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才怪

就算易風辰說自己研究過說的理直氣壯， 但許秋還是不太愉快。

被迫朝着另一人空門大開，被迫用全身心感受，連發絲散亂下來的搖曳都讓人難以承受。

被動主動其實也無所謂， 高興了便是。

可想到試靈大會後的場景， 許秋的心情就沉悶了起來。

易風辰對他的心緒一無所知， 卻知道他在走神。

于是以更加蠻橫， 大開大合的方式将他的神思拉回撞散，非要從人口中逼出幾句細碎的求饒才肯罷休。

太煩人了， 這個弟弟怎麽這麽煩人。

許秋近乎有些委屈地想。

眼淚近乎是由于委屈，從眼角滑落，而後被人溫柔地舔舐。

就算是過了五十年，那份強加的感情還是讓他難以承受。

許秋這邊仿佛置身高空被人抛弄，另一具身體也受了些零星影響。

因為易風辰今日專門去陪魔修少年， 因而所有事情都壓在了大師兄許無憂身上。

而當那邊胡天胡地時，他還在接待客人。

誰能想象， 嚴肅莊重的上靈宗大師兄，在接待客人時，腦子裏還會時不時走神想從口中露出一兩句讨饒的話呢。

若非在心裏瘋狂念着清心訣，恐怕就要在衆人面前出醜了。

這時候， 許秋兩邊的意識産生了同樣的感嘆。

——他太難了。

許秋化身魔族少年這邊的身體， 第二天早上沒能爬起來。

說起來這事還要怪兩個人思慮不周。易風辰修仙道，原本與魔道交融，兩人便都會受苦。

誰知易風辰的金手指開到了這事上，他一點問題沒有， 就是苦了許秋。

又因他是元陽， 強大的靈團在許秋體內撞擊，其中酸麻痛楚， 幾乎要讓他吐出一口老血。

易風辰趕忙為他疏導靈力，還可憐巴巴道：“現在哥哥相信我是第一次了？”

呵。許秋在心中冷笑。

前世和尚到底，今生又是活了百十年才破了元陽。以原先世界的價值觀來看，這男人慘爆了。

思考間全然忘了自己保持了比易風辰還要久的處男之身。

易風辰不知許秋心中對他的可憐，只是感覺哪裏有些不對勁。

許秋知道。

因為許無憂撐了一夜已經快忍不住想提刀砍易風辰了，而這貨還在這裏陪他你侬我侬，生怕被人當成渣男。

他終于忍無可忍，把膩在自己身邊的易風辰給踹去做了正事。

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引誘易風辰這個決定是不是有些問題。

不過事已至此，再做後悔也沒有什麽用。

歸寰真人顯然有讓兩個弟子分庭抗禮的想法，易風辰身上已經承擔了不少宗門的責任。

能陪他玩的時間也就少得可憐。

自己的一具身體已經忙得團團轉，稍微有趣些的易風辰又被歸寰支使。許秋真是挺想上去一把火把歸寰給燒了的。

不過也就想想。

不能做這些，他便成日在上靈游蕩。

每到一處，必定能挑出弟子們的錯處來。從修煉成果到大會的準備，以他的眼力，總能看出些不妥。

低階弟子恨他恨得牙癢癢，有些人甚至因此棄賽。

高階弟子卻發覺他雖然嬌縱跋扈，卻所言不虛，如果按照他說的來做，确實能夠提高不少。于是也沒有什麽辦法去名正言順地阻撓他了。

因而許秋愈發橫行無忌，所到之處弟子作鳥獸散，顯然把他當成了害蟲。

可這人還是孜孜不倦地去搞事情。

可這日終究沒有人能被他戲耍了。許秋坐在上靈山間的小亭裏眺望。

從這裏還能看見之前陳師兄想要對他出手時選擇的那塊巨岩。

可更多的，是易風辰出沒的蹤跡。

“宿主最近心情一直不好，需要系統講個笑話嗎？”系統提出了一個看起來不是很靠譜的建議。

許秋淡淡道：“你講笑話我心情就好了？”

确實不會。系統語塞，頗有些委委屈屈：“可是宿主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所以我說，”許秋一揮手，從山間擇了一朵小花來，百無聊賴地拿手指掐它，“長痛不如短痛。過幾天就好了。”

“其實也不是沒有別的方法……”

“我之前做布置的時候，就沒想過給自己留退路，”許秋打了個哈欠，逼出一點眼淚，“中間出了點岔子，但總體還是在預料之中。解決了這些，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些了。”

才怪。

看許無憂現在忙成那個樣子，若是當了宗主，肯定要花費更多的心思。

若是易風辰能在旁輔佐，倒也能輕松些……只是應當不行了。

許秋有一搭沒一搭地揪着花瓣，仿佛有些困倦。

忽然聽見一聲傳音：“哥哥。”

