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鍘包勉3
白玉堂彎下腰,把刀客不肯瞑目的眼睛阖上,然後雙手在屍體上面摸來摸去。
龐昱叫了他一聲:“喂,你這樣會不會有點不尊重人家,死者為大啊——”
“你看這是何物?”白玉堂打斷了他的話,從刀客的腰間摸出了一塊黃銅牌子。
“咦?”龐昱湊過去看了看,随即失望地搖頭,“我不認識此物。”
“我卻認識。”白玉堂揚了揚眉。
“快說,別賣關子!”龐昱瞪了他一眼。
白玉堂卻搖搖頭:“說兩句好聽的來聽聽。”
“白大俠,白五爺,你行行好,就告訴我罷?”龐昱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這樣可以嗎?”
“你這表情,拿去讨債倒是合适。”白玉堂覺得不滿意。
“那算了,我去問展護衛也是一樣。”龐昱不跟他的調子走。
“唉,真是拿你沒辦法……”白玉堂見他這般固執,自覺鬧了個沒趣,只好将牌子拿給他看,“你瞧這令牌上刻的是什麽?”
“看起來像古時兇獸,窮奇?”龐昱猜道。
窮奇外形像虎,生有雙翅,性喜食人,是傳說中的四兇之一,一般人将其視為不祥之物,很少會用作裝飾或标識的。
“窮奇雖是兇獸,古時卻也有‘窮奇滕根共食蠱’之說,若有窮奇庇佑,則百邪不侵。”白玉堂道,“比起求神拜佛,走南闖北之人更喜歡求兇煞之物,尤其是镖局的镖師,他們過的本就是刀口舔血的生活。”
龐昱反應很快:“你說這刀客是镖師?”
“不止是镖師,他還是威遠镖局的镖師。因威遠镖局的總镖頭雷松樵屬虎,他便選了窮奇作為護身符。”白玉堂說。
“這下總算不是無頭案了,起碼還有威遠镖局這條線索,只要去镖局問一問此人到底招惹了什麽人,那黑衣人的身份也不難猜了吧?”龐昱松了口氣。
“恐怕也不那麽容易。”白玉堂想得比較多,首先,這刀客看上去武功不弱,而那黑衣人就更高一籌,即便還比不上自己,也能算得上江湖二流高手之列。而高手又不是随處可見的,白玉堂幾乎能認得出江湖半數以上的高手,唯有那個令他火大的黑衣人武功路數他從未見過,可見不是個善茬。
再者,威遠镖局在江湖中的地位也不低,敢和威遠镖局對上,不是背景深厚,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白玉堂倒寧願是後者,若是前者,多半是與官府有勾結的。
若是從前無事一身輕的白五爺,不管是惡徒兇犯還是貪官污吏,一刀下去替天行道,一了百了。
可如今,白五爺有家室了,他的小螃蟹是朝廷中人,一心一意都為朝廷着想,他也不得不為小螃蟹多想一些,省得他傻乎乎地被人賣了還不自知。
況且,這镖師死前特意提到了萊陽縣令包勉,只怕兇手的來歷不簡單,很可能把包大人也牽扯上。
包拯的人品是值得信任的,可他的親戚就不一定了。
白玉堂一瞬間甚至想到了不管包拯對包勉包庇與否,只要龐昱決定參一腳,就注定吃力不讨好,不論包勉是否有罪,查出來不讨喜,查不出來也對不起镖師的托付……
可龐昱卻沒想到那麽多,他很快吩咐下去:“龐福,準備車馬,我們連夜回京!”
連夜趕路速度快,次日中午,龐昱等人就回到了京城。
龐昱連府邸都沒回,讓人将杏花送回太師府就直奔開封府,面見包大人後,就将自己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包大人,白玉堂在旁補充一二。
包拯越聽臉色就越黑,盡管他本身臉就黑,可他心情不好的時候眼神格外嚴肅,就顯得黑如兇煞。用老百姓的話來說,就是更威嚴些。
包拯聽完後嘆了口氣,道:“看來,必須派人去萊陽一趟了。”
“依學生之見,此事不宜打草驚蛇,可一面讓威遠镖局從旁協助,一面喬裝打扮進入萊陽,看看包勉大人的官聲如何,是否與當地豪強有所勾結。”公孫策提議道。
“公孫先生所言有理,展護衛,就勞煩你去一趟了。”包拯看向展昭。
展昭自然沒有意見,只是随口一說:“既是微服私訪,不如讓安樂侯與卑職同去吧,他見過那名兇手,若是當面遇見,應當能将他認出。”
龐昱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親手抓人的機會:“我要去!那兇手太過可惡,不但對我不敬,連懷了身孕的杏花都不放過!”
“哦?”包拯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須,“安樂侯可否将此事詳細說一說?”
龐昱有些莫名,不過還是老實回答了,從黑衣人想去抓杏花,後來見杏花被人帶走,又有救兵趕來,才不得不改變主意改将龐昱抓走之事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說到孕婦……”公孫策頓了頓,皺起眉頭道,“學生倒是想起一事。”
“無妨,先生且說便是。”
公孫策:“我曾翻看過近幾個月其他路府的公案,有幾件事都提到了孕婦死亡的,只不過大多數只寥寥數語寫明孕婦是因難産而死,已妥當安置後事。唯有膠水縣的縣令卻呈報了一起殘忍至極的無頭案,兇手殘忍地将孕婦剖腹,扼死嬰孩,只取她腹中胎盤……而孕婦的家人也被殘忍殺害,血流遍地,兇手卻至今仍未找到。”
龐昱猛的一個哆嗦,下意識地抓緊了白玉堂的手。
如果那晚的兇手與剖腹取胎盤的兇手是同一個人,如果不是自己擋在杏花面前,如果杏花被兇手抓到了……
還好,還好杏花沒事!
白玉堂安慰般地捏了捏他冰涼的手,低聲道:“都過去了。”
包拯并未看見兩個小年輕的互動,仍在和公孫策嚴肅讨論:“此人心狠手辣,殺了這麽多人卻能避人耳目,看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那幾個縣城的案子只怕都有貓膩。”
“是,學生也是這麽想的。”公孫策道,“仔細想來,膠水縣離萊陽縣不遠,另外幾個縣城也在萊陽縣附近,犯案地點如此集中,未免太過巧合。”
包拯冷笑:“只怕兇手如今還在萊陽縣內,躲在本府那好侄兒的羽翼之下,包勉只手遮天,叫人敢怒不敢言!”
公孫策勸慰道:“也許包勉大人只是一時失察,未必與那兇手有所牽扯。”
“不論如何,若人真的在萊陽縣內,包勉也難逃渎職一罪。”包拯有些失望地搖搖頭。
公孫策看向展昭:“若非我還要照看大理世子,否則倒是可以喬裝一番做個算命先生,與展護衛同去萊陽縣查探,可惜了……”公孫先生似乎有些遺憾不能一展神棍特長,“這一路上,還請展護衛多加小心。”
展昭卻笑了笑,眼神在白玉堂和龐昱身上轉了一圈,拱了拱手道:“卑職想起,當夜白少俠也在,還與那兇手交過手,威遠镖局的信物也是他發現的,何不讓白少俠與安樂侯同去?”
“這……”包拯看了看白玉堂,這位少俠随性慣了,他做事向來只憑心意,要使喚他只怕……
“求之不得。”白玉堂卻答應得十分爽快,從嘴角的笑意就能看出他答應得一點都不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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