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好

少年将信遞給劉離,而後如釋重負的吸了口氣。

劉離手裏拿着信,意味深長的盯着少年看了一會讓,而後又對着光看了看那信,可惜隔着信封什麽也看不見。

少年失笑道:“想看就打開看看,又不怕你看。”

“不是說,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給我爹寫信的嗎?”劉離問道。

李越忍不住擡手撓了撓額頭,大概是人皮面具戴的太頻繁,所以皮膚有些不舒服,他說:“先生的意思是,只要碰到我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都可以問他。”

眼下之事在他看來,就是解決不了的事情。他此番來北江,就是聽聞趙尋會出戰,所以特意為趙尋而來。

如今他明知趙尋身陷困境,無論是留在北江還是回到大夏都危機重重,他不可能置之不理。可趙尋是大夏的王爺,并非尋常百姓,他不可能由着性子便把人帶走。

“我爹說你一定會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當時我還不信,現在看來他倒真是未蔔先知。”劉離道。

李越聞言一怔,望向劉離,只見對方露出一抹十分得意的笑容,繼而從懷裏取出了一個錦囊,道:“路過漓州之時,我爹給我的,說若是你需要便給你。”

少年聞言面上一喜,上前一把拿過那錦囊,繼而便迫不及待的打開了。

“怎麽樣?我爹寫了啥?”劉離問道。

李越手裏拿着一張紙條,擰着眉頭琢磨了半天,自言自語道:“三思而行……什麽意思?”

“就寫了這一句?”劉離拿過紙條一看,上頭白紙黑字确确實實只有這四個字,再無其他。

“我爹的意思大概是,勸你不要沖動吧!”劉離道。畢竟,這位小祖宗愛惹是生非的性子人人都知道,寫這樣一句話告誡對方不要沖動行事倒是在情理之中。

“難道是叫我什麽都不要做?”李越問道。

“我覺得是這個意思。”劉離如實回答。

李越拿着那字條,眉頭依舊擰着,口中繼續念念有詞,片刻後他眼睛一亮,道:“我知道了,先生的意思并非是叫我什麽都不做,而是叫我想清楚了再做。”

“啊?你确定?”劉離問道。

“三思而行,不是三思而不行。”李越道。

劉離仔細一琢磨,好像這麽解釋也沒什麽毛病。

他意味深長的望着李越,心道,平日裏也沒見你腦子這麽活泛,凡事都懵懵懂懂的,怎麽遇到趙尋的事情便聰明的換了個人似的?

“三思……一是思大夏對咱們的态度,二是思輿論對趙尋的态度,三是思回京後朝臣對我的态度。”李越道。

劉離當即面色鄭重了幾分,畢竟平日裏很少看到李越如此認真的時候,而且他發覺,李越聰明起來簡直和從前判若兩人。

“那你打算怎麽做?”劉離問道。

李越擰着眉頭,配合着這張頗有兇相的臉,看起來倒是真像個有主意的人。他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口道:“我去找趙尋商量一下吧。”

劉離:“……”

片刻後,李越又易容成了王庭意的樣子,去見了趙尋。臨走前,劉離還不忘将趙小五來求他的事情告訴了李越。

李越聽聞此事更加堅定了要保護趙尋的心意,甚至還因為趙尋的隐瞞而有些心疼對方。

實際上,趙尋原已做好了回大夏的準備,見李越來見他,心中頗有些意外。

“真沒想到,你就是趙尋。”李越一進門便開口道。

趙尋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并非刻意要隐瞞你,只是……”

“無妨。”李越擺了擺手道,實際上他有點擔心就着這個話題說下去,會把自己的身份揪出來。

畢竟他曾當面問過對方趙尋的下落,還說什麽是故人,仔細想想若是趙尋沒有絲毫懷疑,反倒不正常了。

可李越覺得若是就這麽讓趙尋知道了自己是誰,那也太尴尬了。所以他幹脆就選擇了自欺欺人,假裝一切都沒發生,只要趙尋不當面挑明,他便繼續扮演他的“王庭意”。

“我來找你,是談談你的去處。”李越道。

他既然決定要幫趙尋一把,便也沒繞彎子,原原本本将今日之事都告訴了趙尋。

沒想到趙尋聽後并無意外,仿佛早就料到了會有此事端。他不像李越那麽遲鈍,在那達處心積慮将他丢給王庭意時他心裏便有了猜測。

“王大人不必擔心,此事只要我回了大夏,将那達惡意散布的謠言澄清一下,便能解決。”趙尋道。

李越道:“你那麽想回去?”

