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1)

因為時差的問題,時召業與俞水方鮮少能聯系的上。

俞水方自然是從不主動給他打電話,而時召業給她打電話,哪怕算準了時間,她也有各種理由沒說兩句就挂斷。

直到将近一個月後,時大姑的身體也好轉了,時召業終于按捺不住,要立即回國來看俞水方。他又忘了,俞水方這個人是不能冷處理的,越冷處理,關系就越冷卻。

想想,他們從相識交往至今,她何曾主動過?哪怕一個電話她也鮮少主動打。

對她的方式,永遠都是死纏爛打最管用。

他把自己的航班發給她,告知幾點幾點接機,他要一下飛機就看到她。

結果,當他一人在機場等了許久,沒見着一個人影。

再打她電話,竟然提示關機。

這下時召業是真的有些慌了。俞水方這次對他的态度,已不是鬧鬧別扭這樣簡單。

他直接驅車到康遠山的店裏,只有一位打工小妹在複印文件,他問

“俞水方在嗎?”

這個小妹之前是見過時召業的,而且以他的長相氣質,自然是過目不忘,知道是俞水方的男朋友,所以如實說

“她跟老板去工地了,工作結束的話,應該就直接回家了。”

“哪個工地?”

小妹很仔細的告訴了他地址,甚至連幾門幾號都清楚告知

“多謝。”

他大長腿一邁,上了車,飛速趕往工地。

心裏如有雷鼓鼓敲着,隐約有個念頭在腦海裏閃過,但很快又尋不到蹤跡。

直到車開進了這個新建中的小區,看到豆大的廣告橫幅與建築開發商,他那一閃而過的念頭才愈發清晰起來。

這是萬集集團投資的項目,雖然他們沒有直接參與開發,甚至外界并不知這跟萬集有關系,但因這個建築商與實達重工有很密切的合作,他才知道。

俞水方正附身在一張廢舊的桌子前,咬着筆,思考該如何修改圖紙,越想頭越大,一時間也毫無頭緒,不覺站起了身子伸個懶腰,手剛擡起,卻忽然打到旁邊一個人,她吓一跳,因為康遠山臨時有事走了,這個單元裏只有她自己,她差點驚叫,卻忽然看到是昝敬樹,正認真看她的圖紙。

“你..怎麽在這?”

昝敬樹拿起她的圖紙,一邊看,一邊回答

“這是我一個朋友的項目,陪他過來看看,正巧剛才遇到康遠山,他說你在這。”

“哦。”又是康遠山這個大氣的老板。她就納悶了,最近怎麽走哪都能遇上昝敬樹?

例如,她出去見個客戶,能遇上他;

例如,她去建材市場買個材料也能偶遇上他;

其實這些巧合,全是昝敬樹故意為之。她哥哥跟蘇婉都在萬集底下工作,想得到一些俞水方的消息,那還是易如反掌的。

他放下她的圖紙,給她指了幾處地方,大手這麽一揮,糾結了她許多天的問題一下茅塞頓開,她一拍腦門

“原來可以這樣,多謝。”

問題一解決,立即收工回家,毫不耽擱。

因着最近時常遇到,兩人的關系似乎走進了一些。昝敬樹依然深沉穩重,從不逾越半步,俞水方也放下對他的所有怨恨或成見,把他當成了朋友來相處。

昝敬樹指導她很多細節問題,這些都是俞水方沒有考慮到的,所以有些佩服他的缜密,他還是她記憶中的樣子,似乎無所不能,無所不知,她心裏是欽佩他的。兩人一路聊着不知不覺走到工地門口,忽然,俞水方的雙腿定住,雙眼盯着前方的一個人影,初冬的夜晚降臨得快,不過六點的樣子,天已經沉沉暗了下來。前面的人影身材挺拔修長,暮色裏只看的清他穿的暗灰色風衣,就那麽居高臨下的盯着俞水方看,

俞水方也雙目圓瞪着他,心裏酸酸澀澀的滋味一點一點侵襲而來。

時召業一如既往大步朝她走來,霸道的二話不說,拉着她的手

"俞水方,跟我回家。"他完全不看旁邊站着的昝敬樹,當他是透明。

"你幹什麽?"俞水方重重甩開他的手。

時召業不回答,而是又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不松手,他全身的怒火要熊熊燃燒,燒的他雙目有些微紅。

