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我算什麽小餅幹
隔着一段距離, 傅覓看不清也聽不見蘇離他們幾個在幹什麽,但從整體氛圍來看,應該是聊得十分火熱。
這讓傅覓有些不高興。
他并不想過多幹涉蘇離交朋友的權利, 但也做不到人就在眼皮底下,還要看着他跟別人相談甚歡。
最重要的是,傅覓能感覺得到, 他跟差不多年紀的人更聊得來。
三年隔一代。
八歲的年齡差,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一道鴻溝了。
“想什麽呢?”
黎佑楠走過來,順着傅覓的眼神看過去,在看見蘇離的時候就笑了。
見四周無人, 這個時間連蹲點的狗仔都還沒來。
黎佑楠拿胳膊拐了傅覓一下,笑着小聲問:“還沒跟人家說?”
傅覓沒回答, 但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見好就收, 黎佑楠沒再繼續火上澆油, 看眼前這情況也猜了個差不多。
這還是黎佑楠頭一次看見傅覓這麽踟蹰。
原本決定傅覓回來之後就展開行動了,尤其是看前幾天兩人形影不離的樣子,黎佑楠還以為事情已經成了。
結果全不是那麽回事。
“你要是動作不快點, 可能就歸別人了。”
黎佑楠在旁邊小聲說:“看看我們的公主殿下什麽時候笑得這麽開心過,高冷的人設都要崩了。”
傅覓的臉色一沉。
黎佑楠沒有錯過這一瞬間精彩的變臉, 然後幽幽地說:“這好花好果,哪怕是長在自己院子裏,也可能被別人翻進來摘走的。”
“剛才他們倆對戲的時候我連大氣都不敢出!你來我往, 真是太默契了!”
“這場戲裏, 唐書竹已經猜到了謝昭的真正意圖, 兩個人不打不相識,真是一對歡喜冤家!”
“腹黑攻和健氣受簡直太配了!”
“诶, 你快看你快看,下了戲之後還不肯分開,楠楠又去找二少聊天了!”
鄭詩逸看了一眼就挪開了目光,片場還有很多工作人員,她不敢笑得太嚣張。
張瑞依忍着尖叫的沖動,頻頻點頭:“看到了看到了!楠楠笑得好開心啊,哎喲這一大早的就全是糖!”
蘇離被兩個對家粉夾在中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還沉浸在自己嗑的CP又be了的悲傷之中。
“不如你棄暗投明吧。”張瑞依見狀勸道,“事實證明,你瞎嗑的CP真的不行,連着兩個都被正主拆了,趕緊醒醒吧。”
蘇離聽得心裏滴血,他五個小號都在[濃情覓逸]超話裏水到十級了,結果正主突然跳出來告訴他是假的,這讓他怎麽接受!
鄭詩逸想到蘇離之前嗑的是自己跟傅覓的CP,心裏有幾分抱歉,更多的卻是不可思議。
“你怎麽能覺得我對二少有非分之想呢?”鄭詩逸問,“他是我可以随意肖想的人嗎?他從頭到尾都寫着‘楠楠專屬’幾個大字你看不見嗎?”
那我可能是個小聾瞎吧。
“那個什麽[濃情覓逸]超話,真的有人關注?”鄭詩逸有些惶恐不安,“你騙我的吧?我不能成為自己CP的對家啊!”
“當然有啦!”蘇離拿出手機點開,“現在粉絲都已經有兩萬多了!”
鄭詩逸拿過手機看了半天,看着超話裏那些各種分析眼神笑容動作的小論文,看得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控制不住地渾身哆嗦。
“我哪兒有含情脈脈地看着二少!”鄭詩逸義正言辭地否認,“我分明是含情脈脈看着他們倆發糖的!”
“那這個怎麽說?”蘇離接着往下翻,“你為什麽要給傅覓送喝的?送喝的就算了,杯子上為什麽還有一顆紅心!”
“我分明是借着給全劇組送冷飲的名義給兩個正主做CP應援!”鄭詩逸義正言辭,“楠楠的杯子上也有心!”
