臉色嚴肅起來,擡手看了一下時間,六點剛過,等同事上班還有兩個多小時。他咬咬牙,問淩遠:“什麽時候發現的?”
“不超過一個小時,現場我讓人保護起來了。钴60外面有鉛包着,很沉,我怕萬一拿走的人不懂把鉛封開了,那……”淩遠額頭上有汗滾下來,他不太敢想兩枚毫無遮攔的放射源在這人口超過千萬的城市裏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情急之下用力握住李熏然的手,“李警官,這不僅僅是個盜竊案,真的人命關天!”
李熏然安慰地拍拍他的肩,把手指從淩遠手裏抽出來,“我這就去,争取第一時間找到線索,大夫你別急。”
他們花了幾分鐘開到街道的那一頭,熱鍋上螞蟻一樣的放療科主任迎上來叫了句淩院長,李熏然扭頭又仔細看了他幾眼。早上出來的急,淩遠的頭發略微淩亂了點,眼下有抹淡淡的青,然而衣服還是穿得很考究,白襯衫袖子整齊挽了兩折貼着小臂,西裝外套搭在胳膊上,這麽一看,是挺有院長的派頭,就是略嫌年輕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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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先去看現場吧。”淩遠領着李熏然往放療科單獨的小樓走,邊走邊給他介紹情況,李熏然聽着,眼神一直盯在路面上。放钴60的房間在一樓角落,只有個很小的窗口,李熏然過去試了一下,又皺着眉頭比量一番窗口的尺寸,問淩遠,“丢了什麽別的東西沒有?”
“還有一臺電腦——”放療科主任指了一下桌面示意,“每個科室都有的,現在不在了,而且連鼠标鍵盤也不見了,不過抽屜裏的錢倒是沒丢。”
李熏然沉思了一兩分鐘,“需要放療的病人裏,有沒有很瘦,非常積極治療,不過家境相當困難,比如說來自山區那種?”
“這個……家境問題我不知道,”放療科主任戰戰兢兢地回答,看了一眼那扇小窗。“癌症患者大部分都很瘦。”
“讓護士馬上查房,”李熏然嘆了一口氣,“如果放療病人裏有不在自己病床上的,馬上告訴我他的詳細資料。”
放療科主任一邊打電話一邊向主樓跑去,淩遠很有興趣地看着李熏然,掏出煙遞過去,“你怎麽知道是病人?”
“只是推理,”李熏然沒有推辭,抽出一根來點上,“術業有專攻吧,你的專業是治病救人,我的專業就是這些。”他擡手對着那扇窗口遙遙畫了一個圈,“有些人可能做了一輩子老實人,就做了這麽一件錯事,所以做得不夠專業。”
一根煙抽完,消息來了,有一個十一歲的骨癌患者不告而別,一起消失的還有陪護他的父親。
問清楚了那對父子登記的家庭住址——那确實是個偏遠地方,李熏然和淩遠用最快速度開車去了長途汽車站,被告知第一班車十分鐘前已經發出去了,兩人又順着發車線路追了上去。李熏然把警燈按亮,一路拉着警笛超車,最後總算在高速入口前把客車截了下來。
那個抱着骨瘦如柴的兒子的中年漢子一看見李熏然身上的警服就嗚嗚地哭了。淩遠一把拉開他們座位下的蛇皮袋,然後松了一口氣,顯示器和機箱中間是兩坨黑色的鉛塊,最壞的後果尚未發生。
他跟着李熏然去補了個報案筆錄,過程中李熏然一直都鎖着眉頭。辦完了一系列手續把男人羁押之後,李熏然偷偷把淩遠叫到一邊,有點為難地問他,“院長,那孩子一個月的費用……有多少?估計他爸爸要判個幾年的。”
“我想辦法吧,”淩遠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好感度又升了幾分,拍了拍李熏然的肩膀,“醫院有類似的公益名額,我盡量争取。”
“那謝謝院長!”李熏然放下心頭大石一般笑起來,還是證件照上那麽傻乎乎的,又急急忙忙掏錢包,“哎呀我還欠你一頓飯錢呢!”
“得了得了,”淩遠也忍不住笑意,抿着嘴唇看他,“你今兒幫我的忙比一頓飯重要多了,回頭我給你送錦旗來,李熏然警官。”
“好啊,诶你怎麽知道我叫李熏然?”
“我還知道你是警花呢!”淩遠樂着往外走,“記住了,我叫淩遠!”
這回他十分篤定,他和李熏然很快還會見面的。
#不要方還有兩章就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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