"回家"

他拉着俞水方往他的車走去,俞水方掙脫不開,求助的看了一眼昝敬樹,他立即拉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時召業終于停下來,慢慢轉身看向她,她的手,拉着她手的昝敬樹。

那一刻,俞水方看到他的眼裏有冰裂的痕跡,燦亮的眼眸随着夜色一點一滴的暗了下去。

他抓着她的手更緊了緊

他盯着她

"俞水方,有話回家說。"

俞水方強自鎮定,不理會心裏撕裂的疼痛,一字一句說

"時召業,我們...算了吧。沒有什麽可說"

他握着她的手瞬間冰涼下來,如鉗子般僵硬,箍的她生疼。

他的雙眼覆上一層寒冰,昝敬樹清晰的看到他一閃而過的恐慌,

"你說什麽"

俞水方深吸了口氣,感覺吸上來的那口氣像刀刃剮着她的氣管一路到口腔。

她舉起被昝敬樹握住的手

"這就是答案。"

時召業終于正眼看昝敬樹,看他緊握的俞水方的手,他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

"俞水方,別鬧了,先跟我回家。"

他的态度已不如剛才強硬,甚至帶着絲絲哀求。

俞水方心裏一抽,終于爆發

"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我跟你玩完了,不要再做無謂的糾纏。"

她趁他愣神的功夫已經甩了他的手,拉着昝敬樹上了他的車。留下一直愣在原地的時召業。

昝敬樹自然是全力配合,他雖不知他倆鬧什麽矛盾,但這種情形是他樂見其成的。

俞水方上了車後,從後視鏡一直看着昝敬樹,眼睛一眨不眨,哪怕多看一秒也是好的。

他的背影挺立而修長,那一身穿着打扮襯托他的氣質,哪怕是個模糊的影子她也留戀不已。

他回來她當然知道,他的心急如焚他也知道,他在美國的點滴,時大姑每日都會與她報備。

影子越來越小,她還是舍不得挪開業。

心裏喊了他千遍萬遍。

昝敬樹車開的很慢,他原以為俞水方只是在想事,所以未打擾。可停紅燈時,他轉身看了她一眼,心裏抽痛。

原來她正在無聲的哭。整張臉布滿淚水,眼底濃烈的哀傷,她明明沒有哭出聲,但卻知道她此時的傷心欲絕,只因她周身的空氣都帶着哀傷。

他心疼,把車停到路旁,打着雙閃,把車內的音樂調的很大聲,再遞了一張抽紙給她。

他摟過她,把她擁進自己懷裏,輕拍她的後背安慰

"想哭就哭出來吧。"

可她懷裏的人只是咬着牙,默不作聲的哭,整個人縮在他的懷裏不停顫抖。

俞水方只是太難受了,可她并不想哭,不想這樣傷心傷肺,可太難受了,她沒有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

☆、快樂是真,痛苦也真

清冽的夜裏,他終于感到絲絲涼意從衣角處滲透而來,然後是心涼。他不知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他們明明還那麽要好,俞水方的軟言細語還在耳旁,她穿婚紗時的嬌怯的摸樣還在眼前,怎麽就變成這樣?

可是真的毫無預兆嗎?他不過自欺欺人。

她明明最近情緒不對,她在酒醉時喊過的名字,她避開他,寧願獨自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行走,可他是終歸還是太自信了,以至于演變成了如今的樣子。

他回到時家老宅,正巧時二姑與時二姨在打麻将,兩人正吵的不可開交時,見到時召業面色陰沉的進來。

原本正看報紙的時老爺子也放下報紙問他

"怎麽這麽晚回來?你大姑說你下午到。"

"有點事。"

他俊朗的臉上又是疲憊又是落寞,回答完後,竟只是恍惚的坐那一動不動 。

時老爺子清清嗓子

"你大姑身體如何?"

"沒大礙,醫生囑咐多休息。"

時老爺子嘆氣

"你有空勸勸她回國養老,家人都在這。"

"好"

他回答的漫不經心,大姑那樣的倔脾氣,誰能勸的了?

