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顧長玄帶蘇白回了冥界，蘇白似乎是疼得厲害，額上都沁出了冷汗，顧長玄擔心的不行，卻也沒有什麽辦法。

孟婆說，這鎖心咒困人與夢魇之中，除非心智堅定能自己解脫，否則外力作用再多也無濟于事。

意思就是說，只有等蘇白自己醒來，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辦法。

顧長玄回身看了眼鐘英天将，眯了眯眼，蘇白因為鐘英天将假傳旨意，差點就喪命萬獸之窟。這件事絕對不能就此算了。

“把他帶到十八層地獄裏玩一圈吧。”顧長玄說的随意，立在一旁的小閻王卻瞬間就明白了顧長玄的意思，他躬身行了一禮，帶着鐘英天将離開了。

而蘇白猶在夢裏，夢裏混混沌沌大霧彌漫，一切都看的不太清晰，蘇白就一個人在白茫裏穿行，怎麽找都找不到回去的路。

“小白，我在這裏。”有人喊他，是顧長玄的聲音。

蘇白回了頭，果見顧長玄長身玉立，就在不遠處看着他，笑意一如往昔。

而此時，周遭的白霧也盡數散去了，眼前的場景，是蘇白再熟悉不過的雲流山，那山頂還長着一棵合歡樹，正撲簇簇地開着花。

“長玄？”蘇白眯了眯眼。

“嗯，快過來。”那顧長玄說。

蘇白一步一步的往那邊走去，最後停在了那顧長玄身旁。

“小白，”那人叫他，“我很想你。”

蘇白眨了下眼，說：“我也是啊。”

可就在那人想要抱蘇白的時候，蘇白微微一閃身，躲開了。

那人心底詫異，蘇白就看着那個人的眼睛，笑着說：“你知道嗎？我經常能夢見這樣的場景，那時候我還未修煉成仙，仍是□□凡胎，就是在這裏遇見的長玄。”

“那時候我才六歲，不知道為什麽就被一夥兒喪心病狂的人追殺，是長玄他救了我，就在這樹下，他揮了揮手，雲淡風輕的就把那些人解決了。”

站在樹下的那個顧長玄臉上神情變換，笑意似乎有些勉強，說：“是啊，我還記着呢，那時候你那麽小……”

蘇白打斷他：“然後長玄陪了我十年，整整十年，這十年他什麽也不幹，就坐在這棵樹下打坐。我跟他說話他也不理，只偶爾回我兩句。我想碰他也根本碰不到。因為他在周圍設了結界。”

“對不起，我當時不是有意不理你。”那顧長玄有些急了，伸手去拽蘇白的衣袖。

蘇白卻直接甩開了，說：“別和我拉拉扯扯，他當時就是故意不理我的，但是啊，每當我有危險的時候他就會出現。”

那人被蘇白噎的一滞。

“長玄他也不記得這回事了，”蘇白輕輕一嘆，小閻王說，每隔五十萬年，顧長玄便要去大陰之地沉睡，洗去無關緊要的記憶，醒來時便又是新的一生。

蘇白伸手扯了扯樹上的那合歡花，又道：“其實，他不記得我，我是有點難過的，那十年對他來說可能是半瞬，對我來說，卻已然是一世一生了。”

“小白。”那人叫他。

“但是我一點都不沮喪啊，”蘇白說，“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陪伴看護我十年，但那些日子确實是真真正正存在的，哪怕他忘記了，我也感激他，哪怕他不記得我了，我也還是對他念念不忘。而且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成為他不想忘記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感受……”那顧長玄模樣的人說到此處，就變了音調。

“可你不是他。”蘇白偏頭輕笑。

那人終于變換了模樣，成了一個下巴尖尖身材瘦削的貌美男子。

他有些怯弱地問着蘇白：“我騙不過你嗎？”

“當然啦，”蘇白眉飛色舞，抱着手臂道：“這可是在我的夢裏。”

“可你的夢已經被我控制了。”那人又想來拉扯蘇白的袖子，卻拉了個空，但他仍不死心，仍看着蘇白道：“你就留在這裏不好嗎？這是我們的世界，你想要什麽我都能變給你，你要是喜歡顧長玄，我也可以變換成他的模樣。”

“可我喜歡的是他那個人啊，又不僅僅是他那張臉。”蘇白嘆了嘆，打量了眼前的男人幾眼，問道：“你就是鐘英天将說的那只紅狐貍玉清徽吧？”

“你、你還記得我呀。”

“我真不記得。”

“我當時我差點就死了，是你施法救了我。”玉清徽眼睛通紅，“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雖然你不記得我，但是我控制不住想你，我對你念念不忘。”

蘇白噗嗤一聲就笑了，他從樹上摘了朵合歡花，又把它吹飛，懶懶散散地道：“所以呢？”

“左右顧長玄都不會和你在一塊兒的，你不如留在這裏陪我，我什麽都聽你的，我……”

“聽我的？”蘇白歪了歪腦袋，“聽我的你就放我出去啊。”

“這個不行……”

“那你還說什麽，”蘇白撇了撇嘴，“還有，你憑什麽說顧長玄不會和我在一塊兒啊，你知道什麽啊？”

“可是他都不記得你了啊，就像你不記得我這樣。”玉清棠急急地道。

“不一樣。”蘇白咧着嘴，咧出了兩個小梨渦，“雖然他不記得我了，但他還是挺喜歡我的，我不記得你了，是因為我根本就沒有喜歡過你啊。”

“可是……”

“別可是了，就此別過吧，你不讓我走，我還不能自己離開了嗎，真是……”蘇白話音剛落，就覺得腳下大地扭曲，頭頂天空旋轉，一陣天翻地覆後，海水洶湧而來，将蘇白整個人包裹其間。

“唔……”蘇白咕咚咕咚的吐了兩個泡泡，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這樣下狠手傷害自己，還敢說什麽什麽喜歡啊。他就舍不得顧長玄受一點委屈。

冥界。

顧長玄看着蘇白躺在榻上痛苦嘤咛，額上有冷汗連連掉落，嘴微微張着，卻好似喘不上來氣。

“小白！”顧長玄握緊了蘇白的手。

既然那玉清棠能入夢，他也未嘗不可。

顧長玄略一思索，就躺在蘇白身側，握緊了他的手，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