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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之外, 迎面便是監測站的玻璃大門,左側還有着監标有監測站名字的立牌:在“大裂變”之前,這裏的監測站下部的幾層是對外開放, 可供參觀的。
為了保險起見, 嚴淵在電梯直達七十層之後,未先出去, 而是站在電梯內用腳抵着感應門,粗略地掃視了一遍可能存在監視攝像頭的地方。出乎嚴淵意料的, 機械勢力在占領了這座監測塔後, 頂層的基站居然被完全抛棄廢置。
此時他踏上來一看, 遍地都已積了一層薄灰。而置于門邊的攝像頭也報廢損壞,探頭下垂,支架無力地挂在壁上。
監測站的大門敞開着。
嚴淵明白, 留給他的時間并不多。
雖然二號身邊有搭載着途的載具摩托,靠着體型小行動靈活,一時半會兒能讓徒步追擊的機械人或是搭乘裝甲車的機械人追不上他,但也不是長久之際。以6M為首的機械人到底是盤踞本地的地頭蛇, 若是二號一時不慎,誤行至某個死路或是被機械人們兵分二路夾擊……
所以,必須要盡快發信, 然後召回代他涉險,引開機械勢力的二號。
深呼吸一口氣,嚴淵跨步進去。
第七十層到第七十五層為監測站的對外開放區域,繞過其中的咨詢前臺、模型大廳及星圖展覽室, 嚴淵直指更高層的主基站。用找來的安全逃生小錘擊碎外側的玻璃,嚴淵順勢翻了進去。
潔白而整潔的正廳中遍布着測繪與發信的儀器,其間的結構雖然和星艦的地面指揮室中的構造有所不同,但大體區別不多。
嚴淵熟練地找到主機,将其打開。
監測站雖已廢棄,但它的供源系統卻是和江漓監測塔的主體相接。常年處于密閉空間的主機保存完好,嚴淵成功開機。
而在六十九層的控制室裏……
不受嚴淵的氣味影響的機械瑪那吉,是僅有的駐守在監視塔裏的相關機器。
因為二號的有意洩露,幾乎所有的機械人都捕捉到了帶有嚴淵氣味的小包的位置。
被機械人們追捕的二號帶着摩托頭盔,将臉遮得嚴嚴實實,他身形和嚴淵差不多,這會兒又坐着摩托車,讓機械人們一時竟沒能看穿他的僞裝。雖然也有瑪那吉六號疑惑一直跟在嚴淵身邊的報廢機械人去了哪裏,但無疑二號遠不如嚴淵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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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自唾罵了星靈二號的不盡職後,機械們全員出動,連帶着鲲鵬巨艦,開始追擊二號和摩托車。
與監控相連的機械瑪那吉側了側頭。
塔內忽然出現了奇怪的能源使用異常情況,來源自監測塔的頂層。它無法判明這是什麽情況,只得将奇怪反應發送給了還在追蹤二號的機械人們。
…………
開機之後,迎接嚴淵的是虹膜識別系統。
嚴淵對此早有準備,他只是需要發送一個求救信號,并不需要表述過多的信息。一番操作後,他成功啓動了主機的應急模式。
然後,只要發信的話……
在求救信號裏加入了自己專屬的星艦部隊的辨識信號,嚴淵忽然有些怔然。
這就結束了嗎?
他是以星艦部隊的名義求援的,如果聯邦接受到這段訊息,必然會引起上層的高度重視,迅速派遣支援艦隊。鲲鵬巨艦雖強大無匹,但嚴淵的目地只是脫困。即使支援艦隊無法擊敗機械勢力,只要回到了星艦上,那些變态機械對他的威脅力便會直線下降。
那之後呢?