這一隅氣氛安靜而壓抑,另一邊麻将局可謂是開的熱火朝天。

時召業換了一副精神,走到牌桌前自告奮勇要玩,輸的苦不堪言的管家是求之不得,急忙起身,疊聲說

"好好好,您陪這兩位姑奶奶,小的折騰不起"

大半個月工資出去了。

時召業含笑落座,雙手一搭,風流自在,開始厮殺。

他的手氣旺,此時又頭腦冷靜,步步為營,每牌都揣摩後再出,桌上的三位哪還是他對手?

幾人越挫越勇,時間一下就到夜裏一點多,時二姑把眼前的牌一推

“不玩了,睡覺去。”

二姨自然是雙手雙腳贊成,再玩就要輸精光了。

但是時召業并不放過她們,

"今晚通宵,誰也不準走"

不知為何,他話一出,時二姑二姨并又乖乖坐下。只因為時召業臉色極其不好,甚至她倆後知後覺粗線條的發現,他好像一個晚上都沒有說話,只是抿着唇,精力集中在桌前。

這兩個長輩此時才小心翼翼的陪着他,不敢再說話。時老爺子回頭看這邊的景象詭異的狠。

杳無聲息的牌局在半夜。而每個人的表情都是諱莫如深。

時二姑俞時二姨兩眼都耷拉着,這種靜默的打牌方式,直讓她們犯困,又要強撐着精神陪着,而另一位,是時家老廚子,劉叔,他更慘,陪着時家一老一少的打,誰也不敢得罪,輸的精光不說,還不敢有任何情緒表露,他們家這位大少爺,誰又知他鬧的哪一出?

終于,老鐘一下一下的敲響了六下,已經是清晨六點。牌桌上的三人臉都熬黑了,互相使了個眼神,打算勸時召業休息。

結果,時召業,潇灑的把桌前的牌一推

“散了吧,晚上繼續。”

他順手把贏的所有錢往桌面一撒,也不多說話,打着哈欠上樓回房睡覺。留下一桌子淩亂的錢以及目瞪口呆的三人。

此時他已經疲憊不堪,可腦子卻絲毫沒有睡意,洗了澡,躺在床上,初冬的清晨,窗外是薄薄的霧氣還未散去,灰蒙蒙的一大片,陽光若隐若現在天際。

時老爺子在後花園鍛煉身體,用的還是古舊的收音機,很小很細的沙沙聲,隐隐傳至他的耳邊,他的太陽穴一跳一跳,附和着心跳的速度,開始慢慢變的有些疼。

他覺得自己疼死,全身都疼

他躺不住,豁然起身,連招呼也未打就出門。

今天他沒有開車,而是騎着那裏限量版的摩托車,腳踩油門,呼呼的發動機聲音很快就消失在路的拐角。

他甚至沒有帶安全帽,清冷的風刮的他的雙目通紅。他身着短款幹練的皮衣,下身是牛仔褲,在喧嚣的摩托車上,英姿飒爽。

一路呼嘯着,就到了俞水方的家樓下,他不信,又或者不甘心,俞水方對他是假,難道那些真真切切的快樂,那些真真切切的情誼都是假?他不信。

俞水方家的鑰匙他是有的,所以沒有任何招呼,他直接就開了她家門,進了她的家。靜谧的空間裏,俞水方的卧房的門緊閉,他握着門把的手,有那麽一刻是遲疑的,甚至呼吸停頓,他腦子裏掠過了昝敬樹的臉,然後慢慢的旋轉了門把,直到看到俞水方一人披散着秀發,抱着枕頭蜷縮在床的一角上睡着,他那口憋着的呼吸才順暢了起來。

俞水方也已經醒了,被突如其來的時召業吓了一跳。睡眼惺忪中,心裏一緊,本能的扯過被子蓋着自己。

時召業大步走向她,一個期身就把她壓在他的身下。

俞水方掙紮推開他

“你放開我。”

他不僅不放,唇已密集的落在她的臉上,耳垂上,脖子上,他知道她身體每個敏感的點。

他身上的皮衣帶着外面清涼的冷氣,壓在她身上,一陣一陣的涼意,這份涼意是直抵她內心的,連帶的,她全身都在發冷。

時召業已經撕開她單薄的睡衣,臉就埋在她的胸前,俞水方全身都在發抖

“放開…”

