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周末終于閑下來，背着包站在自己郊區的家門前，一路蜿蜒的路燈，襯着光暈下的兩層樓矮房子。沒有了高樓遮擋，擡頭可以看到晴朗的夜空，青藍色的天空清澈如洗，呼吸間有路邊野花的香氣。

鄰居阿姨家裏燒的是蔥烤大排，對門的嬢嬢應該是在煎魚，站在自家門前就聽得家中的大黃狗汪汪亂叫，一雙爪子激動地扒着門，急吼吼地想沖出來同她親熱。

孫爸爸聽到大黃的叫聲，匆忙忙地趕出來開門，打開門的時候微微擡起眼鏡看，見是自己女兒回來了，忙道，“怎麽回來也不同我說一聲，我晚飯都沒弄，你吃什麽？”

孫霏靈原本就想家了，看着父親已經夾雜了灰白的頭發，穿着拖鞋佝偻着背走路的樣子，鼻間忍不住一酸。擡手晃了晃手上的燒味道，“我想你大概還沒吃，買了點叉燒什麽的，聽說這家東西做得不錯。”

孫爸爸知道女兒是孝順自己，嘴上卻還是念叨着她浪費錢，家裏冰箱裏還有些吃的，沒必要買那些貴的。

孫霏靈也知道父親就是這樣，一向節儉慣了，什麽都給她最好的，偏偏待自己苛刻，平日裏早飯他自己想吃個小籠包都要猶豫半天。

如今自己只身在外，平日裏父親一個人生活，該是更加苛刻的勤儉吧。

眼眶一紅，把燒味放在桌上，抹了抹眼角掩飾自己的難過。

孫爸爸弄了些飯菜，兩個人就着客廳裏暗淡的燈光吃飯看電視，聊了聊近況，大黃狗趴在一旁等着吃肉，水汪汪的眼睛裏無辜而又期待。

孫霏靈扔了一塊叉燒給它，就聽孫爸爸道，“你年紀也不小了，什麽時候帶個人回來，我們家又能三個人一起吃飯了。”

說這番話的時候，孫爸爸雖然努力用不經意的口吻，卻還是露骨地表示了他的擔憂和期待。

孫霏靈不由得想起李錦，一邊扒着飯一邊敷衍道，“最近忙。”

“忙也不能不關心自己的終身大事啊，你也不小了，你初中時候那個小美前陣子回來帶了男朋友，說明年就要結婚了。”孫爸爸顯然對女兒這樣的态度有些不滿，他也是擔心女兒眼光太高，到時候別随着年齡一天天大了嫁不出去做剩女，那他可怎麽面對病逝的老婆啊。

孫霏靈于是笑嘻嘻安撫道，“知道啦，我這就去找，一定找一個有房有車有錢有能耐的當你女婿，包管您老滿意。”

孫爸爸忍不住被她逗笑，卻還是一本正經地勸說道，“時間過得很快的，你別嘴上答應了我沒行動啊。我也不要他怎麽樣，只要你喜歡，對你好，我就滿意了。”

孫霏靈一邊受教，一邊忙不疊地點頭。

Advertisement

晚上上QQ聊天，陸蘇在線，看來她男友今天有應酬，孫霏靈發了個哭喪的表情過去道：被老爹逼婚了，杯具。

陸蘇發了個捂嘴笑的表情回來說：下周末我抓人去相親會，桌游，你來不來？

孫霏靈道：來的人都靠譜麽？

陸蘇道：靠不靠譜要你自己發現，看看又沒有損失。

想想也對，想來她自己會喜歡李錦，不過是因為從來沒有戀愛過，如果是陳薇或者陸蘇，應該很快能發現李錦的本質吧？

不像她，那麽容易被一點點溫情打動，傻傻地倒貼，此刻想想，都覺得她自己當時真是無知得可以。

雙休日之後又是漫漫長的工作日，孫霏靈周一上班在門口就遇到了去倒水的李錦，等她進了辦公室，就被陸蘇拉到角落裏，看她神神秘秘的樣子，孫霏靈也不由得勾起了好奇，悄聲問她，“怎麽啦？”

陸蘇低聲附在她耳邊道，“看到李錦脖子上嗎？”

孫霏靈茫然搖頭，就聽陸蘇道，“吻痕！”

“什麽痕？”孫霏靈此時還是個連初吻都沒有過的小丫頭，吻痕之類的她不是不懂，只是一直以為那應該是小說裏的東西，現實中還從來沒有看到過實物。

陸蘇對她的純潔表示無語，加重了音量道，“吻痕啊！肯定是周琪幹的，種草莓啊，知道嗎？”

孫霏靈這才紅着臉明白是怎麽回事，而打開門來的邵晨也正微笑着看她們兩個做賊似的表情道，“說什麽呢，小孫怎麽臉這麽紅？”

“額，沒說什麽，沒什麽。”陸蘇額頭一滴冷汗，連忙幹笑着擺手，孫霏靈也通紅着臉點頭附和。

邵晨笑道，“我好像聽到什麽草莓。”

陸蘇一臉緊張道，“我們說的是，額，采草莓，對，最近Q區那邊有很多草莓園！”

邵晨別有深意地哦了一聲，把傳閱文件遞給陸蘇，然後提着包走了，他今天還有調研。

陸蘇抹了抹額頭的汗道，“吓死我了。”

孫霏靈也紅着臉狂點頭，想到種草莓之類的事情，單純的她是怎麽也想象不出來，聽說那是要把一個人皮膚吸破了，想想那該是吻得多劇烈啊？作為一個連初吻都沒有吻過的姑娘，孫霏靈覺得這簡直不可想象，于是悄悄道，“你怎麽知道那是吻痕？”

