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命令

一個男性的聲音！

一個很有魅力的男性的聲音。

一個非常親切非常有魅力的男性聲音。

一個……仿佛是他夢中情人的男性的聲音。

最初的震驚很快消失了，李立方立刻被這道聲音蠱惑了，他心中那點不想和人說話的膽怯消失了，想要炫耀的念頭俘虜了他，使他将心中的秘密脫口而出：

“我在我的代碼中內嵌了黑海！”

對方問：“黑海是什麽？”

李立方立刻回答，并且滔滔不絕：“黑海是我給‘生命源泉’煉金法陣的新稱呼，我将一個只雕刻在現實之中，用黃金、秘銀等等貴金屬材料和動物血液組成的煉金陣拆散轉換，以數據将它們重新排列，用電能作為最核心的能源，再把它們投放到網絡上……我成功了！以代碼寫成的黑海也有‘生命源泉’所具備的所有能力，我還能随意調節它吸收生命能量的速度。這種轉化具有裏程碑的意義，我認為我應該把它寫出來并發表。但是我不認識其他的煉金術師，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先一步搞出了這個成果。我也不知道煉金術師是否有組織，也不知道它們是否有雜志，如果沒有人研究出這個成果，我可不可以申請研究經費，注冊專利……”

長長的對話叫井中的吸血鬼頭暈目眩。

他一點也不關注李立方念念關注的問題，打斷對方，挑出重點：“也就是說，你在代碼之中內嵌的東西是可以吸收生命能量的煉金法陣？”

李立方立刻發現了夢中情人的不耐煩。

他心情低落：“……是的。”

生命能量。

麻花辮吸血鬼覺得自己觸摸到了一點思路。

他對李立方說：“你将生命能量傳遞到我這裏來。”

李立方沒有猶豫：“給我你的ip地址。”

吸血鬼将地址發給了李立方。

李立方将地址定位之後，立刻埋頭修改源代碼，将生命能量吸收的終點重設在吸血鬼的地址。然後，他把主程序發給吸血鬼，指導吸血鬼将其安裝在電腦之中後，說：

“好，好，就是這樣，已經開始傳輸了，能量馬上就到達你的方位……”

不用李立方提醒。

呆在井中的吸血鬼已經發現了井底的變化。

當藍色的代表生命的霧氣出現在井底之際，一點一點光點開始浮現于漆黑的空氣之中，它們或大或小，紛呈排列，像是天上的熒惑，閃爍瑩瑩明光。

當藍色的霧氣将井底徹底充斥，最後一個光點也出現在黑暗之中。它們自上環繞而下，上少下多，上窄下寬，仿佛一具大鐘，自天上直扣入地。

一道冥冥鐘響，悠長渺遠，響在井中！

吸血鬼自棺材中爬了起來。

他舉着燭火，擡着腦袋，驚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天啊，天啊，好美，好美，真是太美了——”

他激動的轉了一圈，突然想起什麽，再看向井中枯骨。在枯骨旁邊，落着一個小小的青銅鐘，那青銅鐘鏽跡斑駁，滿是裂紋，與天空中的虛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是吸血鬼能夠明白，這個青銅小鐘與頭頂上的這個瑩瑩大鐘很有淵源，而那具早就風化得一絲肉也不剩的枯骨，應該正是制作這個陷阱的人！

吸血鬼的臉上浮出了一絲敬意。

他對枯骨說：“雖然你已經死亡了很久，但你們這些奇人異士，确實非同一般，你們在有限的生命裏做出了非凡的成就……可惜，時間是無情的，它将一切粉碎。”

他喃喃自語，嘴角扭曲，笑意冰冷：

“只有超脫時間的我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高貴的存在。”

高貴的吸血鬼重新回到了他的寶座，那具華麗的棺材裏。

他思考着，注視着，終于發現了這個陷阱的端倪。

當井中的生命能量充斥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閃爍在半空中的光點微微移動，雖然這一次的移動微不可查，但是顯而易見，足夠的生命能量可以将這些以青銅鐘形态排列的光點沖開，等青銅鐘的形态消散，他就能從這個該死的囚牢中脫離了！

他立刻拿起手機，對李立方命令道：“我要更多的生命能量！更多更多的生命能量！現在的生命能量的百倍，千倍！”

李立方正埋頭瘋狂寫代碼。

他額上冒出一層又一層的細汗，整個人都在吸血鬼的蠱惑下微微發顫：“那個……那個，稍等一下，別急，我正在投放更多的代碼，我把這些代碼制作成圖片，放在網上，我把它們制作成一種病毒，投放到用戶電腦裏頭，很快就好，很久就好！”

吸血鬼怒吼：“改代碼，改代碼中吸收生命能量的比例！”

李立方臉色漲得通紅，吸血鬼聲音中魅惑人心的力量控制着他，而他最後的理智正在這強力的控制之下苦苦掙紮：“你放心，真的很快，我把代碼全部投放出去，只要一個星期——五天——不不，三天就夠了，三天就夠了達成你要的數量了！”