她的聲音凄厲刺耳,她被自己的聲音都吓着。果然,時召業終于擡頭,看着她死灰一般的眼,慢慢的起身,慢慢的替她把睡衣的扣子一個一個系上。

他翻身,坐在了床邊,緊盯着她看,一動不動的盯着她,想從她臉上看到點什麽,哪怕是一點點情緒也好。

但俞水方沒有,她的臉還是剛才那樣默然,眼底還是青灰一片,沒有任何情緒。

時召業終于開口說話了,他說

“俞水方,你不能這樣…”

“你真的不能這樣…你有任何要求,你跟我提,但你不能這樣。”

被子裏,俞水方的手緊拽着被子,用力到雙手微微顫抖。

她原以為,昨晚之後,以他的驕傲,他會勃然大怒,會甩袖而去,甚至對她嗤之以鼻,但他卻沒有,他只是哀哀求着

“俞水方,你不能這樣。”

她努力的深呼吸,努力深呼吸,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冷酷而無情

“對不起,時召業。因為我在乎你,所以我不想騙你。”

時召業看着她,那眼神讓她幾乎無法往下說。但她盡量讓自己冷靜的把要說的話說完

“感情的事情,你比我經歷的多,你比我懂,在乎與喜歡與愛有太多區別。再多的在乎與喜歡或許都抵不上一個愛字。這是我與昝敬樹重逢後,逐漸悟出來的道理。”

時召業已經平靜下來,他聽完,一字一句的問

“所以,他是愛,而我是喜歡?”

俞水方思考了一會

“我分不大清愛與喜歡,但是分的清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你想要什麽?”

她咬牙,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淡淡的卻堅定

“我最近時常看到那些在風雨中攜手前行的老人們,我就想,等我老了,我能與誰一起相互攙扶着往前走,然後昝敬樹的臉出現在我的眼前,召業,你知道嗎?那一刻,我才确定,我想攜手共赴未來的人是他,一直都是他。”

這一段話,她說的非常順溜,她想過很多次,但沒有演練過,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竟然能舌頭都不打結的就把這段話說完。

她想,效果真好啊,時召業臉色已經鐵青。他終于沒有再盯着她看,而是慢慢的轉過了身,沉默着,一直沉默着。

俞水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這麽近的距離,他微微的呼吸聲,她脆弱的神經竟能聽的那麽清楚,此時,她幾近貪婪的看着他的背影,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多麽的想靠在他的背上。

許久的沉默之後,他聲音暗啞的問

“那麽,你對我有過一絲的愛,不,有過一點的喜歡嗎?”

現在輪到俞水方沉默,但她沒有沉默太久

“你這樣的男人,所有女人都會喜歡的。”

他站了起來,但是沒有回頭看她,依然還是那句話

“俞水方,你不能這樣。”

“我不接受。”

他大步朝外的走了。

俞水方直到聽到客廳外房門哐當關上的聲音,所有的情緒徹底奔潰,整個人埋首枕頭底下嗚嗚的哭。

她枕頭底下,是她取回來的,與他的婚紗照。

照片裏,兩人深情望着對方的樣子。

她從照片裏,第一次知道,她看着時召業的眼神是這樣的,所有柔情,所有深情,都在那一眼的相望中。

作者有話要說:

☆、流年似水

昝敬樹并無趁人之危的意思,他對俞水方依然還是那樣不溫不火,不急不躁的穩步前行。他一向的風格是穩中求勝。俞水方并未告訴他任何關于她與時召業之間的事情,她不說,他也不問,只是把更多的項目給了康遠山來負責。

項目一多,康遠山與俞水方就忙的昏天暗地,不得不找了一位老鄉專門負責帶Q仔。

昝敬樹在康遠山那家門面店出現的機會也越來越多,例如過來看看設計圖,例如過來看看工作的進展等等。

康遠山雖是老實人,但不并傻,他也看出了昝敬樹與俞水方之間微妙的關系,只是他并不做任何表達。偶爾,俞水方會在工作的空隙發呆,他看見了并會轉移她注意力。

“要不要回去休息兩天?最近累壞了吧?”

俞水方笑

“累點好,有錢賺。”

“錢哪賺的完,如果當初知道老鄉給我的項目會這樣忙,我就不接了。”

俞水方倒是好奇

“還有人嫌錢賺太多?”