陸蘇咂咂嘴道，“那個，當然因為我也見過，畢竟我是有男朋友的人對吧。”

孫霏靈受教似的點頭，紅着臉一副好奇的樣子道，“在哪裏？帶我去看。”

陸蘇看她這模樣就笑了，點了點她的額頭道，“你不會是從來沒見過吧？”

孫霏靈漲紅了臉，過了會兒才重重地點頭道，“唔，真的沒見過呢。”

陸蘇噗嗤一笑道，“那我帶你去開開眼界哈。”

果然如陸蘇所言，當李錦回來的時候，孫霏靈留意到，李錦今天雖然特意穿了帶領子的polo衫，可是因為辦公室裏逐漸有些悶熱的關系，還是敞開來露出了裏面紅紅紫紫的印子。

孫霏靈在內網上對陸蘇道，“哇塞，沒想到平時一本正經的周琪居然這麽……開放……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陸蘇哈哈一聲笑了出來，惹得趙存希和嚴老、錢老都莫名地看着她，她連忙捂着嘴，卻還是忍不住笑，尴尬地搔搔頭，對着孫霏靈擠擠眼。

只有李錦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知道在想什麽，對周遭發生的一切置若罔聞。

晚上陸蘇在QQ上對孫霏靈說，周琪跑來找她哭訴，說李錦的媽媽送了她一把傘。

孫霏靈覺得故事越來越往狗血的方向發展了，對陸蘇說，這年頭還有人用送傘表達散的寓意，這種事兒實在是很老土啊。

陸蘇回道，誰知道他們真真假假的，我可是不想管，還沒有聽完她哭訴我男朋友就來接我了，我故事都沒聽全。

孫霏靈扼腕道，可惜了，多麽好一個深挖八卦的機會啊，又是吻痕又是送傘的，他們還真當是演戲呀。

陸蘇吐槽道，你這麽喜歡八卦下次你自己去八呀，問李錦怎麽回事，去呀。

被戳了痛腳的孫霏靈發了個氣呼呼的表情，關了QQ就躺床上去看書了，可是躺在床上，想起之前發生過的那些事，嘴邊不由自主地彎了彎，想起過往和李錦那些，竟已覺得遙遠。不管是曾經的喜歡也好，亦或是後來的傷害也好，都已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淡得只剩下了一段影像而已，期間的感情，早已不知散落何處。

孫霏靈雙手枕在腦後想，或許，她是可以整裝再出發了，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邵晨微微帶笑的臉，颠倒衆生的臉，孫霏靈一愣，立刻搖頭，把頭埋進被子裏睡覺。

桌游活動在周六，孫霏靈穿得一身輕松地去了，按照陸蘇發來的包廂號進了桌游室，裏面早就擠了不少人，陸蘇對着孫霏靈招手，拍拍身邊的空位道，“霏靈來，這邊坐。”

身後一聲低沉的“借過”讓孫霏靈下意識地回頭，就看到一人端着個放滿杯子的盤子，側臉看去皮膚有些黑，可是五官深刻，鼻梁挺直，給人的感覺很陽光，一頭張揚的發被窗外的風一吹就散開，臉上的笑甚是真誠，害孫霏靈誤以為他是這裏服務态度良好的服務生。

等孫霏靈坐下來，那男生給每個人端上了各自要的飲料，又是同樣真誠的笑臉問孫霏靈道，“這位美女想喝什麽，我給你去拿。”

孫霏靈說要橙汁，他連忙出去給她端了來，一旁的陸蘇笑着對另一個朋友道，“你們小沈真是熱情。”

她朋友一個勁地點頭說，“是呀，沈昂這個人沒別的好，就是會照顧人。”

孫霏靈這才知道他原來不是服務生，原來他叫沈昂。

因為單身的都帶着交友的目的而來，桌游玩到最後變成了真心話大冒險。

孫霏靈選了真心話，題目是初吻的年齡，她紅着臉傻傻地站起來道，“我還沒有過初吻。”

身邊一陣噓聲，一個說話本就直爽的姑娘道，“騙人吧，多大人了還沒接吻過，我不信。”旁邊一衆人也起哄說不信。

還是陸蘇幫她解圍說，“我們霏靈很純情的，我相信她真的沒有，她連吻痕都沒見過呢。”一陣哄笑讓孫霏靈紅了臉，衆人大叫着天哪這不科學，一邊笑孫霏靈怎麽能這麽保守實在不可思議。

下一個輪到陸蘇，她選了大冒險，題目是對着外面大喊三聲我愛你，正好這個包房靠窗，她對着窗外喊了三聲，下面居然不知道是哪位路人回應了一句，“我也是。”惹得衆人又是一陣狂笑不止，她的朋友道，“這下張哥有情敵了。”結果是被陸蘇作勢一頓暴打。

一路繼續到了沈昂，他選擇的是真心話，題目是最喜歡在座哪位異性。他抓着題目，在一衆人的期待中緩緩開口道，“喜歡在座最純潔的異性。”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刷地往孫霏靈這邊轉來，孫霏靈睜大着眼睛看着沈昂，見他溫和一笑，如君子蘭一般的溫潤清雅，讓于男女之事沒什麽經驗的孫霏靈怦然心動。

就像是小說中寫的，那個男人在遇到她的初刻便為她心動，仿若命中注定一般地為她所吸引，而她也不知該如何抵抗這樣的情感，仿佛命中注定一般的一見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