嚴淵忽然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他略有些迷茫。
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他在這片廢土世界裏也待了将近三個月的時間。雖然這段時間他一直疲于奔命,過得相當煩躁與不安,一方面要殚精竭慮地想辦法聯絡艦隊,一方面也要躲避荒原上那些奇奇怪怪的只對他有“性趣”的男人們,不過總的來說,還是有愉快的時候。
比如捏柴犬的臉。
又比如裝模作樣地整蠱一下倒黴的禿瓢機器人。
再加上……二號。
嚴淵也說不上來自己對二號究竟是個什麽态度,雖然二號有在竭力掩飾,不過嚴淵雖說鋼管直,但也不是什麽情商低能兒。二號對他抱有什麽危險的心思,嚴淵自個兒揣得明白,但就是裝傻,假意對二號的一些出格行為視而不見,以此掩耳盜鈴,告訴自己他和二號的關系非常正常,就是普普通通的雇主與打手的關系。
如果艦隊來臨的話,他可以毫無忌憚地帶着西格瑪和途一起回到聯邦去,但二號呢?
嚴淵一時心中糾結。
這真的不是他能涉及的領域,搞基或者搞機,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天方夜譚。他是科班出身的優等生,面對任何複雜程序都能用算法将其攻克,但現在嚴淵所要面對的選擇,真的不是教科書上曾教習過他的。
“媽的……這根本超綱了吧……”
暗自抱怨一聲,嚴淵甩了甩頭,還是先和艦隊聯絡上比較重要。
他緩步走向了基站裏用于觀測的天文設備旁,準備先确定一下廢土世界所在的位置,從而估算一下艦隊接受到信號的時間。
希望自己不要在什麽異族領域範圍內啊……就算是在其他政權勢力之中都差強人意……
由于不能完全使用控制臺,嚴淵只能利用最原始的天文望遠鏡進行觀測。
只是。
他将望遠鏡移動到最合适的位置,然後一看!
嚴淵傻了。
這、這不可能!?
他難以置信地從望遠鏡旁挪開眼睛,生怕自己眼神不好看岔了,趕忙揉了揉右眼,又湊了過去。
可觀測到的畫面還是和之前一毛一樣。
嚴淵臉色鐵青。
他倒不是因為看到了什麽自己不知道的星圖而震驚,相反,嚴淵所看到的東西他十分熟悉。
望遠鏡觀測到的是一顆暗淡的小衛星。
這顆表面凹凸不平的天然衛星嚴淵十分熟悉,又或者說,整個聯邦,乃至星海中的全部人類文明,都對它了解至極。
那是離嚴淵所在的世界最近的天體,也是星球唯一的衛星。
這裏是……
他覺得根本無法接受。
在大銀河時代,這顆星球與它的衛星被列為了人類遺産,接受了所有星際政權的保護與改建。并且,為了讓早已被破壞得生态失衡的它重喚榮光,星際政權共同簽署了協議書,任何勢力都不能進入這片星域。就連嚴淵的星艦跌入黑洞之前,正與天幕聯邦交戰的蟲族這樣的異族,也尊重着這份協議,從未踏足此地。
這裏是星際最後的淨土。
他現在。
正在藍星。
可是!
嚴淵不自覺地留下了一絲冷汗,他忽然發現,基站的電源居然被切斷了!想來,應該是留守監測塔的存在發現了基站的異常,估計很快便會有人來此視察,自己必須馬上撤離。
然而……
嚴淵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如遭雷擊。
在聯邦軍士學院裏,他不僅學習到了星際戰争的指揮藝術與各種機械維修改造,同時也學習了天體的相關知識。作為人類最古的家園,藍星及其衛星的有關歷史他也修習過,并且當年這一門還十分優異。
如果自己沒有記錯……嚴淵舔了舔嘴唇,忽然覺得喉頭有些幹澀。
現在的衛星所呈現出來的星象,應該是千百年以前的圖形!
難道,黑洞失事不僅讓他跨越了空間回到了藍星,甚至還躍遷了時間,重回了過去?
但!
星際發展史他也學習過,在歷史中,藍星上根本沒有出現過“大裂變”這樣足矣改變世界的重大災難啊!?
而且。
他曾在荒野見過的那處星艦投影又該如何解釋?