康遠山哼哼笑

“賺再多錢,還不是一日三餐?一家人平平安安穩妥過日子比什麽都強。”

俞水方不得不再次審視康遠山,打心眼裏佩服他看的通透。

康遠山撓撓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的的說

“等忙完這陣子,你如果有興趣,我帶你回我們老家住幾天,真正的世外桃源般的鄉村生活。住上幾天,并會覺得全身舒通,再多的煩惱回來都歸零。”

“好啊,我很期待。”

昝敬樹下午也來康遠山的店裏看設計圖。他來的次數多了,連同行的老鄉都知道萬集的老總經常在他的小店裏坐,私底下都讨論,康遠山有這樣的大財神在,看來以後是要發大財了。

但康遠山一直是一笑了之,不應答也不解釋。

昝敬樹之所以時常來,主要原因當然是為了俞水方,但也有部分是康遠山這個人,

他如今的身價地位,沖着他來的人,或者與他有私交的人,無一不是因為有求于他的。但唯獨康遠山,一直不卑不亢的對他,也從不貪圖他的任何錢權。正是因為這樣,他反而願意與他有私交。

工作上的事,兩人一來二去也就彼此熟悉起來。

這一天,三人一直在讨論新的設計方案,不知不覺,已近下班點。

昝敬樹提議出去吃飯,

康遠山沒有直接答應,而是征詢俞水方的意見,見俞水方點頭答應,他才應承下來。

因為考慮到康遠山下班要照顧Q仔,俞水方提議去附近的一家湘菜館,她與康遠山去過許多次,很适合他兩的口味,昝敬樹欣然同意。

三個人,點了七八個菜。

康遠山與俞水方吃的稀裏嘩啦,眼淚,熱汗直冒,但又喊着好吃,兩人都奢辣。

康遠山端起酒杯很真誠的對昝敬樹說

“這一杯我敬你,之前Q仔失蹤的事情,多虧了你的幫忙。”

昝敬樹淡淡笑了一下,也不推脫,舉杯一飲而盡。

康遠山又倒了一杯酒,依然真誠

“這一杯,感謝你給我老鄉們的機會。”

“舉手之勞。”這一杯昝敬樹依然是二話不說,一飲而盡。

俞水方被辣的舌尖都麻了,思維有些混沌,她也端起酒杯,但倒的是茶不是酒,她不敢喝酒,她怕喝醉了,所有意志會奔潰,會哭着喊着要時召業,

“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她沒有說明原因,但她知道昝敬樹會懂她的意思。近期,她需要他的幫忙,需要他的配合讓時召業死心。

昝敬樹依然很痛快的喝了下去。兩人敬他一人,他全如數喝下。

放下酒杯時,已有些微醺。

他與時召業不同,他不善于表達自己的感情,更或者,他願意把所有情緒深藏在心底,甚至不表露出來。但他也會痛,也會難受。

他只是不願表現,亦如此時,他不會告訴他們,他不會吃辣,一口都不會吃。

三人吃完飯

康遠山替昝敬樹叫了代駕,替俞水方加了出租車,安排周詳後,自己則步行回家。

月色裏,每個人都在心裏埋藏這一段故事,一份心思,別人走不進去,自己也走不出來。

這樣的夜裏,除了他們三人各懷心事以外,還有時召業與田安麥坐在一起也同樣諱莫如深。

這要從下午說起,時召業接到了時大姑的越洋電話,拜托他到田安麥父母家取一幅畫。

他精神恹恹的到來。

田父田母知道時召業與田安麥的各種糾葛,但良好的修養使得他們并未發表任何一個意見,依然熱忱的招待他的到來。他本想取了畫就走,但卻鬼使神差的留了下來吃晚飯。

當時,田父帶他去書房,讓他先等一會,他去拿話,然後,他并看到了那張照片,照片裏有昝敬樹,有俞水方。

嚴格上來說,那是一張畢業照。在整面牆都挂着各屆畢業照,在密密集集的人頭之中,他就是一眼就看到昝敬樹與俞水方。

照片裏,俞水方有一點嬰兒肥,笑容裏,有青春特有的朝氣與傲氣,那微微上揚的眼角似乎可以把全世界踩在底下。

相較于現在的素淨,那時,小小年紀的她反而化着妝,着裝更是個性而張揚。

那樣子,又熟悉,又是陌生。

而旁邊的昝敬樹,則是一臉冰涼的站在旁邊,看着鏡頭。

他指着照片中的兩人問

“他們是同學?”

