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一本本兒要畫得好,不光是人物要畫得精細,還得需畫師下了心思用了心,趙幸夜裏頭回去拿着本兒又回去繼續打磨。
他一個人點着燈畫了大半夜,實在瞌睡了才擱了筆睡一會兒。趙雄難得見他畫得這樣廢寝忘食對他今兒個畫的這幅畫漸漸有些好奇。
趙幸連原本想見的花魁都不說要去看了,趙雄在外面兜了幾圈回來看見他還在畫。
“畫什麽呢?”趙雄湊過去看。
趙幸把畫捂住半邊,趙雄看不見什麽。
奇了怪了,趙雄想,他以前都是畫完就樂滋滋捧到自個兒面前來的。今天怎麽藏着掖着?
趙雄繞一圈過去,問他:“你畫什麽仙女呢?還不給我看了?”
趙幸一遍畫着一遍傻笑,聽了他哥的畫臉上的笑一下停住了,像放了氣一樣的整個人都癟了,“哥,沒什麽。”
趙雄也沒多問他了,中午躺床塌上睡了一覺。
這本兒趙幸精雕細琢,身段顏色無一不修了又改,只求能畫上最滿意的圖。等初稿終于完成他捧着畫站在窗邊對着外面的日光。越看心裏越滿意,又拿起筆在一旁添了幾行字。
曰:“師父你好棒。”
“徒兒你再用力一點。”
趙幸拿着這本兒面上帶着似夢幻般的笑,開始暢想他以後以這本師徒冊子一舉成名後的模樣。
一本還不夠,應該再出三、四、五。最好能畫滿師徒一系列!
趙幸想着,只有身體也不夠,故事情節還是欠缺了些。應該再配上完整的來龍去脈。
新一代春、宮畫師眼見就要成名,趙幸把師徒這一冊當作自己成名之作,心裏癢癢的,又打算跑去那家客棧親眼再仔細見見那對師徒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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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悄默默躬着身子出去了,趙雄卻在他走出去關上門的瞬間就起身從床上起來。趙幸的寶貝慣常都放在他自己的小包裏面,趙雄解開他那包,果然第一本就是。
趙雄翻開本兒往後看,眉頭皺起來。
兩個男人?他怎麽不知道趙幸什麽時候開始畫這樣的本兒了?
雲晉他們住的那間客棧一樓也賣吃食,趙幸估摸着他們一群人這個點應該在大堂,有恃無恐地點了盤糕點坐在下邊靜靜看着。
望了一圈,趙幸眼睛發亮,果然找到了昨天夜裏那對師徒。
青天白日誰也瞧不出他們昨天夜裏頭做過什麽事。趙幸心裏有種詭異的興奮感,是因為得知了他們不可告人的秘密的刺激。但他卻又不想把這個秘密告訴其他的人。
碧晴劍周圍還坐了他其他幾個徒弟,不過模樣都比不上那個秦逐。趙幸看着那秦逐對他師父殷勤的模樣,心裏暗暗地像,呵,對媳婦兒也不過如此了吧。
果然是一對兒,也不知這對師父是怎麽搞在一塊兒的。他們其他師兄弟知不知道。
趙幸把人臉記得清清楚楚,喝了茶勾着唇低低笑了幾聲。一連串兒的故事他都想好了,只等今天回去動筆了。
下午回去,趙雄已經坐在桌邊。趙幸推了門進去看見他随意問了句:“哥你醒了啊。”
“嗯。”趙雄應。
趙幸又去他袋兒裏邊去摸他的本,掏出來看卻發現後幾頁被壓了幾頁的腳。
他眼睛一下就紅了,這是他最喜歡的一套了。趙幸所有的圖都是好生收着的,他自己生怕壓壞了,每次放都是小心翼翼地放。別的人動不了他的畫,屋裏就只有趙雄一個人,還會有別人弄他畫嗎?
“哥!你怎麽這麽糟蹋我的畫?!”趙幸赤着眼睛問。
趙雄不把這當回事,他也沒想到自己偷翻弟弟東西會被逮着,何況他本來就不太看得起趙幸畫本這事,當即就有些不大耐煩:“怎麽了?”
