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不告而別

互相表明心意後, 姚瑾緒總拉着顧弘巍跑到廁所玩親親, 兩人情窦初開，玩的都是過家家似的親親。

顧弘巍不敢太過深入，每次都是親親臉或者額頭, 雖然他也很想更深一步接觸，但怕吓到對方，萬一給對方留下心裏陰影怎麽辦。

畢竟姚瑾緒心思單純，從小被寵到大, 有些事情不明着講他是聽不懂的。

偶爾抱着喜歡的人偷偷親兩下，這種日子讓顧弘巍感到美滋滋，每天都洋溢着開心的笑容。

很快, 迎來了鋼琴考級，由全國音樂家協會考級委員會組織，每年兩次報名機會，北京考級地點在中央音樂學院。

不只是辛豔蓮, 顧父顧母對這次考級也是抱有極大信心, 而顧弘巍本人也是自信滿滿。

顧媽媽提前準備好了慶功宴，還邀請了好友以及恩師過來聚一聚, 臨走前對兒子囑咐道：“弘巍，加油！媽媽相信你。”

顧弘巍當然不會讓父母失望，考級由十二位評委坐席, 由于表現優秀，當天晚上就公布結果，要知道正常的考級結果通知一般在三個月以後才能拿到, 只有特別優異的學生才會受到特殊待遇。

傍晚時分，顧弘巍坐着私家車趕回顧家，他迫不及待的想跟姚瑾緒分享喜悅，他知道，緒緒一定在等他。

這晚，顧家來了不少人，有顧鵬德藝術圈的幾位朋友，還有德高望重的鑒定大師孫福州，以及好鄰居姚氏夫婦。

顧弘巍放下背包先是跟孫福州請安，接着與父親的好友禮貌問好，做完這些傳統的禮節，立刻來到二樓的練琴室。

果然，姚瑾緒正坐在沙發上等他，見他興沖沖的進來，急忙問道：“怎麽樣？順利嗎？”

顧弘巍笑着點頭：“當然。”

“胖子果然厲害！”

姚瑾緒對他豎起大拇指，随後拍拍一旁的空位：“快過來坐。”

顧弘巍走過去直接将人摟進懷裏，對方自然而然地伸手纏住他的脖子，氣氛剛好，顧弘巍低頭親了親懷裏人的額頭。

姚瑾緒不滿意地哼哼：“胖子，今天親這裏吧。”

說着，姚瑾緒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顧弘巍是無法拒絕他的任何要求，順着鼻梁往下親，懷裏的人又開心又緊張，閉着眼睛期待，就在雙唇要碰觸的那一瞬間，顧弘巍還沒來得及嘗到美味，便聽到走廊內“哐當”一聲。

兩人同時吓了一跳，姚瑾緒猛的睜開眼睛，自然反應地推了顧弘巍一把，倉惶的問：“胖子！你怎麽沒關門啊，剛剛是誰啊？”

顧弘巍放開姚瑾緒，起身走向門外。

走廊內空無一人，只有門口放着的清潔工具倒在地上。

“誰呀？”姚瑾緒好奇的探頭問，有些擔憂，“不會是...”

“別亂想。”顧弘巍安慰似的笑了笑，拍拍他的額頭說：“剛剛掃把倒地發出的聲音，沒有人來過。”

“呼...吓死我了！”姚瑾緒松口氣，又栽倒在沙發上，抱怨出口：“真煞風景。”

顧弘巍将門關好，回到他身邊，認真的問：“緒緒，你很怕別人知道我們的關系嗎？”

“廢話！被我父親知道，非打斷我的腿不可。”姚瑾緒想到姚毅就發怵。

“不會的。”顧弘巍握住他的手安慰，“我不會讓姚叔叔對你動手。”

“其實...”姚瑾緒支支吾吾好半晌，“胖子，我們可以等到畢業再跟家裏說的，我都想好了，我去跟你父母說，你去找...找我爸，咱們互換位置。”

顧弘巍被他逗笑了，“緒緒，你想永遠跟我在一起嗎？”

永遠...

這個兩個字太久遠，姚瑾緒想了想回道：“當然，我們永遠都不要分開，一直這樣最好了。”

顧弘巍表示贊同：“對，我們永遠不分開。”

兩人相視一笑，然後摟在一起讓彼此親密無間。

晚上九點，客人陸續離開，顧弘巍心中忐忑，送完姚瑾緒便回到卧室，他猜的沒有錯，顧媽媽一直在等他。

“弘巍，我們談一談。”

顧媽媽首先開口，表面保持鎮定，但微微顫抖的手已經出賣了她。

“抱歉，媽媽。”顧弘巍道歉。

顧媽媽搖頭，語氣有着不可置信：“弘巍，媽媽不想聽你說抱歉，我要你解釋，為什麽？為什麽會...”