手中的花莖被無意識地折斷，花瓣散落一地。

易風辰好不容易抽出些空閑來，跑過來看許秋。

可是今日沒有聽見什麽許秋胡作非為的傳聞，這人反倒躲在了深山老林裏，倒是讓他好找。

許秋随意将抖落在身上的花瓣拂去，回眸看向易風辰。

魔修的這幅皮囊有些內媚，只是這樣一眼望過去，便有些勾人心弦的意味。

許秋挑眉一笑，對着易風辰招手：“你過來。”

易風辰剛起步，卻聽許秋忽然道：“我愛你，易風辰。”

易風辰腳步一頓。

又來了。

是這種奇怪的感覺。

被人表白，被人愛，本應開心才對。

這五十年裏，不是沒有旁人想要與易風辰結為連理。被告白時，易風辰心中沒有太多波動，但絕不會如同現在一般怪異。

他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覺得自己沒有問題。

所以問題便是出在哥哥身上。

他欺身往前，撐住許秋身後的欄杆：“這麽愛我，哥哥不如把理由告訴我。”

“什麽理由？”

“你為什麽離開，為什麽回來？”

“離開是因為受了重傷，”許秋笑道，“回來是因為我再不動手歸寰就要對你們動手了。”

試靈大會的獎勵需要從秘境中現取，而那個秘境中，恰好有滋養魂魄的寶物。

許無憂活着從尚明境，給他的威脅不小，歸寰應當已經忍不住了。

當初許秋在出秘境時，還察覺到了歸寰的氣息。

想必是想趁段厚将人殺了以後，最後取一次血。

只是許無憂不僅出來了，而且還好好地活着，讓他束手束腳無從下手。

這五十年來，許無憂一直避免着獨自處于無人的地方，就算是任務，也都是帶着相熟的修士。

秘境這麽好的機會，許秋賭歸寰真人會動手。

他已經将這些話原原本本地告給了易風辰。

可是易風辰想要的明顯不是這些。

“我不是問這個，”易風辰嘆了口氣，“哥哥為什麽好像不想見到我一樣？”

“怎麽會。”許秋用力捏捏他的臉，“沒有你無聊死了。”

易風辰笑了笑：“可我出現的時候，你一點都不高興。”

許秋沒說話。

“哥哥是不是中了什麽毒，或是樹精給你下了什麽詛咒？或者僅僅是為了救我。那個防護罩，只有相愛的人才能解開。”易風辰問，“所以你才會說，愛上了我。”

許秋回了他一個悲傷的微笑。

易風辰張了張口，卻沒能把想好的說辭講出來。

其實因為什麽而愛上他，他并不在乎。只要能夠确認哥哥的心裏有他，就已經沒有什麽值得争取的了。

或許是因為第一次對一個人産生如此濃烈的興趣，易風辰并沒有管太多。

可哥哥明顯不一樣。

易風辰挑起唇角：“所以哥哥愛上我，是很痛苦的。”

“失望嗎。”許秋的表情像是在看着什麽新奇的玩具，眼中卻有自己都察覺不出的落寞。

易風辰微微搖頭：“倒不是，只是哥哥看起來很痛苦。”

這小子是這想法？許秋挑眉，反手重重拍了拍易風辰的腦袋：“我的心情跟你沒關系，不是因為這個。”

“那就是可憐宗主了，不舍得殺他？”易風辰道。

果不其然又挨了一下打。

仗着剛才過來時放了禁制，易風辰直接一把抱住許秋，在他耳邊輕吹了一口氣：“還是說，哥哥自卑了？”

系統緩緩在許秋識海裏打出一個問號。

許秋：“……”

他不記得自己養了個智障出來啊。

“我真想把你胡思亂想的腦子給敲開，”許秋以一言難盡的表情注視着易風辰，“看看到底是什麽讓你這麽自戀。”

“不是我自戀，是哥哥不信我。”易風辰又在他頸邊蹭了蹭，乖巧的不可思議，“哥哥明明都看過我內心最隐秘的地方了，卻不相信我喜歡你。”

許秋冷笑一聲：“我怎麽信？你信我會愛你嗎？”

“所以我說哥哥太目中無人，”易風辰哭笑不得，“你覺得我對你就是起了欲。望，但常人處在哥哥的位置，好歹會試着追求一下另一半。你呢，把我溜得團團轉，自己還不開心。你可太難伺候了。”

許秋連脾氣都懶得對他發，輕輕笑了笑，沒多說話。

易風辰嘆了口氣：“也就我能跟得上哥哥，不然就算愛上了，也會被甩開。”

許秋盯了他一會兒，笑了笑，而後湊過去啄了啄他的唇角。

易風辰回吻住他。

分明話應該已經說開了才對。但易風辰心中總覺不對。

這種不安感，在試靈大會當天得到了印證。

許秋那天出乎往常的性質飽滿，在對着易風辰時都能笑道毫無陰霾。

反而更像是表演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