趙幸把本放在他面前,眼睛濕潤:“你憑什麽動我的東西?我說給你看了嗎?”
趙雄臉色不大好看,“我看看怎麽了?我是你哥我還看不了你東西了?”
趙幸叫起來:“我沒說給你看!你憑什麽?”
“沒說給我?”趙雄覺得他這話說得有些逗,“咱們是幹什麽的?不同意就不行嗎?”
趙幸受不了他這樣,忍無可忍地沖他大喊起來:“滾!”
趙雄不是會受人臉色的,哪怕是親弟弟也不行。他給自個兒捏了個臉,陰翳着走了出去。
趙幸最心疼自己的畫,之前畫好的每一本都用書殼再包好的。但趙雄卻這樣對待他的書。
趙幸一肚子的委屈無人說,下午想好要畫的東西在吵鬧間忘了七七八八,他委屈,趴在桌上小聲地哭了起來。
他是賊,難道賊就不能有自己真心喜歡珍惜的東西了嗎?
畫上有了折痕趙幸受不了,又重新畫了一下午。等到晚上時惦記着那對師徒,又跑去扒窗戶。
這次屋裏兩個人也還都在,趙幸剛戳開窗戶紙一個洞,忽然另一扇窗伸出一只手掐着他脖子就把他拎了過去。
雲晉面無表情,看着被他提在手上的趙幸:“你是何人?”
這還是趙幸第一次這麽近的看雲晉,他死死看着他的臉,甚至還笑了起來。
雲晉看他的笑只覺得奇怪,對背着他在倒茶的人叫了聲:“秦逐。”
“嗯?”秦逐放下手中的茶壺,“師父怎麽了?”
他走過去看着跪倒在地的趙幸,也擰起了眉。
趙幸就這一會兒把他畫本子裏的兩位主角模樣都看得清清楚楚,只覺得美人在骨不在皮這句話說得真真的對,心裏很是滿足,一點沒想到自己是被人抓了起來。
雲晉懶得和人廢話,直接把趙幸丢給秦逐:“捆他。”
“是,師父。”秦逐找了條繩來,把趙幸簡單利落反手捆在了凳上。
“你是何人?來做什麽?”秦逐站在一旁問趙幸。
趙幸只覺得秦逐這人的眼睛亮得很,一看就是有赤子之心的人,這點一定要記好,到時候畫本了可千萬別忘記。他一點沒把自己當個被逮到的人。
無雙大盜早些年作案也被抓過,不過別的人聽他們這猖狂的名字以為他們“無雙”,誰想到了他們其實是有着相同相貌又會易容的雙生子。趙幸被抓了,但趙雄沒有。等他哥反應過來了也定會來救他。
趙幸以前也不是說沒吃過苦,他哪裏還會怕他們。
何況趙幸出門也易了容,他量秦逐奈何不得他。
趙幸卻沒想到,秦逐不知從哪地兒拿出一小瓶水,在他臉上擦了擦就讓他露出了原形。
被卸了易容,趙幸吃了一驚,秦逐也沒想到一逮就把無雙大盜給待了回來。
秦逐去衙門叫衙役,留着雲晉還在客棧裏守着趙幸。
雲晉寡言少語,趙幸對着他有些別扭,不一會兒忍了半天還是開口了,“碧晴劍,你和你徒弟什麽時候認識的?”
雲晉奇怪地看他一眼,別過臉去。就在趙幸以為他得不到答複的時候卻忽然聽他說:“十年。”
“十年?”趙幸重複了一遍,“哦,你是說你們倆認識了十年啊。那有夠久的。”
雲晉能答他第一個問題,趙幸想着他就能答自己第二個,又試着問他:“你覺得秦逐好不好呀?”
雲晉從未在方九儀、朱敬溪等人面前誇過秦逐,卻難得的和趙幸說起了:“甚好。”
趙幸來了興趣,原來這一對是兩情相悅。他還想問點什麽,可被秦逐帶來的衙役們卻來了,幾個人把他連凳子帶人一起擡到了衙門牢房裏去。
趙幸第一次住牢房,還挺新鮮,他雖是被捆着的但絲毫沒有畏懼感。隔壁住的牢犯聽了他被關進來的名頭還特意問他:“哥們,你真是無雙大盜啊?”