趙尋笑道:“我是大夏人,理應要回去。”

他嘴角帶着笑意,不知是不是因為之前的藥力作祟,整個人顯得很是虛弱,因此望向李越的目光幾乎可以用溫柔來形容了。

李越原也不是個心如止水的人,又與趙尋經歷過那種暧昧的境況,如今被趙尋這麽不加掩飾的注視,不知怎麽的便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咳!”李越幹咳了一聲,又伸手撓了撓額角,只覺得臉上的皮膚十分不舒服,看來得趕緊回去把面具揭下來才行。

“你在我面前不必掩飾,我知你與你那個哥哥不和,他巴不得你死在北江,你回去不是自讨苦吃嗎?”李越脫口而出之後,當即覺得有些後悔,心裏暗罵自己蠢,怎麽能當面揭人瘡疤呢?

不過趙尋似乎并未覺得難堪,反倒有些意外的望着李越,目光帶着幾分茫然和幾不可見的欣慰。無論如何,這少年都會念着他的處境。

十年前是這樣,如今還是這樣!

“那是我的事,我自會應對。”趙尋不疾不徐的道:“王大人身居要職,沾上這種謠言實在是極為麻煩。況且,你當日在雇傭兵大營已然幫了我大忙,又将我救出,這份恩情我銘記在心,絕不敢忘。”

李越聞言面上莫名有些燒灼之感,也不知是戴着面具太久引起的症狀,還是因為趙尋提起了那日他幫對方的那個忙。

“你說這些做什麽?”李越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道:“你難道能咽的下這口氣?”

“這有什麽咽不下的,一個大男人還不至于受不了這點委屈。”趙尋道:“放心吧,我能應付的來。”

他若是能開口求一求李越,興許李越還不會那麽不痛快,偏偏他開口閉口都是自己能應付,李越便覺得趙尋定然是逆來順受的這麽多年養成了被虐待的惡習,因此連反抗的心思都沒有。

無論如何他不能放任趙尋繼續回去過那樣的生活。

“你是怕我惹上麻煩?”李越問道。

趙尋聞言略一垂眸,蒼白的面上帶着些許欲說還休的笑意,算是默認吧。李越心道這人分開這麽多年,怎麽越長越好看?

頭幾次不知道他是趙尋也沒看得那麽仔細,如今再見簡直是哪兒哪兒都讓人挪不開眼。一個男人長成這樣,當真是有些可惜了,若是女子……

“若是我說,我能想法子,既讓你那個皇帝哥哥不痛快,還不會給我惹上麻煩,你還回去嗎?”李越問道。

趙尋聞言心道,這少年心思單純得讓人都不放心,能有什麽好法子?但他還是不願讓李越難堪,于是很捧場的問道:“你不妨說說看。”

“你哥哥雖然不在乎你的死活,但他面子上終究還是要顧忌的,因此才會得知你出事後假惺惺的來譴責大餘,順道把你的名聲都毀了!”李越道。

原來那達利用戰俘傳回去的訊息确實是趙尋受了淩辱,可大夏皇帝若是有心庇護趙尋,大可将此事壓下,用別的理由來譴責大餘或想法子贖人,可他偏偏直截了當的用趙尋的遭遇來指責大餘。

這樣一來,所有人幾乎都知道了趙尋被“淩辱”的經歷。這一招,看似是為趙尋讨回公道,實際上卻是把趙尋往火坑裏推。

“他要面子,咱們便給他面子,而且要滿足他兄弟情深的這出戲碼,只是暗地裏卻要嘔死他。”李越說罷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他輕咳了一聲,繼續道:“你十年前不是做過大餘的質子嗎?我去請一道聖旨,就說你自願前往京城為質,以換得大夏和大餘的和平,并且言明先前的謠言都是誤會。這樣一來,大夏的百姓和大餘的百姓都會稱贊你的大義。”

皇帝不是想讓趙尋當“悲劇英雄”嗎?李越索性幫他再推一把,讓趙尋成為兩國之間重新恢複和平的關鍵,在兩國百姓的眼裏,趙尋便是犧牲自由的英雄。

趙尋道:“會有人信嗎?”

“幹巴巴的說自然無人會信,但是只要這聖旨的力道夠了,到時候由不得別人不信。”李越道。

而且,到時候若大夏再想對大餘動武,便會被本國的百姓認為是不顧為質的三王爺死活。單憑這一點,大夏的皇帝大概也要嘔死了。

“這聖旨,能請的來嗎?”趙尋帶着幾分笑意問道。

“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願不願意……去京城?”李越問道。

趙尋沉默了片刻道:“在京城,有一位故人多年未見,倒是想念的緊,很想去看看他。”

“好!那就這麽定了!”李越說罷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而後也不顧趙尋的訝異,匆匆告了句“失陪”便拉開門匆匆的跑了。

這面具也不知是怎麽了,李越只覺得臉上燒得難受,若是再不取下來,恐怕是要毀容了!

作者有話要說:

李越:媳婦兒是個M,可我不是S,所以必須治!

趙尋:媳婦兒誤以為我是個M,難道他是個S?那我該給他治治,還是變成一個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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