“媽媽，我喜歡緒緒，我是真的喜歡，希望您能原諒我們，也請您理解。”顧弘巍站在原地一動未動，早就做好了接受懲罰的準備。

顧媽媽眼裏滿是失望：“我不能理解，弘巍，我再問你一遍，你實話告訴我，是真的嗎？”

“是。”顧弘巍毫不猶豫地點頭，“對不起，我喜歡緒緒，這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事實。”

顧媽媽閉上眼睛，緩了幾秒後慢慢睜開：“看過你寫的那些表達愛意的文字，我除了震驚之餘原本還抱有幻想，但是今天去練琴室找人的時候，看到你和瑾緒......我真的不知道還能用什麽理由來欺騙自己。”

“媽媽，您別難過。”顧弘巍走近安慰，看着母親眼角濕潤，心裏也非常不好受，“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對緒緒的喜歡，是骨子裏的。”

“媽媽不是有意看你的日記本。”顧媽媽搖頭解釋，“弘巍，你在媽媽心裏一直是最優秀的，但是這件事我沒有辦法接受，你知道嗎？剛剛你萱姨還在誇贊你，誇你懂事，說你是個好哥哥。如果她知道，你對她的兒子做了什麽，你覺得她會怎麽想？她還會讓你見瑾緒嗎？我作為好友，也沒有辦法面對小萱。”

“我...”顧弘巍握緊拳頭，想出口反駁卻無言以對。

“無論是我還是你父親，都不會任由你們胡鬧。”顧媽媽義正言辭，站起身往外走，開門的那一剎那又說：“準備一下，明天不用去學校，我會讓你父親聯系校方，後天起飛去柏林，弘巍，我真的很後悔，當初就不應該縱容你留在國內。”

“不可以！”顧弘巍大聲拒絕，“現在離開絕對不行。”

他和緒緒好不容易發展到這個階段，何況他剛剛承諾說永不分開，如果現在突然離開，那姚瑾緒會怎麽想？

“沒有不可以。”顧媽媽紅着眼睛，語氣嚴肅，“這個時候還說這些傻話，你留下來能做什麽？被姚毅知道你對他兒子圖謀不軌，你覺得他會放過你？”

“我不怕他。”顧弘巍語氣漠然，不卑不亢，“我尊重他不代表我畏懼他，緒緒是我的，早晚有一天我會把他搶過來，誰都不能阻止，包括姚毅。”

“你說什麽？”顧媽媽被兒子眼裏濃濃的控制欲驚到，瞠目結舌地問：“弘巍，你...為什麽？”

“對不起。”顧弘巍再次道歉，坦誠說：“這是我的真實想法，讓您失望了。”

顧媽媽握着門把手的手緊了緊：“目前來看，無論如何，你都要離開這裏，對你和瑾緒都是最好的安排，等你有能力的時候，再去找姚毅要人吧。”

───等你有能力，再去找姚毅要人。

這句話讓顧弘巍心煩意亂，一整夜未睡。

母親說的沒錯，他現在根本沒有辦法跟姚毅抗衡，假如他現在去找姚毅攤牌，估計對方的家法會用到他身上。

次日一早，顧家氣氛凝重，早飯沒吃就開始各自收拾行李，顧弘巍要帶的東西不多，把姚瑾緒送他的禮物全部裝起來，包括那幾張影碟。

收拾完行李，顧弘巍将自己鎖在練琴室，手中摸着琴鍵，心裏想的卻是姚瑾緒。

他要離開了，不知什麽時候能夠回來。

《愛的紀念》是由理查德·克萊德曼的鋼琴曲之一，又名《童年的回憶》，這首曲子很經典，舒緩的旋律讓顧弘巍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一整天，他只彈這首曲子，具體多少遍，他自己也記不清楚了。

由于出國事件比原定計劃提早半年，顧鵬德和妻子整整忙碌一天，回來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以後。

顧弘巍坐在客廳一直等人，見父母回來立刻起身問好。

顧鵬德冷着一張臉，答應一聲便徑直上樓。

顧媽媽放下手裏的包，語氣溫和：“明天上午十點的班機。”

顧弘巍點頭，問：“明天我可以去跟緒緒道別嗎？”

“不可以。”顧媽媽非常幹脆的拒絕，“弘巍，你不能再見他，媽媽是為了你們好。”

顧弘巍苦笑，懇求道：“說幾句話都不可以嗎？最起碼也要讓我跟他告別，走的太突然，我怕他會...”

“弘巍。”顧媽媽冷聲打斷，狠下心說：“我說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我和你父親早就有打算送你去柏林發展，這次走的不算突然，至于瑾緒，我剛剛已經去過姚家了。”

顧弘巍惶恐不安的問：“他知道了？”

“我跟小萱說了，我想他很快就會知道。”顧媽媽無聲嘆息，走上前握住兒子的手，好言相勸：“弘巍，相信媽媽，媽媽不會害你的。”

“我明白了。”顧弘巍低下頭，勉強扯出一絲笑容。

這一夜，顧弘巍坐在床頭，手裏攥緊石子望着對面的窗戶，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只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麽突然。