趙幸沒打算和這些人浪費時間,打哈哈說:“怎麽可能,我要是無雙大盜會這麽容易進來?”
那人抓着他不放,“怎麽不可能,你可是碧晴劍雲晉抓進來的人,我可聽他們說了你被抓的時候臉上還有易容呢。”
趙幸沒打算認了這個罪名,反正雲晉逮着他時他什麽也沒幹。最多不過就是在牢房裏吃點苦頭,過一會兒他哥找來了他就能被救出去。
不過趙幸低估了鳳行鎮對他的重視,衙門裏原本還在休假的衙役也都被叫回來看着他。
他在牢房裏待了半夜實在無趣,趙雄不知去哪兒了還沒發現他不見了。趙幸只好叫來牢頭,托他帶一句話:“我想見見碧晴劍雲晉,不見他我什麽也不說。”
趙雄去找花魁玩了一夜,再回去時客棧裏不見趙幸的蹤影,他還以為這小子耍脾氣走了。卻不想在路上聽到:“你們聽說了沒?那偷何員外寶貝的賊,無雙大盜被逮着了。現在就關在衙門裏呢!其他縣裏丢了寶貝的人聽說了也正往咱們鎮上趕呢!”
趙雄臉一黑,往衙門裏走。
趙幸無所畏懼,但其他丢了寶貝的人聞了這一消息可不會輕易放手。他們這些年得罪的人不少,要是這會兒都趕到鳳行鎮來,一人一滾就能把趙幸打廢。
趙雄不可能不為弟弟着想,只想趕緊把這個瞎惹事的禍兒精趕快給救出來。
作者有話說
趙幸,一個珍惜自己筆墨、熱愛自己模特的小畫家。(霧
七夕快樂
01
秦逐雲晉倆人作息規整,除了個別活動以外他倆人到了夜裏都雙雙一同早早入睡。
七夕前一晚秦逐拉着雲晉回了一趟青峰派,去探望掌門方九儀以及另兩個還在青峰山上住着的徒弟。
他們因為一些事回山回得稍晚了些,秦逐去街上買禮品了,雲晉對買給方九儀的東西興趣不大,拿着劍靠在離青峰山山腳下的一間鋪子門前等着他。不一會兒,秦逐就提着一包花糕和一大堆買給青峰派師兄弟的禮品回來了。
雲晉看着他露出了一個笑,自然而然地走過去接他手裏的東西。
秦逐把手裏提着的那包花糕放在雲晉手裏,笑着說:“阿晉,那鋪子裏新做了一種糕點,我買了幾塊回來,你一會兒嘗嘗。”
雲晉嘴角勾着眼裏帶着笑,說:“好。”
方九儀和夫人也是要過七夕的,兩對都沒打算在節日當天去妨礙對方,于是就挑了七夕前一天去見面。
“師侄...”方九儀笑着剛對秦逐說了一句話,就被雲晉在背上拍了一下。
方九儀被人打斷了話不高興,“哎,我說雲晉我和秦逐說會兒話怎麽了?”
雲晉斜斜瞥了他一眼,芸娘捂着嘴笑了笑,覆在方九儀耳旁說了幾句話。
“哦—”方九儀點點頭恍然大悟,“阿逐,阿逐。”
雲晉咳嗽了幾聲,手指在桌上敲了幾下。
方九儀這會兒不幹了,“雲晉,我說你怎麽名堂這麽多啊?師侄不讓我叫,我認了。你家這個我名字還不能喊了?”
秦逐在一旁剛端上茶喝了一口,就聽見雲晉對方九儀說:“避嫌。”
秦逐剛含進嘴裏的一口茶吐了出去,“??!!!”
方九儀也瞪大了眼睛,“哈?”
“避嫌。”雲晉輕輕瞥了他一眼,“怎麽?”