等待的時間太久了，如今吸血鬼連一分一秒也不想等待了，他嘶吼着命令道：“改數據，改成100%吸收！”

出租屋裏，李立方無法承受了，他推倒電腦，摔掉鍵盤，大喊大叫：“會死人的，會死人的，我不能這麽幹——”

“改！！！”

最後一聲命令，吸血鬼喊出聲波，聲波炸響在李立方的腦海之中，将他的腦海炸成一片混沌。

他臉色紅得能滴下血來，先從椅子上摔落地面，又搖搖晃晃地從地面爬起來坐回椅子上。

他扶好電腦，放好鍵盤，打開黑海源代碼界面，在腦海中無盡循環的命令聲中，重寫數值。

他沒有寫100%。

他用最後的意志，抖着手，寫下10%——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生命科學系大三的學生宿舍中，一個月裏也難得踏入這裏三五次的席歌此刻正搬了一張小板凳，坐在距離自己兩位室友最遠的門口位置，單手托腮，看着他們拿手機玩游戲。

兩室友一個躺在床上，一個坐在課桌前，均被席歌看得壓力很大。

之前拍席歌肩膀的室友叫做張凡，此刻，他無奈問：“格格，你今天沒事做嗎？”

席歌：“有事。”

張凡：“那你還在這裏浪費時間？”

另一室友：“對對，你有事還不趕緊去做？”

席歌：“我的事就是看你們打游戲。”

兩人：“……”

三人面面相觑，席歌忽然說：“格格？什麽格格？”

張凡：“你不喜歡這個名字？”

席歌：“為什麽要叫我格格？”

張凡指指另一室友：“林喆，喆喆。”指指自己，“張凡，凡凡。”最後再指指席歌，“席歌，格格。”

席歌：“……好吧，這種不重要的事情先往後推，重點是，你們都沒有感覺嗎？”

兩室友莫名其妙：“我們應該有什麽感覺？”

席歌：“比如，玩游戲玩得很累的感覺？”

兩室友更莫名其妙了：“玩這種游戲還會累嗎？”

一陣雞同鴨講，雙方壓力都很大。

席歌暫且閉嘴。

他看着真的沒有問題的兩個室友，不免陷入深沉思索：

這款游戲真的有問題。

別人真的沒有問題。

而我真的有問題。

那麽也就是說——

相較別人，我的問題更大一點？

是不是因為那半份吸血鬼的血液？

席歌暗自猜測。

可是這也有點說不通啊，皮皮也玩了游戲，但是毫無問題！

就在他苦苦思索的時候，他的手機忽然響了。他拿起一看，是老薩打來的。

席歌站了起來：“我出去接個電話，你們繼續。”

他說着，接了電話向外走去，走到走廊的時候正好和第三位室友打了個照面，第三個室友提着水果從外頭回來，很是驚訝地看了一眼席歌，打個招呼，就走進寝室，席歌還能聽見他在寝室裏說話：

“今天格格怎麽來了？”

“不知道啊，說是來看我們打游戲的。”

“《戰争天堂》？”

“對，就這個。”

“你不提我差點要忘記了，就在剛才，zzzhz發布了新的補丁，說是有重要更新，讓下載新補丁。”

“行，等這盤打完了就去下。”

剩下的話席歌就怎麽聽見了，他和老薩接上了話。

電話那頭，老薩聲音輕快向他報告，仿佛他很自得于自己這兩天之中查出的答案：“我調查了《戰争天堂》的所有主要經營者，公司法人，股東，經理，以及所有程序員，沒有一個有神秘背景，都是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

席歌狐疑道：“可是游戲确實有問題。”

老薩閉嘴不說話。

席歌琢磨着：“嗯……感覺有點不對勁。”

老薩立刻冷哼一聲：“你懷疑我的調查結果嗎？”

席歌：“不，我不懷疑，我只是覺得你仿佛沒有将所有的調查結果告訴我……話說回來，”他突然回過味來，“為什麽你對我說吸血鬼、生命能量這種超越科學的東西從來不驚訝？而且一次次都很容易就把我想要的東西給我了？”

老薩：“咯咯咯咯咯——”

席歌一回過味來，立刻陷入深深的懷疑與自我懷疑之中：“我一直沒有高考那一年之前的記憶，你對我說我出車禍所以失憶，還說我出了好幾次車禍，雖然我一直不相信車禍梗，但是總覺得過去和我想象中的也有很大的不同……”

老薩：“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席歌還想質疑，可是寝室裏頭突然傳來咕咚幾聲響。

這聲音……怎麽有點像是有人栽倒的聲音？

席歌心裏咯噔一聲，都沒來得及對電話中再說兩句，立刻轉身，三步并作兩步回到了寝室之內，就看見三個室友一個不少，全倒在了地上。

他們的手機就丢在一旁，上邊正放着《戰争天堂》的游戲界面！