嚴淵忽然陷入了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慌之中,他原以為自己是在離這個世界的真相越來越近,但根本想不到,也許他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噠、噠、噠。
忽然,嚴淵聽到了腳步聲。
他這才驚覺,自己動用基站的事情已經被監測塔中的留守人員發現了,現在這些家夥正在上行,準備圍捕自己。
“草……這算什麽,屋漏偏逢連夜雨?”
嚴淵頹然癱坐在地上,一直以來,他都保持着一股強大的自信,因為他始終相信自己能榮歸故裏。只是現在如此殘忍的事實卻狠狠地折斷了他的脊梁骨,讓他惶惶不安,失去了大半前進的動力與勇氣。
沉浸在灰暗情緒裏的嚴淵并沒有發現,明明被切斷了電源,已無法啓動的基站主機的顯示巨幕忽然亮了起來。
上面出現了一片花屏。
“出去,現在,到塔頂去。待會兒,會有一輛‘列車’途徑監測塔的頂端,乘上列車,你就能逃離這裏!”
一個不辨男女,且帶有強烈的電流聲的聲音響起。
嚴淵猛然警覺:“是誰!?”
他看向了巨幕。
“列車會你去一個地方,至于之後該怎麽辦,就全看你自己的了。”
嚴淵皺起眉:“你是什麽人?”
“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有機會回到原本的自己應該存在的地方,只要……把源頭終結,修剪掉錯誤生長的枝杈,”那聲音又道,“嚴淵,你是叫這個名字吧?你是那種會自怨自艾,頹廢不前的人?把地圖裏的紙條帶好,它會給你提示的。”
“好吧……列車會去哪兒?而且,我的狗我的禿瓢……嗯,還有個悶騷笨蛋,他們怎麽辦?”
“解決源頭,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嚴淵沉默。
他咬了咬牙,轉身朝着監測塔的最頂層開始跑。
二號這家夥……希望他不要因為找不到自己就變成瘋狗到處吠吧,嚴淵不抱希望地祈禱着。他雖然一點都不信任那個忽然出現,連是不是人都不好說的東西,但現在他退無可退。被困在頂樓的他根本沒辦法逃生,畢竟之前從監測塔跑出去也是靠着二號的救援才成功的,既然那東西說會有“列車”經過……
就算覺得不靠譜,嚴淵也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最後搏一搏了。
對方有一點說得不錯。
他嚴淵,從來都不是什麽只會坐以待斃的垃圾。
“一定能回去的……”
嚴淵的目光忽然堅定起來。
監測塔的最頂層是為基站服務的信號天線,樓頂的門鎖是傳統的鐵鎖,因年久失修早已損毀,嚴淵用力一推,便将卡住的門給推了開來,登上了最高峰。
此時。
天邊已是殘陽如血,将一切染上壯麗之色。
果然啊,雖然銀河中的類日星球也有不少,但有用如此壯美落日的天體,也只可能是照耀藍星的大日了。
冷風呼嘯,将嚴淵身上穿着的獵手外套吹得獵獵作響。他早已受不了這外衣上的汗味,當即便利落地将外套褪去,随手一扔,任憑那外套随風翻卷,直至跌落高樓,不見其影。
嚴淵撩了撩頭發,風将黑發吹亂,使其顯得張揚狂妄。他本就長得英俊,雖然因吊梢眼的緣故帶了股邪氣,但這會兒直面烈風,竟把他凸顯得愈加潇灑不羁。
忽然。
于天邊,駛來了一輛列車。
這是輛銀白色的長物,與高鐵列車長相相差無幾,在正面的顯示屏上,表示着它的下一目的地。
【正在前往:工廠】
嚴淵不知道的是,這輛列車,赫然就是途和西格瑪曾搭乘的那一輛“活物”。
如那個古怪的聲音所說的那般,車飛馳而過,最後于高塔旁,停了下來。
深呼吸一口氣,帶着一股決絕,嚴淵乘了上去。
就讓他破解一切真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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