張瑞依在旁邊默默點贊:“幹得漂亮!”
既然鄭詩逸這麽說了,蘇離也來勁。
往下翻了一條,是他們四個人一起在街頭拍戲的那天。
“那這幾張照片呢!”
蘇離指着自己的眼睛問她:“我在屋頂上親眼看到傅覓從那過的時候,你一直盯着他看!別說又是在看他們倆,楠哥明明就站在你旁邊!”
“你還敢問!”
鄭詩逸像是被戳中了什麽開關,氣鼓鼓地說:“還不都是因為你!”
蘇離傻了:“我?”
“你跟我們二少是什麽情況?”
鄭詩逸也指着自己的眼睛問:“我那天親眼看見他路過的時候一直盯着站在屋頂上的你!而且你們還一起吃燒烤,你怎麽能帶他去吃那種東西!你倆這幾天還總是待在一起!說,你是不是對我們二少有什麽企圖!”
蘇離萬萬沒想到這會是個回旋镖,繞了一圈又紮在了自己身上。
“那燒烤分明是我們先去的!張瑞依你作證!”
蘇離覺得自己巨冤,自己損失了那麽多烤肉,還要損失名譽嗎!
張瑞依想了想,轉頭跟鄭詩逸說:“這個确實是碰巧遇上的。”
“不過我也想知道,你這幾天跟二少是什麽情況?”張瑞依看着蘇離問,“你對他路轉粉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點?”
“我……”
一瞬間,蘇離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是順着她們的思路以為他暗戀傅覓比較魔幻,還是告訴她們傅覓教自己演戲更魔幻。
“蘇離。”
傅覓如同天神般降臨,吓得三個各懷鬼胎的人立刻正襟危坐。
“過來,我有事要跟你說。”
“哦。”
蘇離下意識起身,卻發現自己被人拉住了。
回頭才發現張瑞依和鄭詩逸一左一右,十分慌張地看着他——你別是真要拆了我們CP吧!
匆忙間蘇離也只能給她們一個“你放心”的眼神。
我哪兒敢拆你們CP?
又不是活不耐煩了,我還不想被五十萬個蜜柚CP粉給拆了。
不過蘇離也不知道傅覓找他是要幹什麽,心裏有些忐忑,頭一個擔心的就是自己嗑他CP的事情不會是東窗事發了吧!
“緊張什麽?”
傅覓看蘇離的眼神飄忽,湊近了問他:“哪裏不舒服嗎?”
蘇離下意識往後躲,連忙搖頭:“沒有。”
“有不舒服就說,不要再生病了,我會擔心。”
周圍其實十分嘈雜,工作人員們忙着更換布景,重新設置攝像機的位置,人來人往腳步匆匆。
但傅覓的這一句話卻像是破風而出的琴音,大珠小珠落玉盤,滴滴答答,直接落進了蘇離的心裏。
蘇離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了一根線頭,但另一端卻像是藏在雲中與狂風鬥争的風筝,随風搖擺,不聽他的使喚,也不讓他看見端倪。
“知道今天我在拍的是哪一場嗎?”
蘇離回過神,想起昨天傅覓給他看過這段劇本。
主演跟配角拿的劇本并不相同。
傅覓是整個劇組除了導演和編劇之外,唯一拿着完整劇本的人。
蘇離從他這裏知道了整個故事。
這幾天傅覓有空的時候,不僅教他怎麽演楚臨,更把謝昭的劇本臺詞也給了他,讓他嘗試着揣摩,如果是他演謝昭應該怎麽演。
比起楚臨來說,謝昭這個角色更複雜也更有層次。
對蘇離來說也很有難度,每次嘗試着演過之後,傅覓都會給出自己的建議,這才讓蘇離對謝昭有了更多的認知。
所以聽到傅覓這麽問,蘇離以為這是開始了今天的演技指導。
“謝昭的下屬洛衍中計被擒,所有人都認為他承受不住相府酷刑會背叛謝昭,只有謝昭覺得不會,不顧衆人反對決定親自潛入相府營救。”
“你覺得他的選擇是對的嗎?”傅覓問,“只是為了救一個人,将自己陷入危險之中,值得嗎?”
劇本裏的男主角當然是有勇有謀,藝高人膽大,孤身潛入相府有驚無險将人救出,但其實看完整個劇本之後,蘇離發現這是謝昭在全劇中唯一一次“不顧大局”。
“如果從顧全大局的層面上來說,确實不應該救,因為洛衍就算是死也不會背叛謝昭,而謝昭冒險前往,卻可能會致自己于危險之中。”蘇離說,“但從謝昭的角度來說,他肯定會救。”
傅覓眉眼一擡:“哦,為什麽?”
“謝昭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扳倒宰相,撥亂反正,結束昏暗的世道。他并不希望任何一個人為了自己為了這個計劃而犧牲。”
蘇離想了想又說:“某種程度上,他其實是個理想主義者,他并不信奉犧牲小我成全大我,認為所有人都有生的權利,這是他身上最大的閃光點,很讓人佩服,但也蠻天真的。”
傅覓覺得“天真”這兩個字從蘇離嘴裏說出來還挺有意思的。
蘇離見傅覓笑了,以為自己說錯了,連忙改了改措辭:“那,挺善良的?”
“不,你說的對,确實挺天真的。”
凡謀大事,就必然會有人做出犧牲,或自願或被迫。
成功的路都是用無數鮮血鋪成的。
偏只有謝昭一意孤行,想用一己之力保全所有人。
“你很懂謝昭。”
蘇離剛想說,都是你教得好。
誰知傅覓下一句說的卻說:“所以,有件事情,我想拜托你來做。”
“是什麽?”蘇離不解地問,他想不到自己有什麽是能被傅覓拜托的。
傅覓笑着說:“給謝昭寫一首歌。”
“啊?”
蘇離傻了。
“也是這部劇的主題曲,我想了想,你是最适合的人。”傅覓心裏也有幾分不确定,“你恰好會作曲,不是嗎?”
“會是會,但是……”
傅覓不等蘇離繼續說,便搶道:“會就行了,主要是我也找不到其他人,你肯幫我這個忙嗎?”
這就跟傅覓說自己不會演戲一樣,簡直就是天大的謊言。
傅覓,最年輕的影帝,佰亞娛樂的二少,能不認識會寫歌的人?
“當然,酬勞會另算的。”
“這不是酬勞的問題。”
“那你答應了?”
“我……”
蘇離覺得太魔幻了。
我算什麽小餅幹,怎麽夠資格給這麽大的劇寫主題曲呢?
“我需要的不僅是一個優秀的作曲,而是一個懂他的人。”傅覓認真地說,“在這個前提之下,就只有你了。”
蘇離确實會作曲。
媽媽是歌唱家,姨媽是著名音樂制作人,姨父是唱片公司老總。
從小在音樂的氛圍中長大,耳濡目染也學習過不少樂器,只是因為他後來喜歡演戲,所以才沒有從事音樂相關行業。
不過他在選擇大學專業的時候,也因為媽媽的建議和影響,沒有選擇傳統表演專業,而是選擇了音樂劇。
他媽媽的原話是如果哪天沒戲可演了,至少還能去街頭賣唱養家糊口。
見蘇離好半天沒有回答,傅覓心裏已經知道這基本就是拒絕了。
不想勉強小孩做任何他不願意的事。
哪怕是為了自己的私心也不行。
“如果實在勉強,那就……”
“我答應。”蘇離說,“我試試看吧。”
無關嗑CP,只是為了謝昭這個人,或者說是為了傅覓。
這些天傅覓對自己有多好,蘇離心裏都知道。
難得他開了口,哪裏有不答應的道理。
“我一定會認真寫。”蘇離有些心虛,“不過先說好,如果你覺得我寫得不好聽,就不要勉強用,咱們去找別人來寫吧。”
因為“咱們”這兩個字,傅覓笑了,伸手摸了摸蘇離的腦袋,貪戀地輕撫他柔軟的頭發。
“好,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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