方九儀氣急反笑,“好好好,還是碧晴劍厲害。”說完他又對秦逐說,“弟媳婦兒,你可得好好管管我這師弟,就他這臭脾氣,也只有你能受得了。”
方九儀:“哼,雲晉啊雲晉,下回我讓秦逐跟着我跑了,看你急不急。”
“跑?”雲晉左眉上挑,望着秦逐,“和他?”
秦逐搖了搖頭,“不,我只與阿晉一起。”
方九儀落敗,“芸娘芸娘,快扶我走。不和這兩個亮瞎我眼睛的人一塊兒了!“
02
七夕向來有曬書曬衣的習俗,雲晉他倆的衣服都還在山下的家中,前幾日天晴秦逐剛都拿出來曬過,回了青峰派便免了這一程。
不過青峰派裏月桂小院裏的藏書倒還有不少,他們夫夫二人都有過目不忘的能耐,與其把讀過的書留在家中,還不如放在青峰派裏還可供大家借閱。
顧佩靈、沈思元也陪着他倆一起收拾書。不過雲晉這些書都是寶貝,有的連青峰派藏書閣裏都沒有,許多都被其他師兄師弟給借走了,留下的二三十本就是些基礎劍法人人都懂的那種。
四個人花了一會兒時間就把書鋪在院子裏架子上曬好了。如今三師兄妹身份雖有變化,但關系還是和之前一樣的好。
顧佩靈偷偷問秦逐:“師兄,你今晚和師父一起去看燈會嗎?”
秦逐臉有些紅,低低應一聲,“嗯。”他對面對自己的新一重身份時還是有些腼腆。
顧佩靈這大半年來都習慣了,還偷偷給他支招:“我們七夕時很多人都會給自己心上人送花兒的,師兄你要不要逛的時候也買幾朵送給師父呀。”
秦逐低着頭,從腦門紅到耳根,“不用了,佩靈。我已經備好了。”
“哦。”顧佩靈比了個了解的手勢,“師兄我看好你。”
這是倆人第一次過七夕節,意義非同一般。秦逐把花藏了一晚上,等到晚上要下山了才拿出來,他面色緋紅,像嬌羞的嫁娘,拿着手裏那捧豔紅的花送到雲晉面前,語音溫柔:“阿晉。”
“嗯?”雲晉擡頭看他。
秦逐把花塞進了他懷裏,扭過臉,“今日是七夕。”
雲晉輕笑了聲,也從懷裏拿了樣東西出來放在他手上,“送你,我新作的劍譜。”
03
街上看花燈的青年男女不少,秦逐雲晉就算是挽着手走在其中也不顯得突兀。他倆模樣俊俏,中途不少妙齡女子頻頻都往他們身上瞧,可一瞧見那緊緊相握的手就知道原來這倆就是一對。
街上賣各式各樣的都有,秦逐在一個捏泥偶的小攤前略微停留,雲晉陪着他一起站在了攤位前等。不一會兒便排到了他們,秦逐微彎着腰,低頭與那攤主說:“老人家,可否給我們也捏一對彩偶?”
攤主是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臉上笑起來有笑紋:“好嘞,我保管給二位公子捏成最好看的。”
雲晉從沒玩過這些小玩意兒,卻在這年的七夕吃過了糖葫蘆還有了一對長得和他和秦逐一模一樣的小彩偶。
趙幸在後頭偷偷跟着他倆,自從把過去盜來的寶物都歸還以後他就開始專職追着雲晉、秦逐畫圖,這半年來也掙了不少工筆費,比他以前幹的那行輕松多啦,還有了一批追随他來看畫本兒的擁護團。
雲晉拿着一對小彩偶,牽着秦逐的手往後掃了一眼。對那個跟着他們的人放任自由,其實他偶爾在街上也會買幾本那人改過後的圖。
“阿晉。”秦逐望着綴滿星星的夜空。
“我在。”雲晉回頭看他。
秦逐握緊了他的手:“我明年還要與你一同,後年也是,今生今世都要與你在一起。”
雲晉展露笑顏,伴着滿天閃爍的星子,聲音如和煦的春風,說:“好。”
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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