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昝敬樹從蘇婉那得知俞水方要與時召業結婚的消息時，有一剎那，他腦子一片空白，以至于現在跟程德開會，他還神思恍惚，他怎能允許她就這麽徹底走出他的生命呢？可又十足的無能為力，他做一切都是徒勞，只因他已不能引起她任何的情緒。他偶爾想，哪怕還是跟以前那樣恨着也好過現在吧，有恨的話，至少證明她心裏有他。

程德倒很盡心的跟他彙報新項目的問題。程德在萬集能做到這樣的位置，當然能力也是卓爾不凡。觀察人的能力，做事能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昝敬樹對俞水方的情感，他這幾年看的最清楚最通透，昝敬樹不善言辭，更不善男女之情，但就這麽一個人，每次提起俞水方，或着想起她時，眼裏的光總不一樣。所以這次新項目，他又暗中透過層層的關系，聯系上了俞水方所在的康遠山的公司，他想總歸是好的吧，哪怕幫他們之間搭上這樣一個千絲萬縷的聯系，總好過徹底相忘于江湖好吧。

程德做的這些，昝敬樹自然是知道的，也默認。在俞水方的問題上，他像一個溺水之人，哪怕是一截小小的浮木，他也會牢牢抓着，深怕失去任何機會。

此時已是夜幕降臨，他揮揮手，讓程德下班，自己則靠在辦公椅上。想起年少時那個明朗又嬌蠻纏着他的女孩，想起曾坐在他辦公室裏神色抓狂的女孩，她到底哪裏好？就讓他念念不忘了這麽多年？

夜色籠罩下來，鋪天蓋地要将他淹沒，險些窒息，掙紮着把辦公室的燈打開，白烈的光刺痛眼睛。從高樓往外看整個城市，燈火輝煌，星光璀璨，他屹立在自己商業帝國的頂端，卻是一無所有的空虛。

很晚時，他的助理給他打電話，提醒他今日的應酬。

“昝總，昝董與客人馬上就到。司機一會到公司接您。”

挂斷電話，煩躁的扯松領帶，西裝外套也被他脫下狠狠的甩到地上，呼吸才順暢了一下，雙眼裏有一片死灰，整個人陰郁到極點。一根煙接着一根煙的抽，許久，情緒平靜之後，面無表情的把領帶系上，西服穿上，一瞬間又恢複了意氣風發的昝敬樹。

今晚的應酬，是他父親特意安排，與某富家千金共享晚餐。

昝敬樹一直沒法理解他父親何以熱衷聯姻這樣的事情，他與母親就是聯姻而成，因為沒有愛，所以這幾十年過的十分不幸福。他只顧着自己的事業，對母親，對他哥倆，對家庭從來不聞不問到冷血的地步。

司機把他送到飯店，助理一路小跑出來迎接。雖然看似一個很普通的應酬，但明眼人一看，并知是相親。

昝敬樹與昝父，對方是某政要人事及他的獨生女，見他進來，熱絡的招呼，感嘆道

“江山備有人才出啊，昝董，您教子有方，一個比一個優秀。”

“過獎了。”

對方的女兒倒真是大家閨秀，就那麽靜靜坐在父親的身邊，進退得宜的談吐，給人的印象也十分好。

顯然對昝敬樹也十分滿意，他這樣的人，心事心思已全然不會寫在臉上，所以此時看他，一副溫文禮貌的樣子。再加上外形的優勢，那女孩已是心動不已。

一頓飯吃的暗潮洶湧。昝父沉默而嚴肅，昝敬樹氣定神閑，對方父女倆皆是使盡功力想要攀上這門親事，無奈這父子兩都是人精，看不出他們任何情緒來。

最後道別時，也好不知這父子兩是否有意無意。

待那父女倆走了之後，任務完成，昝敬樹也準備起身而走。

昝父威嚴的聲音傳來

“坐下！”

他怏怏重新坐下，等他發話。

但許久，昝父都一言不發，氣氛靜谧的讓他有些受不了。總是這樣，從小打大，他父親一直是少言寡語到冷血的地步。

別的孩子可以依賴在父親的懷裏撒嬌，他不能；

別的孩子可以看到父親的笑容，他看不到；

從懂事起到大學畢業，他一直非常努力學習，逼自己成熟，只是期望有一天，能得到父親的表揚，能得到他的認同，哪怕一次也好。

所以在上學時，遇到俞水方，他也拒之千裏，深怕交了一個不優秀的女孩，會遭致父親的不屑。

那時，他對俞水方時好時壞，甚至畢業後，徹底把她甩了，大約是想得到父親的認可這個因素占了主導位置。

只是後來，他忽然明白，那時，他是喜歡俞水方的，否則以他清傲的性格，不喜歡的話，怎麽可能讓俞水方呆在他的身邊？

想起這些往事，心裏不免有些涼，看他父親的雙眼自然又少了些許的溫度。

他一度懷疑，他父親這樣的人，是不是天生就是這般無情的人？

昝父終于開口說話，但內容簡潔

“剛才這個女孩算了。”

昝敬樹明白他父親的意思，那政要，官銜不小，權利不小，但從剛才的談吐跟見識來講，是一個無能之輩，根本不可能對昝家有任何實質的幫助。

昝父已起身自顧走了。

只有昝敬樹，忽然有些餓，要了一瓶酒，一人獨飲。

酒勁上來，俞水方的臉在他腦子裏越來越清晰，手機上，她的號碼在屏幕裏上下的滑動，最後，傳來俞水方的聲音

“喂？”

他沉默不語。

“喂？”

他終于開口

“俞水方，你可以回來嗎，我等你。”

俞水方手機上沒有昝敬樹的號碼，所以連着喂了兩遍，聽他的聲音才知道是昝敬樹。

她一句話未說，直接挂了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