田安麥順着他的眼看過去,也看到了昝敬樹與田安麥,心裏也同樣好奇,但更好奇他的眼力。這個照片牆是她父親在書房特意開辟出來挂着他歷屆的學生畢業照。她進進出出這個書房,看了這麽多年,從未注意過。

田父看了看照片,随即哈哈笑了起來

“他們不是同學。這個小女生比他小兩屆。”

田安麥問

“那怎麽在同一個畢業照裏?”

田父繼續笑,似乎陷入到幾年前的回憶中

“是我允許她來照的。你們不知道,這個小女生是我見過最有勇氣的,所以我至今都印象深刻。當年,昝敬樹可是我們學校,我們系的高材生,長的好,家世又好,按照你們現在年輕人的詞來講,即是高富帥,還是我們學校所有女生的男神。這個小女生絲毫不畏懼,對他死纏爛打,甚至天天跑到我們系裏來上課,只要有昝敬樹在的地方,就有她的存在。”

田父說完,繼續整理他的畫,沒有發現田安麥的尬尴,沒有發現,時召業眼底沉沉的情傷。

晚飯期間,或許是拉開了田父的記憶的匣門,他講了很多俞水方與昝敬樹的事情。

“他兩是學校的一段佳話。我們開始都覺得,想要追上昝敬樹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可這女生就是有這樣的本事,風雨無阻。”

“有次我們系裏組織戶外考察,去鄉下一月,零下三十多度的地方,她在沒有任何組織的情況下,獨自前來,被凍的整個人都僵硬,卻在見到昝敬樹的那刻,只是傻笑。”

“可能是她的執着感動了昝敬樹,所以才有後來的交往。”

田安麥問

“那後來怎麽分手的?”

“昝敬樹畢業後,我們也鮮少聯系。但是聽那女生的老師提過,女生退學出國了,據說是懷孕了。”

“懷孕?”田安麥倒抽了一口冷氣。

“嗯,當然,都是聽說,無從考證。”

最後感慨

“真的,我從未見過有女孩能做到如此純粹的愛一個女孩。”

吃了飯,拿了畫,聽了一段故事。時召業很晚才回到家。滿室的黑暗,他靜靜的想,

原來俞水方也曾有過那樣奮不顧身的愛,也曾那樣主動過。

他的心髒随着他想一次,就收縮的疼痛了一次。

田安麥父親口中的俞水方與他愛的俞水方有着天壤之別,哪個才是真正的她呢?

他分不清楚,更不想分的清楚,他只愛他的俞水方。

想了許多,一夜睜眼到天明。

作者有話要說:

☆、天亮了,世界寬闊

天亮了,世界寬闊,他痛了一夜的心稍有些緩和。吃早餐時,時老爺子問

“你的婚事什麽時候确定?我好準備。”

時召業被問住,随即塞了一口三明治到嘴裏,含糊其辭的回答

“很快。”

吞下去時,簡直像吃了一塊石頭似的難以下咽,實在受不了,倒了一杯牛奶灌了下去,這才覺得舒展了一些。

“嗯,你要是忙婚事,公司的事我會盯着,你不要太費神。”

時老爺子難得說這樣體諒的話,實在是看他最近的精神不大好,甚至昨夜他聽到他反複下樓,來回踱步的聲音。

他不問,不代表不關心,甚至他想,是否是因為要結婚心裏彷徨或者不确定?但他更願意放手讓時召業自己去處理。

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兒子的做派,時召業這樣的人鮮少會有彷徨不确定的時候,遇到任何問題,也是想盡辦法解決,哪怕是感情,他從不允許自己有退縮之意,俞水方之于他是他的所有,哪怕她真的不愛,也沒有關系,只要她還在他的身邊就好,這就是他昨晚一夜未眠想到的。

在這份愛中,他是卑微的,甚至可以不要任何尊嚴,只要俞水方在他身邊就好。

所以此時,他已坐在了康遠山的店裏,看着俞水方忙進忙出。

今天康遠山的老鄉正巧有事,所以Q仔也在店裏,俞水方不理他,他就逗Q仔,逗的Q仔時笑時哭,他則一臉得意。

俞水方根本無法靜下心來工作,時召業那道如影随形的灼熱目光看的她坐立難安。

Q仔被他逗哭後,會張着雙手要俞水方抱,俞水方一面安慰Q仔,一面用眼神瞪他。

她面色清冷,眼神亦是充滿譴責毫不留情,但心裏卻是如此渴望能多看他一眼,他的眉目還是那樣俊朗,表情依然逗趣,但是俞水方是了解他的,只稍一眼,就能看出他眼底下暗暗的黑眼圈,能看到臭美的他至少兩天未刮胡子,能看到他的發型有那麽一點點的亂。他刻意粉飾的太平讓她的心劇烈的跳動,跳的生疼。