墨藍沉重的天幕一點一點散去，天漸漸亮了，街上是靜谧的，當第一縷晨光射穿迷霧的時候，顧家五口人已經來到機場。

一個小時後，随着“嗡嗡”的響聲，一架飛機順着跑道滑翔起飛，引聲震耳欲聾好像要把天空撕裂一樣，顧弘巍偏頭看着窗外不斷變幻的白雲，心情也随之沉重壓抑。

他這樣不告而別，緒緒一定恨死他了。

另一邊，姚瑾緒看着講臺上滔滔不絕的老師，眼神又不自覺地瞄向旁邊的空位。

真是奇怪！胖子怎麽沒來上課？

不只姚瑾緒好奇，其他同學也跟着好奇，下課鈴聲一響，冷美和窦健全部圍了過來，抓住姚瑾緒就問：“副班長怎麽沒來上課啊？”

“我哪知道。”姚瑾緒實話實說，心裏莫名的煩躁，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發生，胖子是從來不會缺課的，而且看班主任的模樣也沒有問起，難道班主任知道實情？

這樣一想，姚瑾緒推開擋在身前的同學，快步往教師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班主任正在批卷子，對于他的突然到訪有些疑惑：“姚瑾緒，你不去上課來這裏做什麽？遇到什麽事了嗎？”

姚瑾緒不想廢話，開門見山地問：“老師，顧弘巍怎麽沒來？”

班主任詫異：“你不知道？”

這倆孩子不是形影不離的好朋友嗎？

“知...知道什麽？”姚瑾緒緊張的結巴。

“弘巍轉學了，昨天聯系的校方，聽他父母的意思是在德國已經安排好一切，好像今天就飛走了，确實挺突然，你們是鄰居，應該比我清楚才對。”

姚瑾緒只覺是晴天霹靂，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呢喃道：“德國...怎麽可能...”

“瑾緒，你沒事吧？”班主任見他臉色變白，關心地問。

姚瑾緒連連搖頭，像受了刺激一樣：“不會的，他不會抛下我不管的，我要去問他，老師，我先走了。”

“哎？姚瑾緒！你要去哪？”

姚瑾緒不理會班主任的叫喊，像個無頭蒼蠅一樣沖出學校，保安大叔攔都攔不住。

姚瑾緒第一時間來到顧家，大門果然是鎖着的，姚瑾緒擡手按着門鈴，按到手都酸了也沒人開門。

“你在做什麽？”

是姚毅的聲音，清清冷冷的從身後傳來。

姚瑾緒立刻轉頭，急道：“爸，老師說胖子走了，我才不信呢，我來找他問清楚。”

“你的老師沒有騙你。”姚毅眉頭緊皺，厲聲道：“姚瑾緒，你太不懂事了，上課期間居然跑出來。”

姚瑾緒顧不了那麽多，瞪大眼睛問：“你說什麽？老師沒有騙我？”

姚毅點頭：“對，我送你回學校。”

“為什麽...”姚瑾緒又氣又傷心，說什麽也不肯接受事實，“不會的，胖子他不會離開我，他什麽時候走的，我前天晚上還跟他在一起，他說過，永遠不會離開！他這個大騙子！我讨厭他，太混賬了！”

姚毅見他急的雙眼發紅，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氣的咬牙切齒，大怒道：“姚瑾緒！你是不是沒了顧弘巍連呼吸都不會了？”

“對！我不想讓他走，他不可以走！”

姚瑾緒将心裏話脫口而出，轉身對着顧家的大門喊道：“死胖子！你給我出來，如果你真的走了，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說好的一輩子不分開，卻連一句告別的話都沒留下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姚瑾緒！”姚毅見他發瘋的樣子忍無可忍，上前兩步扯過他的衣領直接扇了一耳光。

“啪”的一聲，姚瑾緒的臉被動偏向另一側，随後嘴裏的鹹味開始蔓延。

這是姚毅第一次打他的臉，這一巴掌讓他清醒了不少，也讓他認清了事實。

顧弘巍真的走了...

那個抱着他說喜歡的人走了，一句話都沒說就這樣離開。

“什麽時候的事。”姚瑾緒低着頭，哽咽着問出口。

姚毅語氣依舊冷淡：“昨天。”

姚瑾緒低喃：“太突然了。”

“确實，不過弘巍那麽優秀，早晚要離開，聽說國際非常著名的鋼琴家法蘭克林迫不及待的想見他，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吧。”姚毅見他嘴角紅腫，也後悔剛剛自己下手太狠，拍拍他的肩膀，語氣變的柔和一些，“瑾緒，你是他的好朋友，應該為他感到高興才對，而不是站在他家門口大呼小叫。”

姚瑾緒吸了吸鼻子：“顧叔叔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

“應該不會太晚。”思忖片刻，姚毅繼續說：“也許...等弘巍回來的時候，你已經不認識他了。”

“不會的！”姚瑾緒語氣篤定，“他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來。”

姚瑾緒握緊拳頭，等死胖子回來他一定要将對方大卸八塊。

王八蛋居然扔下他跑了！

他要守着這一畝三分地，坐等這個不要命的回來。

只不過，事事難預料。

讓他沒想到的是，顧弘巍居然讓他等了那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