到了中午,他趴在她的辦公桌旁邊,故意有氣無力的說

“俞水方,我餓了,帶我去吃飯吧。”

俞水方至始至終都沒有理會他,只顧着自己畫圖,兼照顧Q仔。

“俞水方,帶我去吃飯吧。”

俞水方依然當他透明。反而是康遠山看不下去了

“水方,你跟他去吃飯吧。”

俞水方這才開口說話

“中午我有約。”

康遠山并不再說什麽,他與俞水方雖然共事不久,但無論是工作上還是生活上已有很多的默契。他對俞水方更多的尊重。

時召業不錯過機會

“什麽約會?我也去。”

他話音剛落,聽到了開門的聲音,并看到昝敬樹進來。

與他的休閑不同,昝敬樹似乎在任何時候,都是西裝筆挺,領帶系的一絲不茍,即便此時微笑着看俞水方,也依然是沉穩。

他的沉穩就向一座大山壓在了時召業的身上,兩人在外型上,各有千秋,甚至時召業要更為出色,因他身上有很多特質是昝敬樹沒有的。但今天,他心理明顯有些虛,因為昨晚了解了他們的往事,是因為此時昝敬樹的胸有成竹與勢在必得,更更重要的是,俞水方看他時的脈脈深情。

他忽然有些腿軟。他在感情中,向來是主導地位,向來游刃有餘,甚至是自負的,但是現在他感到一種絕望的無助,這種絕望讓他失去思考的能力。

他見俞水方起身要走,他在她後面伸手擁住了她,把她箍在自己的懷裏,在她的耳邊用低到只有她能聽到的聲音說

“別跟他走,求你。”

他的氣息籠罩着她,他懷裏的溫度灼燒着她。

時召業看不見她的表情,如果看見的話,一定會知道,她眼底崩潰的疼痛。她強自鎮定,想掰開他的手,可他抱的太緊,她再使力,不動分毫。

她用力,他更用力。

“時召業,你到底想做什麽?”

俞水方徹底奔潰,大吼出聲,眼淚也噴湧而出。

更加用力的想要掙脫他的懷抱。

俞水方的喊聲,吓的Q仔躲在康遠山的懷裏嗚嗚的哭。

一直沉默不語的昝敬樹這時伸手想握住俞水方的雙肩,她拉出時召業的控制,但是俞水方在掙紮,他又用力過猛,就那麽不偏不倚的,一拳誤打在了時召業的下巴上。

俞水方趁機跳了出來,時召業吃痛,回神之後,自然是慣性的一拳也打到了昝敬樹的臉上。

兩人都是血性男兒,在這種情形之下,不免就各不退讓,待別人沒反應過來之時,兩人已經打成了一團。

這一刻,康遠山不大的店裏,兩個身價過億的人正打的不可開交,兩人都是練過的,誰也不占優勢,康遠山去勸架,Q仔被吓哭,俞水方把他抱到裏邊辦公室才出來,周邊已慢慢聚攏了一些人在拍照。

康遠山勸架,哪勸的住兩頭正激烈交戰的獅子,兩頭不讨好,自己還被誤傷了幾拳。

在一片混亂之中,俞水方忽然就冷靜了下來,頭腦異常清醒。

“別打了。”

她大吼一聲,站在了他們的中間,一把推開時召業,擋在昝敬樹的面前。

時召業原本正一拳下去,在見到俞水方的臉之後,堪堪收的住手,手臂上已經青筋四起。

“你打啊,打死我才算。”

俞水方沖着他喊。

他握着拳頭收了手,全世界都是安靜的,只看的見俞水方護着昝敬樹的樣子,其它什麽都看不見。

他的臉上有傷,唇角有血滴,兩眼之間的情緒的激烈的波動着,那股火焰越燃越重,胸口也在劇烈的起伏,就在俞水方以為他真的會一拳打死她時,那火焰又一點一滴的滅